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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高不见章台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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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父亲。。。”
  沈砚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蒹葭的鼻子骂道:
  “你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平日里见你也算乖巧懂事,哪里学来的这样下作的话,如今你还未出阁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编排你长姐败坏家里的名声,要是将来嫁了人还了得,整个沈府都得被你害了!”
  沈莙心里撇撇嘴,心道果然和自己之前琢磨的一样。
  沈砚再怎么宠爱肖姨娘,再怎么宠爱双胞胎都得在不牵扯到他的仕途声名的情况下。家里儿女间的小打小闹他可以偏心沈葭,但要知道沈砚在朝中混迹了这么多年,好容易仕途才有了大的起色,此时正是一门心思想着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和他的野心比起来,什么情情爱爱天伦之乐都得靠边站。
  沈葭整日里困在内宅里,练得一身宅斗必备的好本事,可在同时,这般正处于花季时光的娇小姐却已经被内宅里头的阴暗龌龊泡的内心阴毒而又眼界狭小。成日里只想着怎么讨沈父欢喜,怎么从长辈身上多捞些好处,沈砚的野心和官场诡谲她是半点不知,因此才会在今晚踩到个大地雷。
  沈菱一直在一旁看着沈父将沈葭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也不说话,只将跪在地上的沈莙扶了起来。
  沈莙正看着沈父骂沈葭看得津津有味呢,冷不丁地被沈菱托了起来不禁有些扫兴地对沈菱低声道:
  “你倒是一声不吭,把事儿都丢给了我,如今戏还没演足呢,扶我起来干什么?”
  沈菱对她的抗议压根没当回事,静静的拉着沈莙在一旁看着。
  沈父在官场受了许多白眼和冷落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结果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不仅不能宽慰他的无奈,反而是全然不知他的辛苦经营尽添麻烦,弄得他一腔怒火都撒了出来,一点不留情面。
  沈葭原本一直喊着委屈,到后来沈父怪罪肖姨娘没有管束好沈葭,想要把双胞胎从娴芳院挪出来送到王氏跟前立规矩的时候才知道沈父是动了大气,也不敢争辩了,只不停地磕着头哭求认错。
  她到底是沈父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女儿,这些蠢话也还不曾说给外人听,沈父骂过一场,脸色也稍有缓和。
  决心再晾沈葭一会儿,沈父便往沈莙这边来了,握着她的手说道:
  “好孩子,难为你省事,想着家里的名声,这事儿是为父不好,叫你受了委屈。要是以后蒹葭姐儿再提起这样的混账话来,你只管来找我,我替你出气。”
  细心安慰了一番,又叫小厮去外头拿了擦瘀伤的药膏子,吩咐沈莙回去好生揉揉膝盖。
  沈莙心里有些无言,面上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样子,和沈父你来我往扮了许久的慈父孝女,临了看了一眼一脸痛快的王氏,放心地把添油加醋的任务交给了她,自己扶住沈菱的手臂一瘸一拐地往外面去了。
  打她和沈菱出了棹藤院沈莙就一直揉着大腿被她掐的那一处,心想铁定是青了一块,看了一眼扶着她的‘罪魁祸首’恨恨道:
  “就你这闷葫芦一个还想参加科考呢,到了殿试可有你好看的!”
  岂料沈菱一点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刺道:
  “我倒不知道你还演得一手好戏,清凉膏之类的把戏小时候当着我的面儿没少用吧?我还只道你每次认错的时候都哭得那样惨是因为你真心知错呢,如今可算是被我逮了个现行。”
  沈莙脸上的表情一僵,眼神飘忽,看起来心虚极了,
  “二哥还要回去念书备考吧,可不要因着我耽搁了时辰,赶紧回去吧。”
  沈菱紧紧拽着沈莙的衣袖,阻止她‘潜逃’,
  “你不提念书这茬倒罢了,现在倒叫我想起宫中秋奕的那桩事来。我是要念书,你也不好闲着是不是,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将《女训》抄写两遍吧。”
  直到沈莙苦着脸应了是沈菱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屋,徒留沈莙一人在夜色中迎风撒泪。
  第二日清晨月苋叫沈莙起床的时候沈莙痛苦地在床上翻了两圈,赖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起身梳洗。秋桐端着早点进屋的时候沈莙正睡意朦胧地撑着下巴坐在桌前,一脸的苦大仇深。
  秋桐叹了口气,对沈莙唤道:
  “小姐,用些吃食吧。”
  沈莙闻到记忆中的香甜味,全身一个激灵,立马接过秋桐递来的酥饼大快朵颐。
  秋桐将沈莙铺开在书桌上的《女训》细细整理了,问道:
  “小姐又犯了什么错弄得二公子不开心?”
  沈莙甩给秋桐一个傲娇的小眼神,埋怨道:
  “你可是打小就是我身边的人,不心疼我也就罢了,怎么事事都向着二哥?”
  秋桐笑道:
  “我哪里是向着二公子,从小到大,只有小姐闯祸二公子收拾烂摊子的事,可从来没有倒过来的时候,小姐晚上老老实实地将《女训》抄了两遍,可不就是犯了错心里发虚吗?”
  沈莙哼了一声,低头专心吃着早点,对秋桐的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无动于衷。恰巧这时候李嬷嬷拿了一些丝线布匹进屋,沈莙疑道:
  “这是些什么东西?”
  李嬷嬷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转身对沈莙道:
  “菱哥儿不是明年初春就要参加春闱么,春日里正是冻人手脚的时候,几日几夜地答那考卷,不多带些衣裳避寒可不行。”
  听李嬷嬷说起沈莙这才想到古代的举子参加科考都是要在考场呆上整整几天的,吃喝拉撒都在一处。为防止考生作弊,考场都是敞开来的,亮堂是亮堂,就是不挡风,这种条件下写几天的考卷还不叫人脱掉半层皮?
  沈莙思索半天,横竖想不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最后干脆早点也不吃了,趴在桌上苦思冥想。
  李嬷嬷和秋桐是打小就照顾沈莙的,见她这样也不觉奇怪,两人默默地就将碗筷收拾了,留沈莙自己思索。
  过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沈莙出门,月苋颇感奇怪地往屋里一看,却见沈莙盘腿坐在热炕上,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李嬷嬷拿进屋的布匹,自己认真的裁裁剪剪,看起来再正经不过了。
  月苋被沈莙这奇奇怪怪的举动弄得好奇不已,掀开门上厚厚的布帘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凑在沈莙耳边问道:
  “小姐在做什么呢?”
  沈莙这里正陷入了瓶颈,见高手来了,连忙虚心请教,
  “月苋啊,你说我要是想做一个暖手的物件儿,就是那种可以放一个小汤婆子进去的捂手应该怎么下手呢?”
  沈莙手脚并用地向月苋形容了她脑海里的设计草图,一脸期待的等着月苋的反应。
  月苋略微思虑了一会儿,认真回道:
  “这个倒不难,只要在寻常捂手里头多做一层内里,外边的棉絮塞得厚些,到时就可以将汤婆子放在内层的里子里了。”
  末了又对沈莙笑道:
  “到底是小姐有办法,这样一来不仅热乎,手心手背也都不会受冻。”
  沈莙对月苋的表扬感到发愁,自己从来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虽然脑子里塞满了各式各样有用没用的点子,真正能落实的却少得可怜。
  月苋何等的伶俐,一见沈莙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自家小姐是在为她做绣活的手艺发愁,即时就用手推了推沈莙,
  “小姐不要担心,只将材料交给奴婢便是,到时候奴婢做完了就立马送与小姐。”
  听完月苋的话沈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搂着月苋说了一连串的好话,最后从炕上一跃而起,对月苋道:
  “我出去一会儿,若是嬷嬷问起,就说我在二哥的随雅居里呆着。”
  说罢蹦蹦跳跳地掀开帘子出去了,引得月苋拿着斗篷在后头追了一路,一边追一遍嚷着:
  “小姐,衣裳!”
  随雅居是沈莙及笄前一年王氏拨给沈菱的院子,地方不大但靠近府门,方便沈菱每日里上下学。
  进入严冬以后国子监也迎来了休沐,为了来年的春闱,沈菱便打算在随雅居静心温书,轻易不再出门。王氏虽然偏疼长子,但毕竟沈菱是她亲生,而且又是家中光耀门楣的希望,因此也是一日几次地派人往随雅居送羹汤补品。
  沈莙蹦跶着进门的时候见到沈菱规规矩矩地端坐在一个小火炉旁边,摊开一本厚厚的古书认认真真地看着。
  沈莙心下对沈菱那无时无刻都恪守仪装礼仪的教养既佩服又隐隐吐槽,她这二哥什么都好,就是端得太严重了些。
  “炕上那样暖和,哥哥为什么要守在这里看书?”
  沈菱老早就看到沈莙进了屋,一直细细打量自己,听到她问出那种白目的话,抬起眼狠狠地瞪了她:
  “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若是终日里不顾规矩窝在舒适安逸的地方人就会生出惫懒困倦的习性来。好端端的,你不在屋里呆着,往我这里来做什么?”
  听得沈菱问起,沈莙也不管他话里教训她的意思上前抽掉了他手里的书。
  沈菱心里正是疑惑,却见她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木瓶来,拔掉上头的软塞,在沈菱手心倒出些乳白色的液体然后替他在手上推匀。
  这液体初沾手不觉什么,渐渐地就在手上生出一股热气来,不一会儿沈菱原本冰凉的双手就热乎了起来。
  沈莙笑嘻嘻地对沈菱道:
  “前儿惠嫔生辰的日子里陛下赏了许多东西给我们底下的人,我可什么首饰都没拿,光挑了这一小瓶子宝贝。像这样抹上一回,能撑一个多时辰呢,你这些天总是要看书的,若是觉得手上凉了就抹上一点,立马就能暖起来。”
  沈菱手上捻着那个小小的瓶子,对沈莙笑道:
  “你最是怕冷,如今把这东西给了我心里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沈莙歪着头,用双手撑着下巴道:
  “我成日里又不用看书,抱着汤婆子坐在暖炕上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同里镇

  小火炉里的银碳在燃烧的过程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沈莙坐在小凳上呆望着正在温书的沈菱出神,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只觉得若是日子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地下去该有多好。
  沈菱虽没有沈莙那样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自小天资聪颖,书本上的内容参悟地比沈莙要透彻得多。此时他虽然算是在温书备考但是沈莙呆呆的小模样让他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在沈莙叹第七口气的时候沈菱终于是将书一封,皱眉问道:
  “说吧,这一年来你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既有不痛快又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沈莙正出神,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小别扭被沈菱看得清清楚楚,如今被沈菱直截了当地点出了自己心里藏着事儿,既是感叹又有几分慌张。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呢?宫里的日子还不就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若是有什么意外,二哥还能打听不到吗?”
  沈菱对沈莙强撑出一副淡然无虞的样子觉得特别看不过,冷哼道:
  “你以为我没有打听过吗?就是打听不出什么才肯定你出了岔子,去年年底你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撒欢样子,偏偏今年却做出一副自以为冷静成熟的样子来。秋日里国子监的那几桩事,还有你托我打听那些个草药的事,每一件都与你在上阳宫服侍的惠嫔有关,你当我是傻的,你不明说我就不会自己去打探了?”
  沈莙心里暖乎乎的,也因此更不敢把和姬浔有关的事告诉他,既然她这位二哥打探不出什么隐情,那就必然是姬浔不想他知道任何隐情。尽管心里百般不愿意,沈莙还是在沈菱跟前打了马虎眼,
  “哪里就有什么事了,只是这一年里宫里出了许多事,我有些应付不来罢了。二哥不要忧虑,你还不知道我吗,有吃有睡就行了,旁的事轻易不插手。”
  见沈莙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沈菱只得罢休,两兄妹静静地在屋里坐着,一个低头看书,另一个又开始发呆。
  打破这一段沉默的是沈菱的贴身小厮平熙,在两人正是悠闲的时候他一路从小台阶上直接进了屋,
  “公子,顾家三爷往府里来了,说是有事找公子相商,如今已经到了院门了。”
  沈菱略有些疑惑地放下书,抬头对平熙道:
  “你请他去前厅坐坐吧,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平熙出去后沈莙也站起身来,
  “这大冷天儿的,他不在家中备考反倒往你这里来做什么呢?”
  沈菱知她打算告辞,细细地替她系好斗篷戴上毡帽,
  “还没见面,我哪里知道他有什么事,雪天路滑,回去的时候好生看路,跌上一跤可不是好玩的。”
  沈莙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接过沈菱递给她的汤婆子便撩开帘子出去了。
  路上许多丫头小厮正在清理积雪,沈莙也没多做逗留,直接往听雨阁去了。
  莺歌和春桃几个丫头凑在听雨阁门口叽叽喳喳地说着闲话,见沈莙回来了便一起迎了上去,打头的春桃笑着对沈莙到道:
  “小姐可算回来了,一早上见不着人,秋桐姐姐都快要急死了,才刚打发我们几个往门口望望,可巧就回来了。”
  除去李嬷嬷和秋桐,听雨阁里的小丫头们大抵年幼,有家生子也有从外头买办回来的,从沈莙挪到听雨阁起便从小一路伺候沈莙。原也有些吃里扒外阳奉阴违的丫头,后来却都被沈菱和李嬷嬷肃清了。剩下的丫头和沈莙一处长大,有聪明会算计的如春桃,也有老实本分的如莺歌,但无论是怎样的性子,心里总是一心向着沈莙的。
  沈莙性子随和,待丫头们虽然宽厚但又有明确的约束规矩,平时虽然看起来和和气气,真的较起真来却又比谁都要干练。从小到大王氏和肖姨娘也往听雨阁塞了不少眼线,沈莙也不多作为难,只在春桃等人面前打个眼色,之后那些个眼线就一直在外头洒扫,轻易难再进内屋。
  听雨阁里的小丫头平日里轻松自在,时不时地也和沈莙说说笑话,
  沈莙自进门就见她们一副欢喜的小模样,疑惑道:
  “什么事叫你们这么开心?”
  听她问起,莺歌等人就笑得更是畅快了,最后还是较为稳重的春桃对沈莙笑道:
  “昨儿棹藤院里闹了那么一出,今早我们就听阿四说了,娴芳院的那一位如今被老爷罚了两个月的月钱,还被禁了足,二小姐虽然是没怎么重罚,却也跪了一整夜的小祠堂,如今还在房里躲着不敢出来见人呢。”
  这件事本是沈莙促成,听春桃提起心里自然是十分畅快,心道自己这些年被罚的次数可比沈葭多多了,就这么点打击就不敢见人,出阁以后可有她受的。
  秋桐倒真如春桃所说的一直在等着沈莙,远远地看见沈莙进了院门,立马就冲着她来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
  秋桐半点好脸色也没给沈莙,板着脸道:
  “小姐倒真是自在,一上午都窝在二公子那里,早前太太遣人过来了,说是给小姐送后日去苏相府上要穿戴的东西,丢下一些破烂就走了,小姐快进去看看吧,看过之后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沈莙心里大约已经猜到王氏想在外头下她的脸,如今听秋桐这样说倒也没觉得有多惊讶。
  一路跟着秋桐进了内间,定睛一看,暖炕上果然堆了一件冬衣并几支钗环。
  实在是对王氏整她的眼光感到好奇,沈莙将那件冬衣摊开,竟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大约还是对沈砚略有顾忌,又见到自己昨夜对付沈葭的做派,王氏这一次倒是没沈莙想得那么过分。冬衣的料子不算差,摸在手上也细细滑滑的,棉絮也夹得足,若真要说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大概就出在这件冬衣的颜色和款式上了。
  整件冬衣是是一件藏青色绣着祥云的交领长袄裙下并一件深紫色的马面裙,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老气。沈莙花一样的年纪,又是在邻近过年往别府作客,别人家的小姐姑娘是穿红着绿,怎么娇艳喜庆怎么来,若是自己穿一身老妪的衣裙去赴宴,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沈莙自己都觉得晦气。
  沈莙在心里为王氏难得用心的坑害鼓起了掌,一面又很是好奇地拿起那几支小钗来左看看右看看。
  秋桐自从拿到这些衣饰就一直心里犯愁,骂了王氏不知多少次,左等右等的好容易沈莙回来了,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颇有兴趣地看了起来,秋桐心里那个急的呀,
  “小姐还有心思看,送这东西来的是太太身边的银铋,特地说死了太太吩咐小姐穿着一身出门。若是小姐不肯穿,太太必然就借此发作要把小姐留在府里,可这衣服小姐却是万万不能穿出门的。”
  沈莙见秋桐急得那样,反倒是一脸淡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宽心,你小姐我生着这么一副花容月貌,穿什么不好看?”
  秋桐想过沈莙许许多多种回答却万万没料到是这么不要脸的一句话,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憋得内伤都快出来了。
  沈莙一点也没去看秋桐那一张胀红的俏脸,心道王氏实在太不了解行情了,藏青色在未来可是最受小女生们青睐的显瘦色系。
  月苋和李嬷嬷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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