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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奶可是为难过你？”
　　李氏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僵，不过片刻她又恢复如常，李氏一边拔着鸡毛一边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才小声叮嘱秦怡然：“小声些，这可不是在咱家。”
　　秦怡然见李氏如此，就知道自己有可能猜中了事实，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她怎么为难你的，爹可知道？咱爷可知道？”
　　李氏看着女儿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心想告诉她也好，省的以后遇见了那家人，也好躲着些。
　　遂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她既不打你又不骂你，不过是给些脸色，我就只当是没瞧见，顶多心里有些不舒坦。”
　　“你也知道你爹受伤的事儿，在你爹受伤之前，那时咱家和老宅这边关系还算紧密，你奶待咱们虽不算多亲热，好歹大面上都过得去，加上你爹给你小姑姑说了门好亲事，那时你奶见着我都先露三分笑。
　　你爹受伤后，刚开始一段时间，你爷是每天忙前忙后的帮着找人请大夫来给你爹看腿，就是你奶也三天两头的过来，不是拿点儿吃食就是来看看，偏巧那个时候我又刚生了棋哥儿和二丫，家里真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我既要照看你们四个小的，又要服侍你爹……”李氏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了顿。
　　秦怡然可以想象那样的日子，家里犹如顶梁柱一般的当家人倒了下来，家里不但有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幼童，这样的日子估计是过上一天都让人觉得煎熬，何况李氏天天要过这样日子，还不知道那日才能熬出头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李氏的背，李氏冲她一笑，眼里似乎有水光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李氏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笑道：“娘没事儿，看看现在的日子，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怡然笑着安慰道：“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李氏点头，又接着道：“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后来有次我到镇上给你爹抓药去了，你爷和你奶又在咱家吵了起来，那次据说吵得挺凶，你爷还打了你奶，后来你奶再也没去过咱家。从那往后，你爷不在家，我们也不往老宅这边来。”
　　秦怡然听到这里就不由得奇怪，问李氏，“娘，你说一开始奶也不是这样的，后来突然变成这样，你们就没打听怎么回事儿？”
　　李氏无奈的笑了笑，“虽说那时候我们没顾得上打听，却也是听了不少的风言风语。你爷原本有些积蓄，加上你小姑父家来的聘礼多，两下一凑，也有百十两银子。
　　你爷原本打算拿这银子带你爹去府城找一个有名的老大夫替你爹治腿的，你奶一开始就有些不愿意，可是也没跟你爷吵吵。后面没过多长时间，你二姨奶来老宅串了一回门，不知怎的，你爷和你奶就吵了起来，你奶还带着你二叔三叔回了你二姨奶家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就有人说，是你二姨奶挑唆你奶把这银子拿了去镇上跟她家合伙开间杂货铺，说是你爷把钱全花在你爹身上了，到时候你二叔三叔长大了可是一文钱也捞不着……
　　她这背地里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坏，你奶本就是个直肠子刀子嘴，也就那次我不在家，她正好回来了，不知怎么的，跟你爷就在咱家又吵吵起来了，应该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让你爹记在了心上，事后无论你爷怎么说，你爹死活也不同意去府城治腿。”
　　秦怡然听了李氏的这番话，不由得有些咂舌，她看了看李氏的脸色，见她脸上除了一丝无奈确实没有什么伤感的神情，显然已经不太放在心上，遂继续问道，“那咱爷后来把这银子给奶去开铺子了吗？”
　　“没有。”李氏脸上也闪过一丝嘲笑，“你爷原本就不待见那家，这边见你爹死活不肯去，就把那笔银子全部买了地，就在村口官道旁，一共三十亩地，全部佃给别人种。”
　　秦怡然暗暗叫好，笑着道：“爷这招使得好，那人就这般不讲道理，跟咱无冤无仇的，在这背后挑唆个啥劲儿，到最后啥没捞着，还平白得罪了亲戚。”
　　李氏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欲言又止，秦怡然忙道：“娘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的，我又不会随便说出去。”
　　李氏想想也是，秦怡然的口风确实很紧，她就轻轻咳了一声，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这事儿也是我和你爹私下里琢磨的，当不得真……”
　　秦怡然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李氏见她这副好奇劲儿，脸上就不由得带上一丝笑，“你二姨奶还有个大闺女，同你小姑姑同岁，你爹那时给你小姑姑牵线搭桥说了门好亲。你二姨奶就私下找了你爹，让你爹在县城也帮着比照你小姑父这样给她大闺女找一户这样的人家。”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众生相（一）
　　“这事儿你爹怎可能答应，也就婉言拒绝了她，后来她几次看见你爹都给你爹脸色瞧，我和你爹就想着，是不是就因为这桩事儿得罪了她，她才在背后调理坏。”李氏手上不停歇，尽量压低了声音跟秦怡然说。
　　秦怡然不由得对牛冯氏的印象再次差了些，她觉得赵振兴和李氏猜测的不无道理，就听牛冯氏在柳树村里的那些行径，这个人的人品本身就很有问题，说不定她就是因为赵振兴拒绝她的原因，含恨在心而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使得周氏和赵振兴本就生分的关系彻底决裂。
　　她想到这里就跟李氏道：“咱家的那些事儿，还是不要在老宅这边露了口风，免得被有些人惦记上，到时又整出些事情来。”
　　李氏点头，“这些我省的，昨儿你爹都跟我说了。”
　　说话间，两只鸡都被李氏收拾干净了，她便一手端着盆，一手拎着桶带着秦怡然两人进了前院。
　　老宅的灶房要比赵家的灶房大的多，里面被周氏收拾规整的清清爽爽的。
　　看来，周氏也是个爱干净的。李氏把收拾好的鸡放到菜案上，跟周氏道：“姨，这鸡我把它剁了吧。”
　　那边的周氏正在削土豆，看了一眼李氏收拾好的鸡，点头道：“成，剁好了，就把鸡焯好水放那儿。”
　　李氏应是，便开始剁起鸡来。
　　秦怡然见牛冯氏和牛晓梅就坐在炕上，她带着二丫就在离炕不远的凳子上坐了，坐在一旁炕上的牛晓梅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着她们姐妹俩就冷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秦怡然深吸一口气，就当是狗叫，只做没听到，转身跟二丫说起悄悄话来。
　　那边周氏已经把削好的土豆，洗了放在一边，又开始择捡起泡在一边的木耳和蘑菇来，冯牛氏让她把盆子搬上炕，一边帮着周氏择一边也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秦怡然见李氏很快就把鸡剁好，就起身帮着李氏开始烧火，二丫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怵牛晓梅，亦步亦趋的跟着秦怡然，秦怡然只得让她同坐在烧火凳上。
　　等到把鸡焯好水，那边周氏也拎出一条约莫三四斤重的肉出来。
　　周氏想到李氏带来的那块肉，犹豫了片刻，又把李氏带来的那块肉拎过来，切下来两斤，跟李氏道：“大郎媳妇，把这块小点的切成片，那块大的切成块。”
　　李氏应声，把两块肉都用热水洗了一下，拿起刀，就飞快的切了起来，周氏看着李氏的动作，不由得暗暗点头，遂丢开手，自去张罗别的去了。
　　秦怡然见灶间暂时没什么要她帮忙的，她就拉着二丫出了灶间，院子里，赵老爷子正在整理农具，见到她们两人，笑着道：“可是呆着有点儿闷，去拿果子吃。”
　　秦怡然笑着道：“肚子还饱着呢，爷你这是把这些整出来留着明年春上用呢？”
　　赵老爷子点头，笑着道：“现在农闲，把这些整整，明年拿出来就能使了，你爹这会儿忙什么去了？”
　　秦怡然正准备把想好的理由说出来，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听这由远及近的声响，应该是往这边来了，爷三都站起身，向院门外张望。
　　不过一会儿，由两匹骡马拉着的一辆马车就在院门外停了下来，赶车的是个年约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
　　赵老爷子放下手上的家伙什，笑着道：“你们小姑回来了。”
　　那男子显然就是小姑赵如玉的夫婿张鼎石，他跳下车就先跟赵老爷子招呼一声，“爹。”这才转身掀开马车帘子，里面走出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怀里还抱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小姑赵如玉和他们的独子张永兴，小明叫宝儿的。赵如玉把张宝儿递给张鼎石，自己这才扶着一旁的车辕，慢慢的下了马车，张鼎石把张宝儿接过放到地上，忙上前搭了把手，等到赵如玉双脚站定，才慢慢的松开手。
　　等张如玉站定后，秦怡然才发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敢情是又怀了一个。
　　这一幕被院子里的几人看了个正着，赵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还不待赵如玉上前招呼，就快步上前，一把把张宝儿抱了起来，小家伙一点儿也不认生，被赵老爷子抱起来，立马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番动静，很快就惊动了灶间的几人，周氏连忙就出了灶间，一见到赵如玉几人，忙笑着迎上前，“咋来的这般早，路上可是赶得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坦的？”
　　一连串的发问，让赵如玉忍不住笑起来，她拉着周氏笑道：“娘，我没事儿，我们今儿出门的早，宝儿他爹车赶得慢，一路上都是官道，平坦的很。”
　　说完，又转身跟赵老爷子招呼道，“爹。”
　　赵老爷子抱着张宝儿，一脸慈爱的笑着道：“跟你娘进屋坐去吧，宝儿这边有我呢。”
　　赵如玉笑着道，“成，过会儿你就把他放地上吧，他皮实着呢，可别把你累着了。”
　　赵老爷子听了不以为忤，只是呵呵的跟张宝儿说起话来。
　　赵如玉只得转身，先是跟冯牛氏、李氏等人打过招呼，这才跟站在一旁的秦怡然和二丫招手道：“大丫二丫今儿打扮的真精神，快让小姑瞧瞧。”
　　秦怡然原本经由赵家几人的描述，本就对原身的这个小姑姑印象极佳，现在在对上赵如玉眼神的一刹那，她就忍不住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姑，她拉着二丫上前，先是叫了声，“小姑姑。”
　　那边张鼎石把骡马车赶进院子，从马车里面拿出一堆大包小包的包裹匣子过来了。
　　秦怡然便拉着二丫又叫了声“二姑父。”
　　张鼎石个性有些腼腆，见两人跟他招呼，忙笑了笑以示回应。
　　这边众人就簇拥着赵如玉两人进了屋子。
　　周氏忙给赵如玉至堂屋里搬来一张太师椅，等张如玉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张鼎石把带来的东西统统都放到桌子上，周氏笑着客气道：“这不年不节的，买这老少东西作甚？”
　　赵如玉就笑着看了张鼎石一眼，“我这身子不方便，都是宝儿爹帮着张罗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众生相（二）
　　周氏听了更是满脸堆笑，哪还有先前秦怡然他们来时那冷淡的模样，周氏把几匣子糕点收到一旁的柜子上，几块尺头放在一边，见到一个包得严实的包裹，打开一看这才见到一个油纸包，用手摸了摸，还有些热乎气，鼻尖也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周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忙问张如玉，“这买的啥？咋还热乎着呢？”
　　赵如玉笑着道：“是留香斋的烧鸡，留香斋是这两年才在县城开的一家烧鸡铺子，他家烧鸡的味道非常好，宝儿爹昨天下晌去定的，今儿一早就顺道取了带过来的，中午娘切了，咱大家伙儿都一道尝尝。”
　　周氏笑着嗔道：“咋这般破费呢，我这刚让你嫂子杀了两只鸡。”
　　赵如玉不以为意，见到坐在一旁的秦怡然姐妹，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布包，递给秦怡然道：“大丫二丫，看看喜不喜欢？”
　　秦怡然笑着上前接过，袋子是用粉色的绸缎做的，秦怡然打开上面的收口，见到里面是几对绢花，她不由得抬头看了赵如玉一眼，赵如玉笑着道：“可喜欢？”
　　秦怡然笑着点头，拉着二丫上前道过谢。赵如玉的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头发道：“你们都长这般大了，也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秦怡然从袋子里面拿出一对鹅黄的绢花出来，帮着二丫扎到她的揪揪上，喜得小丫头老是想伸手去摸。
　　一旁的李氏也笑着道：“这可是你小姑给你们买的，小心着些，被弄坏了。”
　　赵如玉笑着道：“不值几个钱，也就给大丫她们姐妹带着玩儿。”
　　秦怡然也暗自点头，赵如玉买的这绢花虽说颜色鲜艳，但就看着做工和面料也是寻常，但是给他们这么半大的孩子戴却是比较合适，弄坏了也不心疼，可以说这礼物送的很是贴心。
　　一旁一直未出生的牛冯氏却是突然插话道，“如玉手面就是大，这小丫头片子都戴上绢花了，是不是也给咱都带了东西回来？”
　　赵如玉笑着道：“瞧二姨说的，我不过是给侄女买了几文钱的绢花，哪里称得上手面大了。”
　　对于牛冯氏的后半茬话没有搭腔。
　　一旁的赵老爷子也突然开口道，“鼎石，这边留着他们娘几个收拾，你跟我一道喝茶去。”
　　说着，转身就出了灶间。张鼎石正觉得浑身不自在，一听赵老爷子的话，忙拔腿就跟着赵老爷子一道出去了。
　　周氏把一些吃食都搁在灶间，把一些尺头啥的单独拿了收到东屋去了。
　　这边才刚刚陪着赵如玉说了几句话，那边院门处又传来响动，几人忙起身向外张望，只见一匹骡马拉着一辆大车进了院子，车上大小坐了七八个人，周氏几人忙又出了灶间，秦怡然也拉着二丫跟了出去，这来的是赵如花和赵如意两大家子，院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众人打过招呼，大姑爷崔友旺和二姑爷刘常林就被赵老爷子一起叫到了堂屋，赵如花和赵如意带着各自的儿女就跟着周氏几人一起进了灶间。
　　原本还觉得宽敞的灶间，一下子就挤满了人，秦怡然见状就拉着二丫，带着张宝儿一道出了灶间。那边赵如花家的崔大宝和崔妞儿，赵如意家的刘小妹都跟着一道出了来。
　　周氏见状，忙跟秦怡然道：“大丫，你看着他们些，就在院子里面玩儿，不要出了院子。”
　　秦怡然看着这一群小萝卜头，有些头疼，可是谁让她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呢，只得点头道：“知道了。”
　　说完，她见崔大宝和刘小妹稍大一些，就把他们俩和二丫叫过来，叮嘱一番，让他们帮忙看着两个小的，然后她搬来几个板凳，让几个小的团团坐好，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这是他们前天去县城时，买的桂花糖，好在她今天有准备，原本只是带着以防万一，现在倒是正好用上了。
　　她跟几人道：“你们都要乖乖的听话，我这边有最好吃的桂花糖，谁要是不听话，就不给谁吃。”
　　几人都还小，正是爱吃糖的年纪，一听这话，一个个身子都坐的板正，争前恐后的说自己听话，秦怡然就把纸包打开，露出淡黄色糖块来，一阵淡淡的桂花甜香更是飘了出来，几个孩子的眼睛不由得就随着秦怡然手上的糖块来回移动。
　　秦怡然先没有把糖给他们，而是道：“你们都乖乖坐在这儿，我还给你们讲故事听。”
　　几人除了二丫点头，其他人还不知道什么是故事，但是看着二丫点头，不由得跟着一道点头，秦怡然满意的把糖块一一放到他们的小手上。
　　几个孩子都不是那些顽劣的，乖乖的听着秦怡然讲了个童话故事，等着赵振兴带着书哥儿和棋哥儿进门，几人还乖乖的围着秦怡然坐在院子里。
　　赵振兴笑着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怡然笑着站起身，见到三人身后还有一高一矮的两人，正在猜测是不是自己的二叔三叔，那边赵振兴见她犹豫的样子，就笑着提示道：“还不过来见过你二叔三叔。”
　　秦怡然忙笑着招呼一句，那边个头高些的显然就赵二郎赵振国了，他也笑着招呼道：“大丫，好些日子不曾见着了，倒是长高了不少。”
　　秦怡然见他言语比较和气，便也笑着道：“二叔这些日子可好？”
　　一旁的赵三郎赵振安许是年纪小，性子还有些跳脱，他笑着插话道：“大丫，怎么就不问问三叔？”
　　语气轻快，带着些许打趣，秦怡然不由得笑弯了眼，“自是也要问问三叔的。”
　　那边赵振国已是一掌拍在赵振安的肩上，跟秦怡然道，“别理你三叔，我们都好着呢，你们玩儿去吧。”
　　秦怡然点头，书哥儿和棋哥儿跟着赵振兴去一道见过客，便也一起帮着照顾起几个孩子来。
　　随着灶房里的香气不断地飘散到院子里，那边周氏已经招呼几人摆桌准备开饭。
　　由于人数众多，赵老爷子直接在堂屋靠着炕的地上，摆了两张大桌子，男一桌女一桌的团团围着坐了。
　　众人才刚落座，院子里面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大嗓门，“哟，这是正准备开饭呢？那敢情好，我来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