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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满大人

　　托尼之前一直不相信“命中注定”的说法。
　　之前大蛇来袭时，阿莫拉告诉他们大蛇是托尔的宿敌、他们注定将在这场战役中同归于尽，那时托尼就觉得那是鬼扯。他不相信命运，不相信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相信眼见为实，只相信未来取决于每个人自己的选择、道路也是由人自己开拓的。
　　所以同样地，他也不相信“宿敌”这种说法。他觉得如果有谁能称得上是他的宿敌，那应该只有他自己才对。
　　但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长袍飘逸、一头白发的老者，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没来由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就是他了。
　　如果说钢铁侠真的命中注定有什么宿敌，那就是这个老家伙了。
　　托尼没能解析对方能力的来源，但根据能量扫描的结果，他推测对方的力量主要应该都来源于手上戴着的十枚戒指。在他能够反应过来之前，满大人的戒指便发动了威能。漆黑的风暴凭空卷起，一股巨大的引力将钢铁侠战衣吸上了半空。满地的黄沙被卷进了风暴，仿佛有万千刀刃在一遍遍切割装甲的外壳。
　　装甲几乎所有推进器都在交替努力，尝试维系战衣的平衡。卷动的狂风之中仿佛一团黑影破出，像一记强大的闷锤敲在了装甲的外衣上。强烈的震感让他眼前一花，刚刚找到的一点平衡感又被打破。喷气靴底部的火光忽闪忽灭，战衣打着旋儿轰地坠进了沙地。
　　托尼半跪起身。他抬起头时风暴仍没有停止，漆黑的旋风和飞扬的沙尘遮蔽了视线，肉眼仅能勉强看清三米之外的物体。但战衣的视觉传感器却不止于此，热能成像在十米之外捕捉到了清晰的人像，那家伙像个登坛作法的大法师一样，双臂高举，长袍飞扬，有如在呼云唤雨。
　　托尼计算了角度，将能量灌入推进器，铠甲几乎贴在地面上全速冲刺。钢铁的身躯切开了风暴，斥力光束有如漆黑的夜空中一闪即逝的流星击出。
　　砰！
　　狂风的深处传出了沉闷的碰撞声，听起来好像斥力炮和另一股力量发生碰撞相互抵消了。
　　铠甲发出了异常探测的警报，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突然间捕获了他的战甲。托尼感觉自己像是被锢住了，他惊讶地发现周围飞旋的气流就像橡皮泥一样被人塑成了实体，宛如看不见的巨手捏住了他的盔甲。
　　一张狰狞的脸从狂风中浮现，透明的空气手掌捏着钢铁侠的身体，将他飞速拉近到了老人面前。
　　“你引以为傲的技术在我面前不值一提！”满大人大喝，“无论你怎么升级换代，斯塔克，你的技术也永远不可能追上我哪怕半成的实力！”
　　“给个忠告，作为一个老得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话别说得太满！”
　　托尼喊着的同时，弧形反应堆射出了苍蓝的集束能量。空气手被击穿，浩荡的斥力能量直击满大人面门。满大人右手一挥，指尖套着的戒指光芒一闪。金黄色的能量宛如尖锐的刃将斥力光束斩成了两段，分别从满大人身形左右两侧掠空了过去。
　　“不自量力。”
　　满大人低哼着，朝天举起了中指。绿色的戒指闪耀了起来，一圈圈电流萦绕在了他的身周。老人发出狂暴的吼声，电流瞬间扑击而来。耀眼的电光缠绕了钢铁侠战衣，无数电蛇蚕食着装甲，滋滋啪啪地跳跃，似乎在竭尽全力寻找一个突破口。
　　托尼没法不惊讶于这枚戒指释放出的电流功率，他实在看不透这些诡异戒指的运作原理。如果是老型号的钢铁侠战衣恐怕早就已经被贯穿了，但好在他穿着的这套是创世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套钢铁侠装备，似乎也唯有这套战甲能和这老头相匹敌。
　　装甲多部位分散装配的弧形反应堆同时运作了起来，为战衣提供了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斥力能量形成的力场抵御住了闪电的风暴，同时另一部分能量充入了盔甲的掌心部分，斥力炮轰击而出。
　　而满大人的表现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见识了满大人的能耐之后，托尼早已不再将他当做普通人看待了，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发斥力炮的功率连坦克装甲也能轻易熔穿。但面对这发斥力能量的满大人竟然。。。。。。挥出了一拳头。
　　是的，就是用拳头。这老头儿在托尼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一拳击散了斥力能量冲击，接着飞身上前，那宛如钢铁鹰爪般的五指一把扼住了钢铁侠盔甲的脖颈，捏得铠甲外壳咔嚓作响。
　　接下来是冰冻。不到一秒，战衣就发出了接近承受临界的低温警报，隔温层被零下的低温冻穿，被满大人捏着的战衣脖颈被冻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风暴、气流控制、闪电、能量攻击还有冰冻。。。。。。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种花样？
　　托尼开始觉得这个可能是真正的满大人了，因为强到这种级别的家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冒充别人的理由。不过话说回来，他钢铁侠可也不是吃素的。
　　战衣可能还有五秒就要到低温承受的上限，藏在盔甲腰侧的燃烧弹在此时激活了。耀眼的火焰从盔甲腰际两侧爆发了出来，飞弹散射，每一发都炸开了大片的高温火焰。
　　满大人果不其然地暂时收手撤开了。托尼无暇顾及近乎被冻坏的喉咙，斥力炮趁势追击。这次是直接命中，满大人硬吃了两记斥力光束，狼狈地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呕出了一口鲜血。
　　好家伙，这一炮按理说能将一架昆式战斗机炸成两截了，但这老头儿用肉身硬抗竟然只是呕了一口血。。。。。。这货到底什么来历？
　　“闹剧该结束了。”满大人抹了抹嘴角，向身后瞥了一眼，道，“动手。”
　　托尼道：“是啊，有什么招最好趁现在快点使出来。不然过会就。。。。。。嗯？？？”
　　托尼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他没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病毒、没有外来入侵，整个系统都运作正常没有半点异常。但毫无缘由地，战衣在满大人说话的这个瞬间就瘫痪了。他无力地半跪在地，浑身装甲仿佛有成吨的重量，让他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
　　“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斯塔克。”满大人抱着胳膊，俯瞰着他，冷冷说道，“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们都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过去追上，而对你来说。。。。。。那一天就是现在。”


第四百五十一章　纠缠的过去

　　“被过去追上”，满大人用了个相当巧妙的说法，这让托尼没法不在意。
　　“什么意思？”他问，“你到底对我的装甲做了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持续不断地继续尝试恢复铠甲的系统，但截止现在为止都毫无进展。铠甲各模块的系统都运作正常，硬件没有任何问题，也完全没有入侵迹象，就是毫无来由地不肯动弹半分。。。。。。
　　托尼想到了什么。仿佛突然之间，他有些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检测不到入侵，是因为根本没有入侵。找不到异常，是因为系统本来就没有异常。
　　出问题的不是钢铁侠战衣，而是他自己。
　　之前那少年也走回到了他面前，用像毒蛇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是真的完全不知道我是谁，对么？”少年冷笑着问。
　　是的，他不知道。但他已经隐隐察觉了，这个少年可能就是关键。
　　于是他问：“你是谁？”
　　“是啊，我到底是谁呢？我打赌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个掌控了钢铁侠系统开关的人到底是谁。”少年说着，嘴角勾了起来。
　　所以他承认了，托尼身体的异常果然和他有关。
　　少年盯了他好一阵，徐徐说道：“我父亲过去从不这么想，但事实上就我认为，你和他其实很像。
　　你瞧，我父亲也是个科学工作者，和你一样。他热衷于生物磁的实际应用，他把自己大半辈子都投入了其中，而且也确实取得了值得骄傲的进展。。。。。。”
　　他说话的同时，托尼大脑也在飞速转动。他一个接一个地从脑海中排查了所有可能是对方所描述的对象，被他打倒的罪犯、被他的战斗所波及的无辜者，或者因他的武器而失去了什么的家属。。。。。。
　　一个个名字、一张张面孔从他脑海中闪过，但紧接着却又被迅速排除。他想不到这少年的父亲可能是谁，又和他会有什么样的纠葛。
　　而真相也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经过长期的研究，我父亲发现了生物磁植入能改变神经冲动。”少年继续说道，“想想看这些应用进医学能做到些什么。也许他能治愈抑郁症，也许他能治愈精神分裂，甚至还可能改变一个人内心的灵魂、让反社会的罪犯变成遵纪守法的模范公民。谁知道呢？如果他能继续下去的话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当然啦，这个肮脏的世界不会允许事情那样顺利地进行。实验进行到最关键的部分，我的父亲开始缺乏资金。他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但他没有耐心去向学校慢吞吞地讨要拨款。
　　不，那样会需要好几十年的时间——如果他运气足够好的话。人们都有病，而他们需要治疗！所以他开始和政府合作。政府倒是明确表示了对他的研究感兴趣，但他们在其中所发掘到的价值却和我父亲的初衷有所不同。政府一向对人道主义没什么兴趣。。。。。。我相信这个部分你是最有体会的，对吗托尼？”
　　托尼知道他在暗示自己曾是个武器贩子的事。他所说的故事截至目前为止也不算有多稀——一个悲剧，但却十分常见。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许多科学研究者在经历着这些，无数个实验室里或许都曾有能让世界更加美好的契机，但却都因为类似的理由而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是每个人都能足够幸运。
　　“你看，到头来，武器设计才是大家都关注的东西。”少年继续说着，苍白的脸上去毫无表情，似乎并不因此而心生怨恨，“这是一块利润丰厚的蛋糕，因为大家都认为结果比手段更重要。一个小小的代价就能拯救几百万生命，为人类服务？代价又是什么呢，托尼？你设计出的地雷让成千上万的孩子下半生只能四处爬动，而你告诉大家你卖这些武器的利润，都是为了造出更好的假肢？”
　　然后他笑了，得意的像一个居高临下的胜利者。
　　“所以也许你该猜到这个结局了。父亲的梦想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他梦想着成为一个造福者、而不是像你这样散播死亡的恶魔。但到头来，他还是成为了和你一样的人。生物磁最后作为武器被设计了出来，猜猜看第一个有幸被植入这件武器的人是谁？”
　　迷雾被一点点地拨开，少年的话将一切都串了起来。突然之间，托尼似乎想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真相。满大人说他会被自己的过去追上，现在他好像终于开始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了。
　　“所以你的父亲。。。。。。”在听到对方亲口确认之前，托尼仍抱有最后的一丝侥幸。
　　“如果你真的像大家所说的一样天才，那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少年说，“是的，我的父亲，也就是曾拯救了你的生命、赋予了你第二次机会，甚至间接地促进了钢铁侠诞生的那个人。但同时他也给了你植入了那个装置，让你成为了他所遗留下来问题的一部分。。。。。。”
　　“侯银森。”托尼无力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你是银森的儿子。”
　　侯银森，那个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大转折的人、也是赋予了钢铁侠意义的那个人，那个尽管只和他相处甚短、却已经成为了他一生不会遗忘的挚友的人。
　　如果没有银森，他早在被拖回十戒帮基地时就已经完蛋了。如果没有银森，他也没法独自完成小型弧形反应堆的制造。如果没有银森，最后MK1号的钢铁侠铠甲在恐怖分子冲进他们的实验室之前也完不成充能——是银森舍命冲出去和恐怖分子搏杀，用生命换来了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从那山洞里出来之后，一直以来托尼都觉得他已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更是连同银森的份一起活着。后来他去了银森的家乡，横扫了占领他家乡的恐怖分子，并尽己所能给予了那个小镇一切援助。。。。。。
　　做这些事时，他感觉就像那是自己的责任，就好像那个饱受欺凌的镇子也是自己的家乡一样。
　　而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那样了解那位他自以为的挚友。


第四百五十二章　谎言所铸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眼前这少年是侯银森医生的儿子，当初在山洞里，银森救了斯塔克一命的同时，也在他的脑子里植入了生物磁的装置。那个装置直接和他的脑神经相链接，能直接影响他的神经系统。
　　后来托尼给自己注射了绝境病毒，和自己的装甲融合为了一体，但那个生物磁装置却并未受到影响。反倒是由于钢铁侠战衣也被接入进了托尼的神经网络，连战衣的系统和他的神经一道受到了那个装置的影响。
　　而现在，很显然启动那个装置的开关，就在眼前这少年手上。
　　“你被救出来之后，你和父亲被关押的恐怖分子窝点也很快被捣毁了。”少年继续说，“在父亲的遗物里，我发现了这份宝藏，这份能帮助我遥控世上最强大武器的东西。”
　　“银森说他的家人都已经死了。”托尼说。
　　“那么看起来他对你说的还不止一个谎。”
　　托尼沉默半晌，似乎不得不接受事实。尽管还缺乏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对方说的是真的，但他本能地觉得对方应该没有说谎。这些都是真的，那个救了他性命、给予了他第二次机会的人，同样在他的脑袋里装了一层保险。
　　“可为什么？”他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谁知道呢？父亲已经死了，他没机会告诉任何人。”少年哼哼道，“也许是父亲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能根本不相信像托尼·斯塔克这样的人也会改过自新。他救了你的命，因为那是医者的本分。但你就是一个恶魔，斯塔克，一个夺人性命的恶魔。像你这样的人就需要一道保险——就算是离开那个山洞之后，你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是对的。”
　　“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没再造武器了。。。。。。”
　　“是么？你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这就是你给自己找到的理由？”少年冷笑，他眯起了眼睛，质问，“那告诉我。。。。。。在你看来，钢铁侠又是什么？你不会真觉得，钢铁侠是一套先进的义肢吧？”
　　托尼：“。。。。。。”
　　“闲聊到此为止了。”满大人走上来，阴沉地说道，“你还真是命大啊，斯塔克。当初你亲爱的叔叔付钱想让你死，是我救了你一命。我觉得像托尼·斯塔克这样的天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陨落是一大浪费，所以我才下令保住你的性命，让你为十戒帮打造武器。。。。。。”
　　托尼惊讶地抬起头：“是你！？”
　　“是我。”满大人冷冰冰地说，“但后来的事是我确实所没想到的。当初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稍微有点头脑的花花公子而已，让你制造武器不过是发挥一下余热。但你所做的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看看你后来所打造的东西，看看你现在所成为的样子。。。。。。哪怕你为此骄傲也是理所应当，斯塔克。你确实已经成为了人类里那1％的翘楚。”
　　托尼没再吭声，但他盯着满大人的眼神都隐隐灼热了起来。
　　就是这个人，一手安排了当初那次袭击，在他胸口留下了那枚要命的弹片，让他在接下来很多年里都不得不依赖电子设备而活。
　　就是这个人，把银森和他劫持去了那个洞窟，给了他这一辈子最刻骨铭心的七天。
　　就是这个人，造就了他人生最大的噩梦。
　　“好了，现在，”满大人抬起拳头，手指上套着的戒指隐隐闪烁，“我要完成很多年前我就应该完成的事。。。。。。准备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钢铁侠。”
　　托尼咬紧了牙关。
　　装甲没有响应，全身的武器系统都在沉默状态，身体也难以动弹。他毫不怀疑满大人接下来的攻击可以把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战衣切成两半——或许还连同战衣里的自己。
　　这么多年了，直至今日他似乎才第一次看清钢铁侠诞生的真相。他一直以为自己一手创造了钢铁侠，一直以为这一切无关乎别人、只在于他自己。他觉得山洞里的那次经历不过是剔除了他生命中浮华的部分、让他终于邂逅了真实的、也就是现在的自己。
　　而现在，他没法不开始怀疑这个念头。
　　不过无所谓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说到底，钢铁侠也只不过是个笑话。
　　满大人的戒指发动，战衣的显示器上跳出了夸张的冲击警报，他甚至隐约都能感觉到那股致命力量的逼近。
　　但预期中的冲击并未到来。
　　一团强大的能量十分有违科学原理地陡然爆发了，霸道的能量有如一阵旋风横扫，满大人和那少年猝不及防地被从钢铁侠身前吹飞了出去。
　　满大人吃了一惊：“谁！？”
　　托尼的惊讶同样不比满大人少多少。他抬起头，惊讶地看到铁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