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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军工传-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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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面容清癯，身体瘦弱，穿着蓝色的中山装，粗呢黄军裤，这一身整洁的便服已经旧得失去了原有的颜色，脚上是一双旧的军布鞋。如果不认识，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下乡搞调查工作的县级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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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亲切教诲 总司令笑夸军工精兵强将（3）
透过厚厚的近视眼镜，黄克诚目光柔和地看着哈军工这几位领导干部，语气和蔼地谢绝了学院请他住进哈尔滨市高级宾馆的安排：“你们学院应该有招待所喽，我就住在学院里吧，这样不是很方便吗？”
于是，哈军工新近竣工的将军楼三号门，第一次住进了共和国的大将军，而且一住就是20多天。
第一天早饭，招待所的公务员给黄克诚和随同他来的两位助手炒了四个菜，两荤两素。吃过饭后，黄克诚招招手，招待所助理员周尚朴赶快过来问道：“首长还有事？”
黄克诚指指桌子说：“小同志，菜做得太多了，每顿两三个菜，再加一个咸菜就蛮好了。”他起身来到厨房看了看，向炊事员表示感谢，又对大家说：“今后吃菜尽量吃素的，现在的肉还很缺，我们军队尽量不和老百姓争肉吃。”
周尚朴悄悄问黄克诚的秘书，老首长爱吃什么？秘书告诉小周一个秘密：每天给老爷子做一次玉米面发糕，他准高兴，他在北京的伙食，平均每个月不超过15元呢，小周听了，咂嘴晃头地不敢相信。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文庙街上车水马龙，苏联专家的小轿车一辆跟着一辆，机关干部的自行车队伍也浩浩荡荡，奋勇向前。从招待所走出来的黄克诚站在马路边上，静静地看着这番热闹的上班场面。这时候，一辆“伏尔加”轿车戛然停到他的眼前，李懋之从车上下来，先敬礼，后说话：“黄老，我来接您到院办公楼，上午，党委常委们要向您做全面汇报，请您上车吧！”
黄克诚微微一笑，摆摆手说：“我不坐车了，懋之啊，你带路，咱们走吧！”
李懋之早就听说黄克诚的脾气，如果不是紧急开会而且路程很远，他是从不坐小汽车的。于是李懋之只好陪着黄克诚，沿着马路旁的林阴道，向院办公楼走去。
黄克诚一边走一边向李懋之宣传走路的好处：“走路有两大好处呢！你知道吗？一是不得高血压，二是防止发胖，所以每天最好坚持多走路，少坐车。现在条件好了，不少干部们比阔气，不坐小汽车就好像受多大的委屈，其实是很傻的。”
黄克诚这次来哈军工检查工作可不是通常上级领导那种蜻蜓点水式的钦差作风，他先听汇报，然后就一头扎到基层里，从教员到学员，从战士到工人，他到处转，根本不要学院预先安排计划，没有几天，全院都知道来了黄克诚大将，而且可以直接到招待所找他反映意见。
清晨，成群的鸟雀在树丛里啾啾鸣唱的时候，黄克诚已经在院区小路上慢慢散步了，他背着手，踽踽独行。和陈赓一个脾气，他也不喜欢警卫员跟着他，可是他眼神很差，高度近视，战争年代，同志们称他“黄瞎子”，他也答应，夜间行军时，部下跟他开玩笑，故意在他前边一蹦一跳，说有石头，有沟，他就挺认真地在后边又蹦又跳。学院领导交待保卫部，一定要派保卫干部跟着黄老，他眼神不好，走路时别摔倒了，保卫干部跟着他时，他就劝道：“这路多平坦呀，我不用你陪着，回去吧！”
有一次黄克诚参加院里教授鸣放座谈会之后，天下起雨来，随行的秘书看他脚上穿的是那双仅有的快要破了的布鞋，就给他要了一部车子，车子来了，黄克诚才发现，他看了看，客客气气地向司机表示感谢，仍然等在那儿，雨稍小一点，他才慢慢地走回招待所。
最让哈军工保卫干部啧啧称奇的是黄克诚去航校驻地检查工作那次，说什么也不用航校派车送他回哈军工，他说想看看哈尔滨市，于是就在道里下了车，沿着中央大街漫步闲逛，兴致勃勃地看着哈尔滨市民们购物、乘车、闲聊，走到南岗秋林，保卫干部问他累不累，黄克诚摇摇头，又沿着大直街一气儿走回哈军工。当时的哈尔滨市没有谁人会知道那位身穿旧便服，和街上的行人一样普通的瘦小羸弱的老同志竟是共和国的大将军。
黄克诚一生都忧国忧民，对劳动人民群众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在哈军工期间，凡遇到普通的工作人员，总是亲切地问长问短。刚在招待所住下时，年轻的公务员丁鸿亮和摆台员李承发有点局促，他们生平第一次接待这么重要的首长。黄克诚却乐呵呵地和他们聊家常，“文化程度多高啊？”“现在学习什么呀？”“家里多少人啊？”“每月伙食花多少钱啊？”两个小伙子像是遇到了熟悉的长辈，心中的顾虑烟消云散。黄克诚经常鼓励他俩好好学习，别浪费时间。有时李承发主动为黄克诚开门，黄克诚笑道：“你看我不会开门吗？我可不能搞特殊哟！”丁鸿亮看见黄克诚的衬衣脏了，鼓着勇气说：“首长，请您脱下来，我们给你洗一洗。”黄克诚调侃道：“嗬，我还怕你洗不干净呢。”他的衣服总是自己洗，不要别人动手帮忙。
每天傍晚，黄克诚都出去散步，碰见老工人，总想问问人家生活得怎样？有什么困难？有一次他出了哈军工的大门，向西走到制烟厂，看见一位老太太坐在家门口卖茶水，他俯身问道：“开水是自己烧的还是买来的？茶水多少钱一杯？”老太太和黄克诚聊得投机，起身请黄克诚到家里坐坐，黄克诚就跟着她走进屋里，坐在炕沿儿上，看到老太太的家里有好几条被子，家具也挺全，又高高兴兴地聊上一会儿，才告辞。老太太送他出门，她以为黄克诚是哪个中学的老师，大声说：“这位老师呀，以后下了班就来串门吧！”
34 亲切教诲 总司令笑夸军工精兵强将（4）
最让大家感慨的是，这些日子，机关干部纷纷上交公家配给的自行车，越来越多的人学着黄克诚的样子，步行上下班，院办小车司机也感到奇怪，以前干部办事，挺近的道，也来要车，现在好了，每天没有谁来要车，司机快失业了。
关于黄克诚在哈军工的衣食住行，特别是他艰苦朴素、关心群众的作风，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哈军工大院，人们在悄悄传诵着他的许多小故事。
院、部、系一级的领导干部，不少人同黄克诚谈过话，他们普遍感到不像是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首长谈话，更像是与一位老朋友在谈心。听说黄克诚要回北京了，刘有光和张衍去找他：“黄老啊，很多干部和教员都想找你谈话呢，可时间又来不及，所以我们想请您作一场报告，对学院的工作给予批评指导。”
黄克诚说：“好吧，不过我可是表扬少批评多哦！”
6月19日上午，在八一楼礼堂，黄克诚从容平静地端坐在台上，他没有讲稿，略微沉思片刻，便开始给全院数百名党员干部作起长篇报告。
他一开头就谦虚地说：“很抱歉，因为我的口音不太好懂，加之到院后所了解的情况也不大全面，对某些问题提出的批评，也可能不太准确，现在是大鸣大放期间，我也本着鸣放的精神，谈一谈我到学院以来所发现的一些问题。”
黄克诚讲了四个问题。他首先谈到办好军事工程学院与人民解放军现代化建军的关系，他说：“你们学院，党中央和军委是非常重视的，投了很大的资本，这个资本，第一就是你们这些党的骨干，第二才是钱，因为钱是我经手批的，所以说我对学院的基本建设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从建设情况来说，你们学院是天下第一了，如全国比较有名的清华、北大、哈工大等院校，在基本建设上都不如你们学院。南京军事学院环境也不如你们好。为什么党中央和军委花这么多钱来建设军事工程学院呢？因为你们学院与人民解放军现代化建设有着重大的关系。你们这个学院办好了，国防就有所巩固，办坏了，国家就要受很大的损失。我军共办了两个全军性综合性的学院，就是军事学院和军事工程学院。现在的高等军事院校的建设，比过去复杂得多，今后我们的作战对象，是高度现代化的军队，拥有原子弹和氢弹。在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军的装备仍然会处于劣势，但是我们要设法改变这种状态，从而超过敌人。朝鲜战争说明了两点：一方面以劣势装备可以战胜优势装备的敌人，另一方面说明装备相差太远是不可能完全消灭敌人的。我们国家经过两个或三个五年计划的建设，我们军队的装备就可以完全改观，我军不仅会拥有国产的新式飞机和大炮，同时还会有原子武器。军队有了现代化的装备，如何指挥和维护它呢？这就要求我们培养人才，训练指挥军官，培养工程技术军官。优良的武器和具有高度政治觉悟的人结合起来，就会发挥无比的力量，军事工程学院，就是担负后一个任务的。南京军事学院和你们学院，好比一个人的两条腿，如果你们学院办不好，就等于缺了一条腿，就不能行动。党中央和军委挑选同志们到这儿工作，这是个光荣和艰巨的任务。既然担负这个任务，就应当搞好，搞不好就是犯罪，就要亡国。你们学院和南京军事学院同等重要，我看比哪个部队都重要，你们必须明确你们学院对军队的重要性，学院工作的好坏与否，是关系到整个国家安危的。”
黄克诚接着谈到哈军工几年来所取得的巨大成绩：“到今天为止，校舍已经建成，各种机构已经建立，实验室、专修室、图书馆，各种教学资料基本上都具备齐全了，这个成绩是很大的。我们只花了四年多一点的时间，能具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在资本主义国家里是办不到的。听说钱学森教授来学院参观后评论说：‘这样的建设速度在美国也办不到。’其次在这个阶段，我们通过苏联专家的帮助，培养了许多中国专家，通过教授又培养了许多讲师和助教。以前我国是缺乏这些人才的，现在培养了母机，再通过老母机又可培养新母机了。第一批学员将在今年毕业，‘成品’快出厂了，至少说‘新产品’已经试制成功了。通过几年的创建，我们培养了组织领导新型工程技术学院的干部，为将来扩建打下基础。学院新建，困难很多，但基本上已走上轨道，以后就可以大踏步前进，就可以开快车了。”
黄克诚简短地说完学院的成绩，话锋一转谈到学院存在的缺点：“我参加了各种类型的鸣放座谈会，也接待了各种类型的人员，反映的问题很多，但主要的缺点，是在于我们老干部方面。据了解，老干部的思想比较混乱，党员及党的骨干分子的模范作用很不够，许多同志，不积极上进而打‘四圈’去了，经常搞‘中、发、白’，有的起义军官提出，要和共产党员比赛，这还是个奇闻，我听了以后脸色都变了，实在有些难受。我们搞了几十年革命，好不容易取得了胜利，如果不求上进，意志衰退，那是很危险的。同志们，革命就是革‘老资格’的命，‘老资格’脱离群众，人民就要革他的命，我所见到的，已革掉了三个‘老资格’，第一个是清朝政府，第二个是北洋军阀，第三个是蒋介石。……今天我们有些老干部，纪律不如过去严明了，作风不大深入，盛气凌人了，由于我们本身的骄傲，也传到我们的小孩、家属和保姆当中去了，我们有些干部的小孩子看到哨兵骂道，你这个臭当兵的算个啥，我爸爸是几条杠，几个花！……我在检查工作时还听到非常令人气愤的事，有个军官骑自行车，撞倒老太婆，竟然熟视无睹，扬长而去！有一个星期天，学院组织去太阳岛玩，一个校官带着太太和公子，上了船后硬去挤一位先上船的教授，教授说别再挤了，这位校官眉毛一竖，眼睛一瞪说：‘你小心一点’，这两件事，说明我们的干部脱离群众的严重程度。我到学院后，工人、士兵、护士、教师、学员等，都自动来找我诉说情况，举了不少干部脱离群众的例子，希望同志们对党内外大鸣大放中所揭露出来的缺点和错误认真地加以研究，逐步加以改正和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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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亲切教诲 总司令笑夸军工精兵强将（5）
讲完了三个题目，似乎刚进入主题，黄克诚喝了几口水，提高了嗓门，精神饱满地说：“下面我主要讲一下办好学院，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第一，发挥党对学院的领导作用。……党好比一个人一样，党委是头脑，党的骨干是躯干，党员是四肢，缺一样也不行。从这次检查工作的情况看来，学院党委所起的作用还不够大，例如院党委的决议不能坚决而迅速地在全院贯彻下去，有时还受到下面的反冲击。……从历次革命斗争的历史经验和我个人的体会，做好工作，办好事情，党内不握成一个拳头是无能为力的。
第二，发挥老干部，即党的骨干的作用。党的骨干就是党的积极分子，是党和党员中间的纽带。你们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党委之外，没有你们，党委就要瘫痪。因此，我要对党的骨干提出如下要求：
一、要求到会骨干，安心办好学院，安心做学院的工作。我们有些骨干还不那么安心，说‘在学院工作没有发展前途’，依我看，从个人主义出发，到哪里也是没有前途的，如果大家都去闹前途，把革命闹垮了，我看只有来个长征的前途。只有在党的事业发展前途之内，党员才有前途。……听说还有人闹享受，有人说住的房子不好，我说军工学院是天下第一。在来学院前我到354团看了一下，该团的营房，还赶不上你们的职工宿舍，我也到过团营干部的宿舍看了一下，比你们学院的干部宿舍是差得太远了。我们的同志，要努力成为有真才实学的人，我认为军工学院比哪个学院的环境都好，不仅可学科学技术，还可学军事、政治，这样好的环境，我们要充分利用，抓紧时间，努力自学和上进，那些要找前途的同志，最好到图书馆去找，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书籍，有丰富的知识尚待开发，希望同志们多到图书馆去，日日夜夜埋头苦学，提高自己，适应形势和现代战争的需要。……听说有的同志对依靠老教授办好学院还是有抵触，说怪话，说党不要老干部了，这是不对的，党依靠老教授是必须通过老干部去依靠的，也就是叫你们去依靠老教授，我们不会，又不依靠人家，那依靠谁呢？如果我们光打麻将，那人家也很有可能不依靠你。如果我们的作风好，又联系群众，我们就不会被淘汰。
二、要求骨干分子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起模范带头作用。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在他们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为什么不能变外行为内行呢？要艰苦朴素，同群众同甘苦，不要居功骄傲，不要盛气凌人，在工作、生活、学习方面，都要保持过去的优良传统。你们也是教育人的人，你们就是个模型，你们闹军衔、闹待遇，就不可能不影响我们的后一代，你们是继往开来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会直接影响学院的下级干部和学员。学院就相当于一个工厂，教学就相当于模型，模型的好坏，直接影响着成品的好坏。
三、要紧密地团结在党委的周围，支持党委的决定，坚决执行党委的决定，对党委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按组织系统提出，要服从民主集中制的原则，不要以为个人资历深而凌驾于党委之上。现在我们党有一个不好的风气，服从要看领导者的资格，老上级就服从，这是非马列主义观点，马列主义观点是实事求是，不是从资格新老出发。
整风中党外人士提出了一些意见，要认真研究和改进。需要解决的有以下几件：
校以上军官的自行车建议立即取消。我们校以上军官有公家发的自行车，而讲师以上的非军籍干部却没有，这就不好说话，同志们大多住在院里，宿舍到办公室不算太远，步行还可以锻炼身体，取消了既有利于健康又联系了群众，何乐不为？
校以上军官的公务员要取消，道理和自行车一样，我们有，人家没有，整风中教授已经提出这个问题，如果再给教授配公务员，又增加国家的开支，不符合中央增产节约的精神。
负责干部的送花制度也要取消，对此有爱好的，可以自己花钱买。
跳舞问题，听说到外面找女护士来跳舞，还用汽车接送，这是个浪费，又容易使人堕落，因此要绝对禁止。
军人俱乐部应取消给首长留座位的规定，任何干部要和普通人员一样，买到什么票就坐在什么地方，不要造成特殊化，买东西也一样。
家属粮食的供应标准问题，要重新调整，我们吃点粗粮有什么不好呢？家属不应比市民粮食供应标准高，不然会给自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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