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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薪尝胆-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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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先王为何不能享该享之享？”
夫差：“八牲之享，已是我最高的礼。”
伍子胥：“可那都是牲畜，对先王而言，这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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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伍子胥的第一杀（4）
夫差：“怎样才够？”
伍子胥忽对众臣道：“众位大人，先王造姑苏之城，设遍地仓廪，哺育了我百万之民。他一生征战，立千乘之军，拓展了我吴国的万里疆土……先王一生，煌煌伟业，硕硕丰功，难道不该享他该享之享吗？”
“该享！”众臣齐呼。
伍子胥这才望着夫差，一字一句地道：“大王，先王的该享之享便是勾践的头颅！”
此语一出，众皆噤声。夫差的脸已沉。
范蠡、雅鱼以及被俘的将军们望着这样的场面也俱都紧张！
而勾践的心情却平静得多。入吴以来的一路活罪，种种屈辱几乎在他眼前再现，他反复地道着一句心语：“与其屈辱地活着，还不如一死！”所以他也高呼了一声：“该享——”
夫差忽又步至勾践，与勾践对视许久，才问：“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勾践：“不错，是寡人所喊，更是寡人所愿！”
夫差：“这么说，你已经不是胆小鬼了？”
勾践：“是不是胆小，你砍寡人的头颅时便可知道。”
夫差：“说得不错！告诉寡人，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勾践：“寡人若告诉你，你能帮着了吗？”
夫差：“能！”
勾践：“寡人的心愿很多，不需一一相告。惟有一件最大的心愿是——取你的头颅。”
夫差忽哈哈大笑道：“勾践，伍相国说得不错，你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在你的大殿时，寡人将仅有的一把剑给了你，那时寡人已给了你一次复仇的机会，你却不要！这会儿又说最想取寡人的头颅。你还不明白吗，寡人很愿意有人来要肩膀上顶着的这颗首级，可他得凭本事来取！这普天之下若有人能凭本事取走了寡人的首级，寡人为鬼也奉此人为圣人！勾践，本来你可以要寡人善待你的国家，你若有子嗣，寡人可以立他为越国的国君。你还可要寡人给你一个这普天之下最为隆重的葬礼，可你却偏偏要了一件寡人难以办到的事情……寡人不得不杀你。来啊！”
“诺！”数名持了大斧的刀斧手已出，于胸前横斧而礼。
夫差：“相国，还是你细心，刀斧手都已备下。”
伍子胥：“老臣是为大王尽大孝而备。”
就连摆放头颅的祭具也备下了，被人托着，送到了勾践等人的面前。
夫差：“好，听寡人的号令。”
刀斧手们已列至勾践等人的一侧。
“举斧！”夫差喊。刀斧手举起的大斧被阳光一打，闪了许多人的双眼。夫差朝将被斩的数人一望时，见人人皆闭上了眼睛，独勾践未闭。夫差问道，“勾践，你为何不闭上双眼？”
勾践：“因为如此而死，寡人死不瞑目！”
夫差：“刀斧手，退下！”
伍子胥几乎是呼天抢地喊：“大王，这又是为何啊？”
夫差：“因为勾践不服。”
伍子胥：“就因为他不服，就让先王失了该享之享？”
夫差却低声对伍子胥道：“相国，寡人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伍子胥：“何话？”
夫差：“圣贤之话，诛杀降君，于礼不合。”
伍子胥：“勾践曾被废，是用低劣的手段才重夺其位，他算个什么君啊？”
夫差：“相国，算了吧，寡人既已答应他为奴，也不好言而无信！先留着他的命，看寡人如何将他治得服服帖帖。”
伍子胥：“不可啊，大王。”
夫差：“相国啊，你想想，就似猫捉鼠似的一口咬死，无乐。”
伍子胥：“大王，岂不闻乐极生悲？就为有乐而不杀勾践，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寡人做事，何曾后悔过？”夫差道。伍子胥痛苦地大摇其颅。夫差转向勾践，“勾践，也许你什么都不是，就一双眼睛瞪得好啊。”
勾践：“寡人的这双眼睛瞪着，就是想看一看，你杀人时会不会闭上双眼！”
第十九章 伍子胥的第一杀（5）
“好！”夫差道，“看来，你我之间总有一双眼会死不瞑目！”
勾践：“对极了！”
“给勾践松绑！”夫差已喊！军卒们忙为勾践松绑。夫差指着面前的一座石阶，对勾践道，“勾践，你该看到台心的巨戟了吧？”
勾践：“看到了又怎样？”
夫差：“此戟是用你越国的全部兵器为料，在煤山铸造时三番不成，便又在铸炉之中扔进了你越国的童男童女，终成此戟！它是我先王一生霸业的象征！如今，寡人率文武百官，来此设享大祭先王的在天之灵。你看到寡人面前的这座石阶了，它高了些，你用你的脊梁来铺垫，寡人踩着而步往我先王的祭台，为他举行这隆重的大祭！”
勾践冷声而道：“吴王，寡人的背只有两样东西可以踩它！”
夫差：“是哪两样？”
勾践：“是你我所顶着的这苍苍之天和这众生所存的莽莽之地！”
夫差：“勾践，你真的想死？！”
勾践：“人都有一死。”
夫差脸色骤变，却仍旧沉默着。
伍子胥不知自何处夺得一鞭，竟凌空一抽！“啪”，鞭声响亮时，吴国的文武百臣竟齐呼：“夫差，尔忘了其祖之仇了吗？”
“勾践！”夫差猛呼一声，对军卒们道，“将勾践按到这儿来！”
勾践这才大惊！更惊的是范蠡、雅鱼以及囚奴们，他们皆呼道：“吴王，不可啊——”
军卒们已执住了勾践，勾践奋力挣扎着，却难脱其执。
囚奴们也在绑柱上挣扎着，有的跺脚，有的以后颅撞击木柱。
勾践终被按于石阶之下，夫差对群臣大呼道：“你们都看好喽！”
“夫差，终有一日寡人会杀了你！”被按着的勾践痛呼。
“那寡人就好好等着。”夫差说着，已一脚踩到勾践的背上，他甚至有意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并了双脚，才将脚抽离。
勾践被军卒们松开，但他不再昂身而起，而是愤懑至极地以双掌而击石，几乎击出鲜血……
夫差站在石阶上，微笑而望勾践，忽又脸一沉道：“将勾践打入大狱，锁到大料上去！”
司狱室，日。
掩烛见门口步进了一名将军，迎住了道：“是你？”
黑翼：“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掩烛：“我在水师时，你可是公孙雄将军面前的得意之人。”
黑翼：“可那时，你还只是水师毫不起眼的一名军校。”
掩烛：“但这会儿，你已是水师的将军。”
黑翼冷笑着再道：“司狱大人一定在想，你能由军校而拔擢为司狱官是因为你的军功？”
“难道不是？”见黑翼忽哈哈大笑，掩烛又问，“将军为何笑？”
黑翼：“军功？你的军功值多少？我是笑公孙雄大人被蒙在鼓里了。”
掩烛：“请你说得明白些。”
黑翼：“请问，你为军校时，公孙雄认得你吗？”
掩烛：“水师的军校成百上千，我并不是司马大人帐内的，他当然不认得。”
黑翼：“可我认得你！”
掩烛：“这么说，是你向司马大人荐我的？”
黑翼：“你说呢？”
掩烛：“可我与你只是认得，你凭什么要荐我？”
黑翼：“凭你是全水师最狠毒的人！”
掩烛：“你这么说，我可不认！有哪个军校不打骂军卒？”
黑翼：“我看中你不是因为你也打骂，而是你可以将你的顶首上司不露声色地给整死！人家可是一名战功赫赫的牙将，就因为抽过你一鞭子，你就在他的军帐内放了三条毒蛇将他咬死！可见，你这人比蛇更毒。”
掩烛闻此额冒冷汗，咬牙切齿道：“你想怎样？”
黑翼：“看你，竟吓成这样。我若是为揭穿你为何要向公孙雄将军荐你？”
掩烛：“我不明白，请将军明言。”
。。
第十九章 伍子胥的第一杀（6）
黑翼：“你该明白了。本将军是越人，原本是王宫卫士，为护送越姬归国，浴血拼杀，岂料不仅无功，越王反将我逐出王宫，使本将有国而不能归。当勾践遭废黜时，我又被一名叫扶同的大臣说动，助他刺杀了将嗣为越王的公子。也正是因为我的刺杀，勾践才得以登上王位！本将为勾践立下的可谓稀世之功，可我得到了什么呢？全家惨遭杀害！勾践不仅不念我的忠心报国之举，却反而密命他的侍卫统领岩鹰遣卫士追杀。我不得不亡命吴国，幸公孙雄将军收留，我才能活至今日。”
掩烛：“我明白了，你之所以荐我任司狱，是为复仇。”
黑翼：“你只是挨了一鞭子就将抽你的人给弄死！我挨的可不是鞭子，是断送了前程，是有国不能回，是一家六口惨遭灭门！”
掩烛：“将军，你想让本司狱怎样帮你？”
黑翼：“你肯帮吗？”
掩烛：“既受你的荐擢之恩，掩烛岂能有恩不报。”
黑翼：“好！那我就告诉你，公孙雄将军荐你后，你可谓是大王钦点之人，有杀伐专断之权！自这会儿起，你就可好好地收拾他们……”
大狱，日。
囚勾践的大狱设在姑苏台南侧。大狱傍山而建，分为两层，底层囚人，上层却是马厩！一进门时，便是大狱的堂井，两面环着囚室，而堂井却露天。
勾践被狱卒们执着而推入。所谓大料是立柱，立于大狱的堂井正中，狱卒们将勾践的双手擎天，锁上立柱。
掩烛进，他径直而至勾践面前，阴阴地一笑道：“越王，你的话很不灵验，你不是说一旦我王知本人之名时，便和一个斩字相连吗？”
勾践：“寡人说过。”
掩烛：“记得就好。本人想告诉你的是，我王钦点了掩烛之名来此任司狱官。你想不到吧，本司狱不得不接着伺候你。”
勾践：“那你可得伺候好了。”
掩烛：“你放心，一定会的！”
范蠡：“既已进了大狱，为何还将我王锁于这柱上？”
掩烛：“你问谁呢？自这会儿起，你们都要称本官为司狱大人。这是规矩！”
范蠡：“你还有什么规矩，不妨全领教了。”
掩烛：“规矩很多，你别急，会让你一一领教的。”
范蠡：“好！司狱大人，让人将我王从这柱子上解下来！”
“解下来？你说得好轻松啊。他毕竟曾为王者，王嘛，总该是王来惦记着。本司狱不妨直言相告，我们大王说，就这么锁下去，一直到他求饶时止！”掩烛说着，大狱外已响起铜链的“哗哗”之声。“越王，陪你的人已经到了。”掩烛命身后的狱卒道，“卸去大链，将他们打入大室！”
狱卒跑向门外。不一会儿，第一个囚奴已进，是诸稽郢。他见大王被锁于柱子，喊一声：“大王，你受难了！”跪地即拜。
“不许拜！”掩烛喊着冲近诸稽郢，挥鞭又抽。再进一名囚奴，是胥犴，也跪拜。掩烛朝门外大喊，“慢着！”
随着喊声，门内的狱卒先将诸稽郢与胥犴执住塞入了大室。掩烛挥手，已有二十名狱卒进，排列成两列后，相面而立。“拔剑！”掩烛话音刚落，“呛”！二十支剑一齐拔出。掩烛又喊，“下剑！”狱卒们又齐齐地先将剑立至面门后顺势下剑。两排剑尖皆指于地，正好下成一条锋刃毕现的剑廊。“带进来！”掩烛再喊。
囚奴又进，但他们进的是剑廊，虽可以见到勾践，却已不能再跪，要跪就会跪到剑刃上。他们只能口呼大王，然后自剑廊步入囚室。
大室内，先进的人皆扑至栅栏而望勾践，但他们却望不到，只能估摸着方向，面向勾践跪着。室内拥挤，又有人跪着，后面的人便进不去了。
掩烛又厉呼：“不准跪拜！起来，都起来！”
囚奴有起来的，也有些仍跪着。狱卒们开始往囚室内塞人，当将最后一人塞进时，已难以承受，终于有人喊了一声：“太挤了！”“这也叫大狱？”“丢了吴国的脸……”
第十九章 伍子胥的第一杀（7）
一片骂声后，掩烛已由大堂速至，隔着栅栏喊：“嫌挤是吗？”
“挤死人了！”
掩烛：“那好，嫌挤的人可以出来！”
“出就出，怕你不成？”有人叫着，已出。陆陆续续地出来十多人，“还有嫌挤的吗？”掩烛问。见没有人再出，掩烛诱导道，“愿出之人，可另住一室，保证不再挤。”又走出了数人，与前面走出的相加正好二十人。“将他们带往大堂！”掩烛喊。
狱卒们挥剑驱赶。囚奴与狱卒皆至大堂。大料上的勾践疑惑地望着。
“列队！”掩烛喊。二十名囚奴列成一排，二十名持剑的狱卒列成另一排。掩烛突然喊，“杀！”
二十支剑疾刺，二十名囚奴瞬间便倒下了。
惊呼之声自还活着的人嘴里所呼出，雅鱼也已转过脸去不敢看。
勾践：“掩烛小人，你竟如此地残暴狠毒！”
掩烛：“越王，你不该指责本司狱，而是该问问你这些还活着的臣子们他们还嫌不嫌挤？”
勾践：“寡人要问的是，这儿若有一个人活着出去，该不该杀了你这只披着人皮的畜生？”
“杀！”大囚室内的人已闻勾践之语，所以顿时勃起一片喊声。
掩烛并不害怕，仍阴笑着道：“走！”
狱卒们将二十具尸体拖出后关上了狱门。大狱立即陷入黑暗之中。
王孙骆府，夜。
掩烛卑微地躬身于王孙骆面前道：“行人大人，请宽恕在下。”
王孙骆：“宽恕？你犯了何罪？”
掩烛：“擅自杀囚奴之罪！”
王孙骆一惊：“你杀了多少囚奴？”
掩烛：“二十名。他们嫌大狱太挤，在下以为，要么不杀，要杀就杀怕了这些越奴。”
王孙骆：“本行人是吩咐过你对他们必须狠，可没想到你一杀就是二十名。”
掩烛：“在下只是一时性起，请行人大人饶了在下。”
王孙骆：“这事若让大王知道了恐会追究。你若想平安无事，也就伍相国能保住你。”
掩烛：“请大人帮忙周旋。”
王孙骆：“你回大狱去吧，盯紧了勾践。至于伍相国面前，本行人为你求情。”
掩烛：“多谢大人。”
伍子胥府，日。
伍子胥听完王孙骆的禀报，思索着道：“此人倒是有些手段，既如此，那就保他无事。你去找大王的侍臣，将掩烛杀了二十名越囚的事透露给大王，正好可试探大王对这帮囚奴究竟是怎样想的。”
王孙骆：“大王若绕开伍相国或我行人府而治掩烛的罪呢？”
伍子胥：“不会了。一来此人曾是公孙雄帐下的，二来他主动找了你，让侍臣透给大王，大王一定知道老夫也想保住此人。”
吴王书宫，日。
夫差问侍臣：“你问过了吗，勾践进了大狱后怎样？”
侍臣：“回禀大王，那个什么掩烛遵大王的旨意，一进大狱便将勾践锁在大料上。这数日，他的女人喂食于他，他还活得好好的。只是这掩烛将那些囚奴往一间大囚室内塞，塞得他们挤了，竟嫌我国的大狱太小……”
“你说什么，他们嫌我们的大狱小了？”夫差问。
侍臣：“是。”
“哈哈哈……”夫差大笑道，“那就给他们造个更大的狱，好将勾践的臣子多装一些。”
侍臣：“用不着造大的了，那掩烛让嫌挤的人全出来，说是要让他们住个大的，果然有二十来个囚奴出来了。这掩烛也不手软，命狱卒杀了他们。”
夫差：“杀了？！他是当着勾践的面杀的吗？”
侍臣：“是，勾践恐怕连剑是怎样咬他臣子们的肉也看得清清楚楚。”
夫差：“勾践的面色如何？”
侍臣：“惊白了，白如绸缎啊，所以他骂掩烛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夫差：“其余囚奴呢？”
侍臣：“再不敢嫌我国的大狱小了，恐还觉着我国的大狱太大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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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伍子胥的第一杀（8）
夫差又笑，很不经意地问：“伍相国怎样？那日寡人不杀勾践，他可是很不开心啊。”
侍臣：“相国以为，勾践此人很不简单，若有一日让他逃得性命，他就仍会与大王为敌。相国是为大王好，他考虑得久远一些。”
夫差脸色一沉：“你是谁的侍臣？”
侍臣大惊，忙伏于地道：“大王，微臣是大王的侍臣啊。”
夫差：“你明白就好。你以为寡人不知吗，寡人自坐于这大位之后，一言一行，甚至一举一动，你都私下里告诉伍相国了。伍相国为国操心，寡人岂能不知？可寡人最讨厌的便是见不得人！你是寡人的侍臣，姑念你伺候得还算尽心，若再敢多嘴一句，你就找不着自己的头颅了。”
侍臣已浑身打颤道：“谢大王宽恩，微臣再也不敢了。”
夫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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