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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孟，我们老板来了。”
　　　　说着，他说着侧开身，郑重的介绍后面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一袭黑衣的青年，身材中等，额前的头发略长，有张很秀气的脸，给人一种很亲切很温暖很值得信赖的气质。
　　　　孟渡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没什么印象。
　　　　但男青年背后的女郎却让他明显一愣，不由诧异道：“是你？！”
　　　　“没错，是我。”女郎落落大方的说着，“孟老板，现在让我们来重新认识下吧，这位是木子，但我们更喜欢称他为——黑无常。”
　　　　女郎不是别人，正是千度的舞后——千颜。
　　　　“孟老板，神交已久，今天终于见面，万幸！”
　　　　黑无常客气的笑着和孟渡握手。
　　　　孟渡发现黑无常的手很白皙，很修长，很适合弹钢琴的那种类型，但和自己握手的时候却温暖有力，有种绵柔不绝的力道。
　　　　没有人开灯，双方就这样在昏暗中，在韩帆的办公桌前入座。
　　　　李成阳没有坐下，而是很规矩的垂手站在黑无常背后。
　　　　一向强势的城东成阳哥，竟然还有如此甘愿鞍前马后当小弟的时候？
　　　　更离谱的，是他的老板还是个年纪轻轻，看上去至少比他小十几岁的青年？
　　　　李成阳对黑无常的态度，让孟渡一时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闯荡江湖这么久，自认阅人无数，陌生人看几眼就能大概的猜出他的身份，性格，来路。
　　　　不过眼前的这个青年，看上去实在是普普通通，自己真心看不透，看不懂。
　　　　随即他想到李成阳这次救了自己的命，而李成阳又自称是受了老板的派遣才来搭救自己的，于是孟渡客套道：
　　　　“听成阳说……是你让他保护我的？谢了！”
　　　　“不，孟老板，说感谢的应该是我。”黑无常微微叹了口气，“而且除了感谢外，我更应该说的是抱歉。”
　　　　“抱歉？”孟渡狐疑。
　　　　“嗯。”黑无常的语气沉重起来，一旁的千颜和李成阳也是满脸的凝重。“对于韩帆的牺牲，我们要负全部责任。”
　　　　“牺牲……？”孟渡更加满脸错愕。
　　　　黑无常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韩帆，他是一个战士……”
　　　　房间里依然没有开灯，就这样在昏暗中，孟渡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韩帆，这个自己最器重，最引以为傲的外甥的另一面。
　　　　如果韩帆没加入改命游戏，就不会有惩戒任务，就不会招惹庞嫣，也就不会死。
　　　　诚然，韩帆之死的确和改命游戏，和黑无常有着最直接的因果联系。
　　　　可是，为什么我对他们提不起任何恨意？
　　　　这一刻孟渡百感交集。
　　　　他自认为自己这个长辈，一直都很全面的掌控了外甥的心理，自认为韩帆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外甥早已长大，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甚至在某些方面，他比自己这个长辈想的更多，做的更多，承受的更多……
　　　　昏暗的光线下，孟渡在沉思良久后终于抬起了头，炯炯目光和黑无常对视着。
　　　　那双眸里面早已没了泪花，却依然在星光下灼灼生辉。
　　　　“我……”
　　　　他正想说话，一阵手机铃声却很不合时宜的响起。
　　　　黑无常歉意的笑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
　　　　电话是风影打来的。
　　　　一接通，风影那冷漠的，从来就是开门见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方俊兴撂了。”
　　　　“比我想象中的要快。”黑无常抬腕看了看手表，幽幽的说：“希望是我满意的名字。”
　　　　“青决。”风影淡淡说出答案。
　　　　“青决？”黑无常捻了捻额前的头发嗤笑。“难怪比我想象中的快，他在演戏。”
　　　　“明白了。再给我十分钟。”风影说完便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嘟嘟的系统忙音。
　　　　“方俊兴说是受青决指使的？这完全有可能啊！青决就是庞嫣的一把枪……”
　　　　坐在黑无常对面的孟渡虽然没听到风影说的话，但从黑无常的字里行间还是立即推测除了他们交谈的内容，急切的说道。
　　　　“如果他说是庞嫣，我们反而会觉得可能是真的，因为庞嫣经常会摆脱我们的跟踪神秘消失一段时间。”千颜冷笑道。“至于青决，绝对不可能。因为她是我们盯得最紧的人。根本没机会布置安排这一切。”
　　　　“这么说，你们早就开始跟踪调查庞嫣和青决了？”孟渡惊讶的看向黑无常。
　　　　不过黑无常却并没回答，此时他正在不断的捻着额前的头发，显然正陷入飞速思考中。
　　　　许久，他突然有些激动的盯着孟渡说：“韩帆没有白白牺牲，他的离间计划凑效了！”
　　　　他的思维跳跃太快，孟渡一时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旁的李成阳也是似懂非懂，千颜却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木子，你一直说在庞嫣身边除了青决外，还有另外至少一个高人，韩帆和王向顺的死就是那个隐藏的高人操作的，而现在方俊兴居然故意招供咬出了青决，这也就证明庞嫣已经不再信任青决，她故意将青决推到我们面前，让我们帮她处理掉，同时还能趁机摸清我们的身份！而庞嫣之所以不再信任青决，估计就是韩帆当初那招离间之计的功劳！”
　　　　“没错，就是这个形状。”黑无常再次抬腕看看手表，“现在就看风影的了，今晚，方俊兴也许会帮我们揭掉这个高人的面纱……”

　　☆、第251章　供词

晚上十二点钟，烂尾楼。
　　　　风影自创的坠楼逼供法似乎很凑效，经过几次折腾后方俊兴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恶臭。
　　　　大小便失禁，一般是人在恐惧面前即将心理崩溃的信号。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方俊兴此刻再没了原先的嚣张狂傲。
　　　　他和风影要了支烟叼在嘴上，贪婪的吸完，然后便竹筒倒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风影：“韩帆和王向顺是不是你杀的？”
　　　　方俊兴摇头：“我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主要是在韩帆出事后去公安局报案，以被劫出租车司机的身份充当证人，营造韩帆报复杀人然后自杀的假象。还有，是我在千度门口接韩帆上车的，我把他弄晕，然后送到了北海。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猜是组织其他人动手的。”
　　　　风影：“组织？”
　　　　方俊兴：“没错，我们是一个组织，名字叫做——暗刃。”
　　　　风影：“暗刃？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成员构成？存在目的？”
　　　　方俊兴：“暗刃的成员都是犯罪小说爱好者，尤其喜欢紫金陈的作品。特别推崇的是高智商犯罪系列，在我们心目中是公认的难以逾越的神作。小说中的主人公是我们的偶像，我们以模仿主人公的行为，挑战警方智商为最大乐趣，我们有个公认的老大，就是青决。”
　　　　风影：“韩帆和王向顺的死是青决策划的？”
　　　　方俊兴：“是的。”
　　　　风影：“她为什么要杀他们？”
　　　　方俊兴：“不清楚，青决是老大，我只是个小喽啰，也就知道名字，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风影：“暗刃其他人的资料你知道多少？”
　　　　方俊兴：“事实上除了知道组织的名字叫暗刃，老大是青决，然后成员都是狂热的犯罪小说爱好者外，我对其一无所知，就连暗刃现在一共有多少人我也毫不知情。”
　　　　风影不说话，淡淡的眉毛向上挑了挑，看的方俊兴一阵心惊胆战，急忙解释：
　　　　“青决老大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彼此身份都保密，只有有任务的时候她才会安排我们互相合作，但都是各自负责任务的一部分，互相之间并不相识。比如这次我负责将韩帆送到北海，然后接下来有谁操作我就一无所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我真的就知道这些。”
　　　　风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除了韩帆和王向顺外，暗刃还杀过什么人？或者说，你还执行过什么任务？”
　　　　方俊兴摇头：“没有了。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我刚加入暗刃没多久。至于青决以前做过什么，暗刃以前执行过什么任务，我真的不知道。”
　　　　风影：“执行任务的成员肯定有很丰厚的奖励吧？”
　　　　方俊兴：“是的，这次我完成任务后，奖金一共是两万元。”
　　　　风影立即追问，不给方俊兴思考的时间：“奖金是怎么发放的？”
　　　　方俊兴：“钱放在我家楼下的垃圾桶里。”
　　　　风影：“你们是怎样互相联系的？”
　　　　方俊兴：“电话。你肯定早就翻过我手机了吧，上面有我们的通话记录，不过青决的来电都是隐藏号码。”
　　　　风影：“你怎么确定和你联系的人就是青决，而不是其他人？”
　　　　方俊兴对答如流：“我无法确定。对方自称是青决。”
　　　　风影：“你听不出他的声音是男是女？”
　　　　方俊兴：“听不出，他每次都用变音软件。”
　　　　风影：“除了电话联系外，你们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面？你经常去赏梅街的台球厅，那里是不是暗刃的据点？”
　　　　方俊兴仍然对答如流：“不知道。我的确经常去那里。不过每次去只是去打台球玩牌的。”
　　　　风影沉吟片刻，似乎对方俊兴的配合很满意。
　　　　她起身，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看着窗外的夜空沉默着。
　　　　一分钟，二分钟，五分钟。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宛若化作了一尊雕像。
　　　　午夜高空的夜风很犀利，拂动她的长发，在模糊的星光下露出一张冷漠的脸。
　　　　这张脸是如此精致而完美，绝对赏心悦目，不过在此刻的方俊兴看来，却只有恐惧。
　　　　“那个……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那个，能放我一条活路吗？”他鼓起勇气发问。
　　　　风影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回头，冷漠的脸上竟然挂起饶有兴致的笑意。
　　　　方俊兴惊恐的盯着她诡异的笑脸，说不出话。
　　　　“你很忠心，谎言也编的很流畅，简直滴水不漏。”风影上前两步，盯着方俊兴赞赏道，“不过很可惜，你的演技太差了点。”
　　　　“岂止是差，简直是滑稽可笑。”还没等方俊兴说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便从门口响起，口气里充满嘲讽。这是个戴眼镜留平头的中年男子，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手上戴着胶皮手套，提着个画着红十字的药箱，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他当然就是醉神医帝杰。
　　　　帝杰径直走到依然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方俊兴跟前，不屑的笑着：“一个被吓的大小便失禁的人，头脑竟然还这么敏锐，思维竟然还这么清晰，语言这么流畅，简直可笑，明显就是在背诵台词嘛。”
　　　　“青决是我盯得最紧的人，在韩帆死亡前后我对她所有的行为了如指掌。你说暗刃的首领是其他任何人，我都可能还有一点怀疑是真的，但你偏偏说是青决……哼。”风影抱着双臂冷冷的说，和帝杰一唱一和很是默契。
　　　　“我没说谎……”方俊兴苦着脸连声辩解。
　　　　“有没有说谎，一试就知道了。”帝杰冷笑着将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注射器，娴熟的弹着针管。
　　　　“那是什么鬼东西？”方俊兴看着星光下那寒光闪闪的针头惊恐的问。
　　　　“硫喷妥钠。当然它还有个更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叫做——吐真药。”帝杰如数家珍的说，“它可削弱一部分大脑的活性，消除其抑制作用，使人不由自主地开口说话。注射后你会感觉特别放松，然后你就会发现……说谎比说实话更难！对你这种自认为演技高超的人，这是让你说真话的最高效的办法了。你说呢？”
　　　　帝杰人畜无害的说着，用手指按着方俊兴脖子揉动着，熟练的找到血管的位置，针头刺入血肉。
　　　　方俊兴徒劳无功的挣扎着，依然无法阻止药液注入血管。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决绝，突然仰天大吼道——
　　　　“老大！！一定要放过我妹妹啊！！”
　　　　说完，他便在风影和帝杰惊恐的眼神中用力一咬，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快！他咬舌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超出了两人的预料，帝杰大吼着，手忙脚乱的扔掉针管，拼命去掰方俊兴的嘴巴，可是方俊兴用尽所有的力气要咬合嘴唇，鲜血从从嘴角汩汩涌出，让整个下巴变得湿滑无比，硬是掰不开。
　　　　“闪开让我来！”风影大吼着一把推开帝杰，手指捏住方俊兴的双腮，可是还是晚了，方俊兴痛苦的满脸扭曲着，突然将自己咬断的半截舌头连同大量鲜血硬生生咽了下去，失去了舌头的辅助，血液顿时大量进入气管，方俊兴立即抽搐扭动起来，满脸狰狞，双眼的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挣扎的如此剧烈，导致椅子突然仰面摔倒向窗外跌翻下去！
　　　　此时椅子上还固定着绳索，风影和帝杰心急火燎的将方俊兴往上拉。
　　　　剧烈的痛苦消失不见了，方俊兴倒挂在窗外的夜风中，感觉自己在飞速向上移动。
　　　　他的视线迅速模糊，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等他们把自己拉上去，自己早就窒息而死了。
　　　　杜老大，我坚持到了最后，我坚持把所有的罪名都按在了青决头上！
　　　　我到死也没有出卖你，所以，你一定会实现你的诺言，放过我妹妹并且好好照顾她吧？！
　　　　想到自己的死能让妹妹安全幸福的活下去，方俊兴觉得一身轻松，鲜血模糊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当帝杰和风影将方俊兴拉上十三楼，不死心的拼命摇晃呼唤他的时候，方俊兴脸上的笑容早就凝固了。
　　　　方俊兴父母早亡，和妹妹方俊美相依为命，方俊美现在在东南大学读书。为了让妹妹更好的读书生活，方俊兴愿意做任何事。当初宣誓加入暗刃的时候杜子卫就明确告诉过他，只要加入了暗刃，大家的命运就是连在一起的。如果你出事，比如有朝一日让警方抓住，你一旦如实招供整个暗刃就都会完蛋，所以为了避免灭顶之灾，暗刃有个最基本的规矩——
　　　　如果你出卖了暗刃，哪怕你死了，暗刃也会灭你全家。反之如果你坚守秘密保护了暗刃，暗刃会永远记住你这个英雄，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家人，给他们创造最安全最舒适的生活……
　　　　方俊兴是个人渣，但至少还是个人，他有自己的软肋，就是他的妹妹。
　　　　为了妹妹的安全和幸福，方俊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牺牲。
　　　　他的死让帝杰和风影措手不及，的确保护了暗刃，保护了杜子卫，但是……
　　　　妹妹真的能如他所愿，安全幸福的活下去么？

　　☆、第252章　复生

接到帝杰电话的时候，黑无常正在千度回基地的车上。
　　　　“木子，意外形状。”一向沉稳的帝杰显然有些焦躁。
　　　　“莫非是方俊兴死了？”黑无常并没有问出了什么事，而是直接这样问。
　　　　电话那头的帝杰很疑惑：“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的是这个？”
　　　　黑无常叹息，看来最糟糕的撞开还是出现了，不过这仍然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于是他揉了揉眉头苦笑道：“一个顶级杀手，一个金牌法医强强联手，正常形状是你们不费吹灰之力让方俊兴如实招供。既然你说了是意外形状，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
　　　　帝杰：“听你的口气，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黑无常苦笑：“怎么可能……我只是早就觉得你们逼供不会那么容易罢了。试想一个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从十三楼上扔下去倒挂着的人，竟然还能从容不迫的说谎，这足以证明方俊兴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弱。庞嫣手下招募的这些人，也并不是虾兵蟹将，而是需要认真应对的敌人。”
　　　　帝杰也幽幽叹了口气：“我和风影也是。都认为这家伙也就是被花钱收买的小喽啰，再顶多，也就算个嗜钱如命的亡命徒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点骨气，杀身成仁誓死不出卖老板。”
　　　　“他怎么死的。”黑无常捻着额前的头发问。
　　　　“你终于有点好奇心了吗？”帝杰不由苦笑起来。“咬舌自尽，咬舌后自己从楼上掉了下去，我和风影把他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么惨烈。”黑无常叹了口气，“看来他有软肋捏在幕后老板手里，所以宁愿死也不敢出卖他。对了，方俊兴临死前有什么异常吗？”
　　　　“咬舌之前他大喊了一句，说让老大放过他妹妹。”帝杰说。
　　　　“这就对了，看来幕后老板就是拿他妹妹的安全做要挟的。”黑无常捻着额前的头发说。“你让风影把他所有的供词一字不落的尽快整理出来交给我。”
　　　　“放心，风影自始至终都有录音呢。”帝杰说。
　　　　“好。尽快把录音发给我。”黑无常语速很快的说。
　　　　“这里怎么办？”帝杰又问。
　　　　黑无常捻头发的动作在加快，沉吟了两秒多钟的时间后说道：“清除现场所有痕迹。尸体先找地方藏好，我有用。”
　　　　“明白。”帝杰说着，挂了电话。
　　　　“方俊兴死了？在风影和帝杰眼皮子底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