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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待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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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贵妃好声好气地道:“娘娘莫恼,现下更应保重身子,万事莫气,况且姐妹两个哪里有什么仇恨,臣妾便带怜丫头先下去,皇后娘娘好生休息,腹中龙儿要紧。”

    “你管她作甚,贵妃妹妹且坐着喝茶,让她一人走。”

    良贵妃笑笑,依旧婉言辞了全皇后,拍拍湛莲的肩膀,微笑执了她的手,一齐往外走去,末了还不忘与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给您熬了一盅鸡汤,您莫忘了喝。”

    二人出了中宫,良贵妃关心问她何事惹皇后恼怒,湛莲摇头不语,良贵妃了然,拍拍她的手道:“皇后娘娘平日最是和善不过的,只是她现在腹有麒麟儿,挺着大肚很是难挨,你若受了委屈,莫要怪她,到我宫里来,你我说说话,笑一笑事儿便过了。”

    湛莲看着良贵妃,因为皇后深藏的两面为人,她如今连良贵妃也有些怀疑了,但良贵妃始终一如曾经与她微笑。

    湛莲辞别良贵妃,目送她往庆阳宫去,自己一转身,不知往何处去。

    喜芳蕊儿二人忙扶了湛莲,问她身子是否疼痛,湛莲撩开外襦一看手臂,嫩白下的青紫红痕处处可见,触目惊心。

    二婢一面安抚,一面争相劝解湛莲想开些,莫要因此伤了姐妹间和气。

    她们是怕湛莲去向皇帝告状。

    但湛莲并没有这个打算。并非是因她记得自己现下身份,不敢与全皇后和全家反目,而是她怕三哥哥知道了这件事的后果。

    他自己打了她一巴掌,不由分说便重重自罚,全皇后打她一巴掌的事儿,他定然已惦记在心了,如今若是告诉他皇后将她掐得满手满腰的青紫,他定然勃然大怒,生起气来恐怕不管不顾。全皇后受罚不要紧,但她腹中的胎儿万不可出事。

    要算账,也得等到小皇侄出世再说。湛莲轻轻将手臂滑下,眼中幽光闪过。恐怕,这里头恐怕不止这一两笔的账……

    湛莲沉思片刻,便打算出宫去孟府。万一回去不小心让哥哥看见了青紫,她就没法子圆了。

    于是她叫蕊儿去御书房说一声,借口乏了意欲离宫。明德帝被杜御按缠住,只得点头同意放她出去。只是末了还有交待,说是民间险恶,让她安生待在府中,莫要乱跑。

    这不提还好,一提湛莲反而起了心思。大抵再过不久自己便要离开孟府回宫去,到那时可就不如现下容易出去了。民间诸多新鲜玩意儿她还来不及尝试,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湛煊若知宝贝妹妹心中所想,大概要吐一两口老血。

    湛莲盘算着到了孟府,下马车时还想着等孟光野回来与他合计合计,虽说不能甩开戊一戊二,先斩后奏也是可以的。

    她沉浸思绪,缓步上了台阶,谁知正要跨过大门,一道黑影自府门底下角落处窜了出来,眼看就要自后扑向湛莲,电光火石之际,充当马车车夫的戊二箭步上前,一把钳制住他,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湛莲因动静回头,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乞丐对她喊道:“你是这府里的家眷是么,带我进去,我要找人!”

    那声音竟是个女子。

    看门小厮忙跑来对湛莲道:“小的该死,惊扰了夫人,小的们立刻把这乞丐赶走!”

    “她是谁?”

    “小的不知,应是疯了的叫花婆,小的打赏她她也不走!”

    那脏兮兮的乞丐大喊:“我不是叫花婆,我也没疯,我是你们孟府大爷孟光涛的未婚妻!”

 第45章

    湛莲让那自称孟光涛未婚妻子进了孟府,不为别的,只因看她一个女儿家太过邋遢。

    她让备下热水与衣裳,叫那跟叫花婆似的女子去净房沐浴,等她回来抹了莹肌膏出来,那女子也沐浴好了。

    洗去一身尘土与泥垢的女子黑发飘飘,虽不如湛莲美丽,倒也是一位清秀佳人,眉目间还有几分英气。

    她自言名叫苗云,原与孟家同是白州人士,父母与孟家二老指腹为婚,互换了信物,然而两岁时,苗家因投奔亲戚去了通州,便与孟家断了联系,但苗云自被告知自己已许了人家后,便等着有朝一日孟光涛来娶她过门。她十五那年,苗父托了顺道去白州走商的商人,去与孟家商议婚事,无奈来回折腾近一年,他们才得知孟家早已离开了白州。苗父苗母都劝她忘了这桩婚事,在通州找一名好儿郎嫁了,但苗云自认既已收了信物,她便已是孟家的媳妇,任由谁劝也不理会。固执又等两年,苗父苗母相继因病去世,苗云守孝三年,安葬好了父母,收拾行囊踏上了寻夫的旅途。她先随着走商的到了白州,四处寻问孟家下落,好不容易得知孟光涛成了状元到了帝都,她又千里迢迢地只身前往皇都。其中风餐露宿自不用说,她一弱女子在受尽调戏欺辱,最终她将自己打扮成乞丐,一路邋遢倒也逃过许多不怀好意,只是身上盘缠渐渐用完,还未走到帝都,她倒真被迫干起了求钱要饭的生意。

    湛莲听得目瞪口呆。她只在戏文里听过这种故事,不想真真发生在面前了。

    只是这苗云姑娘真心动人,运气却不太好。若是个好儿郎,二人兴许便能成了说书先生嘴里的一段美谈,谁知她指腹的却是孟光涛这脏人。

    湛莲不免惋惜摇头。

    苗云见她摇头,却以为她是不信,急急从脖子上取出一个缝死了的三角布包,拆开了从里头倒出一个成色尚欠的玉佛,“这是孟家的家传美玉,是孟伯父亲手交给我爹的,岂能有假?”

    湛莲道:“我不是不信你,苗姑娘,虽然你我素昧平生,但我敬你有情有义,你听我一句,你只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回通州去罢。”孟光涛将来不死即废,她不忍心这姑娘也被他牵连了去。

    苗云看向她的目光很是不解,“既然这里是孟府,我为什么还要回去?孟光涛是我的夫君,这里就是我的家。”

    “孟光涛他并非良人。”

    “你是说他得了花柳病么?我知道。”若非这事儿人尽皆知,她还不知到哪去找他哩。

    湛莲拧眉,“你知道?你知道还找来?”这姑娘脑子没坏罢?

    “虽然我也不喜夫君是个花中色鬼,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这么一个夫君,只能当我命不好,除了认命,我还能如何?”苗云一本正经道。

    你还能跑,亦或杀了他!湛莲不可思议,“你真知道他是这么个腌臢货,你还来找他,要嫁给他?”

    苗云点头。

    湛莲没法继续劝了。她无力地摆摆手,让人带她去见孟母和孟光涛。

    待人走后,喜芳叹道:“可惜了一个好姑娘,怕是要一辈子青灯孤寂了。”

    湛莲甚是不解,“她相貌秀丽,有手有脚,又是个坚强的女子,为何非要嫁给孟光涛?即便曾是父母之命,然而双亲都已让另嫁他人,她怎地还要千里寻夫?”还寻个从未见过面的丈夫?

    “主子,这不就是女人家的妇道么?”

    湛莲拧紧了秀眉。

    苗云的到来再次让孟家揭起了风浪。孟母自是知这苗家小姐,当初她那死鬼丈夫怕孩儿与他一般长大没出息娶不着媳妇,早早为孟光涛定下一门亲事,后来孟母与孟光涛提了此事,孟光涛野心勃勃,还想有朝一日娶了永乐公主为妻,自是不肯认这门亲,久而久之,孟母与孟光涛全都抛之脑后,没想到,这苗小姐不仅至今未嫁,还找上了门来。

    孟母自知理亏,一口咬定她忘了此事,与孟光涛无关。苗云也不多加责难,只拿出玉佛信物,要孟家屡行诺言。

    孟母即便再不满意孟光涛与全雅怜的婚事,那也是天家赐下的,况且如今大儿受难,全雅怜反而风光起来,大儿能否东山再起,怕是还要靠他这妻子的本事。因此孟母哪里还顾得上苗云,说出孟光涛已娶妻的事实,拿了五十两银子就想打发苗云走。

    岂知苗云却是个死心眼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走,说孟光涛即便成了亲也没关系,只须娶她当平妻她便同意,但是要赶她走,那是万万不能的。

    孟光野自衙门回来得知了此事,已不知对母亲与大兄是恼怒还是悲哀了。他一直不知有这事儿,若是早知,他定会劝大哥信守昔日诺言娶了苗云姑娘,即便不愿,也当去跟苗家一个交待。如今苗云姑娘蹉跎岁月只待孟家来娶,甚至历经险阻千山万水地寻夫来此,他们还想五十两银子就把她赶走?

    “孟二爷,你怕是从别地儿抱来的,不然好处怎地净是孟光涛一人占了?你赶紧去找了证据,出去寻生父母罢。”

    孟光野为湛莲送来第二只鹦鹉时谈及此事,湛莲勾唇戏谑。

    孟光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湛莲命喜芳喂食新鹦鹉,又让蕊儿把先前的“笨”鹦鹉挂至圆月窗下,自己请了孟光野进屋里坐。

    “你去帮忙劝一劝苗姑娘,看她有甚愿望,你一并应承下来,孟家尽力满足于她。”

    湛莲睨他一眼,“凭什么要我去劝?”

    “你们同是女儿家,好说话些,你只当帮我一个忙……”孟光野顿了一顿,对上她的目光,“我的忙,你帮么?”

    湛莲被那双黑眸擒住,双颊微微臊红,“帮”字在嘴边,却总说不出口了,末了她只淡淡一哼,撇开视线。

    孟光野垂眸遮住一丝笑意。

    过了一会,蕊儿进来,为两人倒了新茶,湛莲才道:“我虽答应帮你,但是何结果却不敢打包票。那苗姑娘是个极顽固的,我怕我说不通她。”

    孟光野轻叹一声,他心头也有这个顾虑,“你便将后果讲严重些,多开导她,只说孟家对不住她,她要多少银子,孟家能出都出,并且若要专程护送她回通州,去苗家老二坟前磕头谢罪,孟家都成。”

    “你大哥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他不仅要强迫他去通州,还要强迫他回白州。现下孟府处处遭人诟病,大哥多留一日,便多一日惊险。

    湛莲看了看他,忽而问:“苗姑娘这事儿,若是捅出去了,后果之严重,你是知道的罢?”

    孟光野错愕抬眼,他自是知道,不料她竟早已知晓。

    当初大兄身负婚约,竟瞒骗朝中上下并无妻室,如今苗姑娘一事若让外人得知上报天听,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轻则砍头,重则满门抄斩。现下孟家正处风口浪尖,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

    湛莲见状,便知他知其中厉害,不免挑眉道:“你既是知道,倒真还坐得住。”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苗姑娘也是受害者,孟家除了弥补,还能如何?即便有朝一日因此遭祸,也是孟家自作自受。

    湛莲注视他半晌,喃喃道:“你果真是被抱养来的。”

    说罢她拿了茶杯喝一口茶,手腕却猛地被一只大掌擒住。她惊呼一声,热茶泼至大掌上,茶杯旋即掉落在地哐啷而碎。

    蕊儿惊叫一声,戊一立即冲入屋内,只见孟光野神情凝重地抓着湛莲,湛莲地是惊中带羞地瞅着他。

    见戊一进来,湛莲立即甩开孟光野的手,并且叫戊一出去,甚至把蕊儿也赶走了。

    孟光野再次拉过湛莲的手,湛莲羞红了脸,心想自己是着了魔了把蕊儿也叫出去,“你做什么!”

    孟光野却猛地拉开她的手袖,瞪着她嫩白臂上触目惊心的青青紫紫,脸上已覆上一层浓浓的阴霾,“谁干的?”他沉重地抬眼问。

    原是这一回事。湛莲心儿扑通跳地想收回手臂,含糊道:“没事儿。”

    “我问是谁干的。”孟光野不放手。

    “真没事儿,意外。”湛莲没法子告诉他真相。

    孟光野沉沉看她半晌,似有了然,他缓缓收了手,坐在那儿用大掌捂住了脸,看上去甚是沮丧。

    沉默久久,湛莲动容,轻轻唤了一声,“喂……”

    “走罢,就我们两个。”

    孟光野突地蹦出一句话,如同平地起了一声巨雷,惊得湛莲痴傻起来,“走哪去?”她讷讷问。

    孟光野闻言,如梦初醒,他猛地站起来,“我说了什么。”他似是喃喃自语,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里屋。

    湛莲还傻傻地半晌回不了神。

    戊一在窗下正好听见这两句,他犹豫许久,终是当夜上报了天听。

    皇帝正在挥墨练字,闻言生生折断了手中玉管狼毫。

 第46章

    私奔。好似孟家二子叫孟夫人私奔。

    来者是这么禀的。

    他的莲花儿要与谁去私奔?

    “再说一遍?”

    那轻易折断的笔杆、轻柔之极的问话与骤然冷凝的气息让来禀报的暗卫默默修改了言辞,“左寺丞今儿突地请孟夫人一起走。”

    “走,走哪去?”皇帝好奇追问。

    “这……”暗卫冷汗溢出额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曾向天子禀过大臣结党营私,亦或大肆受贿,天子都不曾如今儿这般……可怖。

    顺安亦是惊诧,陛下原是对孟夫人存了这等心思么?

    “等会儿,朕刚才还听见,孟光野执了怜丫头的手?”湛煊又问。

    “是……二人先是好似发生争执,左寺丞拽了孟夫人的手,连茶杯都打翻了,只是孟夫人并不恼,戊一统领闯进屋时,孟夫人还叫统领离开。”

    湛煊点点头,背手笑道:“好。”

    这好字好得好得众人皆背脊发凉。

    手不让他揉,却可让孟光野拽。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湛煊笑容还挂在嘴边,这也怪不得,原来要跟人私奔去了!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他会放开莲花儿的手,让她与情郎双宿双飞,但绝不是今日……亦不是明日!

    后日也不是吉日!

    一团烈火在心头燃烧,湛煊不知不觉将半截子毛笔握在手中,又不知不觉单手将其再掰两半。

    就好似那是某人的脑袋。

    “陛下,戊一统领说许是左寺丞一时乱了心智,他说完自觉犯诨,匆匆便走了。”暗卫倍感杀气腾腾,难得地多了句嘴。

    湛煊置若罔闻,“他还送了两只鹦鹉?”

    “是……”

    湛煊平日里只关心了湛莲起居,一直不知那只喊“坏哥哥”的鹦鹉竟是孟光野送的,现在想来,那声“坏哥哥”,究竟喊的是他,还是那情哥哥!

    额上青筋暴出,湛煊咬牙沉默良久,良久。

    安泰堂内惟有细细的烛芯炸裂之声,众人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帝王总算出了声,却是一道荒唐圣旨:“扭断那两只鹦鹉的脖子,狠狠地。”

    翌日,龙颜冷漠的明德帝将两本奏折扔在众人面前,一道弹劾原国子史史丞孟光涛品德败坏,身中花下之现并被暴于早市之事;一道则为清远侯郝阳曜与大常寺左寺丞孟光野联名上疏,弹劾老国舅保宁小侯爷黄宝贵,说他假公济私,藉由职务之便,强迫释放犯人以谋私利。

    皇帝扔下两本奏折后便板着脸离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当朝大臣。

    天子这是叫他们看什么?

    朝臣们拿着两本奏折左瞅右瞧,逐字逐句地细读详解,同时心中还揣测着龙心。

    然而越琢磨这两本折子,大臣们越是发觉其中棘手。

    区区两本折子,就把当朝的红人全都牵扯进来了。孟光涛是个不值一提的,但他的妻子全氏却是全皇后之妹,左御按之嫡四女,全皇后如今身怀嫡子,又刚将德妃打入牢中,况且全氏本人原被天子厌恶,近来却深得天子与淑静太妃宠爱;清远侯郝阳曜是已故和敬皇太后之侄,明德皇帝表兄,为人文武兼备,嫉恶如仇,曾在南疆立下赫赫战功,与南蛮决战之时断了一臂,战场归来后继承爵位请旨卸甲,闲赋于家休生养性,不想他竟突如其来上折弹劾,弹劾之人又是帝都第一好运纨绔小侯爷黄宝贵。这一星半点本事也没有的小侯爷单凭着外甥女永乐公主,便在皇都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他们虽知他的恶形,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永乐公主已殇,淑静贵太妃还在后宫念经诵佛哪。

    还有这孟光野,不正是孟光涛的兄弟么?此人才刚调入大常寺不久,脚跟还未站稳,兄长又是众矢之的,他在这当头,还敢得罪保宁小侯爷?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不得不说他找对了人,齐相国恐怕未免能拿得住保宁侯府,但清远侯必然不怕这保宁侯,不提其他,淑静贵太妃曾经不就是郝府的丫鬟么?

    只是天家扔这两份奏折下来,究竟是何用意,这是要他们站哪边?

    朝臣你看我,我看你,各自皮笑肉不笑。

    湛莲一觉醒来,花了大半个时辰细细打扮了,出来准备用早膳,总觉着静得出奇,一抬头,见本应在廊沿下的两只鹦哥都不见了。

    “怎地还不把鹦哥拿出来,这会儿日头不大,喂了食教它们学诗。”

    喜芳蕊儿互相看了一眼,蕊儿犹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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