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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鬼城城主立刻兴致勃勃，“你的人生倒是有趣极了，有趣，有趣，太有趣了，我终其一生都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生。”
　　“……你什么意思。”凤苍穹觉得他所谓的有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看你从小就要被爱情折磨，追个几千年都追不到，好不容易追到手，结果又要分离几千年，之后就更有趣了，他记得你，你不记得他，他帮你找了一个又一个男人陪你玩，最后又把一个一个男人从你身边赶走了。哈哈，后来还有更有趣的，结果他死了，而你还要把他给救回来。哈哈哈，太有趣了。后来也很有意思，我说给你听……”
　　“你住口！”凤苍穹冷冷地打断了鬼城城主！她刚才劝说别人的时候，说的可是头头是道，可一听鬼城城主说她未来的人生也是有趣到了极点，她就没有办法继续听下去了。
　　有趣到了极点是几个意思？
　　她所做的一切可能就是徒劳无功，她或许根本就救不回北冥葬。
　　一直有趣，一直有趣到生命终结？
　　她得有多悲催。
　　她一点也不想听。
　　“怎么？这样有趣的人生，我还是第一次见，简直从头有趣到尾，太好玩了，你就借我玩一玩可好？”
　　“我的人生，真的那么有趣？”凤苍穹握着拳挑眉看他，心乱如麻。
　　“那是当然，我会骗你？后来也可有趣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生，拜托，让我玩嘛！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就把你人生借我玩玩好不好？”
　　她以后的人生到底会多悲剧，居然让他吵着嚷着想要去玩一玩？
　　看来此去见了玉帝，怕也是凶多吉少，凤苍穹的心里有了主意，“我借你玩可以，你也把你人生借我如何？可不是像你对付他们一样，把我留在梦里。”
　　“那是当然，货真价实的交换。我的人生很无趣的，你要就拿去拿去！”
　　“你最想要我人生哪一段？”
　　“当然是最有趣的那段！就是你见到玉帝之后，要玉帝答应你救你的男人，可玉帝想也不想就把你拿下，命人把你揍得乱七八糟之后关进了天牢，之后你男人的灵魂停留的时间超过了时间，最后魂飞魄散，你拼尽全力把自己的血液都注入到他的身上，结果你要变成骷髅了，他都没醒来，然后你就一直哭啊一直哭，之后就把天牢给砸烂了，打算去抢那颗九转还魂丹，谁知道偷到了一颗假药，他没活，你死不了。所有天罚都加注在你身上了，你知道吗？后来就更好玩了，你天天受刑，夜夜受刑，你还诅咒天帝，结果你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最后也支离破碎了。你连哭都没哭，最后就五脏六腑具碎，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可你的记忆却一直在，你的怨念也消散不了，就这样过了一千年，简直啊，太有趣了……”
　　凤苍穹嘴角抽搐，“你说的是真的？”
　　之前她记得碎夜还想要她的命数来着，说到底应该不会虐成这样才是？原来她此去南天门，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和北冥葬和妖娆，会被彻底毁灭，不复存在？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你要不要换？不过，我的人生是无聊了一点，不过你不是喜欢无聊的人生吗？就让我替你冒险如何？”
　　“那好，我就要你人生最无趣的那段。十年，抵十年，足够？”
　　“不够不够，当然不够，十年实在太短了，还不够我打牙祭。你借我一千年，我也借你一千年！如何？”
　　“那我的人生不就全借给你了？不行，一百年，不能再多了。”
　　“好啊好啊，一百年就一百年，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鬼城城主兴奋不已，和凤苍穹交换了一段人生之后，替她打开了结界。
　　“往前就出了倒影之国了。小丫头，谢谢你借我人生，这一百年，我怕是再也不会无聊了。”
　　*
　　“终于出了倒影之国……”凤苍穹开口说道：“再往前就是真正的南天门了。”
　　“女人，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鬼城城主的眼光怪怪的，我感觉他跟你兑换一百年的人生，肯定不怀好意。”
　　“不管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原本去天庭，本也是必死，他拿走便拿走吧，我还有救北冥葬的可能。”
　　“当初碎夜好说歹说，你也不肯将自己的命数给他，却那么轻易给了鬼城城主。”刹嘟囔着，心中追加了一句：是不是为了他，你连自己的命数也可以舍弃？
　　凤苍穹却好像听见了他的心声：是啊，她不讨厌她的命数，因为她相信人定胜天。可是，她不想拿北冥葬的生命来开玩笑。任何可能救他的办法，她都会试试。
　　别说只是兑换百年人生。就算让她立刻死去，她也定能从容赴死吧。
　　只是，她死了，他要如何把他救回来呢？如果救回来他，她却死了，他该有多寂寞呢？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死的……
　　*
　　“启禀玉帝，妖神邀月和火凤凰，在南天门外求见。”
　　“邀月？”玉帝觉得这个名字很是遥远，但是三千年前那场天地浩劫，他记得很清楚，三千年前，她就闯过天界，当时，她是为肚子里的孩子而来。
　　自是失败了。
　　而代价也是惨烈。
　　他无法忘记的是当初的妖千魅，那妖孽一般的男人，如此美貌，却为了她，独揽一切天罚。竟然连他也不忍对他宣判死刑……
　　他对三千年前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千年后的今天，她居然又闯天界，这一次，又是为谁而来？

　　☆、309。第309章　我可以跪天，却不跪天帝

　　其他仙人听见这名字，也是各种议论。
　　“邀月？是那个邀月？三千年前和同为妖神的妖千魅结合并怀孕，按照宿命安排，她在生下孩子之后，便会和妖千魅双双离世。可她不仅想要留下孩子，还想要继续活下来。所以成为了大逆不道的典型。”
　　“原来是她……三千年前，她和妖千魅闯南天门请玉帝放妖神一条生路。他们两个已经是世界上最后两名妖神，想要玉帝让妖神族继续繁衍生息。她也不想想，妖神如此逆天的存在，如何能够繁衍生息？玉帝允许他们在人间几千年，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
　　“是啊，可当时真的很惨。妖千魅和邀月于天庭众仙大打出手，妖千魅为护邀月身受重伤，邀月更是想也不想将自己全身所有血液灌入他的体内，导致全身枯竭而死。”
　　“妖千魅不堪妻子死去，便又复将自己一半血液注入到她的体内。可她腹中胎儿已然断了气息，化作一滩血水。而她也没有复醒，她的灵魂散落天庭各处，当时掀起一场天灾。”
　　“一场天地浩劫，终要有人承担。邀月此举逆天，难容天地之间，本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妖千魅却将原本赋予两人身上的天罚强行加注在自己一人身上，并将邀月散乱的灵重新捡起，数百年之后，邀月竟然在冰棺中生出死婴。”
　　“而妖千魅，则为了避免她受到天罚，将她推向了人间。他自己受刑几千年之后，终于恢复了一成灵力，并用死婴的血液炼制药液，等待她成型。后听说，他的所恢复的所以灵力最后又复以浪费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我没有推算错误，前阵子应是妖千魅承受几千年来最强天罚的时刻，可他却逃过了天罚，怕是以他如今灵力，躲不过这场天劫。”
　　“此次邀月又来天庭，莫非是为了救他而来？”
　　“真是一场孽缘！”
　　玉帝听大家议论纷纷，开口说道：“朕倒要看看，她这次又要来讨什么，让她进来！”
　　玉帝此言一出。
　　凤苍穹和刹都被带进了大殿。
　　“大胆，还不跪下！”
　　凤苍穹淡淡地说道：“我可以跪天，却不跪天帝。”
　　“你放肆！”
　　“若天帝所做能够令人心悦诚服，我自当乐意跪你，可我心中对你不服，即使在你面前跪下，心中也不觉你有多高贵，岂不是更让你难堪？”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玉帝如此说话……”
　　“不妨事。”玉帝命侍卫退下，看着凤苍穹道：“邀月，三千年前，你为了一己之私，搅乱天庭，引起一场天地浩劫，不知害的多少黎明百姓受苦，既然妖千魅替你一力承当，朕念你二人真心相爱，便放你一条生路，不想你居然已死，竟然还要诞下死婴，他为护你，又将你推入人间。朕不是不知你如此逆天，朕只是念在，你们是妖神一族最后血脉，所以假装没有看见而已。”
　　玉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朕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你还说朕令你不服？你倒是说说看，朕哪里做的令你不服？”
　　“玉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既然是我腹中胎儿，我当然不想拿去。这又如何是大逆不道之事？我念我夫君，恋我胎儿，不舍人间，想要继续活下去，乃是人之常情，又如何是种过错？”
　　凤苍穹顿了顿，才又平静地道：“你若有心放妖神族一条生路，又如何会规定妖神一族繁衍必死？你不过害怕妖神一族天赋过人，若多繁衍，最后发展恐怕要胜过这天界，撼动你天帝之位。”
　　天帝听到这里，开口说道：“三千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朕欣赏你的勇气。朕就是怕了你们妖神族不仅天赋过人，而且性情难以驯服，自当如何？”
　　“那便是削去我妖神族的血脉，收走我妖神族的天赋，将我们的孩儿流淌着的不再是妖神之血，而是普通的血液，收取我们寿与天齐的生命，便是了。何以要强行将一切痛苦加注在一人身上，令他承担生命所不能承担之痛？”
　　凤苍穹继续说道：“我夫君既然是为了我，才会受这样的天罚，我想问玉帝一句，若说是错，也是我的错，为何受罚的人却是他呢？”
　　“你可真是聪明，好话都让你捡去说了。当初你若肯认错，他又如何需替你承担这样的天罚？”玉帝冷冷说道。
　　“邀月当初只想过一个女人完整的一生，为自己心爱之人生儿育女，抚养儿女健康长大，我并不认为那是什么错。”凤苍穹看向玉帝，“可如今我知道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明明是妖神，明知道宿命，却还要一意孤行。若玉帝能将九转还魂丹相刺，此后我便自己来受我该受之罚。”
　　“如今，你又知道错了？”
　　“不，我心中，自不觉得是错，可玉帝说我错了，我只能认错。”
　　“你……还是对朕不服？你刚才说，要朕拿走你的血液，夺走你的天赋，收走你的寿命，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凤苍穹点头。
　　“你可知，妖神要自行变成凡人，要受怎样苦难？三千年前，妖千魅曾为你求朕，将他变成凡人，如此你二人自可不死，你二人孩子也可活下来。”
　　凤苍穹震惊地看向玉帝，什么？北冥葬以前这样要求过玉帝，那后来呢？
　　玉帝平淡地看着凤苍穹，“你是不是想问朕后来如何？后来，他失败了。他不仅失败了，而且败得彻底。所以他原先的妖神血脉时时刻刻紧逼着他，要将他吞噬，一旦一个妖神，想要成为一个凡人，势必要经历削骨剃魂之苦，蚀身，消魂，这些他全部都挺过来了，可最后一步，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最后一步，是什么？”
　　“就是忘记所有前尘往事，自也要彻底忘记你。他做不到，所以只能继续承受着天罚，并非朕要加注在他身上，而是他一直以来，都在不断重复着不可能的路。”

　　☆、310。第310章　洗去记忆

　　凤苍穹听罢震惊不已。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所以他才会不停将她推给别人……
　　他只想当一个凡人，这样，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
　　可是当了凡人，他就不能再守护她了。
　　他会忘记她。
　　永远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他们青梅竹马的过去。
　　想不起来，她追他三千年的过去。
　　想不起来，她为他将所有血液倾注在他身上的过去。
　　想不起来，这一切的一切。
　　他不能够忘记。
　　因为，她已经忘记。
　　他如何能再忘了她。
　　所以，他宁愿承担一切痛苦，也不愿意忘了她。
　　所以他才总是想要靠近她，却又保持着绝对的距离。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将她推开，又把她找回来。
　　所以，所以……
　　他才会对她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
　　他才会对她说，只要她开口叫他，他多远都听得见。
　　因为他一直都在啊。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她，守护着她。
　　他做着那些她永远不知道的事情，承受着一切她不知道的痛苦……
　　只给她看最好的自己。
　　不是因为他不想展现他的脆弱，而是因为，害怕她知道，他所有的脆弱，都因她而已……
　　他怕她自责，怕她伤心，怕他们重蹈覆辙……
　　他一直都在算计着离开她。
　　因为只有离开她，他才可以解脱。
　　可他活着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她的。
　　所以他一直在算计着，什么时候死去……
　　因为只有他死了，他才可以放任她自由，让她去别人的怀里，让她去幸福……
　　所以，他什么也不告诉她。也从不预备告诉她一切……
　　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她以为她知道他，了解他，懂他。
　　可其实，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一直活在他为她编织的美好里而已。而他为她承担的一切，付出的一切，她根本都无法想象出来……
　　如果当初不追着他就好了。
　　一开始不要那么任性就好了……
　　他的人生，都是因为遇见她，才会那么悲哀……
　　要是她从来都没追着他，任由这一份感情烂死在心里。或许他们都会很快乐吧……
　　和以往那些从容赴死的妖神一样，和平凡的人类结婚生子，变成普通的人类慢慢老去……
　　“不是还有一种方法吗？和人类结合的话，妖神就会变成普通的人类吧……”凤苍穹眼神空洞地看着玉帝。
　　“何尝无人如此劝过他，可他说了，被染上灰尘的爱情，再也不是真正的爱情。他既然已经选定了你，那么，便只有你，能够接近他。”
　　而之后，他又何尝不是千万次尝试着，让你去别人怀里……
　　可你没做到。
　　他也无法看着你做到……
　　凤苍穹听到这里，心里已经被记忆中那人的一颦一笑填满，又碾碎。曾以为他是那样玩世不恭的人，总能轻易把爱挂在唇边。
　　想起当日他一句：轻浮或许是因为，用情太深。
　　她曾嗤之以鼻。
　　如今想来，却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其实他一直都在用行动来守护她，守护他的爱情，守护他的情深，只是从未说与她听罢了。
　　而她此刻再听见旁人说与她听，寥寥几句，怎道得出他付出的情？可她只听这几句，却已经开始嚎啕大哭。
　　“如果我可以变成凡人，你能否将九转还魂丹赐予他？我可以为他变成凡人，我可以承受消魂蚀骨之痛，我可以为他失忆，我可以放弃一切，再也不爱他，再也不见他，再也不看他，就这样彻底消失，永远也不去找他。”
　　我只等着他来！
　　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凤苍穹哭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一片寂静……
　　“你？”玉帝平静地看着她，“他做不到的事，你有自信能做得到？”
　　“我做得到！”她继续说道：“我可以为他，再也不成亲，再也不嫁人，再也不生孩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可是求求你了，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如果我从来没经过他的生命该多好，如果我从没有打动过他该多好……
　　北冥葬，我曾经以为，我一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追了你三千年，终于追到了你。
　　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后悔。
　　我从来就是你人生的悲剧。我想你也早就算到了我的悲剧。
　　你一直在挣扎着不让自己爱上我，我一直在不顾一切地爱你。
　　我任性地闯入你的世界，并强行将自己塞到了你人生里。
　　我只是你的一个错误……
　　可你却勉强自己爱了我一辈子。
　　这一辈子，全都是我带给你的痛苦……
　　如果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你去爱别人。
　　求你了，醒过来吧。不要再爱我了。去爱别人吧。去爱任何人都可以。忘记我也没有关系……
　　只是不要死。
　　拜托，不要死你。
　　你为我做的事太多，我要怎么补偿你……
　　我都还没补偿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凤苍穹的痛哭，令在场所有人也跟着忍不住为她难过。
　　“玉帝，当初邀月尚且年幼，无意造成生灵涂炭，事情已经过了三千年，不若，你就成全了他们吧。”
　　“是啊玉帝，妖千魅受了三千年的天罚，也已经足够偿还他的罪，放了他吧。”
　　越来越多的仙人替他们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