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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过往
　　“说是腊月二十七八就回，谁知道到时候准不准。”
　　祝梁珏“嗯”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吃饭。
　　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甚至不喜欢自己。
　　祝梁珏，爸爸的姓氏和妈妈的姓氏组成一个梁祝，珏——二玉相合为一珏，最是意义珍贵。
　　一个饱含了爱意的名字，在他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被无边欢喜和深深的爱意包裹着的。
　　可是，一个打乱夫妻两人恩爱生活的小孩，一个半夜啼哭、离不开妈妈的小孩，对天性浪漫的梁曼曼来说无疑是个噩梦。
　　她只想要无忧无虑甜甜蜜蜜的爱情呀。
　　至于祝长河，他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也是个大众面前爱妻如命、唯妻命是从的好丈夫。
　　于是，所谓爱情的结晶，在还没断奶的时候便被交付给了祝爷爷，此后将近十八年，祝梁珏的父母在他的人生中一直处于缺席状态。
　　等到祝梁珏大些了，长成了帅气挺拔的模样，梁曼曼觉得骄傲，理所当然的想要和儿子亲近，可祝梁珏已经不愿要这样的亲近了。
　　他和爷爷一起生活，这就够了。
　　不要再说来就来，想走便走了。
　　梁曼曼哭的梨花带雨，不明白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冷漠，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祝梁珏呢？他在难过、生气、开心的每一个时刻，身边永远不见父母的身影。
　　于是他在成长中学会了拒绝、冷漠和无视，他自暴自弃地想着，不会长久的，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所谓爱人，都不会长久的。
　　时针指向十二点，祝梁珏从痛苦的情绪中抽身，眸子恢复了平静如水，在无边的黑夜中安静地躺着。
　　终究，他是不被父母接纳和喜爱的孩子。
　　…
　　一周过得很快，因为临近第一次月考，所以班里的同学大多都很重视这次考试，时间就在紧张的复习中一点一滴流走。
　　禾妍并没有想这次考试就使出全力，她上次只跟同学们说请了物理家教，只这一科一飞冲天还能勉强搪塞过去。
　　若一个成绩向来不好看的学生忽然间考了第一，她怕会引起同学们的怀疑，所以就慢慢的、一科一科的往上爬。
　　总有一天第一会到她的手里。
　　为了证明自己的成绩突然提高是有原因的，禾妍在考前一周又回到了自己前世备考高考的状态，每时每刻都在学习，体育课也不例外。
　　甚至和林宝璐一起去食堂的路上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背英语作文。
　　要说禾妍在学习上最大的短板，那就是英语，禾妍从小学习的是典型的哑巴英语，只是要求做题能做正确，其他学习英语应该知道的或者说应该同时学习的口语、英美文化、英美文学等等是老师不教，学生不学。
　　所以学生学到的英语都是很表层的停留在词汇、语法和句型上，没有方方面面的渗透，学到的知识就很干。
　　禾妍对数理化天生敏感，对语文英语却是老大难。
　　语感是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总之，数理化靠思维，语文英语则全靠死记硬背。
　　林宝璐被禾妍努力学习的状态感动的不行，一心觉得是失恋才让妍妍忽然间如此奋发图强，为了表示出自己和妍妍共进退的决心，她也像模像样的每天认真复习。
　　当然，可能将其称之为预习更加合适。
　　中午吃过午饭，林宝璐和禾妍早早地回到座位学习，两人互相抽背古诗词。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一个眼神抛过去。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
　　禾妍背的又快又准，吐字跟机关枪一样，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串，不像林宝璐那样摇头晃脑背的抑扬顿挫，她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背诗机器罢了。
　　元嘉钰听着好玩，也举手加入，还顺便拉上自己那不善社交的同桌。
　　“这样吧！咱们来玩诗词接龙，随便背一句咱们学过的诗或者文言文的开头，谁接不上就要受惩罚！”
　　林宝璐被元嘉钰逗得也不那么害羞了，当下便有几分雀跃地答应了。
　　禾妍更是胸有成竹，脱口而出早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了。
　　虐菜谁能不爱呢：）
　　唯有祝梁珏不想参与，他不怎么爱学习，平时并不上心，成绩在班里一向不上不下，倒是稳定得很。
　　可是他看着回头趴在自己书立上，双眼亮晶晶显然极为期待的禾妍，心就不受控制地软了。
　　于是四个人都不准拿书，面对面坐着，把气氛烘托的还挺紧张
　　元嘉钰抢先第一个开始，“剑阁峥嵘而崔嵬！”
　　林宝璐刚背了这首，此时有点小得意地接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唯有禾妍语气平稳不疾不徐。
　　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祝梁珏皱着眉沉思了一会，默默地在脑海里从头开始背一遍蜀道难。
　　禾妍以为他没记住，悄悄的借着书立挡着，把脑袋挪到他桌子的另一边。
　　“朝避猛虎——”
　　禾妍看向他的眼神诚恳又真挚，为了让他看清楚，张大了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他看，神情小心翼翼的，像只偷吃的小猫。
　　祝梁珏脑袋里原本顺畅的内容忽然卡壳了。
　　他看着她认真又有点滑稽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有点想笑。
　　这么想着，他也真的笑了，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抬手借着摸头发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
　　元嘉钰急得不行，开启嘲笑模式，“哈哈哈！这么久了阿珏还没接上！输了输了你输了！”
　　林宝璐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祝梁珏瞥见禾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生平第一次萌生出了好好学习的想法。
　　午休时间长，四个人又气氛十分热烈地来了几轮，禾妍百分百空手接上句技能get√
　　白苏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祝梁珏对着禾妍背诗的样子，她心里猛地一跳。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初见厉明泽时他的反应为什么会和上一世相差这么大，这一周来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再次接触到厉明泽，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
　　正是心情焦灼的时候，一下子又看到祝梁珏和禾妍状似关系不错的样子，本来不以为意的想法也不知不觉的变了。
　　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落落大方地走到祝梁珏桌子旁边，展示给他一个最完美无瑕的笑容。


第12章　猥琐
　　“我看你们在一起背诗么？蛮好玩的样子，请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禾妍赶在元嘉钰那厮热情答应之前就开口，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我们这也要结束啦，不玩了不玩了，下次再叫你哦！”
　　祝梁珏敏感地察觉到了禾妍对白苏的抵触，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占有欲还挺强。
　　白苏闻言，脸上流露出稍感遗憾的神情，温柔地笑了笑。
　　“那真是可惜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
　　这话依然是对着祝梁珏说的，然而依旧是由禾妍充当他的发言人。
　　“嗯嗯嗯，月考加油！”
　　待到白苏回到自己的座位以后，元嘉钰才小声地问禾妍是不是不喜欢白苏。
　　禾妍目测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很多次，再说她也确实不喜欢白苏，当下便干脆点了头。
　　元嘉钰一脸恍然大悟，用力地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超级义气，绝不因美色向敌人低头！
　　祝梁珏低头看书，深藏功与名。
　　…
　　星期四上午八点，月考如期开始。
　　第一科一如既往的是语文，禾妍很不喜欢这个考试安排，她最痛苦的两门安排在开头和结尾，她太难了。
　　高二语文已经不允许写记叙文了，只能写有套路的议论文，这次的作文材料也是时事，禾妍找了个看起来最稳妥的立意。
　　不出意外的，她第1947343356次用上了李白的例子。
　　这次月考的座位是按高一的期末考试名次来排的，所以禾妍的考场在最后面几个，比林宝璐还往后。
　　禾妍甚至在考场里看到了那天在食堂找她茬的厉明泽的小弟，不知道厉明泽是在前面的考场还是更后面，或者说他根本不考。
　　禾妍没在意这些，只想认认真真考完试，考一个不出彩又不很差的成绩。
　　毕竟她也想让爸爸妈妈开心一下嘛。
　　厉明泽的小弟不知是被厉明泽敲打过了还是觉得禾妍没意思了，两天的考试一直相安无事，没有故意找茬。
　　考完最后一场出来，禾妍松了口气。
　　这种要把自己的成绩控制在某个区间内的操作，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啊！
　　她净在考场上算分了。
　　因为刘平前提前和同学们说了考完试就可以提前离校，所以大家去考场的时候都是背着自己要带回家的书的，出了考场直接走就行。
　　禾妍在考英语的时候提前交了卷，在林宝璐的考场门口等她，虽然林宝璐的成绩比原身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的考场在一层楼的首尾。
　　直到收卷铃声响完，林宝璐才垂头丧气的出来，一见着禾妍就眼圈一红。
　　“妍妍，阅读理解好难啊！我第二篇第三篇都没看懂说的是什么，选择题就胡乱选了。”
　　“还有啊，作文题目里有个单词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猜了个意思写的呜呜呜你说我会不会跑题啊……”
　　禾妍：……会。
　　“考完了就别想啦！不是说好了一起去逛街吗？”
　　“哦哦哦哦对！逛街！我们去CBD新开的那家商场吧！有家很有名的连锁奶茶店哎。”
　　“好呀。”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下楼，走到一楼要出去的地方，禾妍的余光仿佛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步子看了一眼，“祝梁珏？！”
　　祝梁珏抬眼看过来，看到是自己等的人，便朝她走过去。
　　禾妍还没搞清楚状况，“你怎么在这里？等元嘉钰吗？”
　　祝梁珏皱了皱眉，似是不解地看着她的眼睛。
　　“不是一起出校门吗？元嘉钰先走了。”
　　禾妍呆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前不久四个人说好一起出校门，所以他在这里等着她。
　　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绝世温柔崽！
　　一瞬间禾妍看向祝梁珏的眼神都变了，热切、惊喜，又含着……欣慰？
　　但看在祝梁珏眼里就只剩下满满的惊喜了，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本来也想走的，但是一想到禾妍肯定会很失落，他就觉得心里有点过不去。
　　但是现在看到她这么开心，他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是不是对她太心软了？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更得寸进尺？
　　漫无目的的想了半晌，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禾妍还在为自己老母亲的单箭头终于有了一点点双回来的迹象而感到开心，一下子不怎么想和祝梁珏分开，于是盛情邀请祝梁珏和她们一起去商场玩玩。
　　她十分明智的把“逛街”换成了“玩玩”。
　　三人一起挤上公交车的时候，祝梁珏沉默地想，他是因为自己想买一件球衣才来的。
　　大约是因为下班高峰期，车上人很多，座位是不可能有的，就连站都站的艰难。
　　禾妍和林宝璐个子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也挪到了后车门下车的地方，祝梁珏则跟在两人身后，时时刻刻注意着她们的书包，免得被扒手顺走什么。
　　车窗都是大开的，时不时地送来一阵阵凉爽的风。
　　林宝璐正在网上搜索那家奶茶店的点单攻略，禾妍也凑过去看，两个人小声地讨论一会要点什么喝的、买什么吃的，期待得很。
　　过了几站，车上的人不但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已经挤得只能干站着挨挤，玩手机想都别想。
　　当禾妍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个人在故意撞自己的时候，她正在努力地抬头和祝梁珏隔空对话。
　　她往前挪了挪，当后面的人再次撞过来，甚至想贴在她身后的时候，禾妍怒了。
　　她可不管什么说破了脸上不好看，何况车上还有祝梁珏在，于是禾妍底气十足地转身，在人挤人的缝隙里艰难的伸手甩了那人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整个车厢都安静了一瞬。
　　那咸猪手捂着脸想要倒打一耙，声音还没从嗓子眼儿里出来，整个人就被揪住后领几乎提了起来。
　　在禾妍变了脸色的时候祝梁珏就意识到了不对，此时他看着那猥。琐男的眼神几乎能将人冻住。
　　本是再清楚不过的一件事，占便宜踢到了铁板，偏有那爱管闲事的出声。
　　“哎，小伙子干嘛呢？这是大庭广众的就要施暴啊！”
　　兴许是祝梁珏冷着脸的形象很有几分吓人，车上倒是没几个附和她的。
　　禾妍嗤了一声，半点都不怵她，“阿姨，这个人刚才想占我便宜，我不想忍着就打了他一巴掌，我同学现在给我出气，不可以吗？”
　　碎嘴的呢，最想要的就是有人附和自己，现下既然没有，那开口的大妈便有些后悔自己出头。
　　但是她为了显示出自己的热心肠，仍是强撑着回道：“你这不是没让他占着便宜吗？看你这小男朋友的凶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被打死呢！这要放在古代你们就是动用私。刑！”


第13章　处理
　　说完这话，那大妈仿佛觉得自己想出这么个比喻很能显出自己的有文化而不是无理取闹，甚是得意地昂着下巴看禾妍。
　　禾妍跟祝梁珏眨了眨眼示意让他不用管，眼神瞥到林宝璐，发现她正很害怕但努力恶狠狠地瞪着大妈。
　　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对上大妈的眼神，禾妍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那这样吧阿姨，我们再让他来占一回您的便宜好不好？反正占个便宜又不会死人喽，不如也让您体验体验是什么感觉？”
　　周围有人开始笑出声，大妈羞愤的脸都涨红，指着禾妍恨声骂道：“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看你还穿着一中的校服，怎么一中的学生就是这个素质？我倒要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问问知不知道他的学生这么没素质！你们老师……”
　　大妈话还没说完，视线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看不到那个讨人骂的死高中生，她恨恨地抬头，剩下的话却在那男生冷而锐的眼神中卡在了喉咙。
　　祝梁珏严严实实地挡在禾妍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像个小丑一样跳脚的“热心阿姨”，因着眼神的冰冷而显出了眉眼锋利。
　　“我要带他去公安局，你也要去吗。”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事实，却无端让人后背发凉。
　　大妈下意识向后退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又努力挺了挺腰，说出口的话却再没那么坚定。
　　“我去公安局？我可不去，我又没犯事儿……”
　　大约是觉得自己嗫嗫嚅嚅地没什么威严，又小声补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哟……一个个可比警察还厉害呢！”
　　说完就想溜回自己的座位，再不出头了。
　　然而祝梁珏一手拖着已经无力挣扎的猥。琐男，一手精准地抓住大妈手里提的菜篮子。
　　语气仍是平淡，“给她道歉。”
　　禾妍也从他身后绕出来，理直气壮，“阿姨，您刚才无端指责我没素质，甚至还污蔑我们动用私。刑，这么大的名头我们可担不起，烦请您还是把话收回去吧？”
　　祝梁珏不赞同地看她一眼，虽然这件事完全是对方找茬，但是谁知道这人过后会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遇到禾妍再来找茬呢？
　　禾妍笑嘻嘻地和他对视，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不就好了吗？
　　祝梁珏有些无奈地垂下眼不看她。
　　大妈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丝毫不反省自己的行为对错，竟越发愤恨这两个小孩不依不饶，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
　　“我不就随便说两句吗？怎么年纪轻轻的这么会上纲上线？不依不饶的有完没完？怎么我出于好心说两句还成了我的错啦？你们要是这样，那这世上哪还有好人敢出头？”
　　理直气壮的样子令人瞠目结舌。
　　车上其他的人也有点看不下去，纷纷劝着让那阿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但阿姨瞧着这么多人都帮着高中生说话，大概是莫名生出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下巴抬得愈发高了，一脸正义使者的样子。
　　禾妍没打算把这事儿轻轻放下，她知道像这位阿姨这样爱管闲事的，若是不让她切切实实地吃点亏，是绝不肯真心认错的，下次碰上类似的事儿肯定还要做个出头鸟。
　　禾妍觉着自己有点坏，就想给她个教训。
　　“那好，既然您觉得自己没错，我更觉得自己无辜，那就一起去公安局吧阿姨。”
　　禾妍笑吟吟地向阿姨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说归说，但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去过公安局，心里终归是有些打鼓，于是悄悄揪住了祝梁珏的衣角。
　　林宝璐更是吓得要死，却怕表现出来给妍妍丢了气势，努力学着禾妍的样子做表情，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