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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烂果子一样的行星残骸，就像超过了一条无形的边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天体，绝大多数天体的体积都很小，它们环绕着脉冲星静悄悄地旋转，恰似层层巨大的光环。

空间的边缘，凝沉而厚重的层层云海在团团环绕，像蛋清一样将直径惊人的球形空间层层包裹，严丝合缝地挡住了来自于外界的觊觎视线。

突然间平静的云海的一角像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又像水下爆炸了一颗行星爆裂弹，猛然间腾起高达十几个光秒的巨大云柱，没等飞腾的云霓散去，一艘黑色的飞船伴着七彩光芒出现在云柱的顶端。

“头儿，冲过去啦，我们冲过去啦！”夏卓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喜不自胜地欢呼。

“给我画面！”叶飞像个即将入洞房的新郎一般激动地说。

新源号的左屏幕上画面一闪，切换成友舰发到旗舰上的侦察视角。探路的突击舰俯视包裹在星云中的参宿四，黯淡的光线无法阻止光学系统犀利的感光设备。将整个星系原原本本地还原在新源号的屏幕之上。

“太好了，传我的命令，舰队立即出发！”牺牲了舰队三分之二的子舰，终于突破了星云的阻碍，叶飞的兴奋无法掩饰。

一旁的谢教授比叶飞更加激动，像憋了大半辈子的八十岁老汉，即将娶到如花似玉十八岁大姑娘似的两眼直放蓝光。

叶飞瞅见他那副情难自抑的模样就觉得心神不宁，赶紧用战斗装甲的监测功能测了一下老爷子的状态，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高达一百八的收缩压！

叶飞自己的血压差点吓得蹿到一百八，赶紧控制装甲给老头子打了一针降压药。

临界血压才一百六。老家伙的血压蹿到了一百八？这要是一个不好闹出了中风脑溢血算怎么回事？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可不是开玩笑。现在的医疗技术，全身上下不管哪里出现问题都不难治，唯独大脑损伤仍然是医学业界无法治愈的难题，即便使用克隆转换大（法）。彻底痊愈的机会也只有三成的机会。

谢老爷子做的是靠大脑吃饭的行业。全身上下哪里出问题叶飞都不担心。唯独大脑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不知道是老头子的体质不错，还是叶飞的降压药打得及时，总之差点爆棚的血压在叶飞忧心忡忡的注视下慢慢地降了下来。叶飞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也跟着放回肚子里。

原本有心提醒老爷子一声，让他别那么激动，可叶飞想了想又放弃了。

老头子难得高兴这么一阵子，还是别影响他的心情的好。

幸亏装甲有医疗功能！

叶飞偷偷地想。

十六艘战舰在叶飞的命令之下集体启动超光速引擎，瞬间突破光速化为肉眼不可见的道道流光，仅仅不到一分钟，舰队集体冲出星云的包围，出现在云海包裹中的球形空间之内。

“我的那个天哪，总算是出来了。”洪亮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个就是参宿四？”夏卓烟瞪着全舰队第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小亮点，失望地评论道，“真不起眼，不是说刚形成的中子星，表面温度有几十万度吗？”

原本夏卓烟的眼睛是舰队公认的第一，当初她被分到叶飞的战舰上，也跟这双眼睛有一定的关系，不过易琪加入太阳系集团军之后，她就只能屈居第二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假如夏卓烟仍然是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说不定会为了意气之争和易琪闹出点什么茶余饭后的八封话题出来，不过她现在已然嫁做人妇，虽说三十好几人的还保持着一颗未泯的童心，但绝不会像无知的小女孩一样为了这种无聊的原因瞎闹。

易琪就更不用说了，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相貌是个麻烦的负担。

“它太小了。”心情大好的谢教授笑眯眯地说。“光度不仅是看温度，还要看表面积，中子星的直径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公里，基本上和你们这艘战舰差不多大小，而且质量越大的中子星引力越大，直径反而越小，这么小的一个点，温度再高也只是一个小亮点儿，看起来当然不起眼……总算看见了，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哪！”

叶飞悄悄咧了咧嘴，这老头子，看见个脉冲星而已，至于吗？

“阮鹏，马上通知下去，舰队分散，开始探测星系情况，告诉他们，都给我离那颗要命的小玩意儿远一点！”叶飞命令道。

下达命令的声音打断了谢教授的科普，谢教授却毫不在意：“小叶啊，叶舰长！我老头子谢谢你啦！”

叶飞心说快拉倒吧，我可不光是为了你！可是嘴上却说大义凛然地说：“职责所在，应该的。”

“那也得谢谢你！”谢教授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参宿四附近，好好看看这颗新星的脉冲星。

叶飞仿佛看出了他的渴望，劝道：“谢老，您还是安心的等一会儿吧，拿到了详细的空间数据，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您现在就是着急也没用，我看您在这儿坐立不安的，要不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吧。”

“不去不去，我就呆在这儿等着！”谢教授想也不想地拒绝。

“那也行，但是您老安静的坐一会儿，太激动对身体不好。”叶飞还是没忍住，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

谢教授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别管我了，赶紧忙你的吧。”赶紧把空间数据拿到手里才是正经，等着搞研究呢！

1227行星残骸

仅仅几分钟之后，分散开的战舰就开始向新源号传递空间数据，舰载计算机中的数字模型飞快地成型。

新生的脉冲星引力极强，但它已经在超新星爆炸中将绝大多数恒星质量都抛洒出去，余下的质量不过是太阳的几倍而已，因此这个被星云包裹住的空间实际上还没有太阳系的范围大。

不过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混乱无序的天体，战舰必须小心计算航线，避免与天体相撞，所以抵达目标点的时间并不一致，耗时最久的一艘战舰，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抵达星系的另一端。

海量的数据综合起来，分毫不差地将星系的情况在计算机中复制。

一直关注着探测进展的叶飞越看越觉得这地方像当初在猎户座大星云里发现的中子星系，十分意外地问道：“谢老，参宿四才爆炸二百多年，它是不是稳定得太快了？”二百年的时间在动辄千百万年的宇宙尺度上连一刹那都不算，一颗狂暴的超新星，光是爆炸就要持续几个月，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完全稳定下来？

正在分析数据的谢教授一脸地苦笑：“我从来也没研究过这个课题，你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我了，也许是中子星的引力强，稳定的比较快吧。”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凝滞，一脸惊诧地抬起头来，“脉冲星的质量只有太阳的一点四倍？怎么这么少？是不是搞错了？”

太阳质量的一点四倍刚过中子星的质量底线，再轻一点就是白矮星而非中子星。参宿四原本的质量差不多是太阳的二十倍。理论上甚至可以形成黑洞，怎么会差点变白矮星？

“我看看！”叶飞赶紧翻看数据记录，很快就得出答案，“没错，直径接近二十公里，确实是一颗小质量的中子星！”

这场爆炸也炸得太彻底了一点儿。

“这可真是……”谢教授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混乱的心情，“空间辐射强度怎么样？”

叶飞马上回答：“辐射强度不低，但是没有预计的那么强，就算没装外面那层铅壳子。战舰本身的装甲也挡得住。”

“那发现超重元素了吗？”谢教授继续问道。

爆炸的这样彻底。说明爆炸的烈度比较高，如此说来，应该形成了大量的重元素才对。

“目前还没有发现。”叶飞实话实说，“不过好东西也发现了不少。比如那几个行星残骸。”

“喔？怎么回事？具体说说！”谢教授顿时来了兴趣。

“怎么说呢？”叶飞迟疑了片刻才理顺了思绪。“我们发现了七颗可能是行星残骸的小行星。离参宿四最近的那个直径只有八百多公里，连流体静力平衡都达不到，但是它的成分基本上都是金属。其中百分之五十到六十是重金属，这东西可是个大宝藏啊！”

“原来如此，其它的呢？”谢教授知道拥有重元素的星系不多，但他并不清楚国家对重元素的需求有多么庞大，只当是这颗行星残骸里能够提炼出足够多的黄金等贵金属。

自共和国与商族进入敌对状态之后，已经找不到可以进行贸易的星际文明了，黄金的支付作用几乎从这种贵金属上去除，但黄金同样是重要的工业原料，而且民间对黄金的需求久盛不衰，大量的黄金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第二行星残骸……”叶飞看到谢教授质疑的目光，叹道，“我不清楚它是不是第二行得的残骸，但是目前它的轨道就是第二行星！”

“理解，继续。”谢教授不置可否地说。

身为专业人士，他在学术方面的要求异常严谨。

“第二残骸的情况与第一残骸相似，但重元素的比例较低，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不过它的质量比较大，正在清除轨道上的小天体，未来很有可能变成一颗矮行星。”叶飞结合数据说出自己的判断。

谢教授微微一怔，笑道：“没想到叶舰长在天文学方面也有涉猎！”清除轨道附近的小天体之类的概念虽然只是天文学方面的常识，可是能说出这种常识的普通人也不太多。

“我指挥的毕竟是星舰。”叶飞嘴角翘了翘说，“总体而言，第二残骸的情况比第一残骸好得多，后面的第三残骸情况还要更好一点。”

“很正常，轨道越远，受恒星的影响越小。”谢教授说，“我认为参宿四红巨化的过程中，起码应该吞噬了三到四颗行星，被吞噬的行星都被恒星的高温分解，哪怕最耐高温的金属，也不可能在数千度的情况下保留下来，更不可能留下什么残骸。第一残骸可能是第四行星、甚至有可能是第五行星留下来的。”

“这个就是您的研究范围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即没有研究的能力，也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叶飞笑呵呵地说，“我只知道参宿四拥有的行星数量不少，目前光是疑似残骸就找到了七个。”

“都是重金属含量特别高的残骸？”

“基本上。”叶飞点头，突然间话头一转，“您知道猎户座中子星吗？”

谢教授一怔：“变成黑洞那个？”

“对，就是它。”

“在资料里看到过。”谢教授说，“怎么？”

叶飞露出感慨的神色：“当年就是我指挥战舰找到了那颗中子星，那里有一颗流淌着水银河的行星，您听说过吗？”

“有印象……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谢教授让叶飞绕糊涂了。

“我想说的是……这里也有一颗。”叶飞突然间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笑得异常开心。

“真的？”谢教授的血压猛然拔高，两只眼睛像发情的公牛一样布满血丝，“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一颗水银星！你知道吗，当初我看到中子星系资料的时候，中子星系已经变成了黑洞。中子星有的是，但是水银星可是头一回听说，我因为没能亲眼看一看中子星系的真面目郁闷了好几个月！”

1228行星残骸（二）

谢教授兴奋的模样令叶飞再一次提高了警惕，赶紧控制着装甲，准备再给老爷子来上一针。

一心琢磨水银星的谢教授丝毫没有发现叶飞的异动，仍然不断地念叨着：“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忘记这件事，都要遗恨终身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竟然和中子星系这么像……”说到这里他突然间混身一僵，整个人像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当场。

叶飞吓了一大跳，以为是高血压引起了并发症，马上就要给老爷子注射，可是指令还没下达，就看到血压奇迹般地直线下降，很快就降到了安全线以下。

药效有这么快吗？

叶飞狐疑地看了一眼监测情况，却发现降压针还没来得及注射，他顿时风中凌乱——这什么情况？这是血压吗？忽高忽低的，这是过山车好不好？

“呃，谢老？”觉得谢教授情况不妙的叶飞试探着叫了一声。

回神的谢教授满眼呆滞：“水银星，两个中子星系都有水银星！”

“什么？您想说什么？”没听清楚的叶飞一脸疑惑。

“我是说，水银星的出现很可能不是偶然！”谢教授完全恢复过来，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理解错吧？”叶飞诧异非常，“您是想说，超新星爆炸都会形成水银星？不对呀，船帆座脉冲星我也去过，那里没有水银星啊。”

“三个中子星里的两个形成的水银星，这很说明问题！”从呆滞中缓解过来的谢教授再次兴奋起来。“肯定有什么因素，导致了水银星的产生……如果参宿四在红巨化的过程中吞噬了三颗行星，第三残骸就是第六或者第七行星，一般来说，这个位置上的行星基本上都是巨行星……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第三残骸，很可能是第六行星的固态内核！”

“巨行星的固态内核跟水银星有直接的关系吗？”叶飞的天文常识还算过关，可是说到比较深奥的天文知识就会立马麻爪。

他是个专门和地外文明死磕的军人，而不是专门搞研究的天文学家。

“我猜测，可能性很高！”谢教授表情凝重，但两眼放光。

叶飞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像说相声的捧哏一样说道：“怎么讲？”

“星系形成的时候。重元素通常会在比较靠近恒星的位置形成类地行星，而轻些的元素，通常会在比较远的轨道形成气态巨行星，根据已知的星系形成规律。第三残骸的位置九成是一颗巨行星。而第一和第二残骸。也很有可能是巨行星留下的内核。”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谢教授急不可耐地说。

“前面两个残骸也是巨行星？”叶飞搞不明白，怎么第三残骸说到一半儿，又扯到了另外两个残骸上面。

“有这种可能！”谢教授说。“当然了，那两个残骸到底是什么行星留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参宿四红巨化的时间少说有几十万年，而且红巨化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地慢慢膨胀，渐渐地将最靠近他的行星吞没。”

谢教授越说越兴奋：“在红巨化的过程中，参宿四会向外大量地抛出恒星物质，太阳风和其它恒星活动剧烈得无法想象，虽然红巨化导致地质量下降会令行星的轨道外移，不过当扩张的恒星表面接近巨行星的时候……你说会怎么样？”说到这里，他的两只眼睛仿佛变成了两颗闪闪发光的恒星。

“靠近恒星表面的巨行星……那不就是热木星吗？”叶飞哑然失笑，“别看我的知识水平不如您，但是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热木星的人。”

“那你肯定知道热木星会发生什么！”谢教授本能地引导着叶飞的思绪。

教授原本指的就是在大学中执教的资深教师，因而谢教授在两人的交谈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职业习惯。

叶飞毫不犹豫地回答：“加热行星，吞噬气体……是不是还有加速气体流失？”

“基本上差不多。”谢教授赞许地点头，“热量会导致巨行星的温度升高，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恒星还会掠夺巨行星的质量，我认为，等不到恒星将巨行星吞噬，巨行星上的绝大多数气体就会被恒星吞噬，或者在强烈的太阳风中吹散，最后只留下固态的内核。”

“巨行星的体积大引力强，在它的一生中不知道肯定也吞噬过不少的天体。”说到这里，谢教授指了指屏幕上的第一残骸，“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巨行星内部的结构，如果巨行星的液态内层足够致密，那么它吞噬的大部分物质，都会按照密度的不同，在氢元素海洋的一定深度悬浮。不过我个人认为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高，所有的物质全部沉入氢元素海洋的底部。”

“所有的气体都被恒星吸走了，那些东西是悬浮还是沉底又有什么关系？”叶飞纳闷地问道。

“确实没什么关系，呵呵，是我老头子太啰嗦了。”谢教授笑着说，“想想吧，一个失去了所有气体的巨行星，剩下的固态内核像什么？”

“明白了，像类地行星。”叶飞苦笑着回答。

“没错，而且很可能比类地行星的体积还要大一些。”谢教授在第一残骸的图像外画了个非常大的圈，“固态内核在恒星的边缘运动，不断被高温影响，熔点低的物质会不断地蒸发散失，只有熔点高的物质才能留下来，我想，这就是你看到的行星残骸。”

“那水银星呢？水银可是沸点还不到一百度常温液态金属！”说了半天，叶飞终于找到了把歪楼掰直的机会。

“纠正一下，水银的沸点是三百多度。”谢教授呵呵一笑，仿佛没看到叶飞的尴尬，“水银星原本应该是距离恒星表层较远的巨行星，因为距离的关系，巨行星上的气态物质应该不是被恒星吞噬，而是因为高温而大量蒸发，很可能在超新星爆发之前仍然没有蒸发完毕。”

1229行星残骸（三）

叶飞脑海中出现了一滴水在炉火前不断被烤干的景象。

“直到参宿四变成超新星，大量抛射的恒星物质和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