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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起衣服，随着人走到隔离室的玻璃窗外头。

　　王显那时正在帮张姗姗探心跳，他脸上平静而祥和，眼中甚至还有几分笑意。

　　他面前的张姗姗也是一脸微笑地回望。

　　他们两对视着说着些什么，阳光从他们身后洒进这一片雪白的房间，金灿灿地美好如画卷，叫人移不开眼。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王显跟张姗姗说着说着，就突然转过头看向了窗口。

　　这几日一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小女孩，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窗外看着他。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又出现了幻觉。

　　可是，看见她眼底清清楚楚的哀伤后，他才恍然意识到，她是真的来了。

　　王显不自觉地离开了张姗姗的床边，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他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周语的误会。

　　周语把衣服交给身边的人，轻声嘱咐了几句，转身就走。

　　她一边走，一边鼻酸。

　　王显推开门，来不及脱下隔离衣就追上来。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诚恳地看着她：

　　“跟我谈一谈好吗？”

　　周语沉默，却是默认地跟着他走到他的实验室里，乖乖地等着他换好衣服出来，坐到他的面前。

　　王显泡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一周，我很认真地考虑了你说的话。琉璃，我必须告诉你，你对我，很有可能只是一时的迷恋，因为你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你自然会觉得我感觉很亲切。你还太小，还不懂得什么是爱……”

　　周语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泪水终于一颗一颗打在他的手背上，她抬起头来看他，失望而悲切：“您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是请不要质疑我的爱慕。即使是一个孩子的爱慕，也可以很认真。”

　　“这几日，我一直在家等您。一直一直等您，想要累积足够多的失望，多到能说服自己戒掉对您的喜欢。可是我失败了，我克制不住自己，我难受得仿佛又回到在玻璃管里生活的日子。”

　　“我希望您幸福，因为那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是在刚刚看见后，我才发现，我也害怕您幸福，因为那样您就会忘了我……”

　　她哭得伤心，冰凉的泪水不止住地打在他的手上。

　　他有些慌乱，同时也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正在逐渐软化。

　　之前想好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他只想拥她入怀，好好安慰她。

　　他克制住自己的念头，努力变得冷酷：

　　“爱我并不容易，你该清楚，我很倔强，太追求完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受不了一点儿背叛，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你还这么年轻，未来会有比我跟帅气更英俊的男孩儿爱慕你，追求你……”

　　“但那不是您。”周语打断他，泪水盈盈的眼看向他，“我做过最有勇气的事，就是放弃了能一直跟在您身边的机会只想让您知道我喜欢您。”

　　她站起身，礼貌地对着他鞠躬：“我很抱歉给您带来了苦恼，您可以无视，但请不要阻止。被不接受心意已经够可怜了，请不要让我变得更加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谁要看我跟妞妞的小故事的吗？我可以写出来，放在短篇那里……如果你们想看的话
15　☆、四　那家便利店王显

　　周语跟王显两人的关系继续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状态。

　　张姗姗的病情开始好转，这是最近唯一让王显感到比较轻松的事情。

　　他已经不需要每天都去检查张姗姗的状况了，这也就有了更多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

　　比如，小丫头虽然皮肤太苍白了一些，但长得还是挺水灵的。

　　比如，小丫头在实验室中的人气还是挺高的，不少新来的研究生都爱往她身边凑。

　　她的身影像是有魔力一般，每次出现都能紧紧地抓住他的视线。

　　有时候，他反应过来赶紧别开脸去，但不消一会儿就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她。

　　最近几日，周语回家有些晚，这就让王显有更多的时间对着那一室空寂发呆。

　　他看着玄关门口的粉色小拖鞋，又扫过冰箱上可爱的卡通贴，视线继续游移到卫生间里头另外一套洗具，厨房里的粉色围裙……

　　他的生活里已经充满了她的身影，她的痕迹。

　　他越来越习惯早餐时跟她一起喝牛奶，越来越习惯陪着她喝粥，甚至在走进最无法忍受的商场里看见少女服饰都会想一想适不适合她。

　　王显坐在沙发上，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地灯的投射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的手捂上自己的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门口有钥匙转动声传来，清脆的咔嚓声让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暂时脱离出来。

　　王显站起身，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一贯的严肃，然后走向玄关：“回来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请小心。”

　　“没事啦，我也就是顺路。”

　　门口带着笑意的对话让他有一瞬的僵硬，他踟蹰了一下，继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走过去：“谁来了？”

　　他走到周语的身边，手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在实验室里养成的严谨的气质，此刻带上了几分居家的闲适温和。

　　他认得那个送她回来的小男孩，是他实验室其中一个搭档的侄子。他们两个年纪相仿，站在一起有着他很不想承认的般配。

　　他的搭档甚至都说过，自己的侄子很喜欢她，一直叫他帮着牵线。只不过，都被他以工作忙没时间为理由推了。

　　他想起那天他冠冕堂皇地拒绝她的时候，说会有更年轻更帅气的男孩儿出现。

　　如今这变成事实后，他的心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会痛的死去活来，却是钝钝地疼，无法遏制，更加折磨。

　　“叔叔好，我是周康迪，我来送琉璃回家。琉璃，你到家了，那我就回家了，下次要是一个人走夜路回家记得打电话给我啊！”

　　那男孩子帅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羞涩但足够有魅力的笑容，让王显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

　　送走了那个男孩子，周语脱下鞋子进门。

　　等她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好后，才发现王显一直都靠在门口，很难得地在发呆。

　　她无声地笑了笑，这种犹犹豫豫的时候，就该来一个外力刺激刺激他。让他知道，在他犹豫的时候，她也是可能会溜走的。再这么继续犹豫下去，以后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不过，凡事还是要点到为止。既然打了一棍，自然要给一颗甜枣吃。

　　“您怎么了？”她走过去，想要去拉他的手，但似乎想到自己已经被拒绝了，那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后又放到身侧，“吃饭了，快过来吧。”

　　王显收起心里浓郁如稠的失落，一声不响地随着她走到厨房里。

　　她笑着将他推进餐厅，在门口按下餐厅的灯，餐厅里先是一片漆黑，然后角落里渐渐地有荧光星星点点地亮起。

　　一串光从他脚下点亮，笔直地通到餐桌边。他抬头望去，看见桌上是一个装饰素雅的蛋糕和一些吃食。

　　他这才想起，自己那个已经十几年没过过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她笑着道，催促着他走到桌边，“今天回来晚了一些，因为蛋糕店有些远。不过，您还是不要嫌弃的好，只有这么一个蛋糕了。赶紧快许一个心愿吧，只希望在今天您可别许什么不准我喜欢您的心愿了。”

　　他几乎就快遏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对他的了解在意永远都比他心中所想的还要多。

　　她就像是一剂□□，一直引/诱着他。可偏偏他还甘之如饴，舍不得放手。

　　他看着她点亮灯，看着她切蛋糕，将那一份甜腻的充满奶香味的蛋糕推到自己面前：“我不能吃，您就帮我多吃一点把。”

　　王显的疼惜终于止不住地倾泻而出。

　　他摸了摸她的发，眼底一片内疚再也藏不住，他哑着嗓音告诉她：“你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她却是仰着头看着他，还是不变的执拗：

　　“做这些，我都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王显扭过头去，再不敢看她那双深情的眼眸。

　　王显一向不注重自己的形象，从他去逛商场都穿实验室的研究服，整天胡子拉碴的样子就能看出了。

　　在他的世界里，工作和研究永远是最重要的。

　　但是自昨天遇见那个小男孩后，他似乎变得有些别扭在意起来。

　　他早上在洗脸的时候，盯着自己胡子拉碴的脸看了许久。终于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了剃须刀，犹豫了一下，开始慢慢地仔细地把自己的胡子刮干净。

　　他也才三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最出众最风华正茂的时候。这个年纪的男人没有小年轻的冲动，也没四十好几的男人的沉闷无聊。他们富有绅士精神，内敛沉稳而不乏激/情，因此，现在越来越多的小女孩都欣赏大叔，喜欢大叔。

　　镜子里的人沉稳英俊，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可能是最近有了她加入他的生活。那一直冷酷无情的眼里，在不知不觉间就多了几分柔软。原本他留着胡子也没显得怎么老，剃了胡子后更是看上去像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可他却觉得，自己老了。

　　跟花样年华的她比起来，自己是如此地苍老腐朽，眼角的细纹都藏不住。站在她身边的自己，就像是一根枯木站在了鲜花边上，她熠熠生辉灼灼地开放，自己却一步一步走向没落腐烂。

　　他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貌是否跟她相配，开始担心她的喜欢是不是一时的年少冲动还是依旧如前。

　　他的心情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对着自己心上人充满了矛盾纠结。

　　他甚至，还挑了一套她之前帮他配的套装穿上。

　　王显开车去实验室的路上是忐忑不安的，他不知道她是否会喜欢自己的新形象，还是对自己之前的样子更为习惯一些。他一边期待着她的赞美惊讶，一边又担心着她的抗拒。

　　等他下了车慢慢地走近实验室，才发现里面的气氛很不同寻常，所有人都严肃着表情朝着一个方向跑。

　　其中，还不缺乏一些人的大呼声。

　　“失血过多，紧急输血，快从血库调血过来！”

　　“不行，她的血型特殊，没有合适的血！”

　　“意识开始模糊了，让她必须保持清醒！电击准备！”

　　“电流接通，博士可以开始了！”

　　“砰！砰！……”

　　那一连串的对话让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都陡然紧绷起来。

　　王显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入目之处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又联想到之前的对话。

　　是了，她的血型的确是特殊的，因为过多的药剂实验，她的血型在血库里基本是独此一份，无可替代。因此他也格外害怕她受伤，因为那具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奔溃，受了伤也不清楚那些药能对她起作用。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敲击了一下，他心慌意乱，来不及多想，转头就朝着人群围绕的地方快步走去。

　　从一开始的疾走，到后来的小跑，最后他是奔到手术室那里的。

　　那一刻，他的思绪很混乱，茫茫然地在拥挤的一群研究人员之中挤过去，走过去。他的指尖在颤抖，他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失措无助过。甚至其他人对他的呼唤都被他抛之脑后，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想赶紧确认一下那里躺着的人是谁。

　　那个人，昨天她还在巧笑嫣然地帮自己过生日。他委婉地再一次地拒绝她，难道那就要成为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吗？

　　命运对她已经足够不公，难道连他的一个允诺的机会都不给，就要让她那么遗憾地离开吗？！

　　王显颤抖着走到那雪白的病床前，那张熟悉的脸从一群医护人员之间露出来。

　　小小的，如此脆弱。

　　她的肤色苍白得仿佛要跟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眼睛也紧紧地闭着，唇色泛着青，那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他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在她的床边蹲下。手握上她冰冷的指尖，一遍一遍地摩擦，渴望她的体温能迅速回升过来，期盼着她能睁开眼继续对自己笑着。

　　“博士……”

　　身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熟视无睹，依旧轻柔地握着她的手：“琉璃，乖，起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虐死这个犹犹豫豫的渣男，一想到要是我家妞妞被人这么吊着拒绝着，看我不抽死他！

　　16　☆、五　那家便利店王显

　　“博士，你在干吗？”他的搭档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起来，“你家琉璃没事，是张姗姗突然间内脏出血失血过多，琉璃的血液特殊，刚好能跟她的符合，就给她输了血。你别吵醒她，让她休息一会儿，吊一会儿葡萄糖。”

　　王显浑浑噩噩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尽管此时他的学生还在危险之中，但是他还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不自觉地抓住了搭档的衣服求证：“她没事？”

　　“真的没事，怎么可能会让琉璃有事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搭档扯出自己的衣服，后怕地退后几步，“博士，你怎么了？”

　　王显这才终于放下心，他靠着身后的椅子缓缓闭上眼，疲倦地回答：“我没事，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

　　直到刚刚，他才认清自己的内心。

　　那一刻的张皇失措与害怕惊恐，他此生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一想到会失去她，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崩塌的。那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割去了一块，让他疼得发狠，疼得发疯，疼得不知所措，疼得撕心裂肺。

　　有一瞬间，他甚至还想着，她要是不在了，那么这个世界存在着还有什么趣味？

　　他对她的在意，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该怎么继续下去。只是光用想的，他都觉得那原本温暖祥和的阳光会瞬间变成锋利的刀刃，把他刺得鲜血直流。

　　他冷静了一会儿，弯腰抱起还在睡着的周语，对着忙碌着的几人道了声：“你们继续忙吧，我先带她回家。”

　　医护室毕竟比不得家里，为了维持细胞的存活，这里的温度时常保持得比较低。加上这里工作的人员大部分都是男性，大家对这种细节都不怎么会去注意。

　　可是，刚刚手接触到周语冰冷的指尖，王显冷不丁地就被冻了一下。他会那么想，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来自于他接触到了她不正常的体温。他现在只想把她带回家，把她带到温暖的地方去，让那些温暖一点一点也注入她的身体，让她变得生动些，让自己的心不再这么忐忑不安。

　　他也有私心，他想找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静静地守着她醒来，让她醒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王显把她抱入怀里，胸口感受到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喷在上面后，他才有一种她活着的实感。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明明还是寻常的路，寻常的人。但不知怎得，偏生让人看着就有一种，越来越稳，越来越坚定的感觉。

　　周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屋子里没开灯，一片昏暗，只有几缕光从厚重的窗帘那里逃进来，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上下浮动。

　　她的身上湿漉漉的，屋子里的暖气太足。明明还是夏天，这暖气还是把她逼出了一身臭汗。

　　周语受不了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她坐起来，撩开自己身上的羽绒被，心下还有些好笑。

　　他是把她当雪人了么？开着暖气还盖羽绒被，也不怕她融化了。

　　脚尖才触及地面，她撑在床上的手就被一只大手拉住。

　　他的力道太大，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进他的怀里。黑暗中，她的发丝扬起又落下，缠绕在他的指尖。

　　“您怎么了？”

　　周语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上，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受什么刺激，变身那个要毁灭世界的中二病。

　　他在黑暗中摸索到她的头发，用手指轻轻地梳理几下，然后将她按下自己的怀里，像是一个害怕失去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般：“琉璃，以后的日子，还请你一定要陪我一起走。”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周语有片刻的忪愣和不真实感，让她一时没来得及反应。

　　他却以为她不同意，手中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变大：“拜托你，请一定要陪我走下去。我已经无法再忍受失去你的滋味，那样的感觉，此生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原谅我的自私，想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你是如此地鲜活，却要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在实验室耗费一辈子。可是，我还是恳求你，待在我身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