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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薪尝胆-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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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姑浮：“此番老奸巨猾的伍子胥要吃大亏了。他一定以为，我们会在没地伏击他的水师。”
勾践：“命诸稽郢沉住气，一定要等到我大军贴近吴军水师时，他再迅速离开没地，与大军合兵，围攻吴军水师。”
伍子胥府，夜。
伍子胥沉默着。夫差道：“相国，你明白寡人的用兵之策了吗？”
伍子胥：“已明。”
夫差：“以为如何？”
伍子胥：“大王让老臣如何说？”
夫差：“相国想怎样说都行。”
伍子胥：“老臣只有四个字，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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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椒山之战（8）
夫差：“用兵在奇。即使如相国所言，胆大包天，那也是险中有奇啊。”
伍子胥：“大王，也许是老臣老了，万事皆求一个稳字。不知大王想过没有，我们已冒不起这个险了。老臣算笔账给大王听，为打造水师，须得六年的收成。也就是说，这支水师耗掉了我们六年的财力，一旦有大失，我国就像当年的楚国一样，会一蹶不起！”
夫差有些沉不住气了，冷声而问：“相国既提了楚国，寡人可是忍不住要问一问了。相国所指的便是先王与相国所举行的柏举之战吧？”
伍子胥：“不错。”
夫差：“寡人可是听说，当年的吴楚柏举之战，我国能赢，靠的可不是实力。”
伍子胥：“大王没有听错。”
夫差：“在楚强我弱的情形下，我靠什么而赢？”
伍子胥：“胆识与魄力！”
夫差：“相国为何不说是胆大包天！”
伍子胥一震：“大王，言过了。”
夫差慷慨激昂道：“话虽不中听，可寡人还是要说，因为这是关乎国家兴亡的大事。吴楚柏举之战，发起人可不是先王，而是相国你啊。你那时的魄力与胆识，令寡人敬佩！如今，差不多同样的情形又摆在我们面前，相国为何不肯放手让寡人去与勾践一较高下？不错，相国所为，的确是为寡人求稳，可这个稳字，让寡人不舒服！更何况，一味地求稳，是无法与越王勾践相抗衡的。因为他不会求稳，他只求险中有胜，将命搁在剑刃上与寡人一较高低！”
伍子胥已有怒，但他却克制着：“这么说，大王非冒这个险不可？”
夫差：“有险，可寡人有必胜的把握。”
伍子胥：“若胜不了呢？”
夫差：“若失败了，寡人自己从王位上滚开！”
“够了！”伍子胥终于发作道，“王位是可当做儿戏的吗？大王不要忘了，先王丧命于勾践手里！老臣再不愿冒这个险了。”
夫差勃然大怒，将演兵偶器一把掀翻……
夫差寝宫，夜。
夫差回至寝宫，心情坏极。四名宫娥为他侍寝，他一脚便踹翻了两名宫娥，厉喊道：“滚，滚出去！”宫娥们惊得脸色发白，忙躬身匆匆退出。夫差余怒难消，竟开始砸宫，乒乒乓乓，一宫的青铜与硬器的碎裂声……
宫院，侍臣想进内宫却不敢进，团团乱转……无奈之下，侍臣急中生智，忙取水湿大鞭，凌空挥一鞭，“啪”的一声亮响时，立即有十八名武士持戟而入，排成两列，又敲戟而喊：“夫差，尔忘了其祖之仇了吗？”
喊过三声后，松着衣袍的夫差已跨出寝宫门，厉嘶一声：“王宫禁卫何在？”侍臣大惊时，王宫禁卫已捷至。“将这些聒噪的鸟给砍了！”夫差令道。
侍臣见大事不妙，连忙溜走。十八名武士跪地求饶：“大王饶命！”
“砍！”夫差再喊。禁卫们拔剑，血光一闪，十八名武士栽在地上。“割了他们的首级送给伍相国，告诉他，寡人烦这十八张鸟嘴！”夫差说完回寝宫。
“取寡人的盔甲来！”夫差声若洪钟，震得寝宫四处皆有回响。
伍子胥府，夜。
“什么？！”坐着的伍子胥竟“呼”的长身而起，“大王现在何处？”
侍臣：“已出宫。”
伍子胥：“他一定是奔水师去了。”
侍臣：“眼下只有相国才可追得回大王。”
“不，老夫也追不回了……”伍子胥无奈而道，“想不到啊，他竟比王子累还要残暴！”
侍臣：“这可如何是好？”
伍子胥：“让他……去吧，老夫若再阻拦，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吴军水师大营，晨。
水师的营寨沿湖畔而扎。这显然是水师的主营帐，正中的大帐上，有串成葫芦高挂的风灯，灯内仍有奄奄一息的火在闪！
营寨门内，有一队巡逻的军卒刚刚过去……可闻湖水的拍岸之声。
第十六章 椒山之战（9）
山坡上的植被约半人高，当有鸟惊飞时，草丛内忽昂起了一支军队。勾践居于正中，他身旁除了苦成便全是将军。众人朝水师大营望了一会儿，勾践问：“诸稽郢将军到位了吗？”
灵姑浮：“他们连夜行军，已到位半个时辰。”
勾践：“那就……开始！”
灵姑浮高举令旗猛一挥，六路越军自灌木丛中、树林内、山口处齐出，疾往水师大营扑去……
寨门迅速被攻破！吴军营帐内，稀稀落落地窜出一些军卒，见越军势如潮水，哪有人敢战，皆往湖边逃去，再无可逃时便窜入水中……
勾践至此俯览吴军营寨。他已觉有异，对传令的军卒喊：“立即传令回师！”
军卒刚刚挥动令旗，勾践已闻身后震天的喊杀之声，他回首一望，见山坡以及林中，数不胜数的吴军疾出，正往湖畔扑来。
一名军校禀报：“不好了大王，我军被吴军反围！”
夫差骑于马背，战马正踏着得意的碎步自林中而出，伯嚭跟随在夫差身后。夫差审视了一遍战场，微笑着抽出佩剑，打马往越军的密集之处冲去……
伯嚭担心夫差安危，也抽剑在手，高呼着“大王”疾追。
勾践骑于马上，已被灵姑浮、诸稽郢率着兵众保护在核心，四处皆混战。
诸稽郢一眼瞅见了夫差，忙喊：“大王快撤，诸稽郢掩护你！”
勾践也看到了夫差，由不得一愣！诸稽郢已挺兵器疾扑夫差，戟剑一交，“咣”的一声响后，夫差竟弃了诸稽郢，仍往勾践扑来。
灵姑浮见夫差来势凶猛，也喊一声：“大王快走！”
夫差的剑仗在马侧，雄姿勃发。他一边策马一边吼道：“越王慢走，与寡人会上一会！”
勾践再不犹豫，拨转马首，往前面的一处山坡逃去。灵姑浮接住了夫差，一戈一剑，好一番厮杀。夫差边战灵姑浮边望勾践，见他逃得远了，虎吼一声，一剑逼退了灵姑浮策马去追勾践。
有大量的越军已被逼入湖中，会水的仍与吴军厮杀，不会水的已被水扑翻，溺水而死……吴军只站在堤岸上，以枪而刺湖中的越军军卒……
湖滩的沙地上，四处皆是流淌的鲜血！湖面，已漂浮起数不清的尸体……
夫差策马登上山坡，却已不见了勾践。公孙雄迎住了夫差，兴奋地禀报道：“大王，我军已大获全胜！”
夫差：“可惜被勾践跑掉了。”
伯嚭：“收兵吧，大王。”
夫差：“收什么兵！传寡人之命，水师改为陆师，每将各自为战，率师杀进越国去！告诉众将，一定要活捉越王勾践。不到越王城不必与寡人会师！”
范蠡府，日。
范蠡不安地于府厅内思索着踱步。范母自内室出：“蠡儿，为何不安？”
范蠡：“母亲，我想让母亲去他国安身。”
范母：“为何？”
范蠡：“不敢有瞒母亲，我料大王此番必败。此番之败，恐是大败！若吴军杀进王城，儿恐惊了母亲。”
范母：“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小看了母亲，我不胆小！你是不是想辞官不做？”
范蠡：“母亲误会我了。大王有胜时，范蠡可去，如今大王有败，范蠡岂可去。”
范母：“这就对了。越王待你不薄，他将我接来越国，是为用你之才，你应该好好报答才是。”
范蠡：“可母亲若在此间，范蠡心有忧虑，如何放得开手脚？”
范母：“若是如此，母亲可以走。你想让母亲去哪儿？”
范蠡：“齐国。”
雅鱼寝宫，日。
宫娥们将范蠡引进外宫道：“大人稍候。”
不一会儿，雅鱼出，范蠡行礼：“臣拜见王后。”
雅鱼：“免礼，战事怎样了？”
范蠡：“战况恐不妙啊。据奏报，吴军的陆师已西上，欲与后撤的水师会合。而大王的意图是，切断吴水师的退路，将之合围，聚而歼之。臣担心的是，大王设定的聚歼之地是临湖的山地，那儿地形复杂，若稍一疏忽，易被反围。若指挥吴军的主帅用兵谨慎，则大王之谋可一举而成。可若吴军主帅是一用兵既大胆，又能出奇制胜之人，我军恐就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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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椒山之战（10）
雅鱼：“能立即遣人知会大王吗？”
范蠡：“照路程而计，已来不及。”
雅鱼脸色已变，问：“若大王被反围，会怎样？”
范蠡：“若无接应，恐难突围。”
雅鱼：“守王城的兵将有多少？”
范蠡：“一千多人。”
雅鱼：“一个不剩，请将军全部带走，速去接应大王。”
范蠡：“王后，这如何行？”
雅鱼：“别犹豫了。文种大人呢？”
范蠡：“请王后恕罪，臣未将文种下狱，只让他呆在府内。”
雅鱼：“你做得对。立免文种之罪，请他来守王城。”
范蠡：“可臣以为，须让文种再为说客。”
雅鱼：“何意？”
范蠡：“若我军有败，凭夫差之勇，恐会挥师侵入我国，而伍子胥是打定了主意要灭越！若欲存越，还须文种极力周旋。”
雅鱼：“那好，也请文种大人速行，守王城之任，我可担之。”
文种府，日。
范蠡进府。端坐着的文种却不起身：“我可是犯臣，不须起身迎你了吧？”
范蠡：“你何必挖苦？”
文种：“你不该违背了大王的旨意，文种该蹲在大狱，而不是府内。”
范蠡：“到了此时，你也蹲不成大狱了。”
文种这才挺身而起，满脸焦急地道：“快告诉文种，大王怎样了？”
范蠡：“王后已降旨，立赦你的大罪！”
文种：“这么说，我军已败？那就该立即着手后事的料理。”
范蠡：“后事我已开始料理，不瞒你说，我送走了我母亲。”
文种：“你不会把自己也送走吧？”
范蠡：“我想送走的，另有其人。”
文种：“谁？”
范蠡：“你！”
文种：“你想把我送哪去？”
范蠡：“送到一个可让你逞口舌之能的地方。”
文种：“是吴王面前？”
范蠡：“你愿意？”
文种：“文种岂敢不愿！”
范蠡神色严肃：“我军若败，吴军必定会立即侵入我国。大王虽委我守国，可无兵可以抵御。就连守卫王城的一千多人，王后也命我全部带走去接应大王！到时恐会呈现一盘散沙之局，你我若联络不上，就只能各行其是。”
文种：“你所料极是。文种的重中之重是找到伯嚭，说通他再为之周旋，以存越国。而你，一定要寻找到大王，只要大王有存，越国就不会亡！”
山口，日。
突围而出的灵姑浮正于山口张望，不时有残兵败将退进山来。不一会儿，灵姑浮见勾践也进了山口，身后还跟着苦成，大喜，忙单膝一跪道：“末将无能，让大王受惊了。”
勾践下马，扶起灵姑浮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收拢散军，我们还可以再战！”
灵姑浮：“大王且去后面的林中歇息，末将把守于此。”
勾践：“多遣些人，去将失散的将卒找回。”
灵姑浮：“大王放心，末将这就遣人去找。”
林中，日。
林地四处皆散着早已精疲力竭的将校军卒，器械扔了一地，更有伤者因疼痛而呼号，其惨不忍卒睹……
一名军校将一竹筒水淋在自己燥热的头颅上，却全然不顾他身旁的一名伤号，那伤号正嘶哑地喊叫着：“水，水……”
“啪”！一支大鞭猛抽在淋水的军校头颅上。
“谁敢抽我！”军校厉喊一声拔剑欲砍。但他回首一望，见抽他的人竟是勾践。军校一惊，手中剑还未落地，鞭子已雨点般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双手护头团起了身子，求饶道，“大王，饶了在下吧……”
勾践厉问：“如何饶你？”
军校还算机灵，忙一指伤号道：“在下找水喂他！”
见已有许多军卒围至，勾践道：“无论将校还是军卒，你们都该是同胞般兄弟，若再让寡人见着身为将校者不体恤甚至欺压军卒，定斩不饶！”
第十六章 椒山之战（11）
军卒们闻此，因败而低落的情绪顿时高涨了不少。
将校们则揖手道：“大王教训得是，末将们谨记了。”
山口，日。
突然有一批越军没命般逃窜而至。灵姑浮见有吴军的旗帜，知追兵又到了，忙提戈上马，策马挡往山口，打眼一望，见率先的一名吴将眼熟，挥戈拦住道：“灵姑浮在此，休得张狂！”
吴将驻了马，将剑一收，冷笑而道：“将军，久违了。”
灵姑浮：“原来是你！”
此人正是黑翼，他仰首而喊：“上天不负黑翼啊，将此杀我全家的仇人留着，好让黑翼雪恨！”
灵姑浮：“你竟投靠了吴人，好一张卖国贼的嘴脸！”
黑翼：“废话少说，还命来吧。”
灵姑浮提戈时闻身后有人喊：“灵姑浮，取了他的狗命为公子稽会报仇！”
喊话的人是勾践，他闻报已来到了山口。黑翼一见勾践，更是分外眼红，他嘶喊道：“黑翼多谢苍天，大仇今日一并得报！”
灵姑浮与黑翼再不停留，双马一窜，两将已旋风般战至一团。战不多久，黑翼厉吼一声，剑光一闪，竟削飞了灵姑浮的头颅……
“将军！”观战的勾践一声惨呼！
黑翼却已策马直取勾践，他身后的吴军也一拥而前。而此时，灵姑浮的身子犹自昂于马背，颈处狂喷着鲜血。
“大王快走！”一名军校呼着已策马去挡黑翼。
勾践却已拔剑在手，狂怒着欲战黑翼，但他被众军卒挡住，推至战马，架上了马背……
四处一片混战！眼看军校早不敌黑翼，正好范蠡率军卒前来接应，自黑翼所率的吴军一侧一阵猛冲，才将黑翼逼退，吴军垮去……
范蠡与勾践相见，两人先皆沉默无言，惟有马踩踏出碎步之声。许久，勾践终于道：“范蠡，可否退守王城？”
范蠡：“吴军已长驱直入，可守的城池皆被吴军袭破，要道也多被吴军所占。大王即使回王城，恐也得绕道，且须昼伏夜行。”
勾践忽问：“文种如何？”
范蠡：“王后已赦其罪，这会儿，文种恐已进了吴军大营。”
勾践：“王后怎样？”
范蠡：“王后可谓女中豪杰，正组织城中丁勇，守卫王城。”
勾践苦笑道：“凭几个丁勇如何可守？”
“大王，此处已不可多留。”范蠡催促勾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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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举国而降（1）
野外，日。
勾践与范蠡刚离开山口不久，已有两路吴军自南北方向夹击而来。范蠡见情形危急，忙道：“范蠡去拖住他们，大王快走！”
勾践：“还是一起走吧。”
范蠡：“若一起走，恐都走不掉。大王往西而去，稍后范蠡会来找大王。”
勾践：“那你可得小心。”
“跟我来！”范蠡已策马往南驰去，他所率的军卒随他而行。
勾践往西走不多远，已闻南边传来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声。他回马往南张望，见那儿旌旗翻卷，戈戟在阳光下闪着血光，却已看不到范蠡的身影……
苦成劝解道：“大王，军师不会有事，走吧。”
吴军大营，夜。
伯嚭坐于军案后道：“吴越又已你死我活，你还敢来此？”
文种：“请将军玉成越国！”
伯嚭摇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自越国伤先王一脚时起，本就失去了言和的可能。可越王倒好，一面使你言和一面却偷袭我水师，我王道他是无信之人，恐再也不会信他！”
文种：“我王念将军仁义，才使文种叩首辕门，愿借重将军九鼎一言，玉成越为吴之臣国！”
伯嚭：“臣国？这在之前还有可能。可如今，我王心意已决，不灭越国，不杀掉勾践，是绝不班师还吴的。”
文种突然冷笑一声道：“这么说，将军是心甘情愿地屈居人下了？”
伯嚭：“何出此言？”
文种：“恕我冒昧！敢问将军的才干与伍相国比，孰强孰弱？”
伯嚭：“本将军与伍子胥的才干强弱，和灭越国杀勾践又有何关联？”
文种：“表面上看似乎没有关系，但往深处一想，关联甚大。”
伯嚭：“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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