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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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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梭速度也有提升。
    按说,这样的织机,在女性劳力人口多的农家,应该已经因为其生产效率的高速而普及了吧?实则非然,究其原因,钱惟昱原本想不通,但是看了织女实际干活之后,便明白了——用这种织机干活的时候,左侧负责收梭投梭的织女,需要每拉一根纬线便弯腰、挺腰一次。一天织布织下来,相当于是要鞠躬一万次,钱惟昱看着都觉得牙酸腰疼——这种劳动强度,能不腰肌劳损、椎间盘突出么?
    让女人的肉体,来承受这种非人道的高度机械化重复的动作,实在是太不人道了嘛。这种简单往复的投梭运动,居然上千年来都靠妇人的双手和腰肢往复,而没有科学家想着改良一下,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实在不能不说是中国古代文化太不注重民生技术改良了。
    “唉,一个用机括弹力驱动、导轨限位的飞梭,就能解决的问题。居然让数以亿计的女人,费事儿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应该。”
    观察了半天各位织女投梭织布、劳作辛苦的钱惟昱,去过一张纸张,略略写了几句话语。并且画了一幅类似于扭力式弩炮蓄力机构的小器械图纸,眼中饱含悲天悯人地光环。
    
    第283章 飞梭
    
    1733年,英国钟表匠约翰凯伊发明“飞梭”的时候,这个钟表匠借用了诸如凹槽滑轮、金属导轨、扭力弹簧和机括锁钮等那个时代的钟表匠们所能弄到的好东西。所制成的飞梭可以在一条沿着织机纵向滑动的滑槽内往复沿线运动、牵引纬线织布。原本需要人力拉动的梭子,改用了弹簧和机括的力量引导发射,大大解放了织女的双手。
    这一切的东西,别的都好说,唯有提供投梭动力源的弹簧,钱惟昱的时代还不存在。在冶金技术不足以造出弹簧钢之前,弹簧就是一种空谈。
    但是没有弹簧,不代表没有飞梭——钱惟昱完全可以用动物筋腱来完成弹簧的弹性势能蓄力效果。虽然动物筋腱肯定没有弹簧钢耐用,而且南方天容易受潮,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大不了每年更换一次飞梭的弹簧机构好了。
    于是,交给军器监的人试制之后,钱氏版本的飞梭,便变成了如下形态:一根笔直的木制空槽导轨两端,装上了了两把迷你的、弩矢刻槽正对投梭滑槽的弩弓。左边的机括按下去之后,飞梭便被弩弓射到了右边、恰好卡入右边十字弓的矢槽内。飞梭牵引的纬线也跟着拉了过去,然后压紧打纬之后再从右边射回来。
    说起来容易,实际上执行的时候,每次弓弩发射自然是有不少势能损失的,没有额外的加力,也不可能让飞梭重新上紧弦。所以实际上还需要在织机两端安置一些适合捉住飞梭后往后拽着上弦的机括。这些东西,目前还没有解决,还需要反复地测试和研发。不过只要飞梭这个指导思想不错的话,按照钱惟昱的估算,布匹宽幅增加个四五倍、投梭频率翻倍还是很容易做到的,综合看来,也能让织布机的出布速度提升个十倍八倍的了。
    ……
    纺织业革命是工业革命的开端,但是钱惟昱亲自花费大精力去办理纺织业的技术改良,以及让一群汉族黎族织女工匠们相互交流,可不是仅仅为了让吴越国赚取更多的钱财、充实国帑私库而已。
    发展棉布织造业和棉麻混纺织造业,是软帆船的起点,是全帆装横帆船的必要技术支撑。
    吴越国的航海业发展至今,在钱惟昱的干涉和指导下,已经有了八九年的积累了,近海航行已经发展出了雄浑的积淀。一千料以上的大海船,从战舰到民船,已有数百艘,四百料以上的船,总计数千艘;海上渔户、海商水手、海军水兵总计三十万众——对于一个总人口不到一千五百万的国家来说,那就相当于2%的人口都在跑海了。
    东极日本,北至高丽,南达麻逸、西至占城。后世中国、日本、朝鲜、菲律宾、越南等国的领海,都已经成了钱惟昱的内湖。
    钱惟昱当然不满足于此,他可是背负着改造汉民族眼界,改变黄土民族短视劣根性的伟大使命的。但是下一步,仅仅依靠最擅海陆季风航线的中式帆船,已经不能满足继续打造远洋蓝水海军的需求了。
    所以,软帆船,确切地说是全帆装的横帆船,应该提上开发的日程了。棉麻混纺布料,便是一个契机。一艘英国东印度公司时期的茶叶贸易全帆装商船,以四根桅杆为例,便要用去数千平米的厚实布料。如果没有发达的纺织业,是没有办法支持的。
    许多人错误地以为,中式帆船就是硬帆船,西式帆船就是软帆船,古代中国没有软帆——这是一个大错特错的理解。谁说古代中国就没有软帆了?“锦帆贼”甘宁,难道不就是软帆船水贼的代表么?只不过那时候只有绸缎,没有棉布,亚麻又太过漏风透气,所以要玩软帆,就只有“以西川蜀锦为帆”。是材料的昂贵,才导致了中式软帆船发展的缓慢。
    当然,要制造大型全帆装软帆船,除了帆布的材料之外,还有一些别的技术门槛,比如随着船体吨位的加大、流线型船体结构长宽比的加长,对于桅杆材质、龙骨强度都会提出新的挑战。否则船只被拉长成瘦身细桅的麻杆,随便一阵横向涌浪就折断肋骨、一阵狂风扭矩便折断桅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幸好,海南岛的石碌铁矿已经开采出来了。那边的高品位铁矿可以直接提升锻冶成品的质量,富含镍、钛元素的原矿,更有可能达到使成品天然拥有初级镍钛合金钢的效果。把纺织业优化改良的任务安排下去之后,便该去统筹冶铁业的活儿了。
    ……
    钱惟昱在蒋洁茹院子里厮混了两三天,一门心思解决改良纺车和织机的活儿,却把其他府上事务都给周娥皇,让娥皇心中着实懊恼了一把——娥皇身为大妇,不但不拈酸吃醋,还主动张罗着帮钱惟昱纳蒋洁茹为妾,不让杨云娥的名分越过蒋洁茹的风头去。
    结果倒好,娥皇在那里筹备忙活得不行,钱惟昱却拉着蒋洁茹私下里厮混了数日干些没有没脑的事情。即使钱惟昱反复解释,说是此番南下,从黎人女子那里学来了不少先进的织造技艺,这几日所谋都是事关民生的,依然不能尽释娥皇的不平。
    这不,钱惟昱刚刚“闭关结束”,夜里歇息时和娥皇提起准备过几日马上去湖州钱监看看,便马上遭到了扯耳朵的待遇。
    “娘子,为夫想去湖州视察一番。上回因为湖州、广德之间的西苕溪水利基础不错,在那里设了铸币钱监。如今为夫想新设官营铁厂,既然那里水利设施完备,周遭又有长兴、广德一代的石炭资源,便该去那里视察一番,若是合宜,便放在那里吧。”
    娥皇从床上坐起身子来,拿过床头小几上一张还没散出去的帖子,拎起钱惟昱的耳朵说道:“三月十八是这几个月最好的日子,那天小茹便要过门了。相公自己算算还有几天?这个点儿还往外跑?真是不拿女儿家的终生大事当回事儿。相公是已经娶过了,如今不过纳妾,小茹却是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人家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跟了五年,便该这般不郑重么?这几天哪儿都不许去了。”
    钱惟昱睡眼惺忪地挣扎起来,翻开泥金的大红帖子看了又看:“这日子是谁定下的?”
    “相公自己定下的!前天妾身让看了三个好日子,相公自己便随手挑了这个。”
    “是……是嘛……哦对对对,便是如此。”钱惟昱心说肯定是那天自己忙着指点那群工匠和织女用神臂弓改造飞梭,满脑子都装不下别的事儿,娥皇和自己略略一提,自己便当了耳旁风。眼见得娥皇的脸色越来越黑,钱惟昱便是真的忘了,也只有故作醍醐灌顶状一般假装想起来。
    娥皇真是好气又好笑,想着多说几句重话敲打敲打,见钱惟昱一脸的疲惫神色,又想着他这几日也着实是在干着正事儿,不胜辛苦,便心疼不忍心说。怔怔地四目对视许久,娥皇拉过钱惟昱,让他枕在自己的**上,伸出纤纤十指给钱惟昱揉捏着钱惟昱的眼眶额头。一阵温婉的舒缓轻松传来,让钱惟昱不禁长出了一口浊气。
    “听姐姐一句,湖州那边的事情,不管多急都不在一时的。先安安心心和小茹办完了事儿,再过两日,便让府上体面的姐妹们都一起饮宴一次,算是给杨姑娘开个脸,这样也不至于缺了礼数。完事儿之后,相公便该上表请回杭州,给你王叔贺喜了——南汉讨伐回来都不向王叔请安表功,别人还没得以为相公已经高傲自大了呢。婶婶有喜的事情,咱虽然不好表现得太过积极关注,也不好摆出浑不在意的样子,个中尺度,相信相公自会拿捏了。
    另外,相公虽然身居中吴军节度使,七州地界上诸般事宜可以自行裁处,但是若要做些惊世骇俗的东西,还是该先请示大王。凡需要政令支持的,切不可过于操切,授人话柄。”
    ……
    钱惟昱满口应承着周娥皇的劝说,听着听着,却已经微微鼾起,娥皇揉捏按摩着钱惟昱的太阳穴,见对方聊着聊着居然已经睡了,心中略略有些心疼酸楚,这便放下锦帐,吹熄香烛,服饰钱惟昱睡下了。
    许是娥皇苦口婆心的劝说,把钱惟昱刚刚从海南岛之行的两大巨大收获所带来的兴奋中解脱冷静了出来。此后七八天,钱惟昱都本本分分没有出门,只是略略处断一些公务。府上凡有纳妾成礼的细事,诸如赏给蒋洁茹的头面首饰、礼服等物,钱惟昱也都上心亲自挑过,让蒋洁茹到时候穿着穿那。虽然他对于女装原来基本上是属于“女人穿啥都一样”的认识,此刻也不得不为了不伤人心好生耐性一些。
    因为纳妾的日子将近,蒋洁茹都被搬到了沧浪园之外的别处所在——其父蒋衮虽然老家在明州,但是如今蒋衮好歹已经是天下第一大豪商了(钱惟昱自己不算在内),凡是有市舶司的城市,哪里没有蒋家的豪宅别业?所以蒋洁茹便被提前三天接离了沧浪园,住进了蒋家在苏州的别业之中,恢复“待字闺中”的状态。
    三日倏忽而逝,这一日,便到了纳妾的日子。纳妾不比大婚,以钱惟昱的身份,依然让苏州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角色都到府上来观礼道贺。只是作为妾,蒋洁茹便没有什么抛头露面的机会了,连人前对拜之类的过程都没有,只是钱惟昱作为主角,请众人饮宴一顿,然后蒋洁茹被一顶粉色小轿从沧浪园侧门抬进来,送入内苑之中。除了一顶轿子之外,外人连个新人的人影都看不到。
    目睹这一刻的时候,钱惟昱心中也略感酸楚,这个年代,给人做妾果然是连女人一生一次的隆重都不能好好享受,只有日后多疼小茹一些,以为补偿了。
    
    第284章 违心之贺
    
    娶妻有娶妻的隆重,纳妾有纳妾的韵味。比如娶妻不得不让男女双方都套上大红色毫无创意的吉服,而纳妾的时候,但凡不是穿正红色的服饰,别的都不拘格调,也不必盖头盖着憋闷半晌。
    在钱惟昱的角度来看,纳妾之前的饮宴,也比娶妻要轻松一些。如今朗姆酒已经在吴越普及了好几个月了,钱惟昱身为中吴军节度使,纳妾请客自然要用这种烈酒。不过他被灌醉的程度还不如上次和娥皇成亲的时候,可见客人也都更加随意一些。
    红烛高烧,锦帐低垂。蒋洁茹身着淡粉色底子的撒花缭绫,欹曲婉约地坐在帐中,服饰钱惟昱喝茶醒酒,擦汗揉捏,说不尽的温柔缱绻。虽说今日才是成全礼法的时日,但是毕竟小茹也算是钱惟昱第一个女人了,那些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轻车熟路的事情,办起来就是利索。衣衫零乱之下,便无所不至起来,一夜缱绻,令人心旷神怡。
    次日起身,自有侍女给蒋洁茹挑眉开脸,重挽发髻,改做妇人的发式衣装。这番打扮比之少女时候更是绰约有致、层次分明;与原本约束紧窄的收肩束腰相比,层层宽敞纱罗与紧束水色兜袔之间那股若隐若现的诱惑,把本就典雅精致的小茹,衬托得愈发撩人魅惑。
    连续两天,钱惟昱都在乐不思蜀中渡过,娥皇也非常大度地没有吃醋,让钱惟昱连着陪了小茹三夜。再后来便该是府上私宴、让诸女与远道而来的杨云娥结识一番了。因为杨云娥的身份不好太张扬,所以此宴只有钱惟昱身边知根知底的女眷一起,并无外客,便当是将来要共侍一夫的姐妹之间混个脸熟。
    钱惟昱和杨云娥还谈不上感情基础,诸女自然更不会给杨云娥额外的好脸色看。周娥皇不过是端着大妇的架子,表面上撑住礼仪就是了。混完脸熟之后,赏钱惟昱和杨云娥那里过了一夜,周娥皇便敦促钱惟昱可以起身去杭州给王叔汇报和贺喜了。
    钱惟昱请求回杭州“汇报工作”的奏表,前几天已经送去了,而且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给王叔和婶婶的贺礼,也已经准备妥当,除了普通金银珠宝俗物,还有不少从南汉缴获的南洋独有珍稀之物。
    “到了杭州,先去母妃那里落脚打探一下。如今素子妹妹和安倍晴明先生都打着选子妹妹的名号,在葛岭抱朴庐修养。此前孙妃有孕的迹象,也多亏了母妃入宫与孙妃妯娌叙旧时,素子跟着母妃一并侍候在侧,才看出一些端倪,并且预作布置。到了之后,若是别有消息,他们都是尽能第一个知晓的。”
    出发之前,周娥皇仍然像姐姐一样谆谆嘱咐着钱惟昱诸般事情,让他熟记一些他出征南汉时国内发生的事情,包括各镇诸侯的反应、外戚孙氏诸人如今的升降动向,不一而足。钱惟昱一一默记在心,这才辞别了娥皇,登上快船。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船便出了苏州,行了整整一日,半夜三更才到杭州城北的武林门码头。钱惟昱也不辞辛苦,直接换上在那里等候的马车直奔葛岭的半闲堂别业而去。到了葛岭已经是子时末刻,钱惟昱进府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仰元妃得到他今日要来的消息,一直不曾歇息,居然熬夜到了这么晚还在等他。
    钱惟昱慌不迭给母妃见礼请安,心中好是愧疚。刚刚起身,又想起母妃既然在等他,那其他诸如选子之类的,莫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钱惟昱的顾虑,仰元妃非常善解人意地主动说道:“选子那丫头,母妃没告诉她你今日回来,总说要明日才到,所以已经哄着她睡下了。”
    听了仰元妃的说辞,钱惟昱心中也算松快好受了些,毕竟选子年纪还太小,不到十周岁的萝莉,熬夜对身子发育着实不好。
    仰元妃一年不见,看上去着实又憔悴了一些,肌骨清减,一米六的身段也就剩七十来斤分量,浑然不似二十五岁少妇本该有的丰腴润泽,身子显然不大好。只是因为新认了选子这个义女,好歹有了些骨肉亲情的寄托,所以也算是“痛并快乐着”。钱惟昱刚刚跪下请安,便被仰元妃一把搂着拉起来,痛诉道:“昱儿可算回来了,你可知这半年母妃有多担心!南汉不比唐国,唐国好歹水土气候、人情风物与我吴越相若,那南汉着实是烟瘴之地,一去大半年,可是要担心煞母妃么!你可知道,这半年你王叔和婶婶,可做出什么大事来了么。”
    “此事着实是孩儿不孝了——若是孩儿当初平了南汉,后续丢给四伯父处置,也好早回来三四个月。日后定然不会再有让母妃担心的地方。”
    仰元妃用绣帕抹了一把眼泪,止住对钱惟昱的控诉,好生调息顺气了一番,才继续幽幽说道:“昱儿,你此番来,娥皇那孩子定然是让你先找素子了解一些近况吧?只是素子这几日着实不方便,一直被你婶婶留住了在那里问些烧丹炼汞的事情。母妃也得避嫌,总要等你回了之后,才好把她弄回抱朴道院修行。
    你和素子的事情,母妃也都知道了。也难为了素子乖巧,不过娥皇那孩子心气也高,这事儿暂且还是不能让她知道。听说你在苏州这几日,已经把小茹纳为妾侍了,这便很好;过个一年半载,母妃出头帮你找个由头,把素子的事情也办了。一来免得娥皇多心难过嫉恨你,二来也免得夜长梦多终究穿帮。”
    “什么!母妃怎得会知道这种事情……”钱惟昱心下大窘,他自问还算是活得洒脱之人,以他如今身份,便是真个三妻四妾也不打紧,可是偷偷摸摸的事情被母妃撞破,还主动提起,终究是很不好意思的。
    “不要插嘴!你这孩儿,想到哪里去了。素子乖觉,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怎会被母妃看出来。”
    钱惟昱不敢再插嘴,只是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仰元妃,静待仰元妃解说。仰元妃清了清嗓子,便找个话头婉婉道来:“却说这还是五个月前的事儿了,那一日,母妃也是觉得你离开日久,时时心惊肉跳,在杭州又没个可以说话的体己人,阴差阳错,便入宫去甘露院祈福,顺便求见你婶婶,原本也是一来闲话,二来打听打听看大王那边的职方司可有岭南战事的进展消息。
    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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