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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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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大王对大家说“我们都是小辈,做事不成熟,见识短浅,急需一位长辈从旁辅佐才能安心”。这个人选是谁呢?正好八姓上一辈都死光了,冯家白板一个略过,就剩下他龚屌了,舍他其谁?
  大王派人去请,他辞,大王再请,他再辞,如是几番后,他勉为其难的舍下合陵的基业,再到乐城来,方水到渠成。
  “这老东西!”龚獠忍不住犯上了。他终于察觉到他爹的险恶心思!反正就是他这个儿子把恶事都办完了,他这个爹再清清白白的出现接收一切。
  这是亲爹啊,他怎么能怎么办?认了吧。
  黑叔就当没听见。
  龚獠继续龟缩,一边在心里感叹公主果然是死了,看,到现在莲花台连个屁都不敢放,果然没了公主,大王和太子都不足为惧啊!
  既然公主死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再等两天也没什么嘛。
  他安心龟缩,城外的合陵兵却被打了。
  打他们的不是别人,就是以刘氏兄弟为首的士子村的诸位士子和士子的爹、爷爷、叔叔、儿子、娘、奶奶婶婶婆婆太太。
  八万合陵兵里,仅有两万是正兵,余下六万都是军奴。如今自觉改天换地的日子来到了,行为上难免有些放纵。
  龚獠给他们的命令是围着乐城,但不能打。可再说不打,抢关卡不能不动手吧?赶流民游兵不能不动手吧?打上瘾了以后,哪能分清哪些是普通百姓,哪些是流民游兵呢?
  何况流民村就在士子村附近!
  流民村的人要去士子村干活,还负责修建这附近的道路,运个砖石木料粮食什么的。
  合陵兵就把流民村的人给抓了。
  他们属于没人管的。
  抓上瘾之后,顺着路把士子村的人也给抓了。
  马蜂窝就这么被捅了。
  龚氏这么乱来,士子村的士子中不乏想冲进合陵兵中间大骂一通的有志之士,不过大半的人都比较理智(没胆),他们会在士子村的同伴中间慷慨激昂!出了村子照旧把脖子一缩。
  不过人多力量大(?),出于一种错觉,当身边的人有很多的时候,人总会把自己代入到群体中,群体越大,自己就像膨胀一样变得一样大。危险感像是被稀释了,好像做同一件事所冒的风险,一个人时和一堆人时,分配到自己身上的就少了。
  当合陵兵连士子村都敢染指之后,他们像被碰到衣角的处女一样蹦起来,带着所有能找到的人跑到合陵兵的军营前叫骂,轮番的,从早骂到晚。
  合陵兵分了两个营,挨在一块。被他们骂的这个营,也龟缩了,闭营不出。
  毕竟是士子啊,还不止是乐城一城的士子,听说这些人哪儿的都有,碰了他们那这名声可臭到全鲁国去了,听说还有外国的呢……
  营中将军想出来赔个礼道个歉,又怕被人当面揭穿龚氏的短,比如无王令围乐城啊,无王令让兵出合陵啊,无王令……好吧,龚氏的短比较多,一时揭不完,真被问到脸上,他丢脸是小,龚氏的脸丢了就完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只能闭营不出。
  另一个营见势不好,趁一天夜里偷偷拔营溜了!行动果决,迅速直接,龚獠得知后大骂:“怎么这个就知道跑,那个不知道?你不会也跑?换个地方扎营不就行了?非要站在那里让人骂才舒服吗?”
  骂完捂住脸倒抽一口冷气,尼玛又裂了!
  龚獠颤声唤道:“叫五娘来……叫五娘来给我裹伤……”
  那个替他裹伤的,手最轻的侍女,已经成了他最宠爱的小妾。
  挨骂的营听到主家的指示,也趁着一天深夜,拔营溜之大吉,为防被人追击(被骂出心病了),此营将军索性将这一营的士兵拆成三个队伍,分头溜走,这样如果真不幸又被抓到了,那好歹有两个营的人逃出去了不是吗?多么机智!
  龚獠听说后觉得虽然有点没面子,这个将军也有点胆小,临阵靠不住,但事情解决了就行。
  但很快他就接到了分出去的其中一队遭到了洗劫,六千多人,无一活命。
  龚獠急忙命人去寻,只寻回来漫山遍野的尸首。明显的,这一群人是被人包围后,不受降,不要俘,一个个杀掉的。
  这是怎么回事?
  乐城附近几时有了这么一股人他却不知道?!
  “是姜武回来了吗?”龚獠瞪圆双目跳起来,“他在哪儿?他的人在哪儿?”
  没人知道。
  甚至没人知道是不是姜武。
  但偷袭的这一队士兵藏在哪里却很好猜,就是城外的流民村。
  早在龚獠与龚香密约前,流民村已经超过十万人了。但他们都散落在附近的野村中,衣食都靠施舍,手无寸铁,这样的一群人,龚獠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合陵兵来了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还进去抓军奴呢,也没遇见反抗。
  但现在龚獠发现问题很严重了。因为合陵兵进流民村抓过人,流民村的人就一轰而散的全跑了,现在流民村的人和樊城附近冒出来的流民、游兵汇集到了一起!
  他分不出哪些是乐城原本的流民,哪些是外来的。
  他也没办法找到这里面藏的敌人了。
  万般无奈之下,龚獠只好命人围剿流民,可现在乐城外的流民粗略估计也差不多近二十万人,在这里找哪些是姜武的兵,无疑是大海捞针。
  偏偏姜武的兵和别人的兵还不一样!他的兵跟流民没有分别!都是不梳头不洗澡不骑马不好好穿衣服的!
  龚獠命人追剿,没找到正主,倒是每天都能听到有队伍又被围杀了。没办法,他下令围剿流民,流民又不会全都聚成一堆给他杀,流民都是这边几百人,那边几十人的一小撮一小撮躲着,合陵兵也不可能每回都是一两万人一起出动去追几百人,势必要分兵,于是……
  但被杀的次数多了也未必没有好处。
  情报也多了。
  “你说真的?”龚獠问眼前的探马。
  探马的什长肯定的说:“绝对没错,那一队人往樊城去了。”
  “原来是樊城的人!”龚獠紧紧握住拳头,面无表情。
  姜武坐在地上,周围的人或躺或坐或歪着,都在地上歇息。
  屠豚就坐在姜武身边,有些害怕……因为他把公主给将军的话一说,将军的脸色就很不好看……最近将军已经换了六个矛头了,前五个都把矛尖留在尸体上的,有戳到骨头缝里拔不出来的,也有杀的人太多,矛尖扎断的。
  看着将军新换上的闪亮的矛尖,屠豚不禁有点冒冷汗,他喃喃道:“……公主是关心将军,不想让您有危险,公主说您只需要隐在暗处,等樊城的兵马尽出,与合陵兵分个胜负后,您再带人去把他们打一顿就行了。”
  姜武扫过去一眼,屠豚抖了一下,又蹦出来一句:“……公主真是关心您的……”
  那她呢?
  就以为他不会担心她吗?
  她独自在城中,身边还有姜旦和姜扬,她要保护三个人,要与他们周旋,他就不担心吗?
  他听说她中毒了……也听说她又有了亲的情人……
  他只想快点回去保护她!
  ……
  她却让他不要回去。
  摘星楼中,顾釜听说了合陵兵围城的事,还听说合陵兵与士子村的人发生了冲突,不得不避让。
  他已经明白公主所指的时机了。
  就是现在!
  樊城顾家想要洗刷身上的污名,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攻击外面的合陵兵!
  顾家与樊城的其他家族并不想谋反,他们真的不想!但整个鲁国的人都以为他们要谋反,要打乐城,打大王。
  他本以为顾家再也没有希望了。
  没想到合陵龚氏竟然就这么送上了门。
  当然,他很清楚顾氏再加上樊城其他家族所有手中的兵马未必是合陵龚氏的对手,如果蒋家还在,或许会是另一番局面,但换成顾氏,却不敢说大话。
  顾氏不需要打赢合陵,只需要做出姿态就可以了。
  只是有一件事让他无法释怀。
  这一切早在公主的算计之中吗……如果是真的……
  他手中一顿,弦断了。他仰头,摘星楼二楼上栏杆处垂下了一条红色的丝带。
  他抱起琴走进了摘星楼,拾阶而上,来到二楼,看到榻上倚着的少女,她通身穿着白色的纱衣,只在腰间系一条红色的腰带。薄纱轻透,仿佛能看到她的肌肤,她的肌肤比白纱更白。
  顾釜没有再走近,他席地而坐,放下琴,对着榻上少女伏首,“顾氏观澜,愿为公主拂琴。”
  那双黑色的眼睛清澈透亮,朝他一望,把他的心肝都冻成了冰。
  “靠近些。”她轻声笑着说。
  顾釜压抑住激跃的心,抱起琴,缓步走向她。


第324章 合围
  顾釜从莲花台出来了,悄无声息。他进去的时候是被宫中侍卫绑进去的; 家人、下人、行李统统没带; 等他回到当时租住的院落时,只剩下他的从人; 名叫徐兔的一个半大孩子; 看到顾釜回来; 徐兔先是高兴,跟着就是害怕。
  顾釜进屋一看; 屋里像被洗劫了一样,除了他的书没卖,剩下东西全不见了; 连碗筷都没剩下。
  “你都卖了?”顾釜倒是不吃惊。
  徐兔道:“您一进去就不见回来,他们都说你死了,都走了; 我留下等您,没钱吃饭……”偏偏乐城的粮食和樊城一样,最近半年贵得离谱,如果不是有点家底的人家; 饭都吃不起——不是夸张; 现在街上还有小儿在唱:家有黄金千两,屋里饿殍四张。有钱买不来粮食,金银又填不饱肚子。最近城中最受人欢迎的是木匠和砖瓦匠等手工艺人,他们可以在家中合适的地方挖一个地窖用来藏粮。
  徐兔是顾釜从街上捡来的,小小一个; 蹲在街角,顾釜从旁边经过看到,还以为他在看蚂蚁——遂蹲下同看,不料此子是因为肚子饿到发疼,所以蹲下省劲的。
  顾釜就把这小子给捡回了家,洗干净后看举止也不像是没父母的,但问起家人姓名,家乡籍贯,一问三不知。顾釜便犯了难,不好让他入奴籍,又没办法替他找到父母,画着人相的招贴画在城门口挂了两年都没人来找,估计不是本地人。普通人一生都难以离开家乡,这个孩子不管是拐来的还是自己走丢的,再回家的可能都很渺小了。
  于是,顾釜就劝自己的从人回家抱孙子去,儿戏的把徐兔算做了自己的从人。
  徐,是徐兔唯一有一点印象的,只是不知是徐,还是许;是姓,还是城、村、集的名字。甚至有可能是他们家街口一家店铺的名字。
  兔这个字就是顾釜的兴趣了,他曾想给自己儿子取名叫猴子,给孙子取名叫黄莺,皆被他叔叔顾朝给否决了,家中的仆人也自有他们的父母给取名,正好徐兔无父无母,年纪幼小,他便一偿所愿,从此心满意足。
  顾釜把门关上,悄悄问徐兔:“粮食有吗?”
  徐兔立刻点头,把他领到寝室,在原本是床榻的地方铺着一张草席,掀开,下面就是块木板,再拉开,就出现一个地洞。
  这是徐兔花大价钱请人来帮着挖的地窖,他特意藏在顾釜的寝室里。地窖中藏着十几袋粮食。
  顾釜大喜!好好夸了徐兔一顿,再下去扛了一袋上来做熟,与徐兔大吃一顿后,把徐兔留在家中,他出去转了一圈,把剩下的粮食买了个好价钱,换来一辆车,两匹马。
  他要回樊城了。
  坐在车上出了城,徐兔的一双眼睛仍哭得通红。听说顾釜把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粮食全卖了,徐兔当时就哇哇大哭,看人来抬粮食就躺在地上不起来,还是顾釜把他给拖起来的。
  “就要回家了,你不想回家吗?”顾釜哄他。
  “不想。”徐兔红着一双兔子眼,“叔叔不是说当时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吗?”
  顾釜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徐兔仍在哀悼他们被卖掉的粮食,早知要卖,他每日就多抓两把来吃了,现在省下来的都便宜了别人,好亏……
  不过出城不到十里,他们就遇上了两拨人,第一拨运气好,看是一个士人和一个随从就放过他们了,第二拨就土匪了点,把他们的两匹马给抢走了。
  马一没了,车就趴下了。
  顾釜叹气:“早知就该要驴的。”现在他也明白为什么买主会甘愿给他马了,因为现在马出城比驴危险。
  抢马的是一伙十几个汉子,个个身上都带血,有的血都发乌了,行动带着一大股如影随形的苍蝇,气味熏人欲醉。
  徐兔早吓得缩到顾釜身后了,顾釜表现得落落大方,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怕被这些人抓去当兵。
  其中一人笑道:“有驴正好可以吃肉!”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扬长而去。
  顾釜松了口气,拖着徐兔继续往前走。
  正值夏季,草木茂盛,蛇鼠兔鸟都挺多,顾釜武艺说不上出众,就地绑一副弓箭射几个小猎物填饱他和徐兔的肚子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无马车代步,这样一来路程就更远了。
  走了四天,他发现乐城周围的环境变糟了。看不到百姓,他记得当时他来乐城时,这附近到处都是背着行李、挑着担,或是坐着马车往乐城去的百姓,大家行色虽然匆匆,神态却很悠闲,路边也能看到踏春的少年少女。
  这才过去几个月,全都变了。
  草丛间依稀可见血迹与尸块,狼与豺大白天就敢尾随在人后,这些凶畜都尝过了人肉味,看人就像看兔子看狐狸,都是它们嘴边的肉。
  顾釜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和徐兔两人早晚会出事,必须要尽快找到一伙人加入进去,再想办法回到樊城。
  这个时机来得很快,他们每天都会碰到几伙人,有几十个的,也有几百个的,乌泱泱一大片好像成千上万的也遇到过,不过他远远望到就带着徐兔躲到草丛里了。
  这次遇上的这一伙像是读书人比较多,大多穿着长衫,扶老携幼,而无论老幼,哪怕行走途中都在大声咒骂龚大夫,别说祖宗八代,十八代都被骂尽了。
  顾釜带着徐兔过去,隔着老远就行礼问好,再骂两声龚大夫,倒是很容易就融入进去了。
  一起走了一天后,顾釜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住在士子村。士子村是浑名,大王叫它迎客村。村子里房子白住,水随便打,大王还给粮食发布、发钱——于是除了家中不缺钱的世家子弟之外,穷读书的穷书生也有不少。
  是很不少。
  大概是家里有房子不住的士子的十倍吧。
  读书人是不干活的,你让他拿锄头下地?挑担子走街串巷卖货?拿着锯子、麻绳当木匠?这都不合适。如果家里出了个读书的孩子,基本上就等于开了个无底洞,不能指望他挣钱,他花钱比挣钱在行。
  多的是家中小有资产的父母,然后供个儿子专心读书把家底读光的人家。一听说有士子村这种好东西,便举家搬来了。
  好处不止是大王给粮食给布,而是周围都是读书人啊!终于不用因为儿子想去找书友而给他准备盘缠了!一去几年,除了回信要钱别的什么也不会带回来。读书是很崇高,但读到最后,父母老病而亡,儿子却未必能成名。
  顾釜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感叹,龚氏只怕是没有料到一个小小的士子村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因为士子村显然很意外的,讨好了鲁国大多数人。除了世家,百姓们也很喜欢士子村。
  结果合陵兵把这个马蜂窝给捅了。
  顾釜猜测这其中一定有人在煽动,就是不知道是谁,不过不管是谁,他们都跟他一样,在挖龚氏的墙角。
  刘箐带着十几个人回到了乐城刘宅。刘家虽然在开元城是城主,但到了乐城,却只是个稍微有点名气的“普通百姓”。
  所以房子的位置并不好,有些偏,地方也不大,里面的陈设也不怎么样。
  跟刘箐回来的都是从士子村逃出来的人,也是刘氏兄弟之前收服的其中一部分,当然,跟他们的关系也最好。
  “不要拘束。这里现在就我自己,我爹和我兄弟都已经回开元了。”刘箐道。
  付明有些感慨,危机来临,刘氏做出了选择。刘竹与刘箐两兄弟,刘箐留在了险地,替刘家博一个未来,若赢,他带刘氏飞升,若输,就只死了一个不肖子弟而已。
  “贤弟高义。”付明赞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称赞。
  刘箐笑道:“我大哥走的时候险些没被我气死。不多说了,家中有粮食,只是没有人做,灶上的人是来了乐城以后雇的,我前段时间就把人辞了,现在这种情况,家中还是只留信得过的人好。”
  “刘兄说的对。”
  “有道理。”
  “无人下厨也无妨,谷米生嚼更甘甜!”
  刘箐便去灶下盛来一斗谷米,倒是都磨去了壳,他把谷米倒入几个大碗,几人就这么抓着生嚼起来。
  一时满屋噎得咽不下去,呛到喉咙里的咳嗽声。
  并非刘箐清高……他是真不会做饭,这辈子都没见过不在盘子、碗里的饭菜是什么样子,他也奇怪,这嚼起来像砂子一样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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