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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先发制人（9）
“越王，时辰还早，不用急嘛。”夫差道。勾践却将酒一饮，转身即走。“慢！”夫差喊着，竟起身走向勾践。
　　岩鹰已“呛”的抽出了剑，大喊着：“大王快走！”
　　这一抽剑，帐内帐外立时大乱，纷纷兵器相向。
　　“谁也不许动手！”夫差喊着，又问勾践，“越王，如何回事？”
　　勾践：“寡人若再迟走片刻，你的大军一到，寡人就走不掉了吧？”
　　夫差的脸色已一变：“越王若还相信寡人，寡人立刻把领兵之将的头颅摆到此帐中来！”见勾践没有再走的意思，夫差问，“相国，是谁在领兵？”
　　伍子胥的脸色极其难看：“胥门巢。”
　　夫差对他的侍卫统领道：“骑快马去将胥门巢的头颅取来！”
　　伍子胥：“大王不可！”
　　“快去！”侍卫统领出帐，夫差又道，“越王，若说此是误会你一定不信，寡人就实话告诉你，寡人的身后确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可寡人让他们必须跟在二十里之外，岂料此将竟敢违命！越王放心，他的头颅片刻就到。”
　　勾践：“这又何必呢？”
　　“越王请。”夫差道。勾践心存疑虑，仍旧坐下。夫差喊，“斟酒！”侍人为其斟酒，夫差朝勾践一亮，一饮而尽。勾践也饮，却微沾其唇。夫差道，“都坐下！”众人坐下，气氛却仍紧张。
　　不久后，吴侍卫统领果真拎了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向夫差复命。
　　夫差伸手揪了首级摆于自己的案几，这才一笑道：“越王，寡人以此首级向你赔罪！”
　　勾践：“吴王为有信竟不惜斩将，令寡人佩服。”
　　夫差：“只要越王不疑。来，饮酒！”
　　伍子胥：“越王，我王为吴越有交，已有信了，越王将以何而为信？”
　　勾践：“寡人膝下惟有一爱子，为吴王不疑，三日后寡人将此爱子送往吴王城为质，如何？”
　　夫差：“有信即可，何必质子？”
　　勾践：“一定要质。”
　　吴越两王会晤直至黄昏时才散。出篷帐时，勾践送夫差。趁此时机，范蠡塞给文种一团东西……
　　夫差等先行登车，勾践一揖相送。夫差：“越王，就此别过。”
　　勾践：“吴王一路有安。”
　　夫差的车队已行，文种竟又随夫差等而去。
　　勾践书宫，夜。
　　众将排立着。勾践端立于王案后，正严声道：“灵姑浮！”
　　灵姑浮：“末将在！”
　　勾践：“寡人仍用你为司马，授大将军，统领三军！”
　　灵姑浮：“末将领命！”
　　勾践：“诸稽郢！”
　　诸稽郢：“末将在！”
　　勾践：“你仍为左司马，授大将军，助灵姑浮统领三军！”
　　诸稽郢：“末将领命！”
　　勾践：“其余众将各晋爵一级，率其所部，好好为国效力！”
　　众将：“谢大王隆恩！”
　　勾践挥手，众将皆退后，勾践又喊：“苦成，宣石买。”
　　国宾驿馆，夜。
　　文种正展开范蠡塞给他的锦帛而读，顿时大惊失色！
　　灵姑浮府，夜。
　　石买进府后，茫然而苦笑。灵姑浮连忙迎上：“外父，有何难事？”石买：“姑浮啊，外父不知如何说啊。”
　　鸢萝：“父亲，姑浮面前，什么话都可说啊。”
　　石买：“大王召见外父，竟托外父守国。”
　　鸢萝：“这可是好事啊。这表明大王又信任了父亲。”
　　灵姑浮：“让外父把话说完。”
　　石买：“外父不解的是，大王为何不让范蠡守国。”
　　灵姑浮：“据小婿看，范蠡擅离职守，虽有大才，大王却不敢太信任他。”
　　石买：“不会如此简单，外父以为，大王所顾虑的恐怕仍然是我啊。”
　　灵姑浮：“大王为何还有此虑？”
　　石买：“若大王不再虑我之忠，就只能说明，他对兵出椒山之战，心里缺少大底啊。”
　　

第十五章　先发制人（10）
灵姑浮：“外父多虑了吧，姑浮以为，此战大王有必胜的把握。”
　　石买苦笑道：“若果如你所言，那外父更担心了。”
　　鸢萝：“父亲担心什么？”
　　石买：“大王仍旧在考察老夫。”
　　鸢萝：“那父亲就好好守国，让大王去考察好了。”
　　“不。”石买摇颅而道，“若此战仍有胜，那是皆大欢喜之事，为父不会有任何事情。可若失利，那为父又将首当其冲！”灵姑浮与鸢萝这才一愣！石买接着道，“不瞒你们说，为父已经不起折腾。这许多年来，为父经历了多少事，看了无数的人，为父惟一看不懂的人，就是大王。为父把握不住他的想法，更摸不透他的心思。如此为官，为父心慌啊。”
　　鸢萝：“经父亲这么一说，女儿明白了。”
　　灵姑浮：“可大王已委国于外父，外父很难推辞啊。”
　　石买：“不得不推！”
　　灵姑浮：“如何推呢？”
　　勾践书宫，日。
　　石买朝勾践颤巍巍地跪下。勾践：“石买啊，你是老臣了，可免跪。”
　　石买：“大王，老臣有愧。”
　　勾践：“何愧？”
　　石买：“老臣有心报国，却才能有限。更何况，年岁不饶人，身心俱疲！为免误事误国，负了大王重托，请大王开恩，让臣告老吧。”
　　勾践对石买之请，略感意外，便道：“石买啊，你给寡人出难题了。”
　　石买：“此时此刻，不能为大王分忧，老臣可谓心如刀割！可……”
　　“你不用再说了。”勾践打断了石买，“寡人知你的心思。好吧，寡人准了。”
　　石买：“谢大王隆恩。”
　　勾践：“你献给寡人的府第与采地，寡人再还给你。好好地享享清福，你若对朝政有好的见地，可随时来宫中找寡人聊。这王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
　　“府第与采地老夫不受。”石买已感动得大磕其颅道，“老夫只一心一意地盼望着国家兴盛，大王圣安。”
　　勾践步往石买，亲手将他扶起……
　　夫差书宫，日。
　　伍子胥：“大王，你对勾践不该掉以轻心啊。”
　　夫差：“相国，寡人又岂会上了他勾践的当？你放心，一切都是做给他勾践看的。想蒙蔽寡人可没那么容易……”
　　响道，日。
　　文种正归。轺车疾驰着，文种嫌慢，不停地催促管胜。管胜加鞭，文种仍旧嫌慢道：“是你没吃饱，还是牲口？”
　　管胜撅着嘴，嘀咕道：“没见过你这么性急的主人。”
　　勾践书宫，日。
　　苦成一见匆匆而入的文种，忙道：“大人回来了？”
　　文种：“大王呢？”
　　苦成：“去了会稽兵营。”
　　文种：“干吗？”
　　苦成：“点兵遣将啊。”
　　“不好！”文种呼着，转身疾走。
　　　。。

第十六章　椒山之战（1）
勾践书宫，日。
　　文种刚出书宫门，见勾践已返，一时愣着。勾践也一愣：“文种，你如何又回来了？”
　　文种叹道：“不得不回啊。”
　　勾践：“你以何理由而回？”
　　文种：“以接太子入吴为质的理由。”
　　勾践：“吴人有猜疑吗？”
　　文种：“大王，不可战啊。”
　　勾践：“进宫再说。”
　　进宫后，文种迫不及待问：“大王，你真的欲战？”
　　勾践：“你已经知道了？”
　　文种忽跪于地：“大王，不可战啊。”
　　勾践：“你路途劳顿，跪着干吗，起来说话。”
　　文种：“大王不答应，文种不起。”
　　勾践：“文种啊，别急着逼寡人，起来吧，寡人先听你说。”
　　文种这才起身道：“还没到非战不可的时候。两国大王会晤，从吴王身上还是可以看到言和的希望。”
　　勾践：“可寡人以为，夫差所使的都是假相，他在与寡人斗智哪。”
　　文种：“吴王对其祖之丧虽有恨，却没到与我必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地步。”
　　勾践：“文种啊，此番使吴该感受到了吧，伍子胥对寡人可是有刻骨之恨，他是必欲灭之而后快。”
　　文种：“大王对伍子胥所料极是，可说夫差全听伍子胥的，文种以为未必！”
　　勾践：“哦，你看到了什么？”
　　文种：“夫差能上台为王，谁都以为是伍子胥的功劳，我们这么看，吴人甚至很多大臣也如此看，恐怕连夫差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也是啊，当初王子累不仅能征善战，他们的先王阖闾也十分器重。偏偏伍子胥独具慧眼，顶着重重压力，既粉碎了王子累以兵夺宫之谋，更是将谁也不看好的夫差推上了王位。可文种以为，这都是表面的，更深的原因在于夫差本人。他不仅逆流而动，独立特行，更敢于将伍子胥内心所设计的国家大策捅开，一把拿中了伍子胥的要害。文种认为，夫差之所以为王，是夫差胸有大志的必然结果，而伍子胥只是做了把顺水推舟的事。”
　　“好！”勾践赞道，“文种啊，这一趟吴国你没有白走，你也独具慧眼哪，这些看法很重要，对我制定拒吴大策很有用。当然，寡人更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
　　文种：“不错！表面上看，夫差全听伍子胥的，但骨子里不是！我们只要抓住这一点，施之以谋，用不了多久，夫差与伍子胥必会不和。如此，我与吴言和的可能性会更大。”
　　勾践：“可寡人却以为，这是以后的事。到了年底，吴国便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出现。到那时，他们利用越吴两国纵横交错的水系，可进可出，可攻可守，你倒是说说，我将以何兵拒之？”
　　文种：“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加紧言和的步伐。”
　　勾践：“书生之见哪。寡人还可以告诉你，即使夫差与伍子胥撕破了脸，凭伍子胥掌控的权力，伐我是必然的，不要说夫差不愿罢战，即使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文种啊，寡人可以对你说，你使吴的这些日子，寡人可谓忧心如焚，寝食难安！眼下的局面，留给我们的回旋余地已越来越少，时机一旦失去，将后悔莫及啊。让我们君臣一心，全力以赴打好此役。一旦吴水师被我击溃，那你所倡议的言和局面才会真正呈现！”
　　文种沉重地望着勾践问：“大王真有把握打赢此役吗？”
　　勾践：“寡人刚从兵营而来，如今我士气正锐，有胆有勇啊。”
　　文种：“可文种认为，此役……必败！”
　　勾践已有些怒：“你如何说这种丧气话？”
　　文种：“总比要亡国好得多！”
　　“你说什么？！”勾践厉瞪着文种，却仍压制了怒气道，“寡人苦口婆心，你为何就不明白呢？”
　　文种仍毫无相让之意：“文种也是实话实说，不敢有私！”
　　勾践：“你退下吧。”
　　文种：“大王说不服文种，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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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椒山之战（2）
勾践：“文种，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文种：“文种不会忘，我是大王的臣子！”
　　勾践：“那你就听寡人的！”
　　文种：“明知大王有误文种还要听话，便是为臣不忠！”
　　“你已经不忠了。为何还不退下？！”勾践终于大怒。
　　“用兵在即，还负气率性，大王，越国有危啊。”文种喊完气呼呼地转身出宫。
　　勾践却喊：“苦成，召范蠡来见！”
　　文种府，日。
　　文种到了府门，端立了身子朝府门看了好一会儿，喊：“管胜！”
　　管胜正收拾车舆，抬头问：“何事？”
　　文种：“别收拾了，与我一道布置府门！”
　　勾践书宫，日。
　　范蠡刚进宫，还未及行礼，勾践便道：“范蠡，文种回来了！”
　　范蠡由不得一惊，他知道瞒不了，也不想再瞒，便道：“大王，是臣多事，担心他有失，所以才私下里知会与他，让他抓紧找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吴国。臣若是做错了，请大王降罪。”
　　勾践：“寡人也不想把文种留在吴国啊，若战端一开，他必有性命之危！所以与吴王会晤时，寡人让他归国，岂料他竟不解寡人之意。这一段日子，寡人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麻痹他吴人。可文种突然而归，恐已让伍子胥警觉了！”
　　范蠡：“大王既决心一战，若立即发起，即使夫差、伍子胥有所觉，他们也来不及准备。”
　　勾践：“也只好如此了。”
　　范蠡：“范蠡愿追随大王与吴一战！”
　　勾践：“不！此番寡人仍亲征，思来想去缺守国之人，你留下守国吧。”
　　范蠡一怔：“如此重任，范蠡岂可担之？”
　　勾践：“你别推辞了。寡人还想让你去劝一劝文种，他仍极力反对一战！”
　　文种府，夜。
　　范蠡至时，却一惊。文种府门上，竟悬吊着白灯笼和挽帐。范蠡大皱其眉，忙入府门。
　　文种竟不与范蠡招呼，范蠡望着黑沉着脸的文种道：“你府内有丧事？”
　　文种：“是国有丧！”
　　范蠡：“为何率性而为？”
　　文种：“你不更率性而为吗？明知若战必败，竟扬长而去！”
　　范蠡：“你可以挖苦我，可你不该在府门口吊那些丧物！”
　　文种：“自家府门吊一吊算得什么，文种恨不得将这些丧物吊到国门去！”
　　范蠡：“这么说，你非要逼着大王杀你？”
　　文种：“该杀就杀，文种何惧一死？！”
　　范蠡：“既然不惧，为何要自吴国返回？”
　　文种：“你？！你以为我会感激你给我透了信吗？文种之所以立即返回，就是为了力谏大王放弃一战。”
　　范蠡：“可大王已做了极其周密的准备，更何况，此时若不战，待吴水师有成，也仍要被迫一战。大王的意图是迟战不如早战。范蠡以为，大王也是无奈之下的一种抉择，你何必还要如此执拗呢？”
　　文种：“好，我听明白了，原来你已动摇，转而认为此战能赢，所以不仅不去劝谏大王，倒来数落我文种的不是了。”
　　范蠡：“范蠡不想数落你，只是想劝你保住己命。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我的身份仍然是客卿！”
　　雅鱼寝宫，夜。
　　雅鱼正陪着王子与夷在读书。勾践现身于外宫，苦成欲宣，被勾践止住并挥退了。雅鱼抬头时见了勾践，忙起身欲行礼，王子也歇下了策，趴着而礼。
　　勾践：“免了。与夷，在读什么？”
　　与夷：“《三坟》，还有《五典》。”
　　勾践：“你也该涉猎一些韬略、问政类的书。想读时，可去父王的书宫取。”
　　与夷：“多谢父王。”
　　勾践：“你继续读吧，寡人与你母后说说话。”
　　雅鱼：“大王，明日一早就发兵？”
　　勾践：“三更造饭，五更大军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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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椒山之战（3）
雅鱼：“臣妾偶闻，此番征战，大臣们的心有所不齐。”
　　勾践：“此战，寡人可谓费尽了心思。革灵姑浮的司马之职，打磨曳庸，凡此种种，就是为了让君臣之心捏到一起。”
　　雅鱼：“可石买却告老了？”
　　勾践：“这些年，他石买算是磨砺出来了。他已很明白，寡人何时才会重新起用灵姑浮。如今，灵姑浮不仅是司马，更是大将军，与他石买在先王手里时同样显赫，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所以他告老。”
　　雅鱼：“可范蠡和文种两位大人呢？”
　　勾践：“据寡人所闻，范蠡自小起便是个外视若盲，外闻无声之人。此种人，往往内视有明，内闻大聪，资质高，悟性极好，却不肯张扬，话往往说一半。此种人为臣有明显的缺陷，而且他自己也知。所以此番他借其母之事而离去，是他真心不再为臣。”
　　雅鱼一惊：“臣妾还以为，他是劝谏大王之举！”
　　勾践：“那日你用敬仲来比他，有误啊。范蠡有大才，看谁来用他！他不会因常人所有的义、情、名、利、权之欲而误了自己。”
　　雅鱼：“可大王为何不再用范蠡为军师，却委他守国呢？”
　　勾践：“如今范蠡虽不再公开站出来反对寡人一战，可他心里仍有个结打着哪！另外，寡人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文种。”
　　雅鱼：“臣妾不明。”
　　勾践：“文种有才，可他太认死理。他以为越吴有言和希望就极力主张言和，根本看不清夫差、伍子胥等的险恶用心！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谏寡人不战，寡人还是原谅了他，可寡人却难以知道他还会有怎样的惊人之举。以此人之耿，他恐怕连出征的大军也敢得罪，那时，恐只有你出面才可救他一命。”
　　雅鱼：“臣妾出面？”
　　勾践：“在寡人心里，真正的守国之人，是你！”
　　雅鱼：“臣妾如何担当得起？”
　　“你有文种、范蠡这一文一武两名大臣可用，如何会担当不起？”勾践道着见苦成来至，问，“何事？”
　　苦成：“文种大人竟在府门披挂了丧物，摆明着是为将战而吊丧，这事已传至军中，将军们很愤怒，司马大人请大王旨，该如何办？”
　　“你看，说来就来了。”勾践对雅鱼道着，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