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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赛想笑。
　　瞧她也不过是个高中生，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在如今的环境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意味着什么。
　　陈赛拒绝了苏娥的提议。
　　“别跟着我，这些东西给你；　自己加油活下去；　拜拜。”
　　在清晨太阳升起时；　陈赛分了苏娥一点物资后，把人丢在被车辆堵塞的路上；　潇洒地转身离去。
　　紧接着，少女用尽了全力追上他。
　　陈赛被少女死缠烂打；　抱着他不松手，瞬间黑了脸。
　　想动手又觉得跟一个小姑娘动手怪没意思的，于是最终妥协，带着她上路。
　　他问小姑娘有没有亲人朋友，之前都遇到了些什么等等。
　　可苏娥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以为装失忆就能骗取我的同情心留下你吗？”陈赛高深莫测地看她。
　　苏娥委屈道：“我真不记得了。”
　　陈赛指了指车窗外，说：“下一站是安全区，那边没丧尸，你到那就下车。”
　　苏娥朝他伸出手，掌心有一束源源不绝地涓流，带着鼻音说：“但我知道这个该怎么用。”
　　陈赛：“……”
　　干净可食用的水源如今可是非常稀缺的。
　　到了安全区，陈赛面不改色地死踩油门，绝驰而过，没有停留。
　　他带着一个失忆的小姑娘上路。
　　在末日行走。
　　小姑娘脾气骄纵，吃不饱睡不好就会发脾气。
　　可陈赛没纵容她，苏娥跟陈赛杠就从没赢过。
　　陈赛的做法很简单。
　　“散伙。”他说，“你走你的，我过我的。”
　　苏娥哭得更伤心了，“你真不是男人！”
　　陈赛站在车前挑眉看她，啧了声：“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苏娥控诉：“都是你把我弄哭的！”
　　“是吗？”陈赛似笑非笑地走到她身前，低头看她，“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弄的？”
　　苏娥抬手指着他，脸色发红，又羞又恼，“你走开！我不要跟你说话！我、我哭完了再找你，你不准走！”
　　大小姐脾气。
　　陈赛哼笑声，却不知为何真的没走。
　　此时的苏娥根本不懂该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对丧尸极度恐惧，哪怕有着较为强大的异能，却会因为害怕而不知该如何使用。
　　陈赛是她空白记忆的人生里死死抓住的救命稻草。
　　苏娥娇弱，爱哭，动不动就委屈的掉眼泪，受点伤更是能哭上好一会，被陈赛骂了也会难过地掉几滴眼泪。
　　陈赛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做女人是水做的。
　　“你怎么这么爱哭？”
　　“我就是想哭，这也碍着你了？”苏娥脾气不好地回。
　　陈赛冷笑，“脾气倒是挺辣。”
　　苏娥气鼓着脸看他。
　　陈赛不会哄她，搭伙过了快三个月，苏娥一天能哭个四五次，可陈赛一次也没有哄过。
　　对他来说，苏娥跟着有水源，不跟着他也没有损失，还乐得清静。
　　于是苏娥的脾气在这些日子里，被陈赛的不迁就和刻薄毒舌消磨着，一点点磨平。
　　陈赛说今天吃泡面。
　　闻到泡面气味就想吐的苏娥抿着唇，不说话，眼眶却红了一圈。
　　换做以前，她肯定大喊大闹说不吃，打死她也不吃，并哭哭啼啼地命令陈赛去找食材，然后被陈赛不客气地怼上一番，哭的更惨。
　　但现在——苏娥甚至会主动帮忙点火烧水。
　　陈赛有意逗她，问：“现在知道泡面好吃了？”
　　“难吃死了。”苏娥闷声说，火光映照着她漂亮的面庞，红了一圈的眼眶让她看去楚楚可怜，“但你说吃这个就吃这个。”
　　陈赛第一次意识到这小姑娘有所改变。
　　后来，他们遇上一队基地的人。
　　这队人重伤陈赛，将苏娥抓走了。
　　陈赛本不想追上去的。
　　可是他躺在原地没动时，心里却满是焦躁愤怒。
　　不是愤怒于自己的一身伤，而是他们抓走了某个人。
　　于是他追了上去。
　　一打六，浑身是血地将苏娥从敌人手里救了回去。
　　后方是爆炸的火光，红色的太阳沉入地平线，长长的车道路上，陈赛抱着女人远去。
　　苏娥缩在他怀中，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此时此刻，她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陈赛的怀里。
　　苏娥小心翼翼地抬首去看男人，低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
　　陈赛冷笑声，抱着她的手加紧，语气发狠地说：“除了你自己，谁也不准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你抢走。”
　　苏娥怔怔地看着男人的侧脸。
　　可惜帅气的模样没能维持太久，陈赛就因为失血过多倒下了。
　　苏娥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将他拖回车上，累的想哭，却咬牙忍住。
　　她跟自己说：“不能哭……哭没有用，他不喜欢我哭……”
　　苏娥抹了把而上的汗，揉了揉有些酸楚地鼻子，她抬首看着夜空，硬是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后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
　　向来对她不客气的陈赛迎着她红红的眼会有些不自在，尴尬生硬地别开视线，故作凶巴巴地样子说话。
　　苏娥虽然委屈，却谨记着不能哭这话。
　　有次两人吵起来，刚好旁边就是湖水，苏娥气得一抹眼睛，直接跳进了湖里。
　　陈赛愣了半秒，骂了声脏立马跳下去捞人。
　　把苏娥扣在怀里浮出水面，陈赛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他狠狠地瞪着女人说：“苏娥，你是不是找死？”
　　“你走开！”苏娥推他，眼尾已红，脸上满是水痕，她说，“我不要你看见我哭！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别看！你走开……”
　　忍又忍不住，太想哭了，又不想陈赛看见，苏娥干脆跳进了水里。
　　陈赛听她这么说，觉得不是她有病就是自己有病。
　　他按着苏娥的头抱在怀里，没好气道：“要哭在这哭，我不看就是。”
　　苏娥揪着他的衣服，在他怀里哭够后才起来。
　　在陈赛的引导下，苏娥变了许多。
　　坏脾气收敛，不再是爱哭鬼，懂得如何在末世生存，学会了许多野外生存技巧。
　　苏娥从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变得懂事乖巧。
　　陈赛发现他落在苏娥身上的目光时间越来越长。
　　但他觉得自己没资格沾染人家。
　　于是某天晚上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苏娥：“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没有。”苏娥摇头。
　　陈赛说：“想起来了我们就去找找看。”
　　苏娥已经没那么脆弱了，可她觉得陈赛是个异类，总能一句话轻而易举地让她想哭。
　　“你是不是想赶我走？”苏娥闷声说，“又想跟我散伙是不是？”
　　陈赛：“瞎想什么，我可没这么说！吃你的饭吧。”
　　转机在某次他们遇上了好几只异魁围攻。
　　陈赛不敌，只拚命给苏娥创造机会让她先跑。
　　这一路走来，陈赛虽然嘴上嫌弃，但却一直是他在保护苏娥。
　　苏娥没跑，她终于战胜了心中恐惧，顺利用出了异能打倒异魁，解除危机。
　　躺地上的陈赛听苏娥哭着喊不走时，差点没被气死。
　　苏娥哭着过来抱住他，擦着他脸上的血说：“陈赛你不要死……我不走，我不想跟你分开，我那么喜欢你……我不走，也不哭，你、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死……”
　　话说到后面都语无伦次，只反反复复地跟陈赛强调他不要死。
　　陈赛没死，他挣扎着伸出手，将苏娥抱在怀里，笑着问：“你说喜欢谁？”
　　苏娥忙擦着眼泪，却被陈赛阻止，红红地眼看着他说：“喜欢你，所以你不要死。”
　　陈赛替她擦着眼泪，终于敢当着她的面露出眼里的温柔与爱恋。
　　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该是这样的。
　　可在苏娥生下滚滚那一年，她丢下陈赛走了。
　　这四年与陈赛的记忆，苏娥忘记了。
　　她成为了杀死丧尸王的女王，成了冰凤基地的主人。
　　走剧情的苏娥享受着身边人对她爱慕，也偶尔给出回应，却在进行亲密接触时下意识地拒绝。
　　偶尔的记忆空，会让她有瞬间的茫然，却又很快因为丧尸的事忘记。
　　她不会记得。
　　在那短暂的空白记忆里，有个男人找了她数十次，都被她无情地拒绝了。
　　陈赛偶尔觉得这是报应。
　　谁叫他当初一开始对苏娥那么坏。
　　他不想放弃。
　　却又见不得苏娥难受。
　　直到世界恢复——
　　那天晚上，陈赛看见苏娥哭着从雪筱家跑出来。
　　苏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倒在路边，还好附近都没人，又是晚上，她太难过了，根本忍不住。
　　陈赛走近时，听见苏娥低声说：“不哭，我不哭，他不喜欢……”
　　陈赛眼睛酸楚。
　　他走到苏娥身前，在对方惊愕地目光下，朝她伸出手，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说过，你可以在这哭。”


第78章　番外5
　　民政局重新开放当天；　来领证的人不少，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直到晚上才显得少了些。
　　雪筱跟洛清风是晚上来的。
　　因为第一天，工作人员们破例忙到凌晨十二点再下班。
　　两人刚到；　就看见陈赛牵着苏娥的手出来。
　　四人无言沉默地对视片刻后；　洛清风牵过雪筱的手；　不紧不慢地说：“介绍一下；　这是我老婆。”
　　苏娥因为以前那些事；　再面对洛清风跟雪筱时就会想起自己的黑历史；　实在是难以面对；　羞愧地躲去陈赛身后。
　　而陈赛笑道：“介绍一下；　这是我孩子他妈。”
　　洛清风：“……”
　　雪筱捂脸；　莫名感觉输了是怎么回事？
　　领完证回家的路上；　雪筱突然问：“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开车的洛清风想也没想地回：“都行。”
　　雪筱想了想，说：“男孩吧。”
　　洛清风看了她一眼；　雪筱说：“男孩子长大后顶天立地，可以保护你。”
　　洛清风心里一暖。
　　雪筱又道：“是女孩的话就换我们保护她。”
　　洛清风停下车，解开安全带，侧身将雪筱揽入怀中，低头亲吻。
　　“不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雪筱应承着他的温柔；　轻哼声；　“你看陈赛；　他刚才就是挑衅我们！”
　　洛清风：“他自己家麻烦都没解决，别理他。”
　　雪筱想到陈滚滚；　不由眯了下眼。
　　想要陈滚滚立马接受苏娥是不可能的，一家三口磨合时间也还长。
　　这天晚上洛清风对她格外温柔；　不是单纯的宣泄爱欲，而是当做珍宝般小心翼翼。
　　…
　　孩子是神赐的礼物。
　　洛野出生在次年的冬季。
　　晚秋与初冬交接时，橘子成熟了。
　　每棵树上都挂着沉甸甸金灿灿的橘子，果子橘色与叶片的深绿色相交，是看上去十分舒服的景色。
　　温柔又美好。
　　洛野人如其名，小时候性子又皮又野。
　　除了他爸谁也压不住。
　　小朋友鬼机灵爱跟雪筱演戏，每次都能骗的他母亲心软，可一到洛清风面前就怂了。
　　洛清风就站在那，凉凉地斜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便让洛野老实下来。
　　犯错后面对母亲撒娇的那一套在父亲这全不管用。
　　只有一次成功过。
　　那天因为伙同隔壁陈小哥哥用异能偷橘子被发现后，洛野被雪筱骂完扔家门口面壁思过。
　　没多久，洛清风来叫他进去吃饭。
　　小孩眼巴巴地看着他，闷声说：“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洛清风说，“你用异能毁了十多棵橘子树，你妈心疼。”
　　小孩委屈控诉：“我在妈妈心里还比不过橘子树，她就是不喜欢我！”
　　洛清风低头，伸手替他将沾染在脸上的泥泞擦去，听了这话微微抿唇，弯着一个小弧度。
　　“你妈是担心你还不会掌控异能就乱用，怕伤到你自己，事实证明你的确没能控制住，所以烧了那些橘子树。”
　　“我有好好练习的！”洛野急忙证明自己，“当时是怕被发现所以太着急才……”
　　他突然意识到父亲正帮他擦脸，难得的机会，于是话锋一转，又委委屈屈地说：“那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洛清风勾着眼尾，似笑非笑。
　　洛野说：“都是我家的橘子，我还得偷偷去吃，你们就是不喜欢我！”
　　洛清风掐他脸：“你一天三顿都吃橘子，零食也吃橘子，不防着你点还不得吃橘子撑死？”
　　“我喜欢吃橘子——”
　　“那也得适量。”
　　“爸——”
　　洛清风看他。
　　小孩朝他张开手，双眼亮晶晶，不似以往那般耍小聪明，而是直接又期待地问：“为了证明你喜欢我，可以抱我进去吗？”
　　说到底就是想要父亲抱而已。
　　洛清风抱着儿子进屋，雪筱坐在饭桌边，朝两人一抬下巴，“犯错了还要你爸抱着进来？”
　　于是洛清风又把他放下来了。
　　洛野：“……”
　　噫呜呜噫。
　　小短腿最后还是自己跑到饭桌边落座。
　　小朋友想不明白。
　　以前撒娇母亲都免他面壁思过的，为什么这次不行。
　　直到长大后才明白：
　　因为他烧的是母亲送给父亲的橘子树。
　　哪怕成年后经历了许许多多，洛野仍旧确定：
　　在雪筱和洛清风心中，他们最爱的永远是彼此。
　　就算是子女也无法超过彼此在心中的地位。
　　隔壁陈滚滚对于父母的爱情有着不同的见解。
　　洛野说：“我觉得你不要挣扎了，你爸妈跟我爸妈都一个样。”
　　“不不不，在我妈心里，我肯定是第一位，毫无疑问！”陈滚滚十分自信，“我爸心里，肯定是我跟我妈对半分，努力争取一下我肯定也是第一位。”
　　洛野翻着白眼，在球场上帅气地投了个三分，说：“我跟你打赌，今晚你回去确认，要是第一，我给你洗一学期的衣服，要是你被赶出家门，你给我一年零花钱。”
　　陈滚滚哼道：“小老弟，你等着洗衣服吧。”
　　当晚，陈滚滚放假归来，在家里享受难得的温情时刻。
　　然后脑子一抽，问了他妈妈：“妈，我跟我爸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苏娥看着手中报告书，头也没抬地说：“你啊。”
　　陈滚滚朝视频那边的洛野比了个yes的手势。
　　不巧这个问题被路过的陈赛听见，心里醋坛翻了。
　　陈滚滚立马叫住他爸，追问：“爸爸爸！我跟我妈在你心里……”
　　话还没说完，就听他爹回：“当然是你妈更重要。”
　　陈滚滚：“……”
　　苏娥笑了下。
　　陈赛走到苏娥桌对面坐下，一脸高深莫测地问：“我没他重要？”
　　时间越往后，女人越发温柔沉静，男人却越来越幼稚。
　　苏娥无奈抬头看他：“你跟他争什么呀？”
　　“第一谁不喜欢？怎么就不能争了？”陈赛说。
　　苏娥说：“你在我心里肯定也重要啊。”
　　“那你说，我跟你儿子谁更重要？”
　　“那也是你儿子，你干嘛这么幼稚！”
　　陈赛看着她不说话。
　　苏娥放下笔哄人，摆摆手示意陈滚滚先走。
　　陈滚滚：“爸你真的幼稚了——”
　　然后他就被陈赛赶出家门了。
　　陈滚滚站在夜晚的冷风中，瞪大了眼看着关上的家门，留给他的还有他爸那句“没解决前你别进来”。
　　视频那边的洛野已经笑翻在沙发上，甚至录屏后拿去给雪筱一起分享快乐。
　　母子俩人一起笑翻在沙发上。
　　洛清风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两人笑得眼泪都要出来，随口问：“笑什么？”
　　雪筱又给他看视频。
　　洛清风看完也笑了下。
　　洛野笑得拍桌：“我就跟他说不要这么问了吧，还好我有自知之明哈哈哈哈哈！”
　　雪筱问他：“什么自知之明？”
　　“我跟我爸在你心里谁更重要，不用想，妈你肯定选我爸！”洛野得意洋洋地说着，不见一点失落。
　　雪筱眯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悠悠回答：“不愧是我儿子，真聪明。”
　　洛野嬉笑着正要说话，却听他母亲又说：“但你也是很重要的，在我们心里独一无二。”
　　少年被感动得泪眼汪汪。
　　洛野长相随了父亲的俊美，性格却像母亲，他的一生没什么波折，被万千宠爱着。
　　于是毕业后去了世界各地旅行，去探险属于他的人生。
　　但他爱跟家里人写信。
　　区别于现在的电子信息，不同的纸质或者明信片上，偶尔写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偶尔只有寥寥数行。
　　To一川叔：……（日常问候安康及部分异能相关）这是给小红姐的甜山楂，相信我，真的是甜的哦。
　　梅一川把明信片放下，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叫我叔叔，叫你就是姐姐？”
　　小红在对着他拍照，漂亮的晴空与梅一川都在画面里。
　　To红发叔叔：这是里亚硌纳河里捡到的爱情晶石，当地人说这是被里亚神保佑的晶石，戴着它一定会跟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到老。叔，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