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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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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评比,他有三篇稿件评上了“最佳”。
一有了空闲,他就上网去聊天,把自己投到那个虚拟的世界中去。
那一连串的古怪事件似乎都划上了句号。
从此,李灯有了一个信念——你越怕,你所怕的东西越嚣张。
他经常在网上聊天,认识了一个叫“十万八千里”的人。
十万八千里是新手,一上来就主动跟火头搭话。
火头是这个聊天室的房主,不但可以踢人,还可以封杀服务器。
他跟她聊起来。
虽然在网上看不出性别,但是,凭经验,只要对方说话,火头就能够辨别出是男是女。可对这个十万八千里,火头的经验却不管用了。
有一次,十万八千里突然说:“我们见一下吧。”
“你在j市?”
“我住在赵公街108号院。明晚8点,怎么样?”
火头想了想,说:“借用当前一句流行话,你能不能给我见你的三个理由?”
十万八千里:“三个找不全,一个还可以。”
火头:“一个就一个吧。”
十万八千里:“我想见李灯。”
李灯大惊!
他感觉有一张模糊的脸,突然跨越千山万水,横穿虚拟的时空,定定地悬挂在他的头顶!
他在网上一直用的是“火头”这个名字,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叫李灯,连厚情薄命都不知道。他一直觉得之所以大家都迷恋这张网,就是因为它不真实,如果跟现实生活雷同,那还在网上泡什么呢?大街上那么多人呢?
可是这个十万八千里竟然一语道破天机!
难道……他抑或她是一个熟识自己的人?
李灯记得有一个朋友,他开了一家公司,经常跟老婆撒谎说加班,却在公司里上网和女孩聊天。
一次,他老婆到公司找他,悄悄站在了他的身后,眼看着他跟几个美眉肉麻。
接着,她又悄悄退出去,到隔壁一个没锁门的办公室,打开了电脑,用一个很甜美的名字进入了老公聊天的频道。
她太了解他的喜好了,很快就把他勾引过来,两个人聊得热热乎乎,他甚至诉说起家庭的不幸,而且两个人还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终于,他老婆离开电脑,来到她老公的办公室,叫了一声他网上的名字。
他老公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看她。
她甜美地一笑,说:“咱俩还是现在就见面吧!”
李灯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但是,这更让他害怕。
他端正了一下身体,像孙悟空收拢尾巴变成土地庙一样,尽可能恢复成火头的姿势——火头在键盘上重重敲下三个字:“你是谁?”
十万八千里:“你来就知道了。”
火头傻了,他下了网,变成李灯,呆呆地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的脑袋里又一次闪现出赵公街108号院这个地址,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去看看!
他立即找到本市地图,在上面寻找这个地址,竟然远在市郊。
他出了门,坐出租车就去了。
天已经黑了,街上刮着冷风,行人很少。一片片枯叶在半空中翻卷。
他来到了远离闹市的赵公街,发现这是一个很偏僻的街道,两旁的房舍低矮、破旧,门都紧紧关闭着。
他下了出租车之后,看见一个亮着灯光的杂货店,走进去,有一个女人在织毛衣。
“大姐,问一下,108号院在附近吗?”
那女人抬头长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不知道。”
李灯退出来,眯着眼挨家挨户看。
他顺着门牌的引导走了一段路,又拐进了一条胡同。
这条胡同更显荒凉,连一条狗都没有。路上的尘土积了很厚。最晦气的是,他看见路上撒着很多冥钱。
他好像走进了哪个朝代的一个胡同,有点犹豫了,但是他还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咬咬牙,继续前行,寻找108号院。
终于他在暗淡的夜色中找到了这个门牌号。
这个院落的墙很高,墙头长着长长的草。大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试探地敲了敲,没有人。
他轻轻推了推,竟然开了,他看见一个还算整洁的院落,迎面有一个青砖房,房门虚掩。他把院门开得很大,然后,慢慢地走过去,闯进了那间青砖房。
房子里没有亮灯。
他划了一根火柴,看见这是一个废弃的房子,空空荡荡,正中间有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已经破损的电脑,落满了灰土,一看就不能用了,主机已经被砸瘪了,键盘上的按键残缺不全……一派凄凉。
李灯打了个冷战。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设想——十万八千里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她搞网恋,爱上了一个男人,却被人欺骗了,后来,她自尽身亡……
他一步步退出来,到了院门外,一路小跑,逃之夭夭。
回到家,他吓得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一直蒙头大睡,他总是梦见那台被损坏的电脑。
晚上,他又上了网,想看看那个十万八千里还出不出现。
她出现了!
火头对她说:我去了你家。
这次,他是在大厅里对她说的话。
尽管其他的网友都在网络的一个个看不见的终端,但是他还是觉得在公开场合跟她说话更壮胆。
她说:什么时候?
火头:昨天。
十万八千里:我们不是约好今天见吗?
火头:我昨天正巧从那里路过。
十万八千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火头:你那房子没有人住啊。
十万八千里:那院子里有两座房子,我住在后面。
火头努力回想,怎么都想不出那房子后面还有房子。
十万八千里:现在你来吧,我们在树妖酒吧见面。
火头糊里糊涂地说:好吧。
他下了网,关了电脑,出门坐车朝树妖酒吧驶去了。
他不是色胆包天,他必须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天晚上风更大,好像急切地预告着什么。
他走在路上,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十万八千里不是绝顶的漂亮就是绝顶的丑陋。
结果,他错了。
她在树妖酒吧里等她。这里离她家更近一些。李灯见她长得不漂亮也不丑陋,她长得有点怪。
怎么怪呢?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不是黑色,也不是蓝色,有点绿,半透明。
你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看你。
她看你眼睛的时候,你会感觉她看的是你眼睛后的大脑。
她看你的胸口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看的是你肌肉后面的心脏。
“我是一个预言家。”李灯坐下后,她透过李灯的眼珠看着他的大脑,开门见山。
李灯一下就有点反感。
尽管他经历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仍然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他反对邪教,嘲笑迷信,他看得出任何骗子的嘴脸。
因此,他的态度一下就冷淡下来。
“你不相信。”她看出李灯的神态在转变,淡淡地说。
“是的,我不相信任何预言。”李灯毫不掩饰。
“其实,我不是一个职业预言家,我的工作是售楼员。这是我的名片。”她又亮出第二个身份。
“预言家比较好混。而且比算卦的高一个档次。”李灯说。
“什么意思?”
“算卦的必须要算出从前,说准了,在此基础上,他才能获得信任,人家才相信他算的未来。而预言家可以只预见未发生的,杜绝了露出破绽的机会。算卦走街串巷,很辛苦,属于江湖上的下九流。而预言家,我感到和艺术家、慈善家什么的差不多,再朝前走就是大师了。”
她没有笑,认真地说:“相信我,也许,我会让你避开灾祸。”
李灯觉得,他跟她没有网络男女见面的那种感觉,好像在他俩之间没有性别,而她似乎是怀揣什么使命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李灯问。
“我的名片上有。”
“抱歉。”李灯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上面写着——十万八千里,**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售楼主管。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一次她笑了,说:“这世上有多少窗帘就有多少秘密。你的名字是一个秘密,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但是,为什么我知道呢?这是另一个秘密。”
这时候,李灯注意到这个酒吧挡着窗帘,很严。
“正因为有了这些秘密,才显示出预言这种职业的神圣。”
她是预言家,这个名义把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情都解释了。
李灯突然问:“你平时在家上网吗?”
“是啊。”
“你的电脑在哪儿?”
“就在前面那座房子里。”
“你就用那台电脑?”李灯全身发冷。
“怎么了?”
“那台电脑……都瘪了呀!”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能用。不过,真的该换一台了。”
“你为什么想见我?”李灯又问。
“因为……”她左右看看,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灯敏感地观察着她,现在,他怀疑她是一个精神病。
“秘密?”
“对。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你说。”
“有人想害你!”
“谁?”李灯马上紧张起来。
她显得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逗人玩吗?
李灯这时候已经断定她是一个精神病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
说到这里,十万八千里的眼睛突然不说了,她的眼睛越过李灯的肩头,直直地盯着李灯的背后。
李灯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是一个男服务生,他送来了咖啡。
那个服务生离开后,十万八千里还是直直地看着李灯的后面。
李灯又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
她显得很紧张,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拿起包匆匆走出去,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哎!”
“网上见吧!”她很快就没了影。
李灯更诧异了。
他换到对面十万八千里刚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刚才自己的背后,心里也有点阴虚虚。
萍水相逢,这个女人怎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难道暗处真有一个人操纵这一切,要害他?
后来,他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预言家为什么能蒙住人?一是他要么惊叫一声说你即将洪福将至,发财呀,升官呀,出名呀;要么惊叫一声说你要大难临头,车祸呀,绝症呀,破财呀什么的。
每个人都梦想洪福,惧怕灾难,于是都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李灯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他发誓再不和这个十万八千里交往了。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人。
尽管不信,他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关门时,还是不自信地回头瞟了好几眼。
楼道里一片漆黑。
天惶惶地惶惶 … 诡秘电话
天惶惶地惶惶 … 诡秘电话 这个周末的晚上,李灯在街上散步。
路过一家快餐店门口,突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
他吓得一缩脖子,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快餐店门口那个戴着面罩的“大力水手”拿的气球碎了。
“大力水手”朝李灯摆了摆手,他的眼睛透过面罩的眼睛好像还挤了挤。
李灯赶紧离开。
最近,他感到自己的神经都出问题了,一个突然的声响、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都会把他吓一跳。
像这种躲在一个壳子内的人,这种他能看见你你看不见他的人,李灯更加不放心,谁知道他的壳子内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谁知道那壳子内有没有脑袋!
街上的人川流不息,灯光五彩缤纷。
李灯想,这次不会有危险了。总不会有一个无头人突然在大庭广众前与他面对面吧?
他信马由缰地走着,想着那个神秘预言家的话——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不由毛骨悚然。
突然,他听见有电话铃声。
转头一看,见路边有一个大帽子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人若是站在那大帽子底下打电话,看不见脑袋,只能看见身子。
正是那个电话在响,很急促。
他愣住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又东张西望。
他以为又是电视台搞的游戏,检验行人的反应,最后播放给大家看,取个乐。可是,他扫视一圈,没有嗅到电视台的味道。
李灯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假如有人在附近关注他,哪怕他的脸没有朝着他,他也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系在自己身上。
真的没有。
联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他意识到那电话可能是冲他来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快步走开了。大街上,隔一段路就设立一个电话亭。李灯走到另一个电话亭的时候,那电话铃又响起来。
这次,李灯肯定这电话是找他的了。
他像发现自己生了尾巴一样惊恐,又快步逃离了这个电话亭,横穿马路,从路的另一侧朝回返。
路的另一侧也有电话亭,李灯走过的时候,那电话又响起来。
李灯知道,既然那个人时刻知道他的方位,一尺一寸都不差,说明他就在背后跟着他,或者说在就在半空中俯瞰他。
抬头看看,空中连一只蝙蝠都没有。
他又看看身后,只有一个爸爸领着孩子在蹒跚学步。
他觉得,他不接电话是没有用的,他反而应该听听他(她)是谁,他(她)到底要干什么。电话是安全的,他(她)总不至于从电话里跳出来,抓住他的喉管。
他停在那个电话亭前,想了想,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还是没有声音。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慢吞吞地出现了:“是我。”
李灯感到那声音有点熟悉:“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那女人好像有点生气。
“我不知道……”李灯又胆怯了。
“你说啊,我是谁!”她的声音一下大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
那女人像面对她追了八百辈子的仇人,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那声音里饱含愤怒和冤屈:“你~~~说~~~我~~~是~~~谁~~~!!!”
李灯的神经实在受不了那歇斯底里的声音的刺激,“啪”地把电话摔了。
他傻傻地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傻傻地想,这个声音为什么很熟悉。
他记忆的土壤下又有什么拱动了一下。
他立即扑过去,用思维在那里使劲挖,却一无所获。
离开那里之后,他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又拱动了一下。
他再次扑过去,那地方又平静了,他挖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他在记忆的平原上转悠,过了半天,那个地方又拱动了一下……
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但是,他感觉那应该是一只长相古怪、浑身阴湿的东西。
他努力地想。
他一遍一遍把那声音在大脑里重放——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一个女人的脸从深远的黑暗中一点点向他移过来,移过来……
随着那张脸的五官一点点显形,李灯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可是,那张脸就在清晰得快能够看清是谁的时候,突然又消隐在茫茫黑暗中……
李灯又努力地想。
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他像拔河一样把那张脸从黑暗的深处拉出来,那张脸却一直朝后退。
终于,他快成功了,那脸快成脸了,突然又消失了,就是不让李灯看清。
李灯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全神贯注,继续想她是谁。
最后,他失败了。
他心神不宁,身心疲惫,趔趔趄趄地走回家。
上楼。那楼梯似乎比平时更黑,更长。
进了屋,他把床头灯打开,那灯光显得很诡秘。
他想打开所有的灯,却似乎没了力气。
他就这样躺在那诡秘的灯光中,闭上眼睛。
明天就要交稿子了,可是,他一篇稿子都没有。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半梦半醒中,忽然,有个声音跳进了他的脑海——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女人……
是她!
是她。
这公共电话里的声音正是她,李灯想起来了,是她把他牵到了昌明镇,把他牵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把他牵到了那个荒郊野外的孤零零的房子里……
李灯的心被恐惧攫紧了。
把这两个声音联系在一起,并没有解决问题。
现在,李灯要搞清楚的是——她是谁?
她的声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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