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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璧-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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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夏用力抠紧手中的茶盏,僵硬的端起喝了几口,却怎么都不敢去追问这一人是指的谁。
    “关慎,便是其中之一?”
    “对,许晋也曾是。”
    “他们曾官至几品?”
    “关慎为中书令,许晋曾是左谏议大夫,在当时皆为正三品,按现在的来算,应是正二品。”安平之静静的看着她,仿佛没看出她心中的惊疑,“他们都是立国功臣,当时挂印离开的,基本都是与国有功的这一批人,现在的朝官基本都是后来所起用,更能被皇帝掌控,论本事却差远了。”
    喝了口寡淡无味的茶水,安平之语声悠悠的又道:“一个国家的立国根本律法,行之有效的政令,衙门的建制等等皆是出自那一批人之手,而当年离开朝堂的正是最有本事的那帮人,你说,得是一个怎样的人,才有那样的本事让他们连前程也不要了去追随?”
    便是心里惊涛骇浪,桑夏的脸上也波澜不惊,“那人,为何要离开?”
    “自是有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若她有意,当年她振臂一忽,这天下未必姓夏,可她却不愿再起干戈,追随她的人也随之隐匿,我祖父当年便是追随她的人,据我祖父说,当年的许多有识之士是因她才愿意出山,那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那人,后来如何了?”
    “后来?退让也不过给她换来十多年的安稳罢了,那人逼得她不得不重新出山,至于结果如何……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多年过去,她的身手还剩几何,她的头脑可还有当年好用,她的身体可还能支撑,还有当年愿意把命给她的人,现在是不是依旧能交付后背?十七年,足以改变一切,人走茶凉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持恒说是不是?”
    桑夏闭上眼,再不能装作若无其事,把杯里的水喝尽,杯子往外递,人往下躺,“我歇一会。”
    宝珠颤抖着双手接过杯子扶着人躺好,卖掉自己的第一天就听到这天大的秘闻,要是可以,她真想晕过去装什么都没听到。

☆、051章 秘闻续

桑夏又哪有可能真睡得着,便是闭着眼睛,也可见眼皮底下眼珠子在乱转。
    她从未想过她还有那样一个身世,她从未曾谋面的父亲却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并且做了对不起娘亲的事,将娘逼走,而现在,又使尽手段逼娘现身,以娘最不能容忍的方式。
    是了,是了,只有是他才能支使得动秦沛张瑞,只有他才能给出足够的好处诱惑许晋背叛,只有他,才能让潘家那样的武将世家一夕灭门。
    那是他的臣子,在立国前还曾并肩做战,给他打下一个天下,他却灭了人家满门!
    这就是君王。
    最是无情帝王家,半点没错。
    桑夏蜷起身子,她觉得冷,从心里泛出寒意,盖再厚的毯子都没有用。
    娘为什么要给她起名桑夏呢?用那个男人的姓氏为名,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吗?
    可要说她没忘,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不曾见过娘有过为爱缅怀的时候,倒是在翻看那一匣子东西时会露出怀念的神情,而那些,与那个男人无关,便是有关,也不过是数人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那个男人,设下一个如此大的局逼娘现身,是想要娘的性命吗?这么多年过去,还如此紧追不舍,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当年并肩时的感情呢?人,果然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吗?
    等等!
    桑夏猛的坐起来,那天追杀他的男人说二弟是什么身份来着?大皇子?是大皇子吧,皇帝的儿子才能叫皇子,也就是说,她和二弟本身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并且,二弟还对她这个亲姐姐有……爱慕之情?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弟知道有她这么个姐姐吗?有这样一层身份,以后还有什么脸再相见!
    “持恒,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这种事她要怎么说得出口,桑夏苦笑,“怎么好像眼睛瞎了,世界就天翻地覆了呢?”
    安平之勾起唇角。桑夫人果然将女儿教得很好。不管是失明还是知晓这样的身世,竟然都让她短短时间就接受下来,这样的承受力。不要说女子,便是男子里都少见。
    有这样能包容一切的性子,何事没有可能!恐怕就如持恒所言,桑夫人是有意将她养成如此性子。好经得起世事锤炼,遇上再大的难事也是迎难而上。而非退却。
    “或许,世界本就如此。”
    桑夏也不躺了,往后靠在墙上,宝珠忙上前给她拾掇。让她靠得舒服些。
    “活了十六年,我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如此了不得的身份。”
    “确实了不得,且你的身份瞒不久。”
    “你……卜算过了?”
    桑夏的头发有些乱了。安平之从包裹里翻出梳子上前坐到她身后,将她的头发解开梳顺。让她一会躺也能躺得舒服些,虽然他依旧盘不好发髻扎不好头发,梳一梳还是学会了。
    “世上本就无秘密可言,你和桑夫人若是一直呆在太溪乡自没人会注意你们,可桑夫人已经走出来,你也和许多人打过照面,断无再瞒下去的可能,秦沛当年并不是桑夫人手底下的人,应是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且当年桑夫人总做男装打扮,后来被起用也是桑夫人离开后的事,而你在三贤府一直做的女装打扮吧?”
    桑夏点头,“确实如此。”
    “祖父曾说过,你和桑夫人的相貌有七分像,只要和桑夫人熟识之人,你便是做女装扮相也会认得出来,你们的脸,很有辩识度,只是气势上你要差上许多。”
    “安大哥你太客气了,我和娘差的又何止是气势,你不用想着安慰我,我便是不知道娘的过去,在我心里也无人能比得上娘,我是娘的女儿,更比不得。”
    “无关于比不比得。”安平之还是小的时候见过桑夫人一面,印象极为深刻,那是他自出生以来见过的气势最强的女子,不用言语,不用动作,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老老实实。
    就因为这,当年祖父还曾想过将他留在桑家,他清楚的记得桑夫人就回了祖父两个字,‘带走’,安家人向来倨傲,祖父尤甚,竟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要留下他的话。
    后来他问祖父为何,祖父却是笑着回他的话,‘要是能留你,宜容不会拒绝,她不留就必有不能留的理由,别看她硬气,其实最软的就是她。’
    他好几年之后才明白了祖父最后那句话,有些人在心里竖起了一道墙,墙面坚硬如铁,足以抵抗来自外界的各种伤害打压,而墙的内里却柔软如泥,能包容万物,只有被允许靠近的人才能看到这一面。
    而眼前这人,现在有其形,却无其骨,“你差的,是经历,据说桑夫人当年是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而你,现在还太过简单。”
    桑夏再次苦笑,何止是简单,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和娘哪里有得比。
    “往后,你也会有你的经历,可能比桑夫人更甚。”
    “更甚?我?”桑夏指着自己的眼睛,“就我这个连照顾自己都不行的瞎子?”
    “你不会瞎,只是暂时失明。”安平之声音沉了几许,“持恒,我姓安,早在几年前我便强于祖父,得了安家一半的权力,你应该多给我几分信心。”
    “对不起,安大哥。”桑夏捂住眼睛,最后索性连脸一起捂住,不让人看到她此时的难过,怎么能不难过呢?这样一个身世,被亲生父亲步步紧逼,为她撑起一个安稳世界的母亲,偏偏这时候眼睛还看不见,让她的信心一垮再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恙,心底又怎能真的无恙。
    看她如此,安平之有些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持恒眼睛失明才几天,又让她知晓这些,一事垒一事,她承受住了,却一定不好受。
    “持恒,是安大哥不好,明知道你现在心思重还和你说这些,你放心,我总归会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要是可以,安平之甚至想伸手抱抱她,给她安慰,给她支撑的力量,可他不能这么做。
    一无资格,二则,疼痛让人成长,持恒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ps:退烧一天又发烧,生个儿子做什么啊,折磨死我了啊!!

☆、052章 红鸾星动

洪水总会退去。
    时有庆幸欢呼声入耳,放在往常桑夏也会替他们高兴,可现在,她却连扬起唇角都觉得勉强。
    三餐照吃,该休息时也能闭上眼睡着,人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心里的焦虑感快将她逼疯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要怎么变得强大,不知道要如何替娘分担……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持恒,我们该离开了。”
    今日天气好,风也不大,桑夏已经在外面坐了好一会了。
    本来伏在栏杆上的人侧过头来,“能走了?”
    “洪水已经退去不少,还是早走为好。”
    桑夏站起身来,眼睛看不见了,感觉自然就要灵敏不少,今日一二楼的氛围明显要比昨日好,时有道别声传来,显然太要县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日我听说有一处必经之处桥断了,淌水能过?”
    “过是能过,却不安稳,侍从借了船,找了两个极有经验的稍公,比淌水安全。”安平之上前极自然的将她的外衫理了理,转过身蹲下,“上来,安大哥背你。”
    桑夏想了想,顺从的趴伏上去,这个阁楼她确实是不想呆了,早些离开的好。
    安平之直接将人背到了马车里,低声说了两句便退了出来,指着旁边另一辆小马车对候在一边的母女道:“今日便启程,你们母女就在这里道别吧。”
    妇人紧紧抓着包裹,一脸不安。
    反倒是在这三天里知悉了不少秘闻的宝珠越加果断了,扶着母亲对着安平之跪了下去,“谢公子救命之恩。奴婢母女感激不尽。”
    “你且安心,你娘会过得安稳。”
    “是。”宝珠扶着娘起身,将偷偷四处打望的娘亲送上马车,低声道:“他已经不在这里,我听小姐说他昨天就被人怂恿着离开了,未有记挂我们母女半分,你莫要再惦记他。也不要挂念我。我会过得很好,你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囡囡……”妇人强忍下心中的不安抓着女儿的手,“那小姐看着就是富贵人。娘瞧着也不是那难侍候的,你要上心些,莫耍奸,说不定……说不定他日小姐好心会给你配上一门亲事。你的日子也就有盼头了,啊?”
    “这些我比你懂。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就更不会,你只管放心。”宝珠心里也酸涨得难受。她这娘再软弱,对她却是真的掏心掏肺,母女相依为命多年。想想这还是头一回分开,怎会没有不舍。
    看向车辕上坐着的壮汉。宝珠有些不安,她担心娘吃亏。
    不过此时她也没表现出心里的想法,而是对着壮汉福了一福,“劳烦大叔一路多费心。”
    那汉子摸了摸头,也不敢上前扶,只是憨笑道:“姑娘放心,这是县令大人亲自吩咐的活计,我万不敢耍滑头。”
    原来是父母官亲自出的面,宝珠心里一松,对想得周到的安公子更是感激不已。
    她哪里知道,安平之怎会因这等小事去找人帮忙,那县令也是有些见识的,普通人不知的安家他却知道,当日得了话立刻二话不说就照做,第二日那地方便淹了,他心下庆幸,立刻亲自来求见,被安家的侍从打发了回去。
    昨日又来,安平之索性就让他帮了这个忙,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父母官的话最管用,就当是了断这桩因果,也好让那小丫头更用心照顾持恒。
    没了后顾之忧,又马上要离开没给她留下什么美好记忆的太要县,宝珠满身都是劲,可惜她的新主子心情不太好,一直就不太有精神,根本没给她表现的机会。
    坐在布置精致的马车里,宝珠努力不缩手缩脚战战兢兢,让自己看起来小家子气,下人是主家的门面,她要尽快适应,不能丢小姐的脸。
    透过晃动的窗帘往外瞧,走的应是没有淹过的街道,街面上还算干净,行人匆匆,看远一些便能看到不少人脚上都还沾着泥,一家老小背着家当互相搀扶着往前走的也比比皆是。
    宝珠悄悄的吁出一口长气,若非遇上贵人,她和娘只会比这些人更惨。
    一直到出了太要县城,宝珠才真正有一种已经脱离苦海的真实感,有生之年,她竟然真的摆脱了她的生身父亲,真好。
    摇摇晃晃的走了不知多久,迷糊中宝珠听得公子的话声传来,“持恒,我们需弃车坐船。”
    宝珠立刻坐了起来,上前去扶打算起身的小姐。
    下了马车,宝珠才发现眼前是一条宽敞的河,浪头不大,但是因为范围过大,仍是让人心生惧意。
    岸上停着两条船,安平之抱着桑夏上了其中一条,船身有些晃,桑夏下意识的抓紧了安平之的衣襟。
    看她努力掩下惊慌之色,安平之扶着人坐下后也没有松开手,示意被侍从抱过来脸也吓白了的宝珠坐到另一边,两边都有依靠,持恒会觉得安全些。
    “船行稳些。”
    “是。”稍公诚惶诚恐的应了,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将船驶了开去。
    也是因为河水虽没有完全退下去,水急却不急了,稍公才敢猛着胆子接下这桩生意。
    河上的风有些凉,安平之将人揽紧了些,他更凝神静气,一旦船身不稳就随时准备抱着人冲身而起。
    而在他人眼中,两人此时互相依偎着的样子倒有些像是刚刚成亲的恩爱小夫妻。
    安荣看着浑然不觉表现得有多亲密的两人,默默转开头去,老爷不知道有没有算到公子红鸾星动,且动的还是桑夫人的女儿。
    总算离了被困几日的地方,一行人又开始纵马疾驰,桑夏觉得自己身上那些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又有裂开的迹象。
    “已经进了宣风府城,明日再赶半日路就能到诸葛县,这两日跑得急,先在这里好好歇歇。”
    桑夏正待回话,就听得脚步声急促接近,“公子,外有传言,梁家灭门。”
    “……这绝不可能!”桑夏猛的站了起来,她娘怎么可能在明知梁家有危险的情况下还任由事情发生!

☆、053章 温文其人

“持恒,你先别急。”安平之按着她的肩膀坐下,“陈前,说得具体些。”
    “是。”陈前也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忙将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一一道来,“宣风府应该也是不久前才得到消息,现在正是热议的时候,梁家九十八口全死于一场大火,和许家如出一辙,已经有不少人将关潘许梁四家联系起来了。”
    桑夏忙追问,“火中可有尸骨?”
    “是,九十八具尸骨,无一有缺。”
    桑夏连连摇头,“这不可能,便是娘不知晓梁家有难,我也有修书给她,怎么可能还会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怎么会……怎么会……”
    “稍安勿躁。”安平之拿出古钱闭目沉思片刻,接连丢出三卦,眉头顿时一松,“持恒,你先别急,此事应有内情,想想许家。”
    桑夏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梁家也是诈死?对,娘很有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是这样的话,娘就是不打算隐藏了!”
    一定是这样,娘才不是那置他人生死不顾之人,九十八口,这样的命债,娘才不会背!
    桑夏心情顿时明媚起来,她的世界已经全部颠覆了,要是娘亲再不是之前的娘亲,她真要撑不住了,幸好,幸好。
    草草吃了点东西,天还未黑桑夏就沉沉睡了过去。
    宝珠头一次看到了她那一身的伤痕,哪怕在上药时身体本能的颤抖,人竟也未醒,不知为何就红了眼眶。
    诸葛县是宣风府辖下一个县城,离府城八十余里。是处风景极为秀美之地。
    一进入地头,安平之反而不急了,放慢速度和身前的桑夏说起温文其人。
    “和他相识也是因我这身体之故,安家遍请天下名医,后来请到了温神医,他跟着一起来了,他们师徒在安家住了足有两年。我和他倒也投契。后来他离开这交情也没散,别看他年轻,温神医那身本事他不说全学到了。八成足有,欠缺的两成也只是经验稍欠不足,我们先找他看看,要是他没把握就让他去请他师傅出山。温神医隐匿已久,能寻着他的只有温文。”
    桑夏侧耳认真听着。“温神医我也听过其名,想来盛名之下无虚士。”
    “当得起神医之名,我当年长时间昏睡,若非得他想尽办法给我调理身体。怕是这世上早没我安平之这个人了,只是他本事大脾气也大,若非必要。我也不想去他那里寻不自在。”
    “温文脾气不大?”
    “和他师傅相反,温文脾气温和。很对得起他的名字。”安平之笑,“他说如果他也和他师傅一个脾气,两师徒说不定早就拿起药锄敲破对方脑袋了,小时候是靠忍,忍着忍着脾气就真的忍好了,何谓温文尔雅,一会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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