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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乱世倾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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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演一喜,跟高殷告了声罪便领着一众客人出厅去迎新人,大厅里的气氛这才又重新热烈起来。而清颜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小心地溜到了长恭身边。

    “不是去送嫁了么,怎么新娘还没进门你倒先过来了?”看着身边容颜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的出尘女子,长恭的眼神不自觉地就温柔了起来,那漾着笑意的唇畔,恍若三月暖风微薰,透着莫名的诱惑感。

    先跟孝珩和孝琬打了声招呼,清颜这才笑着回答道:“本来我和恒伽哥哥是一起跟在迎亲队伍后面过来的,谁知半路竟巧遇了皇上的御撵,想着有人开道也挺好的,索性就跟着沾沾光了啊。”

    “狐假虎威啊!”孝琬瞪大了眼,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开着她的玩笑:“清颜,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潜质。”

    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清颜一脸平静地开口:“河间王,你这可是连恒伽哥哥都算在里面了?”

    “那当然,你们……”大方承认的话才说到一半,孝琬就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还没等他回头,一个熟悉的浅笑声已是盈然在耳:“不知道河间王想要说我些什么呢?”

    “恒……恒伽?!”僵硬地半扭了头,孝琬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讪讪的:“你听错了,我怎么可能会在背后说你坏话呢?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嘛,你听错了,听错了……哈哈……”开玩笑吧,他难得阴别人一下就被发现了?还是最爱记仇的斛律恒伽?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孝珩无奈地抚了抚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三弟,你这是在不打自招啊。”

    呃?孝琬闻言,霎时愣住,却在看到恒伽和清颜嘴角不约而同扬起的奸猾笑容之时悲愤欲绝地大吼出声:“天下乌鸦一般黑啊!”可怜的他,怎么就碰上这么一群无良的人呢?真是交友不慎啊。

    没有多理会哀怨的自家二哥,仅在给予了同情一笑之后长恭就拉着清颜出了客厅,转过几个弯直到四周都没什么人了才停下。

    “怎么了?”对他的举动有些不解,清颜不由出声询问。眼看婚礼都快开始了,他们现在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不大好啊。

    定定地看着她,长恭的语气很是笃定:“你今天心情不好。”

    “嗯?”挑了挑眉,清颜着实诧异,难道他这般急匆匆地拉她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发生什么事了么?”平稳的声调中罕见地掺杂进一抹担忧,长恭似乎是想要将眼前之人彻底看透:“可是皇上说什么了?又或者,是谁为难你了?”话至最后,那素来清冽的音质里已然闪现出了几分冰冷肃杀,带着纵横疆场特有的铁血杀伐,直叫闻者心颤。

    望着他黑色瞳孔中倒映出的小小的自己,感受着他独属于她的关切体贴,清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原来他对她的情绪变化竟是如此的敏感。一股名为惭愧的情绪渐渐地涌上心头,她忽然就失去了和面前男子对视的勇气。本以为自己把他放在了心上就已经算是回应了这份爱了,却不曾想两份感情的重量也会有不等。她让他驻进了自己的生活,而他,却是将她融进了自己的生命。

    不想让他误会,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清颜慢慢抬头,笑靥如花:“没有,什么都没有。皇上和我只是闲话了几句,也没有人为难我。”顿了顿,她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道:“难道在你眼里,你未过门的夫人就这么不堪一击,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看她不似敷衍,长恭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此时见她如此模样,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他的声音很是郑重:“颜儿,不管你能不能自保,我总希望,无论何时,为你挡风遮雨的都是我。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不会后悔当初不顾一切地将你卷进我的生活。”

    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清颜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踏实。无声地扬了扬唇角,她轻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第一个告诉你。”说着,她想起了自己今天的心结所在,当下就开口解释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昌仪的婚事而已,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像她那样单纯的女子被卷进复杂的政治漩涡里,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祭坛上的牺牲品。”

    身子一僵,搂着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长恭沉默了半晌,终是无奈地叹息出声:“生在世家大族,这就是宿命,昌仪逃不掉,我们,也逃不掉。”

    可是颜儿,我绝不会让你成为牺牲品,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不会。

第二卷 缘何匆匆 第四十章 枉为女儿身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几千年。

    清颜从来没有想过特殊如自己,有一天也会过上这般悠闲的生活。自从和姜季有过那样一番深谈之后,她知晓回到现代已大抵是不可能的事了,更兼之她在这里有了牵挂的人、牵挂的事,纵是能回,她也不见得会愿意。因此,她现在是专心做起了古代的大家闺秀,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一心备嫁,这般消磨之下,日子那是过的飞快。

    冬去春来,眨眼又是新的一年开始。这一日,清颜照常去郑夫人屋里请安,却意外地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郑熙。

    “姑丈,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行完礼,清颜站起身来冲着郑熙便是嘻嘻一笑。不是她没话找话,而是自打高殷继位以来面前这位司空大人就忙的脚不沾地,即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也很难和他打个照面,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这丫头,难道姑丈我过来看看你姑母还不对了?”看着眼前这个出落的愈发清丽绝俗的侄女儿,郑熙简直是哭笑不得。他怎么发现这小丫头就喜欢拿他开涮呢?

    清颜自如地在郑夫人身边坐下,一边熟练地替她捏着肩,一边口不对心地应道:“对对对,姑丈做事哪里有不对的时候!是清颜多此一问,姑丈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你呀你!”宠溺地拍了拍清颜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郑夫人笑得很是柔和。转过头嗔了自己丈夫一眼,她似是有些怨怪地道:“老爷你也真是的,对着清儿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么?非得这么藏着掖着,我看了都帮你着急!”

    被爱妻这么一数落,郑熙的老脸顿时有点搁不住。思索了一会儿,他终是叹了口气,苦笑出声:“罢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清儿向来聪慧过人,能帮我拿个主意也说不定。”说着,他摆了摆手,对着屋里服侍的几个侍女淡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不是宫中出事了?”看着侍女鱼贯而出,等不及郑熙开口,清颜便如是猜测道。

    从他的态度来看,这件事情显然不小,不然他不会摒退下人这么明显,恐怕口头上所谓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只是句外交辞令而已。

    “皇上他,最近开始听从杨愔等人的建议,着手削弱两位王爷的势力了。”沉声开口,郑熙的脸色比之刚才肃穆了不少,却惟独不见半分讶异。很显然,他对某人的未卜先知已经相当习以为常了。

    “皇上准备对付常山王和长广王了?”急急地追问着,清颜的神色深沉而复杂。他果然,还是没有听自己的劝么?

    “是啊。”点了点头,郑熙的语气透露出些许感慨:“新帝根基未稳,而那两位王爷在朝中只手遮天,实在是很难让人不起戒备之心啊。”

    坏就坏在这份戒备之心上了。清颜暗自嘀咕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那姑丈可知皇上打算采取什么手段吗?”既然打算要出手,那势必得一击得胜,斩草除根,否则这后患,可就是无穷的了。

    郑熙闻言,脸上的神情却是莫名地古怪了起来:“皇上打算把两位王爷调离邺城,我估摸着,无非也就是明升暗降那一套。”

    意料之中啊。无奈地叹了口气,清颜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无力感来。当真,历史是不可改变、无法逆转的么?自己明明已经在斛律昌仪大婚那天暗示过高殷了,对那两个人,要么放任不管,要管,就必须一网成擒,再不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这小皇帝是没听懂她的话还是真这么缺心眼儿啊,这不是摆明了把他自己往火坑里堆吗?

    “姑丈可是在担心什么?”早知道郑熙不是那种死忠的文臣,他对高殷决定的关心应该是另有想法,清颜干脆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还真是直接。”笑着看了看自己这个似乎总能看透人心的侄女儿,郑熙的眼中是满满的欣赏之意:“那两位王爷可都不是好惹的主,皇上这一下,只怕是要激的他们有大动作了。”

    “大动作?”郑夫人听着这话,不由的花容失色:“这才多久,难不成……”又要换新皇了?

    清颜倒是面色如常,北齐政权换皇帝的速度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快,现在已经是乾明元年,算起来,高殷也的确是在这一年里被废掉的。想着,她望向郑熙的眼神就了然了起来:“姑丈是在考虑要向哪一方投诚?”

    “嗯,可以这么说吧。”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郑熙倒也没打算在她们面前隐瞒什么:“皇上虽然仁厚敦义,治国有方,可毕竟年纪尚小,经验不足,加之势单力薄,如若两相对峙,难免处于弱势。”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反观那两位王爷,在朝中积威已久,朝臣大部分都是他们的人,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这样的话……”

    “姑丈还需要犹豫吗?”淡淡一笑,清颜轻松无比地接过了话头:“所谓权衡利弊,您既已将朝中局势看的这么分明了,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更何况,据她所知,郑熙大体上也算半个高湛那边的人,否则那日晚宴之上,光凭长恭一句话,高湛也不见得会那么不遗余力地帮她,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将郑熙这只老狐狸完全拉拢过来吧。

    停下脚步,郑熙看向窗外,沉默良久,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陡然萧瑟了起来:“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伴君如伴虎,面对一头性情未知的猛虎,只怕是更加凶险啊。”

    原来是在忧心这个。清颜挑了挑眉,只冷静地给他分析:“常山王的性子姑丈是知道的,早在文宣帝尚在之时,他就敢于当面指责其残暴不仁,足见他心地纯良。至于长广王,为人虽然冷了些,可好像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其他恶名吧?况且,万事皆有风险,遑论这瞬息万变的官场之上呢?依我之见,姑丈还是早做决断为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低声轻喃了几遍,郑熙却是猛然醒悟了过来。他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自古以来但凡帝王之家,最忌讳的就是左摇右摆之人,自己光顾着犹豫,却连如此生死大忌都给忘了,若不是清颜一言惊醒梦中人,只怕他最后都得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么想着,他便再也待不住了,身子一动就要往外行,要安排的事情可还多着呢。临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转头深深地望了清颜一眼,眸中似蕴着无限的惋惜和遗憾:“清儿,可怜枉为女儿身啊。”

    没有料到他会生出如斯感慨,清颜当下微微发怔,却在片刻之后挽起了一个凉薄的笑。可怜么,呵呵,或许吧。

第二卷 缘何匆匆 第四十一章 夜探皇宫

    是夜,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自郑府院墙而出,四下打量了一番,就径直朝皇宫方向而去。那身形,即使在月光之下也看不分明,犹如鬼魅一般的飘忽,直让打更之人都以为是看花了眼。

    “真是年纪大了啊。”揉了揉略微浑浊的双眼,打更之人小声嘀咕着,不甚在意地走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尽管北齐皇宫守卫极端森严,但黑影似乎并不将之放在眼里。几个轻灵而悄无声息的腾跃之后,她已置身在了内院的范围中。静静地伏在黄色琉璃瓦铺就的屋顶之上,黑影完全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

    一对侍卫整齐地从黑影所在的地方走过,为首的一个看起来是队长,因为他正一脸严肃地对着手下吩咐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护卫皇宫关系重大,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

    “是!”整齐划一的应和声响起,一队人抖擞了精神,重新站好队形继续巡逻。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个纤细的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廊檐上倒挂了下来,然后迅捷无比地落在地上,一转身如同一抹青烟般地向着皇帝的寝宫方向飘去。

    夜已深沉,然而皇帝寝宫的灯光却依然亮着,从窗户纸上透出的影子不难看出,里面的人还坐在书案前批阅着奏章,那握着朱砂笔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专注。

    门外,值夜的太监很规矩地守在门口,以便于主子随时吩咐。虽然这是分内之事,但人的天性使然,熬到这么晚,他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而在他闭眼的一刹那,一阵疾风忽的刮过,在带起了几片落叶舞动之后便再没有了任何动静,来的突然去的诡异,直让人以为是不是产生错觉了。

    “起风了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四周并无任何起伏的花草,值夜太监不禁纳闷地摇了摇头,随即继续敬业地站好。管他呢,还是专心地干好自己的活吧。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眼皇上的寝宫,却发现里面的烛火不知何时竟已熄灭了。他抬手欲敲门,想要询问一下,但又想起皇上连日以来的辛苦劳累,举起的手终是垂了下来。罢了,皇上肯定是累极了就寝去了,此时打扰反而不妙。于是,他干脆安心地半倚了一旁的廊柱,小小地打起了瞌睡。

    而此时,寝宫内的情形却是有些出人意料。从烛火乍然跳动到猛然熄灭的短短瞬间,高殷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然后就在一片黑暗中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人捂住了嘴,他甚至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已经为人所控,再不能动弹分毫了。

    感觉到控制住自己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健壮,高殷不由动了动身子,想要摆脱钳制。虽然他从来人身上没有察觉到杀意,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就这样被人挟制着实在是有失体统。

    “别出声我就放开你!”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沉沉响起,但那熟悉的音质还是令的高殷在顷刻之间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瞪大了双眼,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已经全然被另一个疑惑牵引住了心神,再想不到自己的性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

    见他同意,身后的人依言松开了手。重获自由,高殷第一时间退离了那人几步,随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询问:“是你?”他尚未习惯眼前的黑暗,并不能从身形来判断对方,而他唯一的依据,仅仅是方才来人那短短的一句话。

    “是我。”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意料之中的婉转悠扬,正是苏清颜。

    “苏小姐,不知你夜闯禁宫所谓何事?”得到自己想像中的答案,高殷算是定下了一颗心,威严的皇帝气势再度摆出,看起来也颇有些九五至尊的风范。他知道她来自杏林世家的苏氏一族,也知道她是斛律光的义女,那她会点手段自是不足为奇,却不曾想到这个看起来纤弱的小女子居然有胆量深夜造访,不好好盘问一下肯定是不行的。

    旁若无人地在一边的檀木大椅上坐下,清颜姿态悠闲地简直可以气死人。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甲,她不答反问:“皇上可是把那日臣女和您说过的话给忘记了?”

    “什么?”被她这么一提醒,高殷倒是没功夫去理会其他的事了,反而开始细细思索起清颜和他说过的话来。其实他们两个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要论起交集,最近的一次,恐怕也就是高百年和斛律昌仪大婚的那一回了。

    “你跟朕说过,为君之道,以仁爱治天下固然是极好的,但若身处乱世,则必要有枭雄之心。”眼眸闪了闪,高殷显然对那番闲谈记忆深刻,也正是在那一次谈话之后,他方才开始认真注意起这个未来的兰陵王妃。

    “难为皇上还记得这么清楚。”在黑暗中轻笑出声,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清颜此时竟是格外的妖娆惑人,仿佛她生来就该是如此,为夜而生,为夜所宠。若说白日里的她是安静盛开的荼蘼,那暗夜中的她,就是诱人堕落的罂粟,同样是美则美矣,却平添了几分致命的危险。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过,她和高长恭一样,都是介于光明和黑暗的人,无论何时,都注定是无法平凡的存在。

    透过窗外月光隐隐洒照进来的一缕微亮,高殷凝视着眼前女子有些朦胧的脸庞,第一次觉得那平素看起来清美无害的外表之下竟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无奈地开口道:“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他现在已经肯定苏清颜对他并无恶意了,可对于她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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