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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肖旻并不——喜欢她？
　　　　陆凉见胸中的浊气更加张牙舞爪，她无论如何也问不出这句话，怕听到任何她不想听到的话，狠狠咬住嘴唇，拿起书包就往食堂外冲。
　　　　留在肖旻怔在原地。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他犹自地，苦笑，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收紧，青筋突起，在白皙的皮肤更显清晰。
　　　　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陆凉见跑回家，一直关在自己房间，她一遍又一遍地给小灿发消息，可小灿的头像依旧灰暗，没有回复。
　　　　她下午没去上课，不想去学校，她给老班打电话请假，到考试才回来，她软磨硬泡好久，老班才同意，把考场号和考号告诉了她。
　　　　小灿帮她收拾了课本送到她家里，陆凉见苍白着一张脸，挤出笑容跟小灿道谢。
　　　　小灿看到她这模样吓了一大跳，好半晌才捂住嘴惊讶道：“阿凉，你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陆凉见含糊地说：“没什么。”
　　　　“唉，这丫头，昨天跑回来就这样了，问她她又不跟我说，”老妈拿着块抹布在擦桌子，见小灿过来了，忙说道：“小灿，你帮阿姨问问她，她这是个啥情况啊，饭也没吃多少，你看她那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
　　　　小灿应了声，跟着陆凉见进了房间，一把抓住她的手，“阿凉你跟我说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没什么，”陆凉见笑了笑，坐在书桌旁，一眼看去，上面赫然摆着那天肖旻给她的化学笔记，“都是幻觉……”
　　　　她翻开，工整情隽的笔迹，十多页的纸张。他手受伤后，她帮他摘抄的笔记，算是还他了吧，不相欠了。
　　　　大拇指按住笔记，纸张哗哗地往后翻，只有十几张，而她呢，摘抄下来的内容能凑上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陆凉见眼眶通红，下一秒眼泪就会流下来，她连忙背对着小灿，拼命止住泪水，“小灿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是肖旻吗？”小灿纠结了好久，才迟疑问道。她在楼梯那处遇到过肖旻，他站在那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以为他在等陆凉见，于是走过去跟他说阿凉请假了，肖旻只“嗯”了一声，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样一想，他们不会是闹矛盾了吧？不会吧……昨天中午还如胶似漆的。
　　　　“不是，你先走吧，求你了。”陆凉见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湿了拿在手上的笔记本，她隔着水雾看去，那上面，隐约有一段话。
　　　　“好吧，那我走了，你，”小灿顿了一下，“看开点啊。”
　　　　房门被关上，陆凉见擦了擦眼睛，那眼泪流个不停，她一边擦着，终于看清了上面的话。
　　　　愿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
　　　　呵，她知道这段话，古代离婚之词。
　　　　原来，相遇时就想到了相离。
　　　　接下来的考试，陆凉见去了，她做的一塌糊涂，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庆幸的是，这三天没有碰到过肖旻。
　　　　最后一天，明天她就可以回家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时钟，数时间。
　　　　晚上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这令人烦闷的恋爱之月终于可以结束了。
　　　　有人在敲门，是老妈的声音：“闺女，有人打电话给你——”
　　　　“男的女的？”陆凉见仍躺在床上。
　　　　老妈顿了顿，复又开口：“女的，估计你同学吧，说要讨论暑假补习班的事。”
　　　　陆凉见起了身，一脸疑惑地接过手机，什么补习班，老班不是说这暑假学校会安排补课么。她喂了一声，问道：“哪位？”
　　　　沉默。
　　　　那端没有声音，陆凉见心一下子就被揪起，这怪异的气氛，直觉告诉她，电话那头的是肖旻。她连忙看了眼来电显示。
　　　　“阿凉。”
　　　　陆凉见愣住，这，好像是肖旻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再见。”

　　☆、第14章

窗外夜色沉寂如水，天空黑压压的一颗星星都没有，远处有一丝撕裂的亮光，是电闪雷鸣的前兆。
　　　　“快要下雨了，我得去收衣服了。”老妈喊了一句，这天色，晚上得下大雨。
　　　　房间变得空荡荡的，心房也是，有风闯进来，发出嚎叫般的回声。
　　　　“告诉我，肖旻的身份。”
　　　　这次，小灿倒是回得很快，大抵是快要结束了，她便守在电脑前等她回来。
　　　　“肖旻是谁？？哦……明白了，你那个小男朋友啊。”
　　　　陆凉见眼睛黯淡无光，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小灿回答。
　　　　“肖旻……他不是人，他是虚无的，不存在任何一个时空里，诶，阿凉你别怕，他不是鬼魂，具体来说，他是执行任务的一缕空气——”
　　　　怪不得，她怎么想都记不到高中学校有这样一号任务，学霸应该知名度很广的，而她却记不得，这太匪夷所思了。
　　　　“有关部门会给他们分配任务，并不仅仅是当男友，还有哥哥弟弟儿子爸爸等，他们的年龄是可以随意转换的，让那些渴望这些的人得到满足，时间限制都是一个月。”
　　　　所以，和她交往也是任务之一吗。
　　　　“但是呢，在完成任务时不能产生感情，这是有关部门明确规定了的。所以啊，任务完成之后，上级就会清楚他们的记忆，以免发生混乱。”
　　　　嗯？
　　　　陆凉见死死地盯着这段话。
　　　　血液开始往回流，她浑身一颤，只觉得，那风，更加肆意地在她体内扫荡。
　　　　“。”
　　　　你令我印象深刻。
　　　　半小时前他说的话还萦绕耳边。
　　　　她记得，那天英语课他也说了这句话，只是她心烦意乱，一略而过。
　　　　“你现在想回来吗？”
　　　　陆凉见看着对话框出神。
　　　　闷。疼。
　　　　她慢慢抚上键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着，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回去。”
　　　　背后的指针一转，停在12点上，一刹那，整个画面被拨动，陆凉见眼前一黑，意识像是被人猛然抽走一样，倒在椅子上。
　　　　12点一过，公主变回了灰姑娘，狼狈地逃离。城堡王子都是幻觉，就像是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
　　　　睁开眼睛时陆凉见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眼前是朦胧模糊的白光，好半晌才看清了周围。
　　　　床头柜上摆着她穿着学士服的照片，中分长发，对着镜头笑得拘谨。书桌上摆着前天随堂考的试卷，还没有改完，她记得班上有学生的作文写得她很是头疼，便搁在那先批改别的。
　　　　唔，回来了啊。
　　　　陆凉见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骨头“咯”地一下响了，脖子处酸痛的厉害，唉，老了，青春快不在了。
　　　　她把头发全都盘起来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一声轻叹，昨天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和同学打打闹闹，谈个青涩单纯的小恋爱，日子多美好。
　　　　恋爱——
　　　　陆凉见手停了下来，满嘴泡沫地盯着镜子，眉毛不自觉地皱起。
　　　　自己怎么……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甚至，连名字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他的话语他的举止，模模糊糊的，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滤镜，只有他的图像只隐约有个大致的轮廓。
　　　　陆凉见快速洗漱好，便抓起包包去找小灿问个清楚。
　　　　“你去哪？怎么起这么早。”老妈叫住她。
　　　　她回头，老妈穿着一身灰色宽松的衣服，这种类型的衣服……是中老年的风格。陆凉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那个世界老妈有一次还换上一套颇有些时尚的衣服问她好不好看。
　　　　这种强烈的冲击，让陆凉见心口一澟，眼泪险些掉下来。
　　　　“妈……”她走过去，抱住妈妈，不知不觉，她已经比老妈高了，抱着她感觉到这个养了她二十多年的女人身躯是多么瘦弱，原本在自己眼里无所不能的妈妈已经老了，皱纹爬上脸白发也偷偷藏在头发里面。
　　　　老妈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笑道：“怎么了，昨天那么晚下飞机回来不多睡会儿吗？”
　　　　“不了，我出去有点事。”陆凉见笑着摇摇头。
　　　　搭地铁去小灿家，小灿大学毕业之后就回到本市在外面租了房子一个人住，她和她爸妈关系一向平淡，家里还有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自然全家的宠爱和注意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她不争不抢主动远离对她不关心的父母，尽管内心还是很渴望亲情，经常羡慕地对陆凉见说，你跟你爸妈关系真好。
　　　　小灿打开门一看是她，便笑了，侧身把她让进屋子里，“这么早就来找我啊。”
　　　　小灿明显是被吵醒的，睡衣耷拉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她去洗手间洗漱一番回来，倒了两杯牛奶，递给陆凉见一杯，惊讶地挑眉，“你怎么这副表情啊？”
　　　　“小灿，为什么我记不到……那个人的模样？”陆凉见捧着杯子，蹙眉道，“怎样都想不起来，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小灿恍然一笑，喝了口牛奶才坦言说道：“因为你也被消除记忆了啊，所以你记不起他的样子。”
　　　　陆凉见差点一口奶喷出来，她擦了擦嘴角，怒瞪着小灿，“你怎么那么坑啊？早不告诉我，非得我问你啊。”
　　　　“我这不经验不足嘛，一时间想不到那么多。”小灿慢悠悠地喝完牛奶，顺带着把陆凉见的杯子也拿去冲洗，陆凉见跟了过去，“还有什么你一次性告诉我啊。”
　　　　小灿洗着杯子，一边回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想到什么眉毛一挑，伸出食指一点，“哦，你对他的感情应该也没了，要不然，一直惦记着他找不到男朋友，上级可罪大发了。”
　　　　“总之啊，体验一回就可以啦，记得那种恋爱的感觉就ok啦。”小灿把杯子擦干，放在橱柜里。
　　　　陆凉见又溜达到客厅，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一脸好奇地盯着小灿，小灿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抖了抖，“你干嘛一直看我？”
　　　　“小灿，你怎么知道穿到那个平行世界的？”陆凉见调整了一下姿势，更加舒服地半躺着。
　　　　小灿也跟着躺着，拆了包薯片吃，“在一个小论坛上发现的，那个楼主介绍了很多但楼下跟帖的人都表示不相信，然后他一个冲动就发了个链接上来，虽然一分钟后就删了，但还是被我手快保存啦。”
　　　　陆凉见“噗”地喷了，她连忙坐起来，十分感兴趣地问道：“那有人点进去了吗？！”
　　　　“谁知道呢，”小灿摇摇头，“也许有吧，反正一个月后不想在那待着就可以回来，没事儿。”
　　　　“那你呢？你点进去过吗？”陆凉见眼睛简直亮的发光，浑身上下散发着八卦的气息。
　　　　小灿身子一僵，伸进包装袋里的手也停了下来，她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自嘲道：“去过，可是没用，还是忘不掉他。”
　　　　气氛顿时变得低沉怪异，陆凉见暗自叹了口气，郑成禹是她们聊天的黑名单，不能提及。
　　　　关于小灿和郑成禹之间的情感纠葛，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几句：“总会过去的。”
　　　　小灿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薯片，番茄味，她最讨厌的口味，却是郑成禹最喜欢的。回想一下，确实是，他喜欢的东西她一般都讨厌，除了一样。
　　　　小灿往陆凉见身边蹭了蹭，递给她薯片，“吃么？”
　　　　陆凉见拿起一片咬在嘴里，浓浓的番茄味在嘴里蔓延，她见小灿转移了话题，也乐着顺着聊，“你怎么那么喜欢吃番茄味的薯片啊，我可受不了，就吃一片哈。”
　　　　“多吃点就会习惯啊。”小灿把薯片往小桌子上一扔，转而平静地对陆凉见说：“郑成禹回来了。”
　　　　“什么？！”陆凉见“蹭”地一下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相比陆凉见，小灿倒显得淡然许多，“一个月前。”
　　　　陆凉见皱起眉头，她看着小灿，这样站着感觉有些居高临下，复又坐下，纠结了许久，才犹犹豫豫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现在不就告诉你了么。”小灿轻笑，手抚上肚子，轻轻柔柔地摸着，这里，也曾有过一个小生命啊，可惜了，还没看见过这个荒唐又美丽的世界。
　　　　“你别这样，”陆凉见心疼地拉住她的手，看着小灿脸上凄凉的神情，对小灿的心疼转换为对郑成禹的愤怒，“他还回来干吗？当初一走了之，现在倒好，没皮没脸的回来……”她顿了一下，担忧地看了眼小灿，迟疑问道：“你们见面了？”
　　　　小灿点点头，“不过他没看见我。”
　　　　因为啊，她时不时去他家里附近逛一逛，一个月前，她如往常一样下班了没事做便去了那里，没想到房子里灯亮了，不一会儿郑成禹便提着东西走出院子，她吓得立马躲在大门拐角处，看着他走向不远处停着的车子随后开车离开。
　　　　十多分钟，她还是不能平复下来，僵立在原地，冷汗淋漓。
　　　　陆凉见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去为小灿打抱不平。
　　　　“你别这副表情，他又没什么错。”小灿笑了笑，继而抱住抱枕，把下巴搁在上面，轻声呢喃：“他不爱我，做什么都没错。”

　　☆、第15章

关于爱情有很多种。
　　　　互相喜欢，暧昧，暗恋，单恋。
　　　　而小灿对于郑成禹就是属于单恋的一种，永远也等不到他的喜欢，如同陷在沼泽地里，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
　　　　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可是感情这回事呀，也头疼的很，认定了，就一头栽进去了，非得摔个头破血流，不对，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陆凉见说过小灿很多次了，但自从小灿哭着说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做不到以后，她就没有再劝过了。
　　　　她不懂感情，对于那个年少期间喜欢的人，那也不过是很淡的感情，甚至她现在连他长啥样都记不太清了，而去了平行世界之后，与那不知姓名的人交往一段时间，也仅仅是隐约感觉到恋爱的甜蜜。
　　　　这种深刻到骨髓的感情，她真的无法明白。
　　　　回家的路上，陆凉见没精打采地拐进粥铺点了份红豆藕丁粥，老板娘迅速地给她端上来，她看着眼前的粥，突然有些发愣。
　　　　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陆凉见。”
　　　　一道男声响起，直直把陆凉见拉回了神，她晃了晃晕乎的脑袋，转身去看是谁在叫她。
　　　　男人穿着衬衫西裤，英俊冷峻的面容，这张脸，她也算得上看着他从青涩走向成熟。
　　　　陆凉见把勺子一放，拿起包一言不发地快速走出粥铺，看来还有些朋友情分，她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赶快离开，以免在公共场合就破口大骂起来。
　　　　走出粥铺老远她才回头去看，后面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松了口气，快速走回家。
　　　　*
　　　　陆凉见发现小灿真的特别坑爹，她竟然没有帮她跟学校请假，导致回学校时挨了一顿批，教导主任念在她带的班级成绩还算不错就放过了她一马，并扣了半个月的工资。
　　　　重回班级，那群猴学生们等语文课结束，连忙八卦地围了过去问她休了一个月的假是不是怀孕了，然后一个学生提高音量地反驳她们，怀什么孕，陆老师还没有男朋友呢！
　　　　这下，学生意味深长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紧接着就开始追问陆凉见为什么没男朋友啊打算什么时候找啊要不要我们介绍啊我远方表哥跟陆老师你差不多年龄啊balabala的。
　　　　陆凉见被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在一起她顿时有些崩溃，一个月没见而已，要不要这么热情……
　　　　好在上课铃拯救了她，学生陆陆续续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等着上数学课。
　　　　陆凉见赶紧走出教室，在走廊上碰见正要来上课的张老师，张老师夹着教案低着头走了过来，看到地上一双高跟鞋，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惊愕，“陆老师……你回来了啊。”
　　　　“是啊。”陆凉见礼貌地笑了笑，侧过身让了让，“张老师这节你的课啊。”
　　　　张老师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生硬不自然的笑容，“是啊。”
　　　　陆凉见知晓他向来不善与人相处，于是微笑着点点头便打算离开，这预备铃都响了，不好再聊什么。
　　　　“那个；陆老师……”
　　　　陆凉见被叫住，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张老师被她看的说话都结巴了，好半晌才完整地说完一句话：“我晚上……请你吃饭吧……”
　　　　“啊？”陆凉见有些反应不过来，“请我吃饭？”
　　　　“是啊。”面容古板严肃的男人此时此刻声音带着颤音，却强撑着，“你晚上有空吗？”
　　　　看着他鼓足勇气既期待又稍稍带着怯意的样子，陆凉见笑了笑，不就吃个饭吗，“有空。”
　　　　只是，张老师是什么时候对她——
　　　　以前完全没意识到。
　　　　定好时间地点，陆凉见回到办公室，这一个月里是隔壁班老师给她代课的，现在要来着手这交接工作，工作量大的惊人，陆凉见忙的焦头烂额，直到下班才停下手头上的工作。
　　　　甩了甩早已酸胀的手，陆凉见慢慢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回家，还要回家换套衣服再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