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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翠娥用手撑着地，慢慢地靠坐在墙壁上，然后抬起眼皮，虚弱地看着她，“哈哈哈……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想笑？我知道……你很想笑，你很，高兴……因为，我终于败在了你的手里……”

　　　　说完这些，孙翠娥累得闭上眼睛，靠在墙上，脸上，带着嘲讽，带着不甘，带着几分愤怒……

　　　　“我此刻并不高兴。”

　　　　就在这时，云珍的声音响起。孙翠娥睁开眼睛，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带着不相信，带着讽刺，仿佛她在说谎，又仿佛是在嘲笑她是个虚伪的人。

　　　　不过，云珍并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生气，她只是在很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她并不高兴。

　　　　“如果你的死，能够换回那些无辜的人，能够换回紫媞的命，那么，我会高兴，我会很高兴。可惜，并不能！就算你死了，那些被你害死的，都不可能再活回来。所以，我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云珍看着她，说道。

　　　　孙翠娥觉得她赢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赢了。

　　　　因为所谓的“赢”，如果是让紫媞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么，她宁愿不要这样的“赢”。现在对她来说，她不过是替紫媞报了仇，将孙翠娥送到地府去，给紫媞赔罪。

　　　　可是即便这样，紫媞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对她而言，她是“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孙翠娥在她说完之后，突然笑了起来，狂笑起来，“听你这么说，那我，反而会，咳咳，很开心……因为，你也没有赢啊，就算你，咳咳，赢了我，让我，死了，咳咳咳……那个女人，你的那个朋友，也活不过来了……”

　　　　孙翠娥笑得很猖狂。

　　　　云珍看她的眼神，却更深了。

　　　　“朋友……不过，像你这样的人，竟然还有朋友……”

　　　　孙翠娥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么看来，当初我真的赌对了……我就赌，如果我设计，让那个女人死了，有没有可能，也顺便打击到你？现在看来，我是对了……哈哈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因为你的朋友，是因为你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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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2章　孙翠娥之死

　　　　只要能够伤害到云珍的事，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伤害，孙翠娥现在也觉得，开心极了。

　　　　只要，她不是最悲伤的那个，只要，能够伤害到她，她就会很满足……很满足……

　　　　“那你呢？你又何必呢？”

　　　　云珍紧了紧拳头，然后松开，看着她，说道，“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占些口舌之能……当初，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会杀了紫媞。因为你的心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还有你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因为你心里清楚，你倒是个什么东西，是真正的凤凰，还是占了凤凰窝的麻雀……所以一直以来，你都太敏感了……”

　　　　只要有任何的，任何的人，任何的事，触犯到她那颗敏感又自卑的心，她就会发了疯地报复回去……

　　　　战山河的当众拒婚，会让她觉得，战山河这是看不起她，这是在当众打她的脸……她那个时候，明明已经是云汉国最尊贵的女人，为什么还有人看不起她？

　　　　这是她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即便没有云珍，没有她跟紫媞的那一层关系，孙翠娥还是会杀了紫媞。她绝对不允许下有轻视她身份的存在。不过正巧的是，紫媞是云珍在意的朋友。她那么做，正好可以一箭双雕。

　　　　……

　　　　“你又知道什么？”

　　　　孙翠娥看着她，道，“我，为什么不能做公主？我比那个死去的病鬼，只少了一个血缘……可是你看，我这些年，我做的不够好吗？宫里宫外，不都是在夸我？还有父皇，我的父皇，他不是罪疼爱我这个女儿的吗？他们都很喜欢我。这就说明，我这个公主，做得很成功……”

　　　　“可他们夸你，皇帝宠爱你，都是基于你是真正的公主，这个前提之下。如果你不是真正的公主，他们还会那么对你吗？做了这些年的公主，你是不是早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身份？你不是赵玉茸，你这是孙翠娥……你只是孙翠娥而已！”

　　　　云珍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幻象。

　　　　公主？

　　　　不，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

　　　　她的父母，是当初宁王府派到南荒，守着清凉山庄的家仆。

　　　　他们一家子的人，都是给宁王府做下人的。

　　　　不管是她，还是她的父母，她的那个姐姐。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残忍！

　　　　她是家仆的女儿，不是皇帝的女儿。

　　　　所以，她绝对不可以享受皇帝女儿该享受的一切！

　　　　当初，贤妃把“公主”的身份，给了她，她却变得更加贪婪无度……所以今天的下场，跟任何人都无关。如果要怪，那就只能怪她自己！

　　　　……

　　　　“不，我不是孙翠娥，我不是孙翠娥……我是赵玉茸，我是赵玉茸……”

　　　　只见孙翠娥靠坐在墙上，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我是云汉国的公主，不是家仆的女儿……我是公主，我是公主……公主……”

　　　　慢慢地，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直到死的那一刻，她还在执着于公主的身份。

　　　　云珍看着她，却发现自己现在连心里的愤怒，都发。泄。不出来。

　　　　因为，你又如何向一个已经走火入魔的人，复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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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3章　贤妃之死

　　　　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无药可救。

　　　　云珍不用做什么，她自己就会自取灭亡。

　　　　……

　　　　她心里的话，并没有说完。

　　　　但是面对已经走火入魔的孙翠娥，她却不想再说。而现在，面对这具慢慢冷下来的尸体，她更加不想再说。

　　　　因为，已经没用了。

　　　　有时候，拥有了不该属于自己的执念，会让自己走向灭亡。

　　　　这就是孙翠娥。

　　　　……

　　　　“走吧。”

　　　　她来到外面，赵煦正在外面等着。

　　　　赵煦没有问她，跟里面的人谈了什么？谈得怎么样？他只是默默地，替她接过手里的灯笼，另一只手牵着她，一起朝外面走去……

　　　　当赵玉茸的尸体，被抬出死牢的时候，云珍已经在赵煦的陪同下，坐着马车出了城门。

　　　　她去了京郊北坡。

　　　　当初战山河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小瓶紫媞的骨灰，留作思念。紫媞剩下的骨灰，则被埋葬在北坡。

　　　　她来到紫媞的墓前。

　　　　“紫媞。”

　　　　她坐在紫媞的墓碑旁，手指轻轻地摸着她的墓碑，“那个害死你的人，今天终于死了。但我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有几分失落。或许是因为，觉得她死的太轻松的……”

　　　　直到孙翠娥死的时候，她心里念着的，还是那个公主的身份，但半点没有为自己做过的错事惭愧……

　　　　云珍心里，觉得有些遗憾，对紫媞的遗憾。

　　　　可到底，那个人是死了。

　　　　紫媞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禹王赵祈。

　　　　虽然借用罗织，杀害紫媞，是孙翠娥的注意。但同样的，赵祈也是这件事的帮凶。他用他的权位，帮助孙翠娥，让她得以通过罗织的弟弟来控制罗织。

　　　　否则的话，孙翠娥借刀杀人，也不会这么顺利。

　　　　孙翠娥该死的话，那赵祈也不能轻易饶过。

　　　　只是这件事情，她不能着急，也着急不来，她需要慢慢地谋划……

　　　　……

　　　　她在紫媞的墓碑前，坐了很久，这才跟着赵煦离开。

　　　　关于孙翠娥的死，皇帝并没有将死因对外公开。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件觉得耻辱的事。觉得自己被一个低贱的平民之女，蒙蔽了这么久……

　　　　所以，对外公开的，也只是公主赵玉茸突然染了疾病，不幸去世。可是，在她死后，她的尸体又没有进入赵氏皇族的墓区。被埋进那座墓里的，是另外一具尸体，是属于真正的公主赵玉茸！

　　　　在茸茸公主的尸体，埋葬后不久，宫里传来贤妃去世的消息。

　　　　当这个消息传到肃王府的时候，云珍手里的梳子，落到了地上。

　　　　“娘亲？”

　　　　阿翎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云珍。

　　　　不明白自己的娘亲，为什么突然就不动了。

　　　　“你，你说什么？”

　　　　云珍已经没有心思，去回答阿翎的疑惑了，而是看向那个来传消息的宫人，问道，“你刚刚说……”

　　　　“云妃娘娘，贤妃娘娘在一个时辰前，已经悬梁自尽了。”

　　　　那宫人跪在云珍的面前，说道，“娘娘自尽前，嘱咐奴婢告诉云妃娘娘，说，请云妃娘娘不要忘了，曾经答应过娘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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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4章　埋葬清风观

　　　　宫人离开了很久。

　　　　云珍也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直到傍晚，赵煦从外面回来，云珍还是坐在那里。

　　　　“晚饭快做好了，需要让厨房再等会儿吗？”

　　　　赵煦拿着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肩膀上。

　　　　云珍摇了摇头。

　　　　“现在去吧。”

　　　　她站起来。

　　　　大概是坐久了，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一下。赵煦及时伸手，扶住她。云珍抓住他的手站稳后，又将手放开了。

　　　　“你要是伤心的话，你可以跟我说。”

　　　　赵煦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云珍看着他。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她道。

　　　　说完，她就要往外走。

　　　　“珍儿。”

　　　　赵煦拉住她。

　　　　云珍停下来，身体有些僵硬。

　　　　赵煦将她抱住。

　　　　“我知道你难过。”

　　　　赵煦抱着她，说道，“我知道你难过……贤妃娘娘的事，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很自责，但是那件事，根本就不是你可以选择的……”

　　　　云珍靠着他，只是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

　　　　赵煦不知道。

　　　　有些事情，他不知道。

　　　　贤妃悬梁自尽，是想用死来彻底了结那件事。

　　　　因为她知道，皇帝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最受不得有人欺骗了他。皇帝虽然不会处死贤妃，但是贤妃担心皇帝会继续查下去。到那个时候，死的人，就不仅仅是云珍了，还有清风观的，或者是当年，见过真正的玉茸公主……还有那几个作为证人的人……

　　　　贤妃死了。

　　　　皇帝明白她的用意，会看在她的份上，平息那份怒火。

　　　　贤妃不过是在用死来保全所有的人。

　　　　尽管，她其实不用死的。

　　　　同时，贤妃也在用死来告诉云珍，让她好好地活着，替她活着。好好地替她看着，王皇后的结局，看着天理循环，看着真相大白，凶手伏诛的那一天……

　　　　……

　　　　所以，赵煦不会明白。

　　　　贤妃的尸骨，只在载贤宫里停留了一日，便被送出了皇宫。因为她是悬梁自尽的人，宫里有着这方面的避讳。所以，不能让她的尸骨在宫里多留，免得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同时，也因为她是自尽，入不了皇室的陵园。

　　　　最后，按照贤妃写下的遗嘱，皇帝让人将她埋在了清风观。

　　　　在贤妃下葬一个月后，云珍才坐着马车，去清风观为她上香。

　　　　这次，她却清风观，并没有让赵煦陪同，也没有带阿翎或者是小慈。她只带了两个侍卫，以及一个丫鬟，一个车夫，便去了。

　　　　再次来到清风观，她的心情跟上一次，有着很大的不同。

　　　　她在清风观的后山，见到了贤妃的坟墓。

　　　　在她给贤妃点燃香蜡后，丫鬟和侍卫走到旁边，给云珍留出个人的时间。

　　　　云珍跪在贤妃的墓前，慢慢地往火盆里，添置着纸钱。

　　　　“娘娘……”

　　　　她看着面前的墓碑。

　　　　近来，她似乎总是给人送别。

　　　　这秋天的风扫过树林，都像是在演奏着一首悲伤的歌。

　　　　“您的心愿，我会替您完成的……”

　　　　云珍朝盆里放了纸钱，“我会好好活着，好好看着那个人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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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5章　钟声

　　　　她在墓碑前，呆了很久。

　　　　她想，如果当年她不来清风观的话，是否贤妃就会一直待在这里？

　　　　这个时候，贤妃还是像以往那样，待在那个院子里，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抬起头，看看窗外。窗外的榕树下，埋着茸茸公主的尸骨……

　　　　……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也没有可以重来的机会。

　　　　她是重生了，但她还是走了一条错误的路。

　　　　这辈子，依旧是过得这么不得意。

　　　　若是真的还能再来，那她会在最初的时候，在多年前的那个下雪天，土匪袭击了德妃母子前往南荒的车队的时候，拼上一拼，也要逃走……

　　　　……

　　　　从清风观回来，云珍显得沉默了不少。

　　　　赵煦知道，她有了心事。

　　　　尽管一直以来，她都有心事。但是这次，她心里的事，似乎更加沉重。赵煦想要开导她，可是，每次他准备起个话题的时候，都被云珍转移了话题。有次，他直接开门见山，云珍却沉默了。

　　　　她不配合，赵煦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地，做些讨她开心的事。

　　　　可是，他的事情也很多。

　　　　朝廷的事，苏家的事，回鹳洲的事，还有便是他父皇的身体……

　　　　随着深秋，他父皇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给他父皇看病的御医，也被封了口，不准将病情外泄。倒是他母妃，得到一些消息，说他父皇的身体，这次怕是好不了了，让他尽早做打算。

　　　　一旦有一天，他父皇驾崩，那么按照现在的局势，必定是太子赵曦继位。

　　　　可一旦赵曦继位，以赵曦的性格，他们母子，还有那些跟赵曦结过仇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自古，成王败寇。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赵煦明白，德妃明白，王氏那边也明白。

　　　　赵煦自然知道他母妃的意思……

　　　　只是当初，他是自愿放弃那个位置的，而赵曦又是他父皇钦点的太子。如果他没有犯下什么大的过失，赵煦并不会做什么。

　　　　他想要的，只是退守鹳洲。

　　　　带着云珍，带着阿翎，带着小慈，回到鹳洲。

　　　　如果他的母妃也想去鹳洲，那他也带着她一起去……

　　　　只要赵曦能够信守承诺，那他可以一辈子都待在鹳洲。

　　　　至于那个位置，从他当初选择云珍那天开始，就没再将它放在过第一位。

　　　　……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的驾崩，会来得这么快！

　　　　头一天晚上，御医给皇帝诊脉的时候，还没什么大碍。第二天早上，过起伺候的宫人就发现，皇帝死在了龙/床/上。

　　　　一时间，国之丧钟敲响。

　　　　当丧钟敲响的时候，整座京城都能听见。

　　　　那个时候，云珍正在茶舍，跟幽溟教的人见面。

　　　　她前不久，拜托他们帮她收集禹王赵祈这些年，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罪证。起初，她也只是想为以后，早做准备。没想到这么一查，竟然还真查出了不少的东西。今日，便是茶舍这边通知她，她才过来的。结果没想到，过来没多久，这丧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钟声，是从宫里传出来了？”

　　　　当她站在窗户边，听着那钟声的时候，有人来到她的身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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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6章　进宫

　　　　那是茶舍的联络人，叫老王，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嗯。”

　　　　云珍点了点头。

　　　　是啊，宫里。

　　　　“会是谁呢？”

　　　　老王呢喃。

　　　　云珍听着。

　　　　渐渐地，钟声听了。

　　　　“四十五下。”云珍数了。

　　　　“是皇帝？”

　　　　老王惊讶。

　　　　按照云汉国的习俗，皇帝是天子，天子又是九五之尊。九五，便是四十五下。皇帝死后，宫里的丧钟将会敲响。等四十五下的钟声敲完，将会全城戒严，所有的酒楼、勾栏院、赌坊这样的娱乐场所，都将停业，直到皇帝的丧礼办完后……前后三个月内，都不能营业。

　　　　而在皇帝丧礼期间，京城所有的百姓，也必须换上颜色朴素的衣服，白日、夜间，不得大声喧哗。同时，城郊的寺庙，将会继续为皇帝鸣钟……

　　　　历代鸣钟的长短不一样。

　　　　一般，是根据皇帝对社稷的贡献，来决定的。

　　　　像是先皇去世的时候，城郊的寺庙鸣钟一万次。而先皇的先皇，也就是赵煦这一辈的皇爷爷去世，则没有鸣钟。

　　　　并非那位皇帝，没有贡献，而是因为他夺得皇位的手段，实在过于残忍，杀兄弑父……这样的德行，城郊的皇寺，也不会为他的驾崩而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