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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他，公主怎么会死，太子又怎么会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他。”
　　“可是他救了你啊”，沈愿极力辩驳。
　　“笑话，他救了我，我便该感激吗？”，云冉一拂手，愤力站了起来，“那太子也救了我，这又该如何算？”
　　“可你也守护了他整整五年了啊，他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那不是守护他，只是想找机会报仇。”
　　“所以？你今天就是利用韶冬姐姐故意引我过来的？你可曾想过韶冬姐姐会怎么看待？”
　　“若不是她没有犯大错，你可知单恋上我这一条，在组织里就算是大罪。”
　　“组织？”，沈愿眼眸微睁，“你是说，韶冬姐姐也是你们的人？”
　　“他不过是守着浣衣局的情报人罢了。”
　　沈愿怔住了，“那今日她可知你会绑我？”
　　云冉瞥了她一眼，倒是不屑假话，“不知。”
　　沈愿闻言这才笑了，“果然，韶冬姐姐比你有情有义多了，真不知她为何会喜欢上你，就因这张脸”
　　沈愿恍惚想起了和玉娘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对话，“她们都说，你是所有宫中女子的梦中情人，倒不知她们若是知道原来你是这般冷血之人，又会作何感想。”
　　“我做个人事，在乎她们何干？”
　　“那你报仇，又与我何干”
　　“他，很在乎你。”，云冉微瞥了她一眼。
　　沈愿讽刺笑了，“我从未想过防你，否则，你也不会如此轻易得逞。”
　　他的出现，矛盾又冲击着，每次不是救了她的命，就是要要她的命，有时候弄得她都不知，到底该把这命给他换上，还是要将他杀她之事牢牢记住。
　　云冉一把提起了她，走了许久，那是皇陵的后山崖，沈愿从没来过这，但只看一眼，就觉万丈深渊，尸骨不存。
　　他抱她到了山崖的对面，比之这边更加险峻，沈愿想不出他要对她做什么，事实上，他除了将她带过来，似乎也没再做别的事。
　　“你一共救了我两次，一次冷宫，一次去掖幽庭的路上”
　　云冉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这个，就又听她道：“你也伤过我两次，一次疏桐居，一次现在。”
　　“所以，扯平了。”
　　云冉没有说话，沈愿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对岸有人策马而来，声音急促，破军之势。
　　“他来了”
　　沈愿定睛，不是桓璟又是谁。
　　“倒是比我想象中快了几分，至少，我以为会等到晚上。”
　　“为何是晚上”
　　云冉瞥了她一眼，“他恐怕没告诉你，今日是桓昭和裴太后准备造反的日子”
　　沈愿身子一颤，怪不得，怪不得他想让她离开，那么残忍的局面，他是怕她看到那般懦弱的他吧。
　　“那他现在……他怎么会在这”，沈愿震惊的看向他。
　　云冉道：“你比我想象中在他心中更重要，他胆子很大，三军无帅，看来这个皇位他的确是不想要。”
　　“你是疯了吗你明知道今天对他来说多重要！”
　　“我知道，我今早才给他布了局，顺便帮他开了个口。”
　　“他待你如兄弟啊。”
　　“可我觉得他现在肯定恨不得当场杀了我。”
　　沈愿转过眸去，果然见桓璟双眸狰红的站在对岸，烈马在狂风中嘶吼，叫喊一声奔腾而去。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疏桐居那一晚，你没杀我，我以为你放弃了。”
　　云冉笑了：“我不屑杀主动求死之人”
　　“那你现在又是作何？抓一个女人”
　　“可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放弃了对公主的所有爱情。”
　　“我没有！”，桓璟咬牙。
　　云冉淡定多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她，让你出来，只是想跟你光明正大的打上一架，你我生死自负”
　　“你想打，我随时奉陪，可为何要抓她？”
　　云冉眼眸淡垂：“全一故人之命罢了。”
　　说完他一跃而出，也不管身后沈愿，径直抽出腰间的剑和桓璟打斗了起来。
　　沈愿看得心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岸人影闪动，她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听见刀剑交锋的声音，声声肃杀。
　　两人打斗正酣，不相上下，突然，一支流箭破空而出，直指桓璟。
　　“卑鄙！”，桓璟眼眸微狰，云冉似乎也没料到此种情况，一时之间，山头数十支箭支破空而出，直指桓璟。
　　“我不屑。”，云冉只道了一句，转而帮桓璟挡起了箭来，两人共事五年，默契自不用说。
　　“为何救我”
　　“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公平的死在我手上”，话落，云冉竟挑起箭支朝山头反射回去，命中几人，卧倒。
　　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发现了劣势，竟转而攻击沈愿，桓璟见状，连忙飞身过去抵挡，云冉掩护，桓璟一刀切开了缚着的沈愿的绳索，正欲让沈愿躲好，却见她快他一步将他推开，只见那箭直没入沈愿心口。
　　半晌，血流不止。
　　这次，桓璟震惊了，就连沈愿亦是震惊了，她怎会有血这种东西。
　　只感觉心口好似有一层壳被破开，瞬间所有系统瞬间紊乱，脑中警报逐一响起，她甚至能看见太阳的光晕，却在她眼前逐渐模糊，至自变成云雾，然后一片黑暗。
　　只听得一声马鸣嘶吼，身后似跟着百万雄兵，纷沓而来，像极了她梦中铁马冰河的模样。
　　沈愿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与众不同，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哥哥最宠爱的妹妹，是李氏王朝最珍贵的长公主，她，叫李疏桐。
　　她继承了父亲的美貌，母亲的聪慧，打从出生起便受尽了万千宠爱，所有人都巴结她，捧着她，甚至让她一度觉得这世间的一切皆是美好。
　　直到她第一次出宫遇见那个叫桓璟的人，他沉默寡言，甚至胆小怯弱得只能窝在墙角受尽欺负。她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与她得生活天差地别的人，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一样给了他救赎，却逐渐沦陷在这个每次都能给他惊喜的人身上。他带她看尽了人间百态，看遍了世态炎凉，让她发现，原来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来自别人的痛楚。她沉默了，接受了，也曾试图反抗了，可是，都失败了。
　　她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那个如天神般聪慧的哥哥身上，她觉得他能帮她全了她的忏悔，对所有身为她的子民，却身在水生火热之中的人的忏悔。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做回了一个姑娘，一个等着心爱人归来的姑娘，她以为她等的那一天，她的哥哥会用他的新法开辟一个新的盛世王朝，她心爱的人亦会在那时骑着高头白马，抬着十里红妆前来迎她回家，而所有的百姓都站在官道两侧热烈的庆祝欢迎。
　　可是，所有百姓死了，等来的只有敌人的铁蹄和冲天的火光，血腥和恸哭在这个城市的上空盘旋，一切的大同社会都成了地狱的炼厂，残忍并绝望着。
　　她一切的忏悔和救赎都在那场大火中被消弭殆尽，留下的只有对她逃避的指责，所以，死的那刻，她或许是解脱的，她不用面对百姓的指责，不用面对父亲的死，更不用面对心爱之人的忏悔。
　　她终是用惨烈的死亡来诠释了她前半生的逃避和安虞，所以直到死，亦是逃避。


第75章　
　　直到醒来那一刻，沈愿依旧感觉整个人都是虚空的，她像是遁入了虚无数十年，然后又再次被拉回了这个世界，这个她不愿意面对的世界。
　　日光在头顶很刺眼，甚至像是要灼烧她的眼睛，然后将她整个人腐蚀，她有些怕极了。
　　身上的怀抱很温暖，她依稀能听见耳畔的打斗声，像极了当年她跳下城楼后听到的声音，那么冰冷又残忍。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或是已经死了，她只感觉心口的地方很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桓璟焦急的面容在她眼前模糊又清晰，她清晰得听到他在唤她，唤她沈愿。
　　“璟……璟哥哥，你唤我什么？”，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声音透着虚弱，眼眸一眨不眨，似不愿放过他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阿愿。”，他紧紧的将她的脑袋抵在下颌处，声音带着连他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甚至比之当年，更加的紧张。
　　“别怕，裴迟马上就来了，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他的眼眸一点点爬上血丝，似从未有过一刻让他如此的慌，即使是当年疏桐死在他的怀中他更多的也只是悲痛，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感觉手脚都虚软了，他只能抱着她，费力的抱住她，但手却怎么都使不上劲来。
　　沈愿慌了，看着他摇头：“我不是啊，璟哥哥，我是疏桐啊，我是疏桐。”
　　桓璟的手瞬间僵直，就连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他缓缓低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分明还是沈愿的容貌，但他的心跳却像是要冲破胸膛一般。他极近努力的克制自己，可说出来的话依旧带着颤抖和小心翼翼，“你……说什么？”
　　“璟哥哥，我是疏桐啊，我是你的疏桐啊”，她猛的伸手环住了他，将头死死埋在他的胸前，似乎那一瞬所有的委屈一泄而出，“你为什么才回来，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才回来。”
　　桓璟怔愣在原地，任由她捶打。一旁云冉不知何时跪倒在地，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簪子，精致得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分明只是雕刻一枚梧桐叶，却像是用尽这世间所有得灵气，璀璨并夺目着。
　　他缓缓伸手将那枚簪子递了过去，声音沙哑间透着些颤抖，“这，可是你的？”
　　桓璟比她更快一步的夺过，在确认后，震惊的看向他，“你从哪里来的？”
　　云冉看了一眼沈愿，“这是她身上掉出来的。”
　　“不可能，是我亲手将疏桐放进棺柩的，就连这簪子，也是我亲手插上的……不可能……”，桓璟满目的不信，他甚至不敢去看沈愿的眼。
　　云冉却道：“当年……就在公主下葬的前一晚……公主不见了……”
　　“那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说……”，桓璟一把拉过他的衣领，眼眸猩红，他若早知道，他若早知道……
　　他瞬间回过眸去，却见沈愿不知何时晕了过去，桓璟慌了，怒叱着着急赶来的裴迟，抱起沈愿便飞过了岸去。
　　风，呼啸而过，云冉的手却是极尽的颤抖，他竟然，竟然险些伤了公主。
　　他的眼眸渐渐染上红丝，整个人低垂着头，像是魔怔一般，死死的盯着膝下的砺石，眼眸暴睁，似有一刻让人怀疑他已然死去。
　　韶冬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小桂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向来温温弱弱的韶冬竟然也会武功。
　　她旋身便朝云冉的方向飞了过去，那般的心急，像极了怒火攻心，却又无处发泄。她看着底下跪着的人，有些恼恨的质问他：“为什么！阿愿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将她牵扯进来。”
　　云冉没有说话，眼眸依旧怔怔的，那一条垂眼而过的伤痕，似乎在瞬间让他变得恐怖无比。他想起了那日顾容叫他前去，她说沈愿发现了她的秘密，她要他利用沈愿将桓璟引过去，来个一石二鸟。
　　他分明说了此事由他一人解决，可她，却派了人来阻杀，云冉的手紧紧的攒在了一起，然后一拳打在了地上，细碎的砂石透过他的皮肤硌进肉里，鲜血淋漓。
　　若不是他，公主也不会陷入危险，如今也不会生死未卜，他分明有察觉的。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信她是公主。
　　韶冬一震，蹲下去要查看他的手，却被云冉一把甩开了。
　　韶冬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云冉，你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你的守护就去伤害别人，伤害我，伤害沈愿，还伤害你自己。”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是人，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复仇的工具。”
　　云冉抬眸看向他，那一双本就暗潭潭的黑眸如今更如死寂，他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口中喃喃：“我早就是该死的人了。”
　　他似魔怔的一把推开韶冬，站起身来，一点点朝悬崖走去，她们说得都对，都是，是他害死了公主，如果当年他守在公主身边，公主就不会出事，如果不是他，不是他学艺不精，李岵太子不会为救他而死。他只是个奴，他何德何能让天下最尊贵的两人为他丧命。
　　“云冉，你干什么！”，韶冬眼眸暴睁，奔过去的手甚至没有触碰到他的一丝衣摆。
　　“云冉！”，破空一声嘶吼，就见韶冬随着他坠落的身子一跃而下，那般决绝。若不是小桂子亲眼看见，他如何也不会相信一向柔弱的韶冬竟也会跟着跳下去，而且还是以飞扑的姿势。
　　“韶冬……！”，小桂子急得有些跳脚，连唤了人去山底寻找。等回眸看到桓璟怀中血流不止的沈愿时，一个急火攻心，直直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现代半圆的太空实验室里，叶澜面目紧绷的操作着面前庞大的机械系统，身后的警报鸣了一圈又一圈，所有的红外线摇动都在昭示着一件事情，08出事了。
　　他指尖修长的在主控机上快速敲打，所有大屏显示出来的都是无法连接，操作失败。
　　叶澜一掌捶打在了机械盘上，身后有人暗沉沉道了一句，“怎么？失败了？”
　　叶澜回身瞪了过去，就见那人半隐着身子藏在暗处，他不想对他多做理会，指尖依旧毫无停止的敲打在手下的透明键盘上。
　　那人似讽刺一笑，“她似乎已经不为你所控了呢。”
　　“你什么意思”，叶澜咬牙。
　　“字面的意思。”，他低低的笑出了声，那声音透着些阴森。
　　整整三日了，桓璟一直守在沈愿榻前不吃不喝，亦不上早朝，所有大臣在璟和宫外跪了一路，每过一刻便齐呼三声，“请陛下上朝。”
　　小桂子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但他从未见过桓璟这般模样，猩红的血丝，青筋暴跳，双目无神，手只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那个已被所有太医宣判死亡的女子。
　　“陛下，阿愿……阿愿已经去了，求陛下节哀。”，小桂子大着胆子跪了下去，下一秒头顶的圆帽便被削去了大半。
　　只见桓璟赤红着眼睛瞪着他，那里面有的尽是嗜血。
　　小桂子吓得快尿裤子了，却还是壮着胆子猛磕头，“陛下，大臣们已经在外面跪了三日了。您还有正事啊，陛下。”
　　桓璟淡漠的转头，没有再说话，只是死死的搂着沈愿，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像是在耳畔湮灭。
　　她分明才回来，又怎么可能那么狠心的离他而去。她不是说自己是机器人吗？那既然已经活了一次，为什么不可能活第二次？
　　“陛下，放手吧。”，苍老的声音传来，桓璟又想要怒斥，转眸却看见淑音出现在了门外，他的眼睛中有恨却无法发泄。
　　“她会醒的，一定会的。”
　　“陛下，刚平定谋反，还有一大堆乱摊子等着你收拾，无论是疏桐公主，还是沈愿，她们都希望，你做一个称职的君王。”
　　“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爱人！我甚至什么也给不了她们，还一次一次让她们为我丧命，可我呢，苟活了一次，难道还要苟活第二次吗？”，桓璟声声质问，又像是在逼迫自己。
　　“陛下……”，就连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德顺都颤抖了声音，他的意思是……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桓璟已然打横抱起了沈愿。
　　“陛下，您去哪？”，小桂子连在后面直呼。
　　桓璟没理会，一脚踢开了璟和宫的大门，殿外所有大臣见他出来又是一阵高呼。
　　桓璟淡漠的扫视了一眼众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着沈愿穿过众臣直朝宫外而去。
　　他要带她去大屿山，回她们的家。


第76章　
　　天边烟霞笼罩着山谷，暮阳将最后一丝缕光穿破窗扉，照在屋内的那对璧人身上。
　　桓璟亲手给沈愿换上了凤冠霞帔，那火红的颜色像极了天边的霞彩，那般的光艳夺目。他准备了足足五年的嫁衣，终于……用上了……
　　他说过，他要娶她的。
　　“阿愿，你看，我们多登对啊。”，他抱着她，坐在了屋外的那颗梧桐树下，一次又一次的，孜孜不倦的唤着她。
　　“阿愿，阿愿……”
　　可是除了谷中的回响，别无其他。
　　他将她揽在怀里，笑着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阿愿，你知道吗？李岵的新法施行得很好，百姓如今也过得很好，朝堂上没有了裴霍那颗毒瘤，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以后盛元也无需我了。”
　　这帝位，他本就是偷来的，如今，不要也罢。
　　他缓缓将那卷圣旨放在了梧桐树下，那是一道传位的圣旨，令房文裴迟选贤与能，择人登位的圣旨。
　　桓昭……终是不堪大任……
　　他转眸笑着将沈愿揽在了怀中，亲昵的蹭着她的小脸，柔声道：“阿愿，你等着我，我这就来找你。”
　　他说完，脸上的笑意渐深，抱起沈愿，一步一步朝瀑布走去，瀑布翻涌，击打在石阶上露出的是不知深浅的寒潭。
　　两个红色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