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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婉柔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点点沈容容的脑袋：“你跌破脑袋，我以为你变聪明了，原来还是个傻的。”
　　沈容容叹口气：“凤静熙他很难搞。”
　　姜婉柔悠悠道：“容容，我们是女人；如果想平平安安过一辈子，第一件事得学会装傻，第二件事得学会装瞎。”
　　沈容容怔了怔，苦笑道：“一辈子这个词，怎么让你说得我直发抖。”
　　刘惠安推她们俩：“行了，早不是大姑娘了，整天庶务都倒腾不完，还有工夫伤春悲秋？”
　　她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沈容容把桌上的碟子推到她们面前：“我做的梅花糕，静熙很喜欢，你们尝尝看。”
　　刘慧欣率先夹起一块，雪白软糯的梅花糕散发混了淡雅花香的奶味、夹起来细看，可以看到里面片片粉白的梅花瓣，一口咬下去，只觉得甜而不腻、清气芬芳。
　　刘慧欣一连吃了几块，心无城府赞道：“怪不得外面传闻殿下对姐姐爱若性命，就冲姐姐这份玲珑心思，连我都要忍不住爱上姐姐。”
　　沈容容还没说话，刘惠安已经头痛地一指戳到刘慧欣的额头：“吃货！”
　　刘慧欣反唇相讥：“难道我说的不对？明明好吃偏要说不好吃？”说完，她扭过头，一本正经对沈蓉蓉道：“我喜欢容容，只是我还是要说，容容，嫁给殿下是你的福气，要惜福。”
　　沈容容一怔，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刚要开口，就听刘慧欣说道：“我崇拜敬仰殿下，但我却并不爱慕他的。”
　　刘惠安拍着脑袋已经不知道该拿这个妹子怎么办才好。
　　沈容容倒是没想到，看着单纯、粗鲁的刘慧欣竟然这样敏锐，她不过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被她看穿。
　　她笑笑，反问她：“你怎么知道你不爱慕他呢？很多时候，崇拜与爱慕只有一纸之隔。”
　　刘慧欣认真地看着沈容容，从她眼里看到坦诚的好奇，她点点头，实言道：“殿下那么聪明，我这么笨的人，他不会看上，就算他看上了，我也不敢嫁。”
　　“为什么不敢嫁？”
　　“嫁给一个比我笨的人，是我管着他，嫁给一个比我聪明的人，是他管着我，嫁给一个比我聪明、我还崇拜的男人，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完全没有出头之日？”
　　沈容容看着刘慧欣坦荡得眼睛，终于敬佩地竖起大拇指，豪爽地爆笑起来。




☆、第　100　章

　　沈容容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原本已经开始有些水火不容的凤静祁与凤静毓之间；忽然又变得和气起来。凤静熙倒没什么变化，就是忙。这段时间，他的心思更多都扑在修运河的事情上；除了凤静毓，户部、兵部、吏部的官员都登门频繁。
　　半个月后；凤静熙在书房与凤静逸、吏部侍郎谈事情的时候，忽然心疾发作；幸亏凤静逸手快；从凤静熙腰间的药囊取了补心丹压在他舌根下，还不等凤静熙的心跳平稳下来，他的腿又开始剧烈地抽动起来。
　　沈容容那天正在太学授课，得到消息立刻赶回府里。她赶到书房的时候；凤静熙的心疾与腿疾的情况已经被控制住。
　　凤静熙身体不好，所患心疾、喘疾都属于一个处置不当就有生命危险的病症，沈容容从很早开始就陆续给府里人做过抢救和护理的简单培训。所以，凤静熙病情发作之后，就被直接安置在书房里的卧榻上，而没有移回三苦阁。
　　沈容容见到凤静熙之后，又替他仔仔细细做了一番检查，确定没有大碍之后，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幸亏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抬起头，才发现，拉住她的人竟然是凤静逸，沈容容一怔，他的脸色竟然比凤静熙的脸色还要白，不知道是不是沈容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视线相对的那个刹那，她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惊吓，只是不等她看清，凤静逸已经把目光飞快地移开。他等她站稳，立刻放开扶住她手臂的手，往后退了半步，低垂着头，低声对凤静熙说：“三哥，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让他们先别来打扰你。”
　　凤静熙摇摇头，心疾发作之后，他实在没有太多力气讲话，只是简单道：“你让阿毓后日过来见我，阿泽那里，什么都不必说。”
　　凤静逸低着头不说话。
　　凤静熙闭上眼睛，眉头微蹙。这短短几句话，已经让他又重新喘息起来，原本渐趋平稳的心律又开始加速。
　　凤静逸抿抿唇，低声道：“我记住了，三哥你好好休息。”
　　凤静熙点点头，忽然对沈容容低语：“容容，你送送老七。”
　　沈容容看着他苍白的脸，他看着她，倦累的目光不经意扫了一旁脸色苍白的凤静逸一眼，沈容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却有些迟疑。
　　凤静熙低声咳嗽一声，低弱道：“我没事，就是累了，想睡一会儿。”
　　她掠开他鬓角濡湿的头发，低声轻轻问：“还要我做什么？”
　　凤静熙闭着眼睛轻声说：“我想喝你熬的粥。”
　　沈容容轻轻说：“好。你睡会儿，我去帮你熬粥。”
　　她替他掩好被子，起身轻声对凤静逸说：“七叔，我送你出去。”
　　凤静逸垂着头跟在沈容容身后离开。
　　当他一脚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的凤静熙忽然低声道：“老七，多谢。”
　　凤静逸身形一震，他站在门口半晌，像是硬压着某种情绪，低声道：“三哥，我不会让你有事。”说完，不等凤静熙回答，就出了书房。
　　沈容容送凤静逸到书房所在的兰草院门口，在月洞门边，沈容容对他福了一福，正要回去，凤静逸忽然叫住她：“三嫂。”
　　沈容容回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除了极为正式的场合，大部分时候，凤静逸会用厌恶的口气说她是“那个女人”，盛怒的时候，他会不客气地直呼她的名字。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平静地称她为三嫂。
　　她问道：“什么事？”
　　凤静逸嘴唇微微动了动，低垂下眼睫，却没有说话。
　　沈容容在心里叹口气，皇家的孩子个个都是深井冰。想到临出来前，凤静熙看自己的那一眼，她回头对跟在身边的嬛梅说：“你先去厨房准备，我等下就过去。”
　　说完，她回头对凤静逸道：“我们走走。”
　　凤静逸皱皱眉，迟疑了一下：“你不回去陪三哥吗？”
　　沈容容看着他静静道：“你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凤静逸抿抿唇，跟在沈容容身后，两人一同往前走，不多远一片腊梅正绽放着。
　　沈容容主动解释道：“静熙每次发作之后，精神都会很差，说话会特别简练。”
　　凤静逸看她一眼：“我知道。”
　　沈容容耸耸肩，在腊梅花前面站定。
　　凤静逸也停住脚步，看着带雪的腊梅半晌，低声对她说：“我给三哥吃了两粒补心丹，他才刚喘过气，腿就开始抽筋，抽得厉害，我不知道替他舒筋的时候是不是伤到了他的腿。”
　　沈容容轻声说：“你做得很正确。”
　　他低声道：“他疼得很厉害。”
　　沈容容点点头：“他的腿以前保养得不好，想根治不可能。我和慕容黄芪一直替他调理，只是这是慢功夫，如今时日尚短，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凤静逸又沉默不说话，看着眼前一朵孤冷的腊梅发呆，眼神显得虚散而遥远。
　　就在沈容容以为他已经完全神游天外，打算提醒他回神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他轻声道：
　　“三嫂，我们几个兄弟，三哥最不容易。我知道你对北陵的事情不满，但这件事，不论我们几个兄弟谁来做，都不会比他做得更好。处境对调，北陵若能想到这一招，他们不会比三哥仁慈，若我没有看错贺兰兄弟，他们不止散疫，还会同时出兵。”他顿了一下，看沈容容正认真听他说话，没有一丝不耐的意思，他舒口气，抬眼看着凤静熙书房的方向，悠悠道：“这宫里，从前朝到后宫，从天子到臣工，从父皇到我们几个兄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让人窥探的阴暗，只有三哥心里只装了百姓，也许，也只有他的心最干净。可惜……”他唇角勾出一个似讽似哭似嘲的笑，却没有再说下去。
　　沈容容摇摇头：“也许他有充足的理由，但这件事是错的。”她不等凤静逸开口，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不论怎么样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和他和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这段时间，就算她与凤静熙和好了，还是不停有来自各方的劝解，似乎很多人都对他们的和好与否很关注，这让她费解。
　　凤静逸静静看着沈容容，他的脸上明显流露出指责的表情，只是，半晌，他竟然没有像过去一样暴跳如雷，而是静静地叹口气：“所以，我不喜欢你。”
　　他说道：“你对三哥的喜欢，有太多的条件和要求。”
　　沈容容一怔。
　　凤静逸看着远处悠悠道：“你得站到和三哥一样的地方，才能体会三哥的难处，也才能真正看清楚三哥。在那之前，你并不是合格的妻子。三哥和你在一起，很苦。”
　　沈容容摇头：“为什么一定要我站到和他一样的地方。”
　　凤静逸淡淡道：“如果你一直抱着这个想法，那你还是趁早离三哥远点，你不配三哥。”
　　凤静逸走了，他最后同她说，我们都是三哥在意的人，我们都伤害了他。你是他最在意的人，但你根本不懂得怎么爱。如果你不想学着去爱三哥，就趁早离开他。
　　沈容容看着凤静逸离开的那条石路，凤静逸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的雪慢慢落在路面上，鹅毛一样的雪花一触到地面就融化得不见踪影，像是永远都铺不满这条路，只是不过片刻的功夫，地面上就已经覆上了浅浅的洁白。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第一次扶着凤静熙联系走路的样子，他的腿残疾得厉害，其实已经不适合拄杖行走，第一次走路，他只走了七步，步履艰难。后来，他们冷战，他频频伤病，就算想，也站不起来。可是，她就是相信，只要有一天还有机会，凤静熙一定会重新站起来走路。
　　他是个很善良心软的人，他其实也很狠心，他对别人，对自己，狠心的时候，都可以同样不留情面，甚至有的时候，会让她感到无情。
　　沈容容有些迷茫。
　　凤静逸竟然说她不懂得怎么爱。
　　穿越到到东昭，她一直觉得，连凤静熙都算在内，这群封建皇族、这群封建权贵，都是骨子里爱很匮乏的人。
　　凤静熙一贯少言，大部分时候，他是个极沉默的人，可是，她却能够感受得到他强烈的爱。
　　他爱她，而她也爱他，爱到只要一想起他就心痛。
　　那件事，她至今都不能够认同。可是，她放不下他。
　　也许这样想很矫情、很圣母白莲花，但她确实觉得，放下这件事对她很不容易。
　　可是，今天，一个她认为完全不懂得爱是何物的人却在指责她不懂得爱。
　　她觉得自己有很多理由可以反驳，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容容想起某个她记不清什么时候的夜里，她睡梦正酣，忽然被身旁的凤静熙紧紧抱住，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到他将她抱得发疼，他用发狠一样的语气对她说：“容容，别逼我剪掉你的翅膀。”




☆、第　101　章

　　沈容容不知道凤静逸做了什么；但一连几天；都没有人再上门打扰凤静熙。宫里送了一大车名贵的药材来，太子和贤王也让人送了药材过来。
　　凤静熙与沈容容着实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只是到底还是不长。
　　凤胤泽找上门来。他指名要见沈容容。
　　他来的时候；沈容容正伺候凤静熙喝药。
　　得了陆翁堂的通报，沈容容觉得莫名其妙；她和这个人并不熟悉，脱口正要拒绝；被凤静熙拦住。
　　凤静熙若有所思道：“请他进来吧。”
　　陆翁堂出去没多久；引着凤胤泽进了三苦阁的卧室。
　　沈容容接过凤静熙手里的药碗，递上淡茶给他漱口之后，替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薄裘，坐在他身边。
　　自从这次凤静熙心疾发作之后；沈容容又开始对他寸步不离，原本，她打算同太学请假些时日，被凤静熙婉拒了。
　　记得当时她问他：“你不是希望我多陪你？”
　　“我希望你长长久久陪着我，而不是只有在我生病的时候才陪我。”
　　“你生病，我不放心啊。”
　　“你不是很有医德？”
　　“我现在做老师，又不是做医生。”
　　“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也。做老师更要负责，难道你要教你的学生以后做一半手术跑出去做别的事情？”
　　“那我怕又发生前些天的事情。”
　　“容容。”凤静熙静静地看着她。
　　“嗯？”
　　“我答应你，这几日好好休息，你若去太学授课，我就不见客。”
　　“太学那里，祭酒大人最近还同我商量加课的事情哦。”她擅长骨伤、外伤的处理，兵部近期有意送军医来培训，姜祭酒同她商量增开一门临时课程专门培训军医在战场急救术。
　　“那是我的意思。”
　　沈容容点点头，又挑起眉头：“皇帝也不见？”
　　“等你回来，让你陪着我去见父皇。”
　　“这还差不多。”沈容容眉开眼笑。
　　如今，她除了每周到太学授课，连医馆都极少去，一门心思放在凤静熙身上。
　　凤胤泽进来同二人见礼后，同沈容容开门见山道：“我手下有十几个大夫，各个经验丰富，想同皇嫂学习接骨和治疗外伤的医术。”
　　沈容容一愣。
　　凤静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挑挑眉：“想清楚了？”
　　凤胤泽嬉皮笑脸道：“你们想清楚了？”
　　凤静熙看着他不说话。
　　凤胤泽叹口气，收敛了一身纨绔气息：“忠孝两难全。我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而已。”
　　凤静熙淡淡道：“这条路并不好走。”
　　凤胤泽想了想：“总比走投无路强。”
　　凤静熙淡淡道：“你明白就好。”
　　凤胤泽没再多说什么，他问沈容容：“皇嫂可同意？”
　　沈容容无所谓地点点头：“可以。”如果开军医培训的课程，一个也是教，一群也是教。
　　膝盖上凤静熙道：“你去找太学姜大人，近期容容开课，你就送人过去。”
　　凤胤泽离开后，漪兰把熬好的药汤送进来，沈容容扶着凤静熙起身坐到一张特制的躺椅上，撩开他的裤管，将他的双腿放进木桶里，浓浓的汤药一直没过他的膝盖。
　　沈容容坐在旁边，袖子高高挽起，把手伸进木桶里，顺着腿脚上的经脉，替他慢慢按摩。
　　凤静熙看着沈容容，她梳了极简单的团髻，乌密的髻上只插了一只白玉雕的桃花簪。那支凤簪丢失之后，他重新选了这只簪子送她，之后，除了就寝，她便没有再摘下来过。
　　他轻轻道：“你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对吗。”
　　沈容容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凤静熙低垂下眼睛，轻声道：“你不想知道。”
　　沈容容坦言：“我不想。”她替他慢慢捏着右脚，他的右脚原本是好的，如今因为骨折，丧失了大部分行走的功能，还留下了易痛的后遗症，却从不曾听他抱怨。
　　“事情并不一定会发生，只是，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沈容容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替百姓与将士着想的人。”甚至连为军医培训这种细微的事情都考虑到。只是……
　　“如果能不发生战争就好了。”
　　凤静熙轻轻道：“我们只能尽量避免战争，但有的时候，必须牺牲少数人来救多数人，容容，你的那个世界，想必也有这样的历史。”
　　沈容容叹口气：“很多。”
　　他轻声道，目光真诚：“那就帮我将伤害再减少一些。”
　　沈容容轻轻道：“医械、抗生素对工艺要求很高，而且抗生素、麻药、止痛剂这些东西有副作用，必须严格管制，特别是止痛剂，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如果用不好，就会变成毒品，让人依赖成瘾，所以我建议，生产制作环节和流通环节以东昭目前的社会环境，最好是专营，止痛剂的流通方面不妨当做砒霜一样的毒药来进行管制。”她知道，东昭对砒霜这类剧毒管理十分严格，贩售与购买都有严格的登记以及剂量限值。
　　凤静熙看着她一边思考一边讲话的样子，露出微笑：“老七已经在寻找技艺高超的匠人，并同刑部一起制定管制的法令。只是，这些都是你的独身技秘，若推广，需要你的首肯。”
　　沈容容看他一眼，咕哝：“什么要我首肯，你腹黑哦，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去替你们把关……走后门！”
　　凤静熙浅笑：“知我者，贤妻也。”他知道，她一贯不是狭隘窄视的人，有连男子都无法媲敌的气派。
　　沈容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他一眼，见他半眯着眼睛靠在躺椅里，有些犯困的样子，难得眉目舒缓，俊美如玉的脸上流露出轻松的神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