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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几个身穿黑袍，行踪诡谲的身影穿行在人群中，眨眼就消失不见，眉头微皱，想起那个被阿尔萨斩断一臂的吸血鬼。

　　　　“说起来，新大陆的几个剧情线也快开始了吧？就算没有玩家来推动，但远征军不是被游戏公司操纵的NPC，大方向上的进展，根本不是人力可干涉的。”

　　　　“不过那几个奖励最高的也不过是领地和封爵而已，对于前世的玩家来说非常重要，对我来说就如同鸡肋了，况且……与其在新大陆上辛辛苦苦的当双面间谍，旧大陆上的好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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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船上的乘客们

　　　　“上船了！”

　　　　水手嘹亮的呼喊声传入耳中，打断了薛帕德的思绪，他看了看叫喊的水手属于哪条船，这才跟着人群上了登舰板。

　　　　摇摇晃晃的木板咯吱作响，好在走上来的人无不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况且也没有第一次坐船的雏儿，都面不改色的上了船，还有几个脚步轻到如同羽毛，简单的伪装根本瞒不过薛帕德见多识广的双眼。

　　　　‘这熟悉的厌恶感……复仇刺客？’

　　　　微微眯起眼，分身看着那几个脚步轻灵的身影中的一个，简单的幻术阻挡不了神明的视野，加上那极具特色的武器，让薛帕德看了一眼就转身走入了船舱。

　　　　‘复仇之神的信徒都是疯子……惹上麻烦没有必要。’

　　　　他下了船舱找到自己的房间，狭窄的船舱里只有一个固定在墙壁上的小木桌和吊床而已，对他来说早已习惯了。

　　　　将自己丢到吊床上，船只在海浪的推动下不断摇晃，吊床也随着摇动，在这样摇摇晃晃中，分身感觉内心无比的平静，可惜真神不需要睡眠，这一点连带着分身也是如此。

　　　　静下心来，某些无法察觉的东西才能浮现出来，薛帕德双眼看着天花板，仿佛在出神。

　　　　‘按照前世官方放出的消息，即便加上后来要放出的资料片，也只占了旧大陆的两三成面积而已……剩下的都是极度危险或者难以到达的地方，诸多教会和国度开发了漫长时间，进展也极为缓慢。’

　　　　‘所以旧大陆的国度，无不是地处群岛或者沿海沿河，这是地理上的局限和劣势，直到新大陆被发现，这足有旧大陆数十上百个国度大小的大陆上，没有巨龙、没有不知道多少年前遗留下来的巫妖、遗迹之类的东西……也没有旧大陆杀之不绝的异族和魔兽，更没有强大的神明。’

　　　　‘可以说这块大蛋糕……无论谁得了，都是万世不易的根基，不止是对我，对诸神都是如此。’

　　　　‘好在我已有了方案，况且毕竟有着海洋的阻隔，远征军无法齐心，就不敢和我拼消耗，借着地利拖上几十上百年，我连神系估计都完整了。’

　　　　外面似乎有战斗的声音响起，大概是不知哪个舱室的冒险者跟人打了起来，不过薛帕德所选的这条船有着正神教会的背景，不要多久就会有人来喝止双方，否则一起丢下船去喂鱼，安全上还是可靠。

　　　　想想要是那几位主持的神明知道新大陆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在这条船上，不知会是什么表情，薛帕德嘿嘿一笑，静静的等着开船。

　　　　……

　　　　因为航程漫长，就有些无聊，好在海船很大，就有不少冒险者端着装着麦酒的酒杯在甲板上和不当值的水手吹逼。

　　　　就像冒险者也可能身兼着强盗、山贼、抢劫犯等身份一样，这世界的水手也基本兼职着海盗和走私犯的身份，即便是教会的水手也是如此。

　　　　没有教会私底下会是干净的，这点连神明都做不到。

　　　　“我跟你们说啊，我从【卡琳珊王国】出发的时候，船长们准备了大笔的财富，才从海洋神殿请来了一位高级牧师！那可是大人物！那一件袍子，就顶我半年的卖命钱了！”

　　　　一个脸色通红，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肤色如此，留着大胡子的粗矮汉子端着酒杯坐在堆起来的木条箱上，跟旁边几个人嚷嚷着。

　　　　薛帕德刚好从船舱走出来，手上也拿着一杯麦酒，闻言笑问道：“你从卡琳珊王国出发？是卡林港吗？”

　　　　红脸大胡子一听两眼一亮，嚷嚷道：“我不是从卡林港出发的，但我是从曼沙卡港上的船，你也是卡琳珊人？你这肤色不像啊！”

　　　　分身此时一头棕色长发用紫色发带随便系住，肤色微黄带黑，看起来就像是暴晒了很久，这种肤色对冒险者来说很是寻常，但这棕色长发却不是卡琳珊人常有的。

　　　　薛帕德笑道：“我在泰瑟尔长大，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卡琳珊王国我待过几个月，卡林沙漠虽然宽广，但是特产的沙蜥味道不错，尤其配上卡林河边特有的几种野果碾碎了将汁液抹上去，味道简直鲜美。”

　　　　红脸大胡子一听就一拍大腿：“没错！卡林沙漠的沙蜥，嘿！你这一说我都要流口水了，我都半年没回去了！”

　　　　一旁的其他冒险者推了推红脸，不满道：“别打岔，也就你们这些南方人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蜥蜴都能吃！你们出发时候有海洋女神的高级牧师？怎么我们就请了个普通牧师？”

　　　　红脸嘟囔了几句，酒劲上头让他也没再说啥，大嗓门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你懂个屁！那是你们的船长不舍得花钱！我跟你说，我后来打听过，高级牧师给做的祝福仪式，能让船走的更快，而且航程更安全！以前有钱都请不到的！”

　　　　“为啥？”旁边来了个凑趣的。

　　　　红脸得意道：“还不是因为海洋女神那脾气坏嘛，跟个泼妇似的，哪个牧师敢没事触她眉头，你别看我们现在这条航程挺好，我听他们说，其他海上航线遇到风暴的次数比以前还多！”

　　　　众人听着红脸口不择言的说海洋女神坏话，无不是默然不语的跟他来开了距离，连薛帕德也不例外。

　　　　‘远征军的远洋行动虽然对海洋女神安博丽有益，但也让其余神明插手到了海洋和航运的领域……以安博丽那样小肚鸡肠的性格，不能报复远征军和自己过不去，就只能在其他航线上兴风作浪，这样或许也逼迫了更多人参与远征。’

　　　　他看了眼那个还茫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众人孤立的红脸，心里摇了摇头：酗酒误事，难怪在新大陆待了半年还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估计不是运气不好没什么收获，就是命大活了下来，但把钱都投到酒水和酒馆女侍身上了……

　　　　虽然不提神名就不会被神明感知，但海洋女神闲极无聊在诸神中也是出了名的，古神和新神几乎是两个极端，共同点都是被神格和神职影响，不同点就是古神大多闲极无聊没事找事，新神则多是挖空心思报复对手或者夺取信徒。

　　　　须知旧大陆辽阔，其上王国城邦多不胜数，前世玩家活跃的地区也只是大陆一角，其上有着数十上百的王国、城邦、势力以及教会，玩家们提到的诸神和教会大多都只在这一角闻名，要是翻过接天连地的山脉或者跨过无边无际的冰原、沙漠、森林等天险，就会见到其他具有迥异文明的国度或者教会和神祇。

　　　　海洋女神安博丽在前世玩家做任务中挖掘出来不少黑历史，比如她有时无聊到去看鱼人族**配，这样一个无聊至极又脾气暴躁的女神，对于自己无可奈何的远征军舰队更是格外关注，所以说不定这艘船上就有海洋女神的信徒，让女神能够知道这红脸口不择言的屁话，众人为了不被迁怒，才连忙远离红脸。

　　　　避开了红脸大胡子那一块，薛帕德拿着酒杯四处走动，如同其他人一样随意的加入某个小团体的讨论，或者听着有些喜好吹嘘的人嚷嚷着自己的见闻，去掉某些漫无边际的胡扯，那些随着定期到达的舰队带来的旧大陆的消息，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我上次来的时候，就遇到两位大公的家族拥有的舰队，整整七八条船！上千人呢！”

　　　　“嘿，人多有什么用？【撒玛拉王国】的【狂狮佣兵团】，听说过吗？他们团长还是个觉醒了血脉之力的高级战士！听说传承还很古老，结果呢？嘿，本来以为是遇到了大生意漂洋过海的过来，上次我遇到他们，三百多的成员就剩下二十来人了，连团长都死在了那头巨鸟手里！”

　　　　“嘶……那头巨鸟，真可怕，我听说财富女士的牧师，一位银币使者！想去抓到那头巨鸟，还带上了几位高级圣武士和不少手下，结果都折损了一半的人手重伤回来！”

　　　　……

　　　　“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吃过亏的，在战场上幸存、在偷袭里逃得一命，或者因为报酬被黑吃黑什么的……嘿，我见得多了。”

　　　　到处都有人在闲聊或者大吼，分享着见闻或者纯粹的发泄，穿过人群，薛帕德倒是很意外的在几个放着咸鱼的木桶边见到一个很特别的人。

　　　　这是个面容沧桑的汉子，有着典型的冒险者装扮，但他背后的巨剑让他本人看起来更加凶悍，而在薛帕德敏锐的感知中，察觉到他头上的头巾有轻微的魔法波动，毒辣的眼力让他察觉到夹克缝隙中露出的内衬有着秘银的光泽。

　　　　冒险者腰间不起眼的地方挂着一根灰扑扑的木棍，实际上是法杖，而他脖子上的护符有着财富女士的圣徽，分身还能察觉到那护符上流转的神力，显然是受到过牧师祝福的神术物品。

　　　　更重要的是那种隐隐的压迫感，这是让附近的其他人不自觉离开的根源，那种源于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带来的气势，是积累后的沉淀。

　　　　‘这是一个低调的强者。’薛帕德在内心里给对方简洁的做出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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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西德尼·亨利

　　　　冒险者丝毫没有对于薛帕德的靠近做出反应，反而如同和朋友聊天一样自顾自的发出感慨。

　　　　薛帕德闻言笑了笑：“没有受过暴风雨的侵袭，雏鹰永远不能翱翔于天际，这是免不了的。”

　　　　冒险者嘿嘿一笑：“不错，你不像那些家伙一样浮躁，西德尼，我的名字，西德尼·亨利，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家伙。”

　　　　“你可以叫我薛帕德，”分身随口道，这个冒险者有姓氏，看来祖上或许阔过，不过从他的实力来看，或许本来就有着家族在背后。

　　　　“不过，我可从来没见过哪个穷鬼，能穿的起秘银织成的内甲。”薛帕德有意的将视线在头巾、内甲和法杖上停留了一下，对方是个老练的冒险者，有些意思不需要用语言也能表达。

　　　　西德尼懒洋洋的靠在木桶上，毫不在意上面的污秽：“哦，你要知道任何一个老家伙，都总会有些家底的，我自然也不例外了。”

　　　　薛帕德失笑：“你很老了吗？以你的实力，就算七八十岁了，也还是这幅样子吧？”

　　　　冒险者嘿了一声：“那倒不至于，我也就三十出头，哎，要不是那时候年轻……罢了，这趟回到旧大陆，我就打算回老家看看，我父母死了以后，我已经十年没回去了！”

　　　　薛帕德看了看他，那种气息上的不稳和生命力的暗伤在神明的视角中不是很难察觉，看来对方的确是有过故事，这样的相遇让薛帕德怀念起了前世，就仿佛在某次偶然的旅程中，遇到了一个自由的牛逼NPC。

　　　　而这种遭遇往往代表着机遇和刺激。

　　　　所以他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年轻，回去养老吗？比如拥有一座葡萄庄园，没事就晒着太阳，喝着自家庄园出产的葡萄酒？”

　　　　西德尼哈哈大笑了几声，淡淡道：“你的提议很好，我会考虑的，不过我回去也有些事情要做……我这些年想了很多，如今想明白了，财富女士教导我们，任何欠我们钱的人，都是我们的死敌！有些旧账，是该算算了。”

　　　　‘这还真是渥金那死要钱的风格……’薛帕德在内心吐了个槽，分身的性格要比本体活泼很多，或许也是常年奔波带来的影响，他随口道：“你的老家在哪里？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泰瑟尔王国】附近的人。”

　　　　西德尼懒洋洋道：“不是，我在【安姆王国】长大，但在那之前，我出生在更北方的地方，越过山脉和原野，河流的尽头，遥望着海天交接的地方。”

　　　　“嗯？你难道出生在博德之门？”薛帕德意外道。

　　　　西德尼更意外了，他张着嘴惊讶道：“金币在上！你居然知道博德之门？”

　　　　‘当然，我还知道那里的特产是杀戮神子……’内心的吐槽当然不能说出来，所以分身的回答则是：“我是个爱好游历的人！剑湾可是个传奇的地方，博德之门更是在传说中都极为有名的存在，我还知道你们那有一句经典的箴言：‘和怪物作战的人，留意……’”

　　　　“‘勿让自己也变成怪物；当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西德尼接着薛帕德的话说了下去，说完就笑了起来：“看来你的确对我的家乡很了解。”

　　　　“当然，那是一座很精彩的城市，‘到所有地方的中转站’，对吗？”

　　　　“嘿，不错，我喜欢你的形容……”西德尼闻言一笑，继而又脸色微黯，不知道想起什么，不过这神色上的变化只在转眼之间，下一刻他就重新笑眯眯的看着分身。

　　　　“你既然去过博德之门，那也不会错过宝剑海吧？”

　　　　“去过，我还去过至高荒原和巨龙森林，原本还想去银月联盟看看，可惜那时候至高森林的巨龙和雅灵还有德鲁伊们闹的很紧张，为了安全考虑，我就改道去了日落山脉。”

　　　　实际上那是前世时候银月联盟的玩家开启了某个大型任务，以至于银月联盟和附近几个势力开战，像薛帕德这样的散人玩家更喜欢做任务或者挖剧情，而不是投入战场绞肉机。

　　　　西德尼突然叹了口气：“我听说，银月联邦那位魔法女神的选民，也在考虑参与到这场远征中了……你很久没回去了是吧？现在不止是剑湾、宝剑海，还有光耀之海、无痕之海上，都有出发前往新大陆的船队。”

　　　　“数以千计的冒险者们，有小偷、强盗、破产者、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各种各样的人，奔向那片陌生的世界，就仿佛那里真的像传言里说的一样流淌着金银的河流似的，呵。”

　　　　薛帕德淡淡一笑：“人心都渴望着暴富和财富，你既然信仰着女士，难道还不明白？”

　　　　“哈哈，年龄大了就容易感慨，”西德尼笑了笑：“很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没有魔法帝国时代消失的浮空城、没有突然到处都是坠落的神明、没有莫名其妙四处杀人的疯子们……虽然国度和城堡依然有着战争，时不时的也能听到有邪神或者恶魔献祭的消息，不过大乱，的确已经很多年没有了啊。”

　　　　薛帕德倒是很能体会冒险者的心态，这是他们生活的世界，刀光剑影看多了以后，大部分人渴望的是能平静安宁的终老，唯有玩家才会始终渴望着刺激和变化，因为不死，所以无所畏惧。

　　　　骤然这样一想，神明不也如此，选民、分身，都如同神祇的游戏角色一样，而教会和信徒们，也都任由他们指挥，想玩角色扮演就玩角色扮演，想玩策略战棋就玩策略战棋。

　　　　薛帕德若有所思，下意识的低语了几句。

　　　　西德尼有些出神，没有注意到分身在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远方无边宽阔的海洋与天际的交界处，薛帕德在旁边站了一会，也就默默离开了。

　　　　而后几天里，两人倒是混的熟悉了许多，分身观察了一圈，发现除了善神教会的牧师外，就属西德尼这个老牌冒险者实力最强，而两人也口头约定，有机会薛帕德会去他的老家看望他。

　　　　这次的舰队没有前往泰瑟尔，而是到达了安姆王国西边最大的港口城市【阿斯卡特拉】，薛帕德先下了船，西德尼则是跟随着船队继续往内陆而去。

　　　　……

　　　　安姆王国境内有南北两条大河，南方的艾斯米尔河从东北方的【毒蛇森林】流出，横贯王国南部流入宝剑海，北方的安姆河则是从云雾山脉流出，不仅冲击出了水深面光的罗湖，还流过王国北方到达宝剑海。

　　　　薛帕德便是在安姆河的出海口附近下船，而后乘马车前往安姆河中段的一座城市，那里有他这次回到旧大陆的第一个目标。

　　　　“克瑞穆尔，被称为【金沙汇聚而成的城市】，客人是第一次来吗？”

　　　　老练的马车夫控制着驾车的马匹平稳的走在石块铺就的平整道路上，远处宽广耸立的城市已经清晰可见，门口等待入城的长队远看如同蜈蚣一般。

　　　　对于马车夫热情的介绍和疑问，薛帕德淡笑道：“不是，以前来过几次，克瑞穆尔的确是座富裕的城市，我记得我当初住过的一家旅馆，老板会在每天晚上赠送住在上等房的客人一块鲜嫩的羊排。”

　　　　马车夫大笑道：“客人说的是老汉克的【把头仰高】旅馆吧？哈哈，他的慷慨一直很有名，我有次经过那里，他还送了我一杯麦酒！那真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麦酒了，没加一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