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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塘里水波迭起，他这个时侯回来，只怕也是追逐鱼饵的鱼。
　　“鸾儿，你的日子过的好悠闲啊！难为了我，在海上与大陆之间舟船奔波。”天青勇嘟着嘴委屈的说道。
　　洛冰鸾缓缓将右臂收回，望着天青勇搞怪的面容，扑哧乐了，道““别跟我这儿诉苦，去找你父皇说去。不说笑了，跟我说说马来国的情况和你一路的见闻。”
　　见洛冰鸾才说了这几句话，气都喘不匀，天青勇没敢再说笑，便细细的将此番马来国的见闻一一说来，
　　从华侨集资修建自由广场，到苏里等官员在广场上举行盛大的就职仪式，决议出资在自由广场修建洛冰鸾的汉白玉雕像，马来海峡的日渐安稳繁荣……
　　天青勇说到兴起，时不时举手比划，还不忘将随身的海图拿出来，在上面指指点点，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势。
　　洛冰鸾一直安静的听着，偶尔微笑，偶尔点头，神思早已跟着十四的描述，飞到了万里之外碧海蓝天。
　　一个说的尽心，一个听的忘我，没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出现几个默然肃立的身影，“公主，该进药了！”
　　被这声尖细突兀的声音打断，天青勇下意识的蹙眉，回身盯着楼口站着的人，呵斥道：“你这奴才，没看到爷在和公主说话？”
　　提着食盒的赵公公低头垂目，语气却是不卑不亢道：“回十四爷的话，奴才是奉皇上口谕，送御赐的药给聪灵公主的。”
　　说着，不待天青勇说话，赵公公自顾自的将食盒递给身后的小太监，自己则小心谨慎的从中端出一个瓷盅，双手捧着上前，径自对洛冰鸾道：“公主，请用药！”
　　天青勇犹疑的望着那个被赵公公捧在手心里的杏黄色蟠龙洒花瓷盅，想说什么，却被洛冰鸾的眼神止住。
　　春兰接过瓷盅，掀开，一股浓郁的腥臭之气弥漫开来。
　　天青勇下意识的掩鼻，却见洛冰鸾表情平静的，由着春兰将瓷盅中的褐色汤汁一勺勺的咽下，眉头都不皱一下。
　　难道，这药其实只是卖相味道差？但，天青勇从春兰那隐忍的表情、一旁赵公公监视般的眼神里，察觉到其中的诡秘。
　　整个服药的过程，天青勇这个旁观者如坐针毡。
　　很明显，鸾儿不愿意，她是被迫的。而且，单看鸾儿额头的汗珠，和每每强咽下的神情，就知道这个药应该很难喝。
　　父皇赐药？论医术，帝都内外谁人能够胜过鸾儿手下的秋菊和冬梅？，鸾儿的病，连秋菊和冬梅都束手无策，太医院的那班老古董，又能有什么高招？
　　盯着瓷盅里越来越少的汤汁，天青勇剑眉轻挑，难道说……
　　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洛冰鸾将春兰递到嘴边的梅子含在嘴里，躺在软榻上，好半响才缓过气儿来。
　　赵公公接过瓷盅，回身放进加了锁的食盒中，侍立在一旁，并没有如天青勇所料的立刻告退离开。
　　天青勇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不知该不该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惟有望着软榻上闭门休憩的洛冰鸾出神。
　　……
　　八爷府上，
　　太子被废，储位虚悬，朝堂上，八爷党风头日盛，那些以前不屑的、诽谤的、弹劾的朝臣亲贵们，最近却是想法设法的在找机会，和八爷天青睿套近乎。
　　手握实权的聪灵公主与九爷大婚在即，如今十四爷天青勇的归来，让这股趋炎附势的洪流愈发喷薄而出。
　　老八天青睿站在窗口处，听着不远处院墙外的喧嚣吵闹声，唇边浮起一丝少见的冷笑。
　　自己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也许，曾经立誓出人头地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等到这一刻的来临，自己反倒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父皇依旧康健，她依然安好，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九哥，刚刚我去鸾儿府上，碰到赵禄那奴才。父皇赐什么药给鸾儿？有用吗？”天青勇好不容易向老十他们汇报完南下好玩的事儿，抽出空挡对对面默不作声低头算账的天青啸问道。
　　天青啸闻言，抬头看了天青勇一眼，依旧低头看账。
　　过了好半响，天青啸才将账册合上，搁下手中的笔，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对老十四道：“父皇打从前天起就派人每日定时定点的给鸾儿送药，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天青啸的语气带着担忧与伤痛。
　　天青莽和天青勇闻言，都不做声了，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八爷天青睿悠悠然转身，道：“鸾儿不可劳神费思，大家去她那里都多注意着点儿，尤其是老十！眼下局势不明，还是不要再把她扯进来的好。”
　　老十四天青睿闻言点头，“我省的。”
　　天青莽嘟囔道：“我怎么都觉得那药有古怪！按说，赵禄那奴才将药送到即可，可他非但一直盯着，还要一直守着，等鸾儿服药半个时辰后才回宫复旨。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儿吗？鸾儿多大了，难道她还不懂得良药苦口？”
　　“这……”天青啸是关心则乱，只是替鸾儿苦。
　　八爷天青睿和十四天青勇此刻则是低头不语，不敢，也不愿再往下想。
　　“八哥，父皇让大哥守着老二，会不会有什么深意？”天青勇适时的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天青睿表情动了动，不复悲伤，但还是淡淡的，坐下说道：“大哥身为皇长子，理应为储。不过，经此一役，父皇只怕心头一直有根刺儿。很多事，急不得。”
　　“大哥不就是生的早吗，论才干人品口碑，哪一样比八哥您强了？”老十天青莽哼哼着嘟囔道。

　　☆、342。第342章　天青仁被贬

　　天青睿忙挥手止住天青莽的话头道：“十弟噤声！”
　　“八哥，有些话，做兄弟的，我们不得不说。”天青啸从先前的忧伤中抽离出来，说道：“眼下的局势的确混沌不明。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父皇命你替代天青义署理内务府。要知道，内务府可是朝廷、父皇的钱袋子，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老四当初从你手中夺取，被太子抢走，如今这个要害又被您掌控。这就说明，父皇对你的信任！”
　　信任……在天家，是多么不易多么珍贵的东西。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考验，更妥帖些。
　　天青睿微微摇头，“我还是那句话。大哥身为长子，只有他，才有可能获得父皇的首肯。”
　　“八哥……”天青睿有些恨铁不成钢，
　　话没说完，就被天青睿止住：“你们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十月，
　　因拘禁天青义时，皇长子天青仁乘机奏言：“天青义所行卑污，大失人心。如欲诛天青义，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老玄召诸皇子，复述天青仁所言后，道：“朕思天青仁为人凶顽愚昧，不知义理，竟聚集党羽，意欲加害天青义，不念手足之情。自即日起，削去手中所以兵权，回府思过去吧。”
　　后又因天青仁曾奏言，有位张真人曾说八爷天青睿大贵。
　　老玄就张真人事道：“此事情节朕知之甚明。此案甚大，然张道人已死，干连人等，尔等慎毋滋蔓，审结即可。”
　　……
　　当天，公主府，
　　洛冰鸾悠悠醒转，侧头，就看天青啸以肘撑腮，正躺在一旁，笑望着自己。
　　不去探究那笑容深处的悲伤，洛冰鸾回报给天青啸一个大大的笑脸，强自抬手搂着天青啸的脖子道：“早安！”
　　怕洛冰鸾吃力，天青啸忙躺平了，将洛冰鸾的手反握着，趴在枕头边戏谑的说道：“还早安呢，都快吃中饭了！”
　　“嘿嘿～”洛冰鸾蹭到天青啸身边，不以为耻的笑笑，目光落在天青啸身上，不由讶异的抬头问道：“你今天没去上朝？”
　　“我跟父皇告假了。怎么？不想让我陪你？”天青啸说笑着，伸手轻柔的捏了一下洛冰鸾娇俏的鼻子。
　　“怎么会，”洛冰鸾笑着靠在天青啸臂膀处，“我巴不得呢！你也该休息休息了，这眼看着要大婚，父皇总得让我们再进一步联络联络感情不是。让我想想啊，我们去哪里玩儿呢？”
　　手指抚着洛冰鸾瘦削的面庞，天青啸面上笑的温柔，内心却是心痛的在滴血。
　　洛冰鸾察觉到天青啸眼眸深处的悲戚，娇笑着说道：“阿啸，我今天中午要吃烤鸭！嗯，还有臭豆腐。哦，好饿哦，越想越饿。”
　　“好好好，”天青啸忙不迭的点头应声，“我这去给你买。”
　　说着，天青啸坐起身，扶着洛冰鸾靠床坐好，上前在洛冰鸾前额轻轻一吻，呢喃道：“我去唤春兰进来。”
　　洛冰鸾靠在床上，眼瞅着天青啸出了门，脸上的笑容，这才淡去。
　　不知从何时起，天青啸坚持搬过来要和自己住，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只是为了陪着自己，让自己睡的安稳，他宁可打地铺。
　　时至今日，自己怎么还会在意所谓的名声。更何况，他原本即将是自己的丈夫。自打他陪着自己，自己倒是每一夜都睡的安稳，只是苦了他。
　　“人都走远了，还望着！”八福呼伦雪晴绕过屏风，笑着说道。
　　春兰紧跟着雪晴，忙上前将屏风推开，端来洗漱用品。洛冰鸾靠在床上，任由春兰操持，忙里偷闲回嘴道：“这话说的，比起姐姐对八爷的好，我这可算不了什么。”
　　雪晴只是笑，打量着洛冰鸾的神态，心底暗忖，看这能说笑的样子，像是大好了，可这身子骨，怎么愈发衰弱呢？
　　只是洗漱更衣，洛冰鸾就累得半响喘不过气。
　　朱雀进屋将洛冰鸾抱起放在靠窗的软榻上，好半天，洛冰鸾才缓过神，望着呼伦雪晴微笑着言道：“让姐姐笑话了，这个身子也不知怎的，像是怎么睡都睡不饱。”
　　看着洛冰鸾苍白无力的笑容，饶是平日里坚强乐观的呼伦雪晴，也不忍一直看，低头垂目半响，抚着平坦的肚子，柔声道：“鸾儿，我要谢谢你。”
　　“谢我？”软榻上的洛冰鸾，就着秋菊手里的调羹，正自喝着参汤，闻言愣了一下。
　　看着呼伦雪晴的样子，洛冰鸾立刻想起昨天传来的消息，随即笑出声来道：“嘻嘻，那可是八爷的功劳，我可没那能耐！”
　　呼伦雪晴闻言羞得脸颊绯红，“鸾儿……”
　　嫌汤勺麻烦，洛冰鸾示意秋菊将汤杯端到嘴边，仰脖灌下，这才回过头对呼伦雪晴道：“姐姐若是真的想谢我，可否答应鸾儿一件事。”
　　见洛冰鸾说的郑重，呼伦雪晴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应承，“只要我能做到。”
　　洛冰鸾闻言笑了，挥手示意春兰、秋菊、朱雀三个先出去，这才徐徐言道：“大皇子迅速失势，八爷他们推长的愿望未遂。就算八爷自己没那个想法，可身为革新派的中坚力量，肯定会有人站出来推举八爷的……”
　　洛冰鸾的话还没说完，忙出声打断道：“鸾儿，我来不是为了这些爷的事儿，你别在为他们操心了，爷来的时候还叮嘱我，劝你好好养身子，千万别再为这些琐事费神。”
　　洛冰鸾表情淡淡的，目光落在窗台前被日光映射出五颜六色的玻璃樽之上，“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有些话，我现在不说，以后，怕没机会再说了。”
　　呼伦雪晴只觉得眼圈一热，胸口憋闷着，没再出声。
　　“早些的时候，我也曾劝过八爷。如今，形势更复杂。我只说一句‘枪打出头鸟！’那个骗人的假老道张真人那事，若非死无对证，只怕早已掀起轩然大波。八爷应该从中吸取教训才是！”洛冰鸾沉声说道。

　　☆、343。第343章　见大哥天青仁

　　呼伦雪晴将洛冰鸾的话一一记下，有些犹疑的问道：“鸾儿，你让我答应的事，莫非就是劝八爷放弃？我不懂，为什么你一直不看好八爷呢？文治武功，八爷哪一样比他人差，胸怀仁德，八爷若说第二，这些爷们里谁敢称第一？我知道，你是为了八爷好，可我了解八爷，他不会放弃的。而我们，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说着，呼伦雪晴低头抚着自己的肚子，那里面，蕴含着希望。
　　聪慧如她，怎么会察觉不到皇上对八爷那若即若离的态度，已经想好了不离不弃吗，八爷，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凡事有利有弊，雪晴与八爷的情，在自己看来弥足珍贵，可在老玄眼里，却是妇人之仁。洛冰鸾心底暗叹，面上却是笑了：“谁会坐上那把椅子，我不关心，我只希望，你们能够过的幸福。我想让你答应，等您和八爷有了女儿，能不能用我的名字。”
　　呼伦雪晴闻言，大眼睛扑闪了几下，似乎不太明白洛冰鸾的话，半响，才点头道：“我答应，我想爷也一定会答应的。如果我们有了女儿，我一定叫她冰鸾。”
　　……
　　十月底，
　　老玄将天青仁的兵权交给老十四天青勇。自此，老大彻底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帝都这两日淅淅沥沥一直下着小雨，洛冰鸾歪在宽大舒适的软榻上，透过落地玻璃窗，望着对面西跨院内那些欢笑追逐打闹着的孩子们。
　　“小姐，大皇子来了！”春兰端着奶茶上前，回禀了一声，随即担忧的说道：“您今天没歇午觉，是不是替您挡掉？”
　　洛冰鸾挥挥手道：“不碍的，难得今天精神好，去请大哥上来吧。”
　　春兰依言，不多时，带着身着便服的天青仁上楼。
　　“鸾儿，可好些了？看样子是好多了。”老大天青仁强笑着，近前坐下。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洛冰鸾微笑着应了一句。
　　春兰给天青仁端来茶水，安静的退到外间。
　　然而，屋内好半响都没有声音。天青仁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目光不停的变幻着，表情说不出的黯淡。
　　洛冰鸾看在眼里，也没有问什么。能体会此刻天青仁心中的愤懑，身为皇长子，天青仁从小就倍受老玄关爱，老玄曾多次夸奖天青仁“聪明、英俊”。
　　同时，身为长子，天青仁也备受老玄器重，他是唯一一个三次领兵跟随老玄出征的皇子，也是所有皇子中料理事务最多最繁杂的皇子。
　　除此之外，天青仁也拥有相较其他皇子更为强大的政治力量。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八爷天青睿的发迹，最早也离不开天青仁的帮助。
　　也正因为与天青仁同住在惠妃处，天青睿才自然而然的加入了反对太子的行列。
　　天青仁不仅在下王公子弟中威信颇高，带过兵、打过仗又一直负责兵部改制的他，与许多地方将军也交情匪浅，在军中可谓一呼百应。
　　拥有如此丰厚的政治资历、这样有优势的身份，却在皇太子被废仅七天，从与皇位一步之遥的天上，被生生打入革除王爵失宠的地狱。
　　问题，出在天青仁的性格上。不知是长子的缘故，还是其他，天青仁为人急躁鲁莽，不善与人相处，做事过于锋芒毕露，不给人留后路。
　　据玄武得来的消息，当年随老玄出征时，天青仁与已故的康亲王共掌军务同为统帅，这本是天青仁接近伯父康亲王，在宗室王公中进一步扩大影响力的好机会。没成想，他却“听信小人谗言”，与如今已故的康亲王“不相和谐”，以至于军队正副统帅不合，叔侄间矛盾对立，最后老玄不得不提前将他召回。
　　过于急功近利。就如同眼下，老玄还没从自己宠爱了三十年的儿子背叛甚至妄图谋害自己的惨痛经历中走出，内心正自敏感脆弱，他怕儿子们又给自己惹事，已经命令“诸皇子中如有钻营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
　　先不去考究，受挫的老玄如今大异往常的思维方式。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有人踩着雷点还叫嚣。老玄都发话了，还往枪口上撞。
　　这个时候，天青仁身为兄长，身为臣子，非但没有谨遵老玄的谕旨，还在老玄跟前貌似忠诚的透露出那样散发着血腥味儿的计谋。
　　即便老玄心中十分恼怒天青义，天青义也的确罪该至死，可老玄心里根本没有动要杀死天青义的念头。
　　试问被自己儿子谋害了一次已受伤身心俱疲的老玄，如何能够忍受手握实权、在军队中有着很大号召力的天青仁不断的挑战他的底线。
　　不过，洛冰鸾相信，天青仁之所以在拘禁天青义期间，通过一些过激的方式遣散侍候天青义的宫女太监，变相虐待天青义，不止是为了天青仁自己，多多少少也是为了给洛冰鸾报仇。
　　毕竟，天青仁一直待洛冰鸾如同亲妹妹一般。
　　在事情没有变的更糟糕前，自己总要为他做点什么呢？思量了一下，洛冰鸾微笑着打破沉默道：“大哥，这一季的分红，青龙可有给您送去？”
　　天青仁没想到洛冰鸾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说道：“送来了，你让捎给府里的东西，也都收到了。鸾儿，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的那么周到。”
　　“我们是兄妹，这是应该的。”洛冰鸾淡淡的回道，目光落在远处窗外，“我不想劝您什么，只是希望，您能从父皇的角度，替父皇想想。”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好多事，不是想不到，只是做不到，这就是鸾儿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