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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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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韩维并没有完全挑明,可赵顼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当时就往慈寿宫去了。从此,他在慈寿宫,倒比在自己的王府,还要多了。有时,他甚至还要拉着母亲高皇后,一起到太后那儿去。
对于老人,无日无夜的陪伴本身,往往就是一种感情孵化器,能消解许多怨恨纠缠。何况,赵顼有时还婉言相劝呢!那话不仅婉转,也特动人:“太后,父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平常待我们兄弟都很慈爱,可现在老是凶巴巴的,弄得我们几个谁都怕见他!您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太后将信将疑:“是吗?你们是亲父子,该不至于吧?”
“不,我能感觉出来。那天我去问候他,脚步不过急了一点,他就骂我粗野,不像皇家子弟。过去从来不这样呵!”郡王认真地说。
“呵,是这样?”太后似乎有些信了。
“他对您是不是也这样?要不是,就是纯粹讨厌我们兄弟了。我们并没有什么错呀!”赵顼一脸的委屈。
“不会,傻孩子,他那是病闹的,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太后倒反过来劝慰郡王了。
“是,太后,孙儿一定听从您的教诲。”郡王说。略停了停,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要真是因为身体不好,他恐怕就不止对我们弟兄才这样了?对母后与您,肯定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你们不计较他就是了!倘若果真这样,请太后原谅父皇,我这里先替他赔不是了!”说着话,人已经趴到地上磕头了。
多事的太后,心情敏感极了,还能经得住赵顼这样狂轰滥炸吗?一时间,酸甜苦辣,什么都有了。最感动她的,当然是赵顼体贴入微的关爱!有那么一会儿,她对赵顼绕的这个大圈子也不无怀疑。可很快,她自己就解开了:就是弯子,也是用心良苦,这孩子心多细密!为来为去,还不是为着劝慰我们这些长辈?也太难为他了!让他小小年纪,就来伤这个脑筋!咱们也真太对不起他了!这个宗实,连他儿子一半也不到。大凡有他一半的心胸,我们娘母子还有一点问题吗?由宗实又想到赵顼的可爱。唉!就冲着他,也不该与宗实再计较下去呵!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怎样好了!上前一把搀起赵顼,心肝宝贝肉地乱叫起来。赵顼受了感动,也泪流满面了。祖孙俩,竟演了一出全套的“哭亲情”!
赵顼的努力,并不仅止于此。
封舅爷爷曹佾为平章事的事,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先从太后那里得到了想法,跟着就转达给英宗了,话也说得入情入理:促进亲情。知道英宗并不反对,他就让韩维去与中书打招呼。没想到,却在他那儿碰了一个软钉子:“郡王,皇上康复亲政,一切都进入正轨了,您只该孝顺长辈,好好读书,别的事最好不要管!”这不还是孝顺太后的继续吗,哪里就分得那样清!他到底打发乐道去了。局外的人,哪里能知道这里面的曲折呢!
这么一番之后,太后对郡王真是说不出的满意,几乎逢人就夸他懂事孝顺!她与英宗的和解,虽然原因多多,郡王的功劳,自然也很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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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五十六回(1)
守丧泣血伤心钟山
睹物思亲追崇横塘
淮阳郡王与乐道、持国谈论安石的时候,安石确实已经离开京城很长时间了。
自打做了知制诰,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压抑、悲凉。作为侍从之臣,能从更近的地方观察朝廷,事无专务,不过是笔下工夫,驾轻就熟,多的是闲暇,能更全面细致地审视与思考一切。而这一切,却又不得不以无能为力为代价:眼看着国家的事情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却有力无处使!哪怕仅仅想有所建言,也犹如东风过耳不说,有时还要招来猜忌与不满。这样强烈的反差,一般人都难于承受,何况他这样一个念念不忘社稷苍生,且又非常自持自重的人!整天受着这样的伤害,那心情能不沉重悲怆吗?
从来稳健沉静总是与热烈执著相为表里的。而后者,则始终是诗情的渊薮。中国文人受着诗歌传统的熏陶,即使本性根本缺少诗歌因子,往往也都会附庸风雅,写出这样那样的诗篇。这些诗可能不那么好,但也并非总是不堪卒读。一个天性近诗的人,自然更会将心中的每一个涟漪都幻化成歌咏。安石的那些悲情感慨,正是这样全都幻化成苍凉沉郁的诗句了。
他与朱昌叔同题吟咏的一首《赋雁奴》,写道:
雁雁无定栖,随阳以南北。嗟哉此为奴,至性能恳恻!人将伺其始,奴辄告之亟。举群寤而飞,机巧无所得。夜或以火取,奴鸣火因匿。频惊莫我捕,顾谓奴不直。嗷嗷身百忧,泯泯众一息。相随入缯缴,岂不听者惑?偷安与受绐,自古有亡国。君看雁奴篇,祸福甚明白!
雁奴演绎的,是一个古老而又悲惨的故事。群雁休息的时候,往往有一只老雁担任警戒,一有动静它就叫醒大家,这就是雁奴。捕雁的常常故意用火引诱雁奴啼叫,造成误解,使雁奴无端受到群雁的攻击。直到雁群失去警觉,才最后动手捕捉群雁。雁奴的不幸与悲愤,映照的正是安石自己的愤慨与忧郁。
他的另一首《贾生》诗,则更是直抒心臆了:
汉有洛阳子,少年明是非。所论多感慨,自信肯依违。死者若可作,今人谁与归?应须蹈东海,不但涕沾衣!
西汉贾谊,也是个怀才不遇的人。李商隐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哀叹的就是他。可汉文帝毕竟接受了他的许多主张,比起自己,贾谊就太幸运了。他要是生在当今,决不只是涕泪沾衣,只有跳海!这种企羡与浩叹,又岂止是一句触目惊心,所能了断的呢!
就是在这样的压抑与痛苦中,安石面对了仁宗的薨逝与随之而来的英宗接位。
作为君上,安石对仁宗是敬重的。这种敬重,是一个臣子对君主通常应有或会有的感情。除此之外,他就不能给他更多的东西了。问题在于,无论如何,他不能高评他,将他当做一个有所作为的君主。而治理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不能改弦更张,大所作为,就不啻是犯罪!这种看法,当然只能在潜意识中出现,不能、也不会彰明显著地出现在思想或文字中。但既有了潜意识,一有机会,它总是要有所表现的。
他有一首题为《汉文帝》的咏史诗,写道:
轻刑死人重,丧短生者偷。仁孝自此薄,哀哉不能谋!露台惜百金,灞陵无高丘。浅恩施一时,长患被九州!
据《汉书》记载,汉文帝刘恒因为爱惜百金而不愿建造露台,因为爱惜民力物力又不愿像一般帝王那样建造山一般的陵墓。“露台惜百金,灞陵无高丘”,说的正是这件事,也是对于刘恒谦逊俭朴的美德的一种肯定与赞颂。刘恒还被史家看成轻刑简丧、无为而治、以德化民的典范,而大加歌颂。对此,安石就完全不能苟同了。他唱出了自己的反调:正是刘恒的无为而治,将一切都搞乱了!轻刑短丧的结果,是死者愈众,仁孝愈薄。而最大的祸害,乃是“浅恩施一时,长患被九州”!对刘恒的这种反向评价,正是对仁宗的一种曲笔反讽。其底蕴,也正是安石潜意识中的那个批判情结。
大概也还是因为这一情结作祟,作为人臣,他对仁宗的薨逝是悲痛的,对英宗的册立是高兴的,但他所有的感情,似乎也就仅止于此了。他更关注的,是现实的政治走向,国家与百姓命运的实际发展。了解了这一点,也就不会奇怪,闹得那么沸沸扬扬的立嗣接位之争,为什么安石不置一词,几乎完全置若罔闻了。
远离朝廷的政治纷争,除了认识上的原因,也还有安石个人的原因:他的母亲吴氏夫人,也是在这一期间生病与逝世的——仁宗四月驾崩,母亲八月病逝。安石的精力与感情,几乎全部都付给母亲了!
自从十九岁父亲病逝,二十四年过去了,自己都已四十三岁,早步入了中年。二十多年来,全靠母亲一个人支持维系着这个大家庭,侍奉祖母寿终正寝;将自己兄弟姐妹们养育成人,为官为宦,个个都有了归宿,连元泽都已人高马大,成了大人了。这里面,母亲该付出多大辛劳,作出多大牺牲呵!
母亲不仅是贤惠慈爱,更教人敬重的,还有她的学识见地与做人的风骨!一想到这些,安石心里不仅会涌起无限的感戴之情,还会无形地涌动一种自豪与奋发向上的冲动。而能引起后面这种感情的母亲,古往今来,是极为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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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五十六回(2)
金谿吴家是个有名的大家,家学渊源非常丰厚,母亲自小就受过极好的教育与熏陶。嫁过来之后,与父亲相敬如宾,也受到了父亲的影响。终其一生,她几乎无书不读,而且始终手不释卷。自己兄弟姐妹能够受到良好的教育,培养很好的道德习惯,尤其是妹妹们个个知书识礼,出口成章,就与母亲的言传身教,关系极大。
谁都想不到,母亲也爱读老、庄、周易、洪范乃至抱朴子等阴阳术数一类书!这是受外祖母的影响。她老人家除了史书,就专爱读这一类书。因为受母亲的影响,自己从小就接触并迷上这一类书了。为了这一点,还挨过父亲的批评呢!
父亲说:“小孩子家最好不要沾这些。太玄,与身心不利,还是多读经书才好。”
母亲却庇护说:“你不是总说开卷有益,是书翻翻都没有坏处吗?也不能尽着一天到晚就是经书,换换脑子不好吗?尽是经书,小心读成个学究来!”
父亲说:“这不只是个换脑子的问题。一旦移了心性,就不好办了!”
母亲这时就会笑着打趣说:“我与我家金谿老娘都是爱读这些书的,也没见什么时候移了心性!你这话要是有理,敢当着老娘说去?”
一到这时候,父亲就不再言语,一笑休战了。他的告诫,原来顶多也不过提醒而已,哪里会真的较真呢!
父亲与母亲都爱读史传作品,母亲与父亲不同,她更关心为人处世的气节品格。她总爱对安石说:“为人子要孝,为人臣要忠。真正全了这两个字,人一辈子也就齐了。”有时又说:“古人总爱谈气节。什么是气节?我看没有别的,承平的时候,能安贫乐道,不苟取苟得,就是气节了。”
她不只是说说而已,更重行为,不但自己这样做,也这样要求子女,支持他们的特立独行。
当年安石连上奏折坚辞起居注不做,朝廷骑虎难下,曾派了专人,来做他母亲的工作:“请太夫人劝劝王大人。实在不行,太夫人也可以强迫他接受朝命呵!别人的话不听,您的话,他是不能不听的。”
可太夫人毫不犹豫地谢绝了:“实在抱歉,请大人原谅!打小我都没这样待过安石,他都立朝为官了,我还能这样做吗?我没问过他,可他一再这样做,总该有他的理由吧?朝廷要是真爱护他,还是请成全他吧!老身这里先谢过了!”
没劝动老夫人,倒被她反劝了一顿,来人只好落荒而回了。有这样安贫淡泊的母亲,才会有那样志向高洁、一丝不苟的儿子呵!从此,王老夫人的名字也就不胫而走了。
安石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梦:辞官不做,一心一意著书立说,真正做一番名山事业。到一事无成,还要处处怀着雁奴之忧,这个梦就更强烈了。有时情不自禁,除了与夫人,也会与母亲商量:“娘,我真想辞官不做,去著书立说,教几个学生。”
母亲总是含着笑,很理解地说:“也好呵,名山事业,千秋万代。”
安石想到以后的生活,又不能不拧紧双眉了:“唉,没有薪俸,您就要跟着儿子受苦了!”
母亲听了,很认真地抱怨说:“啊呀,儿子,你到现在难道都不了解为娘?为娘一向不都是乐天知命的吗?一个乐天知命的人,还有求于外物吗?你只管照你想的去做,为娘一切都听你的。”
话没听完,安石早已热泪盈眶了:天下上哪儿去找这样豁达大度、理解支持儿子的母亲!
朝廷惯例,做到知制诰,母亲就可以恩封郡太君了。做儿子的自然忘不了,安石说:“娘,儿子做了知制诰,朝廷惯例,您该恩封郡太君。儿子这两天就上折子,替娘请封。”
母亲一听,赶紧摇头阻止:“你千万不要这样做。咱们王家的人,什么时候也不准向朝廷伸手要官,要封诰。不是矫情,一切都顺其自然才好!”
“老祖宗,要是朝廷根本就忘了呢?”在一旁的元泽插嘴说。
母亲一笑:“不过是个虚荣,忘了就忘了,打什么紧!”
母亲既这么说,安石只好不提了。直到逝世,她始终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封号。安石一想起这个就止不住难过,可母亲却很坦然,根本不提。弥留的时候,她带笑望着一家大小,说:“你们都别难过,更不要哭。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经年近七十,算是高寿了。你们都已经成人,为官作宦的也有了;姐妹们也都有了不错的归宿;连孙子辈都有成家的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该去了!”几句话说完,她就满足安详地瞑目长逝了。
对于这样一位母亲的病护丧事,做儿子的能不倾力以赴,能不痛彻心骨地悲伤吗?有了这种投入与悲痛,任何别的事情,自然就再也顾不上了。
母亲瞑目的当天,安石就给朝廷上了折子,请求辞职守孝。这是礼数应有之事,有惯例可循,朝廷很快就批准了。尽管朝廷历来不鼓励、甚至一度还明令禁止朝臣之间私相往来,以免朋党之祸,但风闻、得知丧讯的臣僚朋友,还是有不少人前来奔丧吊唁。欧阳修、曾公亮是亲自到安石家里来吊丧的;富弼等几个中枢大佬,则派专人带着手书与助丧钱物前来致哀。这里面,除了特别相知,同朝为臣的情谊固然是个原因,但也不能完全排斥利害关系的考较。官场上,明智的人从来都是热锅洞里塞一把,冷锅洞里塞一把:世事翻云覆雨,红绿都不是绝对的,没准什么时候就用得着人家了。而对于安石,谁都看得明白:中枢的位子迟早总有他的份,他呼风唤雨的日子不过早晚而已。对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尽可能多做一点感情投资呢!
大宋遗事 第五十六回(3)
一切事情办妥,安石就带着母亲的灵柩,与全家一起回金陵了。父亲葬在钟山;大哥安仁死在监江宁府盐院任上,也就葬在父亲墓旁;二哥安道后来也葬在这里。临川之外,钟山已经成了王家的另一块茔地。母亲自然也要葬在这儿,紧挨着父亲。安珍姐妹三个已经嫁人,同行的自然只有安礼、安国、安世、安上几弟兄了。安国、安世、安上等原是与安石一起在京生活的;安礼两年前中了进士,正在亳州蒙城县做主簿,既回京奔丧,也一起走了。安石热孝在身,不能登人家的门,所有吊唁致哀的,只好一一留书致谢了。
这安国不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吗,怎么依然是个白身呢?这就是科举制度没法儿说的怪处了!他下第后,连欧阳修也专门写了一首《送王平甫下第》诗,为他大鸣不平。诗说:
归袂摇摇心浩然,晓船鸣鼓转风滩。朝廷失士有司耻,贫贱不移君子难。执手聊须为醉别,还家何以慰亲欢!自惭知子不能荐,白首胡为侍从官!
欧阳修之所以不能荐他,是因为那年已经荐了苏洵父子、曾巩、王回等,没机会再荐人了。连他这样举才若渴的人都不能帮平甫一把,也真是没有办法了。好歹过了两年,又有了机会。欧阳修会同别人,将平甫的五十篇文章献给了朝廷。一评,得了个第一。平甫原是要参加秘阁的制科考试,为官已经不远。就在这时候,母亲逝世了。试,自然只能免了。说起来,平甫的官运,也真是欠佳。
王益任金陵通判的时候,曾在白下门外人称白塘的地方,租过一处房产,门前一个横塘,小小一座院落,不过七八间房子,原是安排安石他们读书用的。地当钟山与金陵府治中间,号称半山,也称白塘,环境倒是十分静谧优美。王益的坟地就在钟山东麓,离半山老屋不过三四里地。安石一家离开金陵,房子就退给原主人了。这次重来,先已打发氓儿过来联系了,人家仍然愿意出租。虽然风风雨雨二十多年,房子倒还完好,一家人居住是不成问题的。氓儿如今也已年过三十,娶妻生子了。
母亲很快就入土为安了,可安石心里的悲痛,却不是马上就能平复的。老屋是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庭院房窗依旧,几乎每一处都留着父亲当年的踪迹!他那痛苦,便又因为对于父亲的思念而更加深沉,无边无垠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要静静地回忆父母与自己在一起的许多事情。连儿时一些极为细小的情景,后来再没想到过的,有时也会那么清楚地凸现出来,就好像刚刚发生在昨天!情感的这种钩沉钓遗的力量,连他自己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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