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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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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些——这片土地是当初大王在万里之外就预言存在的地方,果然一切都如大王所言,那么美洲定然也不会是一个虚妄。
    从莫尔兹比港出航后又过了二十天,船队靠着徐徐地海陆侧风沿着澳洲海岸一直到了澳洲东岸中部偏南的位置,如期找到了如今吴越国在地球上最南端的一处临时据点布里斯班港。与陈诲一年半前来到这里时相比,如今的布里斯班规模倒也和莫尔兹比相若仿佛。
    两个简易港口之间差别的地方自然也是有的,比如布里斯班正好处在一条大河的入海口,所以淡水资源更为丰富,而且上游也极少有从事农耕的土著人生活,容易修葺好大规模的优质净化淡水资源供给——相比于巴布亚岛上的岛民还略有稻作农耕文明的迹象,澳洲的毛利人就算有在附近活动的,也因为澳洲得天独厚的物种条件而停留在采集和捕捉猎物的原始状态,因为可以吃的野生动植物太多,毛利人连种地都不会,自然更谈不上用肥料污染水资源了。
    布里斯班现状给陈诲留下的第二个新印象便是牛羊马匹超多——确切地说是羊超多,这一年半里,吴越人往这里派来过两三批船队,第一批几乎把所有中土常见的禽畜都带了几百匹放到布里斯班附近的三角洲草原地带散养。后续又着重运来一些牲畜。因为羊的繁殖周期明显短于牛马,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羊都可以繁殖三胎了,而且小羊也可以进入生育寿命,不比牛马那些都要一年多孕期、幼崽每个五年无法再次繁殖。
    故而此番前来的时候,陈诲便可以发现布里斯班附近的草原上略微跑马巡视一圈,就可以发现有数千头羊的种群了。澳洲的环境没有猛兽,让羊没有天敌,草原又如此广袤肥美。相信不用五年,这附近方圆数百里都会被羊群占领的。届时就算过往这个补给点的船队用不掉这么多肉食,光是做无本的皮革生意也能值得海船跑这么一趟了。
    在布里斯班继续补给休整、顺带着把船队所需的新鲜肉食全部换成检疫后新鲜宰杀的羔羊肉、牛肉,船队启航向着东南偏东方向缓缓行驶了五六日。根据这两年来数次南半球航行所得到的数据,吴越海事部门规划过最新南半球南十字星观星星盘,靠着这种星盘和六分仪进行测量,便可以在南半球得到较为精确的纬度。大约到了南纬40°以南的海域之后,西风便愈来愈紧,而且海水都进入了一种剧烈向东滚滚而去的状态。
    陈诲最后测了一次纬度,在南纬43°,西风和自西而来的洋流已经非常猛烈了,他知道大王所说的西风漂流带已经到了,便让船队的全部六艘船都把船舵调整好,船头直指正东,被背后正对而来的狂风和洋流吹得鼓满风帆,一日千里地向东划过太平洋。
    
    第384章 西风漂流
    
    又是一天黎明,估摸着原本也才该是五更末刻。陈诲便早早地起身洗漱,整装收拾后从“吴越号”的船长室慢慢踱步上了甲板。
    值夜的水手这个点还没换班,依然在甲板上、桅杆边一盏盏气死风灯的微光下忙碌控帆观望。气死风灯的外壳是用东海水晶或者打磨到极薄、略微磨砂透光的螺钿蚌壳等材质黏合而成的,里面用的是猛火油当中一种略微轻质的混合物,点燃起来的光亮比蜡烛和油灯都要亮好多,哪怕隔了透光性不太好的防风灯罩,依然可以让两丈之内的甲板上有微光可见。
    见到提督亲自来巡视,一群群水兵自然是严肃地行着军礼,陈诲也轻描淡写地示意不必多礼。在海上不比陆地,无论官阶高低都是同舟共济,繁文缛节也就淡薄得多。不过巡视了一圈,五更天也就过去了。如今已是五月天,在南半球却正是深秋,好半晌太阳才缓缓地从左前方的海面上跃然而出,瞬间万道金光把万顷碧波都给笼罩了,涂抹上一层浩瀚地朦影,前一刻还隐约可见的满天星斗,在日光跃出的一瞬间就隐没不见。恰才还拿着星盘对照方位确认纬度正常的水手们,也到了收工的点儿了,把星盘收起来,纷纷拿出一些每半个时辰倒完一轮的沙漏,开始计时,便于换班的人对应便携日晷确定角度。
    陈诲这辈子看的海上日出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但是这种太阳从北方的天空跃出左舷的经历还真不算多。正在感慨之间,即将换班的值夜水手长把一整天的航行数据全部整理好向陈诲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提督大人,昨日一整日,船队又往正东疾行了1200里上下,误差不会超过50里——速度不好很精确的估算,因为单是海水自身的水流也很快。咱按照拖绳漂流瓶的测速测得的与海水相对里程一昼夜是960里,剩下的水速还是根据前几日路过一个珊瑚岛礁近海时,刘制使让船收帆随波漂流、以岛子做参照测得的水速加成上去的。”
    陈诲心中澎湃,这个速度又是刷新了纪录的高速,他跑海一辈子,都没见过大型海船能够跑出这样的爽感来。一日千里都不止啊。真不知道大王是怎么明鉴万里,知道这极南之地有如此汹涌无前的西风和洋流的。
    “这个速度,比前天又多跑了七八十里吧。”
    “诚如提督所见,正是如此呢。折下来一昼夜平均一个时辰就有一百里以上,已经比陆地上骑兵的奔马都快了。最快的短时速度是在昨日入夜前的申时,经过测算一个时辰便行了150里远。若是都能够保持那般极速,便真如千里马那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了。”
    陈诲走到船头,亲自看着舰首劈波斩浪的汹涌气势,又让水手们测算了一次,心中对大自然的敬畏油然而生。
    大王在出航之前也告诉过他一个约定,算是对未知恐惧的安抚——前卫与告诉他,从澳洲布里斯班启航之后,往正东航行最多三万里,必然有纵贯南北的巨大陆地。若是他真的行了三万里都没找到陆地,钱惟昱便准许他往北绕开西风漂流带,然后自行择路返航。或者如果他到了那一步也有胆,愿意相信钱惟昱的预言的话,也可以继续往东狂飙,相信再走三万里就可以回到澳洲的另一侧了——对于一直往东狂飙,最终为什么会重新回到极西之地,陈诲心中着实不敢置信。不过按照如今的速度来看,日行千里能够保持住的话,三万里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怀着对极限速度的崇拜,怀着对大自然和大王的敬畏。吴越水手克服了对于未知汪洋的恐惧,一往无前地沿着西风漂流狂飙突进。
    ……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果然在航行了一个月之后,随着西风漂流的逐渐放缓、测船速水速的结果也越来越低,陈诲便预感到这股强大的洋流是不是被前面的大陆给阻却改道了。果然,西风漂流减弱后的第二天,那是一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瞭望手在一次瞭望中,发现正东方一串云山雾罩的迷蒙群峰。
    “正东方发现陆地!”
    令人振奋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舰队,陈诲也和所有远航的水手一样激动,面色潮红地登上前桅瞭望台,拿出水晶片的单筒望远镜仔细搜索了一下,果然在远处隐隐绰绰有了一些耸起在海平面上的凸起。看上去两者之间的距离还非常遥远,若不是所观测到的目标非常巨大,也不至于这么远就可以看见。
    陈诲的经验果然没有料错——因为在看到陆地之后,船队又往前飙了两个时辰才看到海岸线,纵然已经靠近了大陆、西风漂流减弱,这两个时辰还是开出了近百里的距离——而之所以在如此远就提前发现了陆地,无非是因为对面的这块新的大陆的海岸非常陡峭。
    船队驶近到距离海岸线仅有数里的近海之后,便可以清晰地观测到,这里的海岸平原宽度绝对不会超过五十里,离开狭长的海岸平原后,便是逐步陡峭起来的丘陵,随后便演化为崇山峻岭,哪怕是在海面上,用望远镜都可以看到至少千米以上的高山,而且纵贯南北,无头无尾。如此巍峨的自然奇景,让吴越人此前见过的崇山峻岭都变成了小儿科。
    船队按照出航前拟定的计划,沿着海岸线往北、利用微薄的海陆风缓行。离开了西风带,船速很快从每个时辰一百多里跌落到了只有三十里上下,还不一定有保障。如此开了两天,陈诲发现了一处还算可用的海湾。而且岸上还居然有小河、人烟、农田的迹象,沿海平原到了这一带也变得广阔起来,不再是崇山丘陵直接逼仄地压到海边。
    于是陈诲便让船队驶入海湾,下锚泊靠。分出少量水手带着武器和物资、贸易品上岸侦察;所带的武器不仅有手动转轮手铳,甚至还有两门从臼炮新改良出来的三百斤虎蹲炮;至于全套板甲,神臂弓和倭刀陌刀更是不必赘述。
    陈诲当然不知道他如今发现的这个适合登陆的小海湾便是后世智利的瓦尔帕莱索港,不过看着周围的土著人虽然比汉人略微颜色深了一些,倒也算是肤色体貌和汉人大致仿佛——至少从外形来看,这些人明显比黑衣大食人要更接近汉人,比日本人和高丽人则远一些。
    岸上的人烟迹象不过是沿河两个小村落,每个聚落约摸也就数百人而已,或许再往内陆或者沿着河深入可以看到更多的农耕文明,而海边这里多是划着独木舟捕鱼、仅仅以耕作牧猎为辅的人罢了。一看到海湾内破天荒地驶入了百米巨舰,这些土著人自然也是惊慌失措,作鸟兽散,许久才似乎是有人推举出代表拿着武器和别的东西前来交涉。
    “这些人便是大王所说的‘印加人’了么?果真是蛮荒之地的夷狄啊,居然连车子都没有一个。”
    陈诲亲自坐镇一艘小舢板摆渡上岸,坐在船上的时候,他便用望远镜看得清晰:这些印加人没有车马,虽然拿来了一些东西似乎是准备以物易物,却全部靠人肩扛手提。嗯?一旁怎么还有些不过三四尺的毛绒小兽帮着驼东西?这么小的东西,比驴马还小得多,能扛得动多少东西?居然还有印加人少年骑这种玩意儿?
    “提督,找到了——这个是农政全书里面说的草泥马!”陈诲正在哂笑,一旁一个跟着的书办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那个书办把大王钦定的《农政全书》草稿翻到最后几页,赫然显示着一种画得比实物更加“写意”的图片,不过那种猥琐的动物表情居然倒是与实物相比丝丝入扣,非常传神。陈诲一看,便觉得这种生物的表情果真猥琐不堪,连他自己都非常好奇:怎么可能有一种禽兽,都能够让人类看着觉得猥琐呢?
    “那还不快查查,看看那些人带来的东西里面有没有别的发现!”
    “是的提督——啊,找到了那种两尺高的鸡叫做火鸡。唔,别的便看不出来了,那些坛坛罐罐许是粮食吧,要交易的时候才能看。”
    半刻钟之后,数百个戒备森严的吴越精兵在海岸上摆下了却月阵,两翼两门虎蹲炮压阵,二十名拿着拨轮手铳的藤牌手和两百名神臂弓手分别严阵以待。外头则是长枪林立、陌刀如墙,全体明晃晃的锻钢板甲,把岸上的人吓得不轻。
    幸好,吴越人没有做出什么敌对举动,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那些智利印加人连比划带喊,总算是明白了相互之间没有恶意,然后采用各自离开百步,把要交易的物资放在中间,然后另一方拿走之后再在中间放好东西,退开等另一方取走。至于那些金银货币的使用,在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些印加人居然很随意就把金银当作普通没实用价值的玩物而已,面对瓷器、丝绸也只是拿粮食作物或者牲畜交换。至于吴越人带来的水稻小麦这些种子的巨大价值,印加人是完全不懂得的,连茶叶都当作毫无价值的干树叶那般处理。
    “啊,这是《农政全书》上说的玉米!这就是玉米啊,有脱粒了的,也有带棒子的。着玩意儿就是大王说了一定要找到的五类东西之一吧?真是恭喜提督旗开得胜,第一次登岸就找到了其中一种!”
    “何止一种,这个便该是红薯了吧?看来印加人把玉米和红薯当作主要粮食来吃了,这里好像稻子麦子完全找不到,只能吃这些。”
    “这个该是‘烟草’吧?恰才咱用茶叶和他们换,他们看了之后就丢了,表示这玩意儿不值钱,还有人拿出这种叶子,演示着可以嚼也可以烧了之后吸烟气。不过农政全书上对烟草介绍不详,也不重视,便不好确认了。”
    “忙啥!所有的东西先全部用海水河水反复清洗,一定要确保没有虫子!一会儿再慢慢辨识!”
    在陈诲的断喝之下,一伙经办的商人忙不迭拿着登陆首日的地瓜玉米烟草火鸡草泥马前去洗刷净化了。全然没有人意识到后面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第385章 物种红利
    
    陈诲在美洲登陆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地瓜玉米这两种重要的粮食作物,还有两种有价值的家畜,外加烟草南瓜等奢侈品、蔬菜。不过总的来说,略微探查了几天之后便发现这块地方还是比较贫瘠的,其实哪怕连烟草都不是这里当地出产的,而是来自于北方的一些以物易物的原始贸易。根据连比划带叽里呱啦地交流,吴越国众人都确认了北方比这里更加物种繁多、气候炎热、人口稠密。
    这一点也和吴越船队来之前经过巴布亚和澳洲海域时的经验一致——最热的地方应该是渤泥国和巴布亚岛一带的纬度,再往南到了澳洲的话,其实只是冬夏季节与中原正好相反,气温反而是越往南越凉爽的。如今这段美洲海岸的纬度应该还在布里斯班一线以南一些,自然是属于经典的温带范围,连蚊虫和疾病都不算多,这才让吴越人暂时没有受到什么病害。
    尽管瓦尔帕莱索的价值不大,陈诲却是在后续行程的安排上着实不敢轻忽,一方面远航之后的物资必须全部补充,淡水必须经过钻井钻取新鲜的深层过滤地下水,而且在岸上砍伐无数木柴加起来煮沸后再替换船上的淡水储备。肉食粮米也要和土人贸易后全部补足。而且越洋而来的人多少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在瓦尔帕莱索暂时适应性居住一段时间也能着实提升人体的抗病机能。
    在瓦尔帕莱索逮到了七月初,船队才重新慢慢启航,踏上了更加艰险的旅途。往北慢慢到后世的秘鲁、玻利维亚、哥伦比亚海岸,最终沿着侦查完墨西哥海岸。估摸着到墨西哥北部或者米国南部沿海的时候,也差不多就该入冬了——当然,这些都是最初的原始规划,实际上肯定是会有出入的。
    钱惟昱在出发之前告诉陈诲:凡是冬季,近海的信风多是从陆地吹向大海的,凡是夏季,信风都是从大海吹向陆地的。这个总结也和陈诲在闽浙多年的切身经验完全相符,只是陈诲不懂海外地理天候,不敢断定是否合华夏一致罢了,这一点得到钱惟昱的确认之后,陈诲的返航计划其实也就很清晰了——
    从七月份到秋末的这几个月,陈诲可以带领船队在美洲的太平洋沿岸自由活动,徐徐探索,但是到入冬之前必须赶到足够北方的纬度。然后在建隆二年冬天的时候,陈诲需要借助北美大陆的离岸信风,挑选一处水流方向也恰好是从美洲向西环流的洋流带,然后乘风离开美洲大陆,第二年春夏之交的时候最好可以航行到日本近海,然后依靠夏季信风洋流到达相模湾或者伊势湾中继。
    日本各个地区的纬度,对于吴越海军的领航人员来说都是了然于胸地,只要找对了纬度,哪怕是从两三万里外回来也可以找得到的。至于“夏威夷”的存在,钱惟昱并没有和陈诲说,因为钱惟昱前世的地理知识对于夏威夷的坐标也是记不清的了,他也不能指望如此弹丸小岛可以在烟波浩渺的太平洋上被船队找到。
    整个回程理论上自然是会比去的时候要艰险得多,因为回程当中在北太平洋要忍受大洋中部的低风力带。地球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如同西风漂流那般强劲而万年如一的风水带回去的三万里路也许需要航行前来美洲时数倍的时间,说不定会花上三个多月。但是不管怎么说,为了回国的信念会让船队的水手都奋起勇气坚持下去。
    其实在挑选道路的时候,从技术上来讲钱惟昱完全没有必要在出征之前非指定南太平洋的去程航路。纵然从日本直接越洋去美洲要比走西风漂流慢三倍,但是好歹可以省去从台湾南下澳洲、再从智利中部北上墨西哥那两段南北向的航程。
    钱惟昱之所以非要坚持让船队规划西风漂流航线,一个是为了让船队尽可能多地侦测美洲太平洋沿岸的情况,尽量不要漏掉所需的物种,所以从智利中部到美墨边境的美洲沿海段不能算是“浪费航程”;第二便是为了让航行中尽可能利用贴岸海陆风和单程大顺风;最后一点,则是出于心理学的考虑。
    对于冒险这种东西,如果出发的半程里就险阻重重,那么探险者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多半会裹足不前。到时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纵然陈诲够坚定,下面的人要是真被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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