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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六一听就炸了毛，“谁他妈的像个娘们儿？”
　　拿起一个金锞子扔给赵振兴，“多的就当是小爷赏了。”
　　赵振兴忙伸手接过，看着躺在手心里一个花生形状的金锞子，一时也有些傻眼。刚想叫住几人，却见那群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一时间，尽是呼啦啦的去得远了。
　　秦怡然和书哥儿也踮起脚看了看赵振兴手心里那个非常漂亮的金花生，赵振兴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打量他们这边，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约莫是个八分的金锞子。”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欢喜。


第七十七章　骡马集市（四）
　　赵振兴见着秦怡然和书哥儿听到他的话都瞪大了眼，忙嘱咐一句：“别声张。”他从怀里拿出个荷包来，把金锞子放进去，小心的贴身藏好。
　　看两人忙用手捂着嘴，四下张望了一下才松一口气，他忍不住笑道：“没事儿了。刚刚他们那一群人过来，其他人生怕惹上事儿，全都避了开去。”
　　秦怡然点点头，刚刚有几个想来买的，看到他们那阵仗，远远地就绕道走了。不过，这下子真的是赚大发了，那叫小六的是谁家的熊孩子，莫不是拿金子当银子使？不过，嘻嘻……她喜欢！
　　旁边那卖烧饼的谭老汉刚刚也躲在一边不敢吭声，他们这些老在县城周边做小本生意的，最是懂得趋利避害。这会儿见那群人走了，赵家摊子这边好似也没多大损失，忙上前问道：“可是拿走了不老少东西？”
　　赵振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得点点头，谭老汉见他不言语，两个孩子也瞪着一双大眼睛，以为他们不敢开口，只得安慰的拍拍赵振兴的肩：“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就当破财免灾。。。”
　　他这番话一说，赵振兴更是没法解释，总不能说出实情。两人之间不过是恰逢其会，连交情都谈不上，只得含糊的道：“他们是给了钱的……”
　　谭老汉连连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还算好的，不是那惯常欺凌霸市，好歹还给了些钱……”
　　他一边说一边回到自己的摊子上，这边三人相视一眼，只得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秦怡然看着拿掉了不少的锅内已经被陈黑丫又添上了新的串串，她查看了下炉子里面的炭火，然后把两个锅里分别加上高汤和底料。
　　两边进出的人越发多起来，秦怡然和书哥儿吆喝的更加卖劲了，看着陆续往这边摊子走来的人群，三人忙准备好，最忙碌的时候来了。
　　秦怡然用袖子拭了拭脸上的汗，刚刚那一阵真是忙的够呛，看着书哥儿和赵振兴那边还在给两个客人拿串串，秦怡然又赶紧查看了一下黑丫这边的情况，见她都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在做，这才放下心来。
　　眼看外面快到正午了，后面出来吃饭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秦怡然又关照黑丫两句，这才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才吆喝了两声，她就看到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走了过来，“这啥串串怎么卖的？”她伸手指了指秦怡然面前的麻辣串串问道。
　　“这位婶子，这边红汤的，是辣串串，那边白汤的是香串串，价钱从一文到六文不等，就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秦怡然介绍道，她面前这妇人看着只做寻常打扮，外面穿了套浅紫配靛蓝的细棉布齐腰襦裙，发髻上一对梅花银发簪，可是秦怡然却在她伸手的时候发现她手腕上一指宽的金镯子，瞄了眼她耳朵上的耳环也是金的，这位的家境应该算是殷实的，想来会舍得买些。
　　果然，那妇人吸了吸鼻子道：“味道是怪香，那这香串串和辣串串各给我来一些。”
　　“好的，你稍等，我这就给你拿。”秦怡然赶紧的拿了两个竹碗，分别给她装上，最后每个竹碗里面还给她加上一勺汤。
　　秦怡然见她挎着篮子，“婶子，我给你放篮子里面，这样你也好拿些。”
　　那妇人点头道：“行，一共多少钱？”
　　“一共九十八文。”价钱是早算好的，秦怡然放下竹碗的时候正好瞄了一眼对方的篮子，里面用油纸包了一大块物事，从一边角露出一块深红色的肉来，心里不由得一动。
　　那妇人拿出一串钱来，从上面拿下两枚，其余的递给秦怡然，秦怡然接过钱，快速的数了一下，就放进篓子里，“钱刚好，婶子我看你篮子里面买的好像不是猪肉？”
　　那妇人笑着道：“那是跟回回人买得牛肉。”见秦怡然听到她说的话，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她又解释了一句，“咱这地儿想买点牛肉那可是有钱都难买到，好在每次骡马市都会有回回人过来卖，我每次都会来买一些。”
　　秦怡然了然的点点头，那妇人这才提的篮子走远了。
　　随着临近午饭时间，出来买吃食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来做牲口买卖的人买一两根串串，再搭着自家带的干粮，或是直接跟谭老汉卖上几个饼子，把串串夹在饼子中间吃，由于串串的生意很是不错，客人一直不断，带动了谭老汉的饼也卖得的飞快。
　　等到日头到了正中，秦怡然这边的几人都是忙的满头大汗，锅里煮的速度都快赶不上卖得速度，只得把炉子里面的炭火燃的更旺些，那边第一坛高汤早已经全部用完，黑丫又把第二坛打开，把两个锅里都加上一些。
　　秦怡然快速的把她面前的几个客人招呼掉，她提了提身上的篓子，感觉里面沉甸甸的，心里高兴地同时又有点着急，她刚刚已经瞄到有好几个来买串串的人都买了牛肉，也不知道这边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生怕去得晚了，人家卖牛肉的早就卖光了。
　　她又急又是热，那汗就一直的不停从两边脸颊上往下滚，嗓子里面也快干的要冒烟，那边的赵振兴和书哥儿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他们面前还有好几个人，更是有一个妇人还在那儿挑挑拣拣的，一会儿这个串太小，一会儿那个不够大。秦怡然忍住皱眉的冲动，这样的客人什么时代都不缺。
　　秦怡然知道赵振兴和书哥儿能应付得了，就赶紧跑到车上拿过水葫芦，“咕咚……咕咚……”接连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好过了些。她放下水壶，看了下大概两个背篓里面一共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串串，她从背篓里面拿出来一些，帮陈黑丫一起把两个锅里填满。
　　等她再站到前面来的时候，那边的几个人也被赵振兴和书哥儿打发掉了，“爹，哥，你们快去喝点水，等下又要来人了。”秦怡然看见又有两个人从对面的摊子走了过来，赶紧让他们去喝水喘口气。
　　走过来的两人均是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前面的脸膛微黑，看上去有些英武气，后面的一个脸膛却是要白净的多，两人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声的交谈，只听得那黑脸膛的汉子“……这骡马市既不是他刘家开的，也不是这谭家头的任何一家开的，那是朝廷的营生，不过是借了咱这儿一块地头，他刘老四算老几，也敢跟我吆五喝六的，真让我不开心了，大不了这生意大家往后都别做了……”


第七十八章　骡马集市（五）
　　那白脸的汉子见他刚刚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忙陪笑道：“谭老大，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咱爷每次马匹的买卖可都是指望你帮着长眼呢，有些人你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会儿咱先垫垫肚子，消消火儿。晚上仙客来，咱爷摆酒给谭老大你压惊如何？”
　　那谭老大虽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好歹也要个这白脸汉子一点面子，便也只是轻哼了一声，便也不再言语，那白脸汉子又摸了摸脸上的汗，偷窥一下谭老大的脸色，见虽是没有了以往的笑意，好歹也不像刚刚那样阴沉着脸了。
　　两人这会儿已经站到摊子前，他见摊头就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便道：“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们拿上一些。”
　　秦怡然刚才虽只听了一言片语，但是也知道走在前面的那位黑脸膛这会儿心里正有些火气，虽是脸上看不出什么蛮横的样子，却也不想招了他的晦气，拿自己这小摊子出气，遂赶忙拿了一个竹碗快速装了一碗辣的递给他。
　　那黑脸膛汉子挑了一下眉头，看了秦怡然一眼，便伸手接过。竹碗刚拿到手上，那扑鼻的麻辣香气就让他忍不住耸动了下鼻子。他这会儿肚子也确实饿了，拿起一根豆腐皮看了一眼，就咬了一口下去，入口的滋味让他舌尖微微颤了颤，稍微嚼了两口，那一口豆腐皮便不由自主的从喉咙里面滑了下去。
　　他第一根还没具体吃出个味儿来，就吃完了。又拿起一根，等这边秦怡然装好一碗给那白脸汉子时，他那一碗都快下去一半了。
　　见两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他轻咳一声，“味道不错。”说完也不看两人自顾自的就吃起来，那边白脸汉子看他如此，也不客气，吃完一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赞一声，“味道确实不错”。
　　那边那黑脸膛的汉子吃完把竹碗给秦怡然递过来，“再给我来一碗。”
　　秦怡然接过又给他装了一碗，他才刚接过去，那边赵振兴和书哥儿也过来了，赵振兴先是有些惊讶的打量了黑脸汉子一番，见那黑脸汉子瞟过来一眼，忙拿下自己脸上的口罩，“谭大哥，许久未见，你生意一向可好？”
　　“赵老弟？……你这是？……”那谭老大显然也被吓一跳，他顾不得手上的串串，先是打量了赵振兴几眼，再看了看几个孩子，“你这是啥时候开始做的这营生？”
　　赵振兴笑道：“今儿还是头一遭。”说完，伸手招过三个孩子，“来，这是你们谭伯伯。”三个孩子都乖巧叫了一声，那谭老大哪还有刚刚黑着脸的模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书哥儿的小脑袋，“这就是你的长子？”
　　赵振兴点头道：“是的，这是我家大丫，还有我一兄弟的女儿黑丫。”分别指着秦怡然和陈黑丫介绍道。
　　“这几年咋都不见你往县城来？前些年我只听说你受了伤，还让陈掌柜给你捎信也不见你有回音，现在这是好全乎了？”谭老大又把赵振兴上下打量了几眼。
　　赵振兴苦笑一声，“这事说起来一言难尽，待得了闲，我请大哥喝酒，再跟你详说。”
　　谭老大左右看了一下这实在不是个能说话的地儿，只得道：“今儿我有点生意要谈，怕是不得闲。明儿就是中秋节，城里还有灯会，你不带几个孩子去凑个热闹？正好今晚也不要回了，就住我那儿，我让你嫂子给你整几道菜，咱们晚上好好唠唠。”
　　赵振兴笑着解释道：“我们明儿还会上来，到时再到大哥家叨扰，今儿就不去了，还要回去准备明儿的东西。”
　　谭老大见此，也不坚持，这会儿见摊头又来了不少人，几个孩子忙的不得了，遂也不跟赵振兴多聊，只道：“我家你自是认得的，你随时去都方便，我要进去了，你自去忙吧。”
　　一旁的白脸汉子忙掏出一枚银角子递给赵振兴，赵振兴赶忙推辞，“大哥带人来吃的这点玩意儿哪还能要钱，要是喜欢等下只管来就是……”赵振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谭老大打断。
　　他伸手拿过银子，一把拍在赵振兴的手上，“如果是我来吃，自是不给钱，今天是别人做东，哪能不付账，何况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孩子们的，那好意思吃孩子的东西还不给钱的？你说是不是？”他最后一句话是问站在他身侧那白脸汉子，那白脸汉子知道他还是为刚刚的事恼火，只得摸了摸鼻子道：“是是，谭老大说得对，咱不能沾孩子的便宜。”
　　谭老大听到他如此说，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加上刚遇到故人，遂也不拿乔了，下巴抬了抬，“还不进去，杵在这儿影响我赵老弟生意。”
　　那白脸汉子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当先一步往栅栏那边去了，这边谭老大又关照一句，“我今儿有些忙，也不多耽搁了，你带着孩子们一定要到家里来。”
　　赵振兴连忙点头答应，这才目送谭老大走远了。
　　那边秦怡然和书哥儿被一群人围着忙的连喘息的功夫也没有，赵振兴走到秦怡然身边，把一个银角子放到她的篓子里面，见两个孩子脸上又是满脸的汗，赶紧招呼围在一旁的另外几位客人。有了赵振兴的加入，秦怡然和书哥儿这才好了些。
　　待到这一波人潮过去，锅里的几乎都被卖光了，几人帮着一起把锅里添满，刚好，所有的串串全部用完。
　　几人都不知觉得的松了一口气，等到锅里再次烧开的时候，她让陈黑丫把炉子里面剩下的一点炭火捂在炉子中间。
　　又星星点点来了两拨客人，这个时候距离他们最早开始卖的第一个客人差不多过去了五小时，两个锅里约莫还有四五百根的样子，只要再来两拨人就能卖的差不多。
　　秦怡然想到这里就问赵振兴：“爹，听说有回回人过来卖牛肉，你知道在哪边吗？”
　　赵振兴想了想道：“应该在集市的那头，那头离县城近，买的人也多。”
　　秦怡然听到赵振兴说买的人多，心一下子就凉了，她看看锅里的串串，有点纠结，如果她一个人去，书哥儿和赵振兴应该忙的过来，可是要是买的多她一个人肯定是没办法拿回来的，让赵振兴去，又怕买不到好的牛肉，哎，这会儿要是赶紧来一大波人把这些串串全都买走就好了。
　　许是老天爷也听到她的祈祷声，过了一会儿他们摊子前面就来了一个长得很是魁梧的大汉。


第七十九章　牛肉羊肉
　　秦怡然只觉得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大汉好似说了一句什么话，她咋觉得听错呢？好似没听清一样？
　　那边赵振兴不知道她为什么盯着客人发呆，一边轻轻推了秦怡然一下，一边忙招呼道：“好的，马上帮你全部装起来。”
　　秦怡然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赵振兴和书哥儿两人已经在忙着装碗，那边黑丫也从车上拿来两个半大的笸箩，这才相信刚刚那大汉说得那句“这些我们全要了。”原来这不是自己臆想，也不是自己幻听。
　　她一边赶紧帮着往碗里装，一边快速的在心里算着帐，等到最终装好，一共装了整整四十二碗，秦怡然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五百根左右，那边赵振兴和书哥儿也在默默地算着帐，经过一天卖下来，两人的心算能力提升的很快，三人把各自拿得价钱一加，一共是一千六百五十八文。
　　“一共一千六百五十八文。”赵振兴把笸箩递给对方，那大汉朝后面招了招手，立马跑上来两人把笸箩接过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二两的银锭子抛给赵振兴，“多的就当是赏你了。”
　　赵振兴连忙道谢。
　　这么快全部买完了，几人都有些兴奋。秦怡然更是心心念念着要买的牛肉，把摊子这边交给黑丫和书哥儿收拾，父女两人背着两个背篓直奔卖牛肉的摊子而来。
　　那卖牛肉的摊子很是好找，两人顺着人流往前，就见到不少拎着纸包或是挎着篮子的人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大明朝的耕牛是受律法保护的，不能随意杀了吃肉。整个郯城县都很少有见到卖牛肉的，所以寻常老百姓想买到牛肉，基本是不太可能。
　　但是每年的骡马市却是能买到回回人特意拉过来的牛羊肉等。所以，只要是家里还算殷实的人家，基本都会愿意花点钱买了打打牙祭。
　　赵振兴一边给秦怡然普及耕牛的重要性，一边牵着她的手，怕她被人流给撞到了。待秦怡然和赵振兴看到前面围了几圈的人墙，不由感叹，这个被穿越前辈改造过的明朝，大部分的老百姓还是能吃饱肚子的，手里多少都有点闲钱，她对于明后几天的摆摊又多了几分信心，所以牛肉她一定要买到。
　　赵振兴也有点傻眼，他以前只知道有回回人卖牛肉，却是从没来买过，他看了看秦怡然的小身板道：“要不大丫，你在这边等着，爹去买行吗？”
　　秦怡然摇摇头道：“爹，我知道买哪个部位的的牛肉更好，我个子小，一挤就挤进去了，你跟在我后面进来就行了。”
　　赵振兴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按照秦怡然的想法行事，两人遂走到人群外，仔细打量等哪边有人出来了，秦怡然就打算从哪边进去，不要问她为什么不排队啥啥的。
　　这个时候人们买东西还没有排队的意识，别人都不排队的时候你排队，那得有多二缺才干得出来？秦怡然觉得她也应该入乡随俗，跟那些大妈大婶们学一回。
　　她把背篓的肩带整理了一下，看到左前方人群一阵骚动，她立马站到那一边。果然，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被挤了出来，她一边护着手里的篮子，一边嘴里面骂骂咧咧走远了。秦怡然就趁她出来人群还没来得及合拢的时候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她个子小，三两下就挤到了最前面，一入眼便是三四辆大车排成排，上面摆满了各色牛肉，最边上的一辆车上还摆了七八具剥好的羊，秦怡然看的眼睛一亮，赶紧往那车子前面挤，被她挤到人骂上两句，看到她是个半大的孩子遂也不好再跟她一般计较。
　　等秦怡然挤到这边时才发觉得有些不对，她刚刚挤进来的地方几乎以妇人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