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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带着云珍离开。

　　　　可是，他没走两步，便被人拦下来。

　　　　赵煦停下来，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少年。

　　　　少年虽然衣着破旧，面露菜色，一脸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是潜伏在黑夜里的狼/崽/子。

　　　　此刻，年苼挡在他面前，不让他离开。

　　　　起初，赵煦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年苼拦下他的原因。直到他看到年苼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云珍身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后，便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云珍，又看了看挡在面前的少年，眼神有些冰凉。

　　　　不过，年苼并没有被他吓住。

　　　　云珍站在旁边，眼看着局面就要僵持起来，连忙瞪大眼睛，朝年苼摇头。

　　　　年苼见了，皱了下嘴角，不想理她。

　　　　云珍再瞪他，年苼撇了撇嘴，然后有些不情愿地让到旁边。

　　　　见此，云珍松了口气。

　　　　待她回过头，便发现赵煦正看着她，云珍心头跟着跳了一下。

　　　　怎么形容那种眼神呢？

　　　　复杂，阴郁、悲伤、难以相信……

　　　　这一瞬间，云珍有些怔忪。

　　　　不过很快，赵煦就收回视线，恢复平静的表情，抬脚朝院子外面走去。

　　　　云珍楞了一下，然后追了上去。

　　　　年苼抿着嘴角，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几步远的地方，流云白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那一袭红衣，犹如夏日里最热/烈的太阳，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过此时，他却双手抱肩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很快，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狡黠。

　　　　“喂，你跑什么？我们的账还没有算清楚！你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一声大喊。只见年苼飞快地离开院子，跟他们一起来的贵公子，则追在他身后喊道。

　　　　“哎，都走了走了，散了吧。”这时，柳明槿开口。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等人都走完后，旁边一直紧闭的门，打开一条细缝，墨染的脸出现在门后面。

　　　　……

　　　　这边，云珍跟着赵煦回到他的住处。

　　　　这一路上，赵煦都沉默不言。

　　　　云珍见他不说话，也就没开口。

　　　　直到回到房间，周围不再有别人。

　　　　“少……”

　　　　云珍刚要开口，就被赵煦一把压/到/柜子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楚赵煦眼睛里一直藏着的是什么。那是一种怒火，一种压抑着又即将爆发的怒火。

　　　　“他是谁？”

　　　　赵煦压低声音，低头看着面前的人。

　　　　“谁？”

　　　　云珍楞了一下。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赵煦是在问年苼，“你说年苼？他是奴婢在别庄的时候，认识的一位朋友。”

　　　　“朋友？”

　　　　赵煦听了她的解释后，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更加用力地拽住她的肩膀。半响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苦涩和复杂，“你的朋友，还真多啊。”

　　　　说完，有些怅然若失地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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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8。第378章　没少爷重要

　　　　云珍看着他。

　　　　不太明白他话里那种突如其来的苦涩。

　　　　“少爷？”

　　　　她疑惑地看着他。

　　　　可这时，赵煦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到桌边，问道：“你来清风观，也是母妃的意思？”

　　　　“嗯。”

　　　　云珍想了想，点头，“奴婢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做，少爷可否允许奴婢自行离开？”

　　　　茸茸那边还需要她看着。

　　　　云珍问完，隔了一会儿，赵煦才点头：“好啊，那你去吧。”

　　　　“谢少爷。奴婢先退下了。”

　　　　云珍说完，就要离开。

　　　　“那个年苼……”

　　　　就在云珍快走出房间的时候，赵煦的声音突然响起。

　　　　云珍回过头，看着他，这个时候她倒是隐约觉察到什么，解释道：“年苼是奴婢在上清别庄认识的人。虽然同样都是朋友，但在奴婢心里，还是少爷比较重要。”

　　　　云珍说完，朝他行了个礼，离开。

　　　　赵煦站在桌子旁，却因为她最后的这句话，心情一下子由乌云转变成了晴空。

　　　　他忍不住懊恼，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他跟云珍认识了好几年，而那个年苼跟她认识才半个月。这好几年的情分，是相处半个月就能比得上的？

　　　　况且，他跟云珍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他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才是。

　　　　只是那个人……

　　　　赵煦想起那双像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

　　　　……

　　　　这边，云珍从赵煦房间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当她穿过月门，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停了下来。

　　　　只见院子中央的榕树下，站着一个红衣男子。

　　　　云珍停在原地，蹙眉看着树下的流云白。

　　　　“怎么？半个月不见，你倒像是不认识我了？”

　　　　流云白勾了勾嘴角，朝她说道。

　　　　云珍收回眼睛里的冷意，垂下头，朝流云白行了个礼：“奴婢见过曦少爷。奴婢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要离开。

　　　　“哎，站住！”

　　　　她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流云白的声音。

　　　　很快，流云白走到她面前，用那双桃花眼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什么账没有算清楚。”流云白道。

　　　　云珍抬起头，目光微冷地看着他。

　　　　流云白围着她转了一圈，走回原点：“半个月前，你跟你的魏大哥夜闯我曙光楼，见了鬼面婆婆。她跟你说了什么？”

　　　　“怎么？害怕了？担心她把你的秘密说出来？”云珍眯了眯眼睛，嘴角浮起一抹冷意，“你既然这么想知道，直接问鬼面婆婆就行了，何必要来问我？”

　　　　“你……”

　　　　“哦，我知道了。”

　　　　云珍笑了笑，“你问了她，但却不相信她说的，所以来问我。可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就算我说了，你能肯定我说的，就全部是真的？”

　　　　“你真是的……”

　　　　流云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又睁开眼睛，里面带着某种恼怒，“你难道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我当然没忘，那可是你的杀手锏啊！”

　　　　云珍毫不怯弱地瞪回去，“而这个杀手锏，你只能用一次，用过一次，就没用了。我想，你只会把它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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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9。第379章　你就是个奴才

　　　　“你真的是……”

　　　　半响后，流云白开口，“太聪明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具有攻击力？”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踩到我的底线。”云珍道。

　　　　她平生，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是，流云白当初采用的那种方式。

　　　　“我明白了。你的底线是我那个四弟。”流云白道。

　　　　云珍看着他，目光冷了冷：“我不会再主动去探查你的秘密，也不想知道你进宁王府的原因，是为了享受父子天伦也好，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力也好。只要，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伤害我在意的人，那我们就不会是敌人。我想，你也不愿意多我这么一个对手。”

　　　　云珍说完之后，朝他行了个礼，抬脚离开。

　　　　“你说的没错。”

　　　　就在这时，流云白开口，“我的确不愿意多一个像你这样的对手。不过，也请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会干扰我要做的事。你有底线，我也有。”

　　　　……

　　　　云珍从院子里出来。

　　　　刚刚走出院门口，就发现旁边的墙上靠了个人。

　　　　“年苼？”

　　　　云珍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我跟流云……”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活得这么卑微？”年苼转过头，看着她。

　　　　“什，什么？”云珍愣愣地望着他。

　　　　“我是说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年苼道，“在上清别庄，虽然你我在瓶儿等人眼里，就是一群被他们看管的牛羊，但是面对其他人的欺负，你都毫不留情地还回去。现在，就连茗儿那样嚣张的人，也不敢轻易惹你。为什么到了这里……你却变成这个样子？我看到你在他面前，就像个真正的奴才！”

　　　　年苼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声音不高，但情绪却特别激动，声音里带了点怒其不争的愤怒。

　　　　他说完之后，云珍呆呆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他？你是指四少爷？奴才？怎么会是奴才呢？”云珍一脸荒唐地看着年苼。

　　　　难道当时他拦下赵煦，就是因为觉得赵煦把她当成了呼来喝去的奴才？

　　　　“你不懂我跟……”

　　　　“我是不懂，也不知道你们的过去。”

　　　　年苼皱了下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然后指了指他的脑子，“可是，我有脑子，我有心，我能看懂那些不友善的目光。你敢说那个对你呼来喝去，高声大吼的女人，没把你当奴才？你敢说，她背后那个朝你使眼色的男人，是真的跟你身份平等？还有那个出面替你解围，把你带走的那个……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对你好的，但在他心里，你的身份就是个卑微的奴婢，被人欺负的奴婢……还有刚刚院子，那个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男人，你很讨厌他，不是吗？可是，你不也忍着脾气，在他面前一口一句‘奴婢’，一口一句……”

　　　　“好了，你给我住口！”

　　　　云珍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年苼，“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以为，我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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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0。第380章　去世

　　　　难道她愿意成为“奴婢”，愿意一口一句“奴婢”，愿意对着人卑躬屈膝，就算那是她很讨厌的人？

　　　　别说其它，光是她上辈子所接受的教育，她上辈子所身处的环境，她的自尊心，就不允许她这样。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反抗吗？

　　　　如何反抗？

　　　　世道就是这样。

　　　　这具身体的身份，就限制了一切可能。

　　　　她若是想要挣脱，想到得到该有的尊重和自由，那她就必须先学会“卑躬屈膝”，学会“阴谋诡计”，学会“笑脸迎人”。

　　　　这个世界，容不得异端。

　　　　更何况，这里面牵扯太多，并不像年苼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这个时代，光是想要摆脱“奴籍”的身份，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她现在，不过是宁王府里，一个身份卑微的扫地丫鬟，是苏侧妃身边手里的一枚棋子，是苏侧妃为赵煦扫平障碍的一把武器……

　　　　有的时候，她也会产生负面情绪，也会受不了这样需要“卑躬屈膝”的生活，跟流云白周旋，忍受赵玉瑶的故意挑刺，苏青鸾的暗算……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一直记得，即便是有的时候会沉迷在赵煦给的温柔里，但她一直很清醒，清醒得记得苏侧妃还让她继续活着的理由——

　　　　就是为了让她成为赵煦手里的武器。

　　　　若不是这样，恐怕她早就死在了，刚去南荒那年的除夕夜宴上。

　　　　谈论自由和尊严，首先是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享受这些。

　　　　……

　　　　“不自由，毋宁死。”年苼看着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恢复平静，便说道。

　　　　年苼说完，云珍看着他。

　　　　突然，她笑了一声，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副老者的口吻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她经历了真正的死亡，才有了如今的重生。她比谁都知道，活着的重要。若是年苼也有她相同的经历，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看轻生死。

　　　　“你——”

　　　　年苼皱着眉头，打开她的手，盯着她，一脸嫌弃。最后，嘴角蠕动了几下，抖出两句话，“宁顽不化。你要是这么喜欢做奴才，那你就去做吧！”

　　　　说完，扭头朝外面走去。

　　　　云珍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知道年苼是为了她好。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都有自己为难的地方。她也想像年苼说的那样，活得像个“人”，但现实却还是不能。

　　　　或许有一天，她能挣脱束缚，成为人上人，没人可以左右她的自由。但是现在，她还只是宁王府里，一个扫地的丫鬟而已。

　　　　……

　　　　云珍在原地站了会儿，等缓和了心情，这才朝静兰居士的院子走去。

　　　　等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点起了油灯。

　　　　“还好吧？”

　　　　她刚回去，就碰到墨染。

　　　　“没事。”

　　　　云珍摇头，又问，“茸茸怎么样了？”

　　　　墨染脸色不太好地摇头。

　　　　云珍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

　　　　生下来就没了母亲，父亲又不知道她的存在，常年卧病在床，被病魔折磨，竟是一天安稳的日子都没有过过。

　　　　……

　　　　这一晚，云珍陪着静兰居士守在茸茸床前。

　　　　最后，茸茸还是没能挺过子时，就去世了。

　　　　**第五更~

正文　381。第381章　未亡人，归来

　　　　次日一早，赵煦一行人启程回京。

　　　　由于昨晚茸茸病逝，静兰居士伤心过度，身体极度虚弱。云珍担心静兰居士出事，便一直跟床前照顾，错过了给赵煦送行。

　　　　“赵四，该走了。”

　　　　柳明槿见他站在山门前没动，喊道。

　　　　因为赵煦排行老四，柳明槿跟他混熟了后，便叫他赵四。

　　　　赵煦最后看了眼身后长长的台阶，发现还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他叹了口气，转身上了旁边的马车。

　　　　“笃笃笃——”

　　　　等马车驶出清风观的时候，赵煦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见云珍。

　　　　想到这里，他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可是一只脚刚刚迈出，便停了下来，他想起跟他母妃的那个约定——

　　　　不能再见珍儿。

　　　　见一次，见两次，始终还是要分开的。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好好抓紧时间培养自己的势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他真正强大起来，才能将喜欢的人永远留在身边。

　　　　这样想着，他又慢慢地将伸出去的身子，收回来。

　　　　……

　　　　这边，等静兰居士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后，云珍才知道赵煦一行人已经走了。

　　　　得知这个消息，她愣了几秒钟，然后端着药，进了静兰居士的房间。

　　　　快中午的时候，上清别庄来人了。

　　　　想来是张山回去后，将情况禀报了上去。

　　　　不过，他们不是来问责要人的，而是来向静兰居士请罪的，为了张山之前的莽撞。

　　　　静兰居士没有见上清别庄的人，只是派了她身边那个叫秋嫂的妇人过去。很快，秋嫂就回来了，说上清别庄的人说了，珍儿和墨染可以再在清风观留几日。

　　　　静兰居士听了，挥手让秋嫂退下。

　　　　等秋嫂离开后，静兰居士看向云珍。

　　　　“我答应你之前的事了。”

　　　　静兰居士看着她，道，“我可以随你们回去，揭穿王妃的恶行。”

　　　　“娘娘觉得，王爷会相信一个丫鬟的证词吗？更何况当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墨染姐姐只有五岁。”云珍道。

　　　　而且，王妃完全可以说，墨染是因为挨了打，心存报复，才故意那么说的。

　　　　静兰居士听了，皱了一下眉。

　　　　旁边，墨染也抿着嘴角：“那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云珍叹了口气，道：“若是茸茸还活着，或许可以借用当年王妃谋害茸茸母亲的事，让王爷知道，王妃曾经背着他，谋害过他的子嗣，这种事情早有前科。然后，再慢慢收集更多的证据，最好是能让罗妈妈亲自开口……如此一来，倒也不错。只不过……”

　　　　只不过，茸茸死了。

　　　　一个没见过、就死了的孩子，终究没有一个活着、然后在他面前尽孝的孩子，更打动宁王。

　　　　现在也只能从当年那些参与此事的人那里，找寻机会。效果，始终是差了些。

　　　　“谁说茸茸死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云珍回过头，只见一个披着斗篷的娇小身影站在那里。

　　　　“你是何人？”静兰居士开口。

　　　　那人轻笑了一声，揭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云珍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大眼睛，倒吸了口气——

　　　　苏翠娥！

　　　　竟然是孙翠娥！

　　　　**第六更~孙翠娥回来报仇咯~

正文　382。第382章　地狱厉鬼

　　　　当时她跟随苏侧妃母子回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