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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真逸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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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狄访同袍,麻姑引手招。配成三昧火,酿就五香醪。传下神仙术,

  吾侪救腹楞。木瓢常盖脸,绍祖每垂腰。香处夸琼液,酸来恨祸苗。焚薪

  须半燎。钻灶鬓先焦。味淡须添曲,浆甜灰更调。笊篱恒窃米,笮袋可藏

  糟。试酒频频醉,偷钱暗暗嫖。做了棉花客,沿街骂饿殍。历数知音者,

  谁人有下梢。”

  媚春听罢大笑道:“诗句绝佳,添字更妙,免罚兄酒罢。”阿保道:“何如尽去得?”媚春道:“这番该陈兄行令了。”阿保摇手道:“小子从来立誓不做令尊,敢烦姐姐代行罢。”媚春辞道:“焉有此理?一人僭行三令,是强宾压主了。”杜子虚道:“令无三不行,还求见教。”媚春只得行起道:“如今取一句诗,要一洞宇,不中式者罚一壶。我讲的是:洞口桃花也笑人。”杜子虚侧首思量了半晌道:“有一句在此,但是曲子,可用得么?”媚春道:“酒后将就准了。”杜子虚道:“洞口涩难攻。”媚春道:“小妹耳中,未曾闻有此曲。”杜子虚道:“岂是杜造?我还你个出处。昔日同房一友,往勾栏中行过,见一垂发女子,万分美貌,特意去梳拢他。数日后回馆,编成个曲儿赠那女子,小弟窃见了,谨记在心。每逢闲暇,唱一唱儿却也有趣。”媚春打板,催阿保说令。阿保已酩酊大醉,斜着眼道:“你讲的是什么令?”媚春道:“要一个洞字。”阿保摇头道:“动不得,动不得。”杜子虚道:“你这般梗令,岂不是个洞蛮?揪住耳朵灌酒。”阿保把身一仰,望后便倒,豁刺地跌了一交,口里骨都都吐出酒来,吐了一地。杜子虚埋怨道:“少年人不老成,这等发颠,成何体统?”即起身作别下楼。不期一脚跨个空,翻筋斗倒撞下去。媚春执灯,令保儿扶起,嘴唇都跌破了,血流不止。保儿笑道:“这正是老成有体统的相公。”媚春暗笑不已。杜子虚发怒要打保儿,巧儿见了,忙点灯搀了道士回观去了。

  媚春复身上楼,陈阿保已自齁齁睡着地下。媚春举手相扶,忽见腰下露出银子来,吃了一惊。暗想这人的口谈,是个酒生无疑,身边银两从何而得?心中疑虑,发付保儿收拾先睡,楼上停灯伺候。直交五鼓,阿保方醒,媚春搀扶上床,脱衣同寝,着意温存。云雨才毕,阿保又复睡去。媚春有事关心,竟不合眼。捱至黎明,先起来筹画此事,忽保儿来说:“韩大官人来望姐姐。”媚春悄出客座相见,原来就是韩回春。自从李秀家分了银两,跳出赌博场,溷入烟花寨,分拨水钱,放债取利。因与媚春相交情密,当早路便,进来一望。

  媚春邀入轩里吃茶,媚春道:“小妹有一事,正要与大哥计议,来得却好。”韩回春道:“有甚事计较?”媚春道:“昨晚有二客来我家,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酒生。那道士饮酒,至更深去了,留这酒生在此。岂料这厮身边藏着一裹肚银子,我看起来,约有百余两,决是歹人偷盗来的。日后傥露出事来,牵累我吃官司怎了?”韩回春道:“有我在此,怕他怎地。此人今在何处?”媚春道:“睡着未醒。”韩回春悄悄上楼,仔细看了,一时间两眼直视,跳下扶梯,奔入厨房,拿了一把厨刀,飞身出来。媚春见这般凶势,谅非好意,一手扯住衣袖,拖出轩外道:“大哥,这却使不得,须带累我。”韩回春道:“待我杀了这厮,再与你讲知端的。”媚春慌了,哀告道:“我的亲老子,害杀我也!”抵死抱住不放。韩回春道:“你不知这杀材,是李季文店中酒生陈阿保。因贪官赏,出首林住持,害彼乘夜而逃,存亡未保,又累李大哥监禁在狱。我几番要开除了这厮,无处下手。今日狭路相逢,岂可轻放!待我砍这厮驴头,替恩人报仇,然后自行出首,便偿他命,如所甘心决不累你。”媚春道:“好痴汉子,人命关天,岂同儿戏?你为思人雪恨,杀他抵命,虽是丈夫气概,少不得贻累我吃官司,好没分晓!凡事要虑始虑终,方才行得,岂可如此燥暴。”韩回春踌蹰一会,点头道:“杀人偿命,我所不辞,但贻累于你,中心不忍。然事已至此,放之亦难,与你怎生作个商量?”媚春附耳道:“只消如此如此,足可雪浪。”韩回春甚喜,掷刀去了。媚春暗与保儿照会。

  少顷陈阿保醒来,移桌傍床,罗列肴撰,对坐饮酒。正饮间,忽有人扣门,媚春停杯下楼。不移时复上楼来,满斟热酒,殷勤相劝。阿保一连吃了五七杯,推辞不饮了。正欲举箸吃饭,一霎时头晕眼花,跌倒床上。原来媚春令韩回春买了蒙汗药,藏于酒内,把阿保麻翻,昏迷不醒。媚春解下他腰间银子,收拾细软衣饰,先上轿去了,其余粗重家伙,尽皆弃下。随后韩回春与保儿,反闭大门,径往韩回春家里,和媚春将银子两下均分,另取三两散碎的赏与汤保,乘夜雇船渡江,往和州而去。

  再说陈阿保被药迷倒,至次日午后方才苏醒,甚觉口中烦渴,呼唤茶汤,并无一人答应。腰边摸时,裹肚也不见了。急忙奔下楼来,只见灶下无烟,神前缺火,媚春、汤保等,皆不知何处去了。阿保心知被赚,捶胸大哭,一脚踢下大门,喊叫贼妇盗银逃遁,地方快来救应。奈此处是一条冷巷,四围空地高墙,又无人家,那得人来劝解?阿保独自叫了一回,猛然省道:“这事分明是杜道士害我,且去和他讲理。”蓬头跣足,气咻咻走入玉华观里来。见了杜子虚,一手扭住,喊屈连天。众道士围将拢来,问其缘故,陈阿保将同嫖失银之事,哭诉一番。隔房一个殷道士最有识见,怕到官坏了本观体面,将阿保功进本房宽解道:“虽然杜伯实不合同你去嫖,兄亦欠了主张,岂有带百余两银子,至囗囗中作耍的道理?那妓女们心肠,比强盗又狠三分,见财起意,用药迷人,窃银逃遁,这是常事。兄也有一半的不是。假使当官追究起来,令表叔只须求谢仆射老爷指头阔一条纸儿,送与执行官,天大的事也就罢了。你那时叫做失贼遭官,重受其害。不如在小房消停数民待我劝令叔出几两银子,暗嘱能干积年缉捕人役,查访娼归去向,若有了消息,这一百两银子,稳取还你,不须愁烦涉讼。”陈阿保听了,也不答应,却如木雕泥塑,呆呆的坐着不动,一日茶汤并不入口。傍晚殷道士整酒相待,阿保只是不饮,滚到床上睡了。众道士叫声惭愧,各自散去。独阿保睡不着,暗恨命薄至此,不能消受。待要与杜子虚结扭到官,又虑势不相敌;待要寻娼妇下落,并无一些踪影可问,只索拚此一命,对付这道士罢了。呜呜咽咽的哭到三更,解下束腰带,悬梁自缢。一次早殷道士进房,只见陈阿保悬于梁上,急急放下,已气绝无救,鸣呼哀哉死了。

  殷道士将门锁上,径奔杜子虚房中报知。杜道士惊惶无措,忙求解救之策。殷道士问陈阿保有甚嫡族至亲否,杜子虚道:“他止有姐夫巴富,别无至亲瓜葛。”殷道士欢喜道:“只消恁般如此,必然瓦解。”一面令杜子虚去寻巴富,一面暗中打点衣棺伺候。不多时巴富来到,殷道士满面春风,迎入三清殿后侧轩内,盛设酒肴款待。酒至半酣,殷道士方说出陈阿保身死之故。巴富惊讶流泪道:“有此不测之事,何不早言?显见得谋财害命是实了。”殷道士笑道:“休恁般说。银子偷去了,或能再来,死者不能复活,明人不须细讲。今日之事,并无欺盖。一则一,二则二,守与战,任凭尊裁。”巴富道:“有何见谕,亦求明说。”殷道士袖中取出六锭白银,指着道:“这是三十两银子在此,实是我等所出。足下若肯海涵,不到官告理;奉此为谢。不然,真只还真,假只还假,留此银子衙门使用,不到得问了杜伯实的死罪,两下准备打官司便了。”自古财动人心。巴富见了这六锭大银,心就软了一半,笑道:“据公所言,似非谋害。但是一条人命,岂止于三数而已?杜老丈又系至亲,在下不敢较论,乞添至五数就罢了。”殷道士道:“宝剑赠与烈士。便添十两,不与了别人。再有他说?”两下和议定了,殷道士方开锁进房。巴富向阿保尸首放声啼哭。忽抬头见门枋上有一个小匾,写着“一练居”三字,巴富收泪叹息道:“天定之数,不可逃也。”告诉:“阿保梦中,大王批十六字于脸上,‘福善祸淫’四句。适才闻那妓女名为媚春,今观仙居名一练,正应着‘宝归二春,禄终一练’。大数前定,禄命难逃,不必讲了。”巴富还不知韩回春同谋,故为“二春”的话。当日收殓尸首殡葬,延僧超度毕,殷、杜二人送那四十两银子上门相谢,两下欢天喜地而散。街坊上人闻陈阿保身死,个个讲说没福承受赏银,出首好人的看样。有诗为证:

  朴囗穷檐压酒徒,横心愿外获青蚨。

  烟花巧计猛于虎,财尽囊空一命无。

  话分两头。再说杜都督夫人蒋氏,因朝廷籍没家财,和妾冯桂姐抱头痛哭,夫人晕绝数次救醒。桂姐道:“老爷不合放了林长老,害却性命,又抄没了家产,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蒋氏哭道:“死生由命,成败在天,不必怨他,只索苦守罢了。”程刺史回府,一路心下不平,差公人到都督府打听,已知抄没情由,心中大怒道:“朝廷好没分晓,用这班狼心狗行之徒,残害忠良,眼见得国家将亡了。”闷闷不乐。于是择日买地,将杜都督棺木安葬已毕,时常差人馈送些礼物,周济杜夫人一家,赖以度日。但二人形影相吊,凄凉万状。自古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自杜成治死后,亲戚故旧渐次疏了,家憧奴仆尽皆散了。昔贤观至此,有《行路难》古风一篇叹道:

  金卮九酝斗十千,玉盘三品轻万钱。投杯推案不复御,吞声踯躅宾

  筵前。人生运命本在天,贱贫贵富总适然。雨云何事易翻手,自古谁人

  能独久?九华七彩簇黼帷,便持红颜欲长守。青霜一旦委天衢,桃李纷

  纷今在否?君不见昔日柏梁铜雀台,豪雄汉魏争崔鬼。梁倾雀堕复平

  地,黄昏白日飞尘埃。又有古风一首劝世云:

  炎凉态,君莫讶。春深草木俱献妍,秋残枝叶皆凋谢天道一似趋

  势利,达人勿将冷暖诧。廷尉属张吏部何,宾客门前日觉多。一朝罢官

  居寂寞,车马不来乌鹊过。只有明月超世情,不照绮筵照绿莎。绩筵有

  银烛,蓬户仰隙光。劝君勿作锦上花,渴时一滴等沧浪。

  光阴迅速,顷刻过了月余。冯桂姐觉容颜清减,精神恍惚,终日思睡,每作呕吐。蒋夫人急请医人调治,医士诊脉,称贺是喜。蒋氏欢喜道:“老爷在时,每为无子不乐,幸得桂姐遗腹坐喜,皇天有眼,可怜见杜门不该绝嗣。倘生得一男半女,也不枉了都督为人一世。”及至临月,又不见动静,夫人心下忧疑不决,日日愁烦。直待到十七个月,乃是太清元年二月初七日亥时,方才产下一个男儿,生得面方耳大,目秀眉清。此夜红光绕室,异香不散,夫人心下大喜。弥月之后,取名叫做过儿,夫人抚惜他胜似亲生不题。

  按下一头,且说林澹然自赚出关门之后,回到东魏,举目见民物如故,风景依然,心下感叹不已。一路晓行夜住,随缘抄化,不比在梁地惊惶。这一回安心走路,但是心中计念杜都督,不知回覆武帝事体若何。一连行了数日,却好来到河东府广宁县地界。当日看看天色晚了,登至石楼山下,前后打一看,并无客馆饭店。况值微微雨下,路滑难行,一步步捱着,寻个人家借宿。走了数箭之地,远远见竹林中闪出些灯光来,林澹然近前看时,却是一个庄院。但见:

  一周遭矮矮粉墙,三五透低低精舍。后面有蒙蒙茸茸,柳岸横连芳

  草径;前头见苍苍翠翠,竹屏相传小柴扉。几湾流水,滔滔不竭统围墙;

  一带石桥,坦坦平铺通例路。篱边露出娇娇媚媚野花开,户内忽闻咕咕

  (口牢)(口牢)囗犬吠。房廊不大,制度得委曲清幽;空地尽多,种植的

  桃梅李杏。果然浑无俗士气,惟有读书声。

  林澹然放下包裹,上前扣门。柴扉开处,走出一个童子来,问道:“谁人在此扣门?”林澹然稽首道:“弟子是云游僧,错过宿头,大胆欲借宝庄暂宿一宵,未知容否?”童子道“我这里是读书之所,房拔窄狭,不敢相留。师父别处去罢。”林澹然道:“今晚天雨难行,如贵庄不能相容,就借檐下捱过一宵,明早即便去了。”童子摇头不允。正说话间,屏风后转出一个老者来,生得苍颜古貌,须发皓然,手扶竹杖,问道:“何人在此说话?”童子未及回答,林澹然向前深深稽首道:“老讷是云游僧家,要往太原进香,打从贵地经过。因贪走路程,错过了客馆,暂借贵庄歇宿一宵。盛使不容,在此闲话。老丈休怪。”那老者笑道:“师父何出此言。出家人着处为家,暂宿一宵?有何不可?”书童咕哝道:“游方和尚做强盗的极多,太公不可留他。”老者喝道:“胡说!”遂留林澹然进侧厅内坐下。茶罢,老者道:“适间小奴不知事体,出言唐突,老师莫罪。”林澹然合掌道:“山僧搅扰,心下不安,焉敢见怪。请问老丈高姓尊号?”老者道:“村老姓张,贱字完藻。请问吾师高姓,贵乡何处?”林澹然一一答应。张老命安排晚饭,相待毕,命书童执灯,送到厢房内歇息。次早林澹然起来,立欲谢别,书童又送出茶汤来。少顷又请到厅上吃斋,太公出来相陪。林澹然起身拜谢欲行,张太公道:“师父慢行。老朽观师父是一位有道行的高僧,意欲屈留尊驾,盘桓数日,请教样理,万勿推却。”林澹然道:“感蒙老丈萍水相逢,如此厚爱,岂敢推托?但是无故搅扰檀府,于理不当。”太公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只是有慢,休怪。”自此,留林澹然一连住了三日。太公朝夕相陪,或谈佛法,或讲坐功,相待甚是殷勤。

  林澹然每于静夜打坐时,听得西首轩子里叫疼叫痛,呻吟之声不绝,心中疑惑,又不好相问。当日正和太公午后闲话,只见书童搀着一个黄瘦后生,从侧轩步出草厅上来。林澹然看那后生,年可二旬,生得容颜清丽。器宇不凡,只是身无血气,病势恹恹。头上包着一个皂绢包头,身上穿一领白绫绵袄,白绢裙拴着腰,手扶了书童肩膊走出来。林澹然起身问讯,太公扯住道:“老师不敢劳动。小儿病驱,不能见礼。”二人拱手。太公道:“大郎且睡睡将息,为何又出来闲走?”后生道:“我心烦体倦,睡着转觉难捱,暂且闲步消遣。”林澹然道:“好一位郎君,为何患病如此狼狈?急急医治方好。”太公垂泪道:“老朽年过六旬,止有这一子,名为张找。生平朴实温雅,颇肯读书,有志上进,未定妻室,尚未毕姻。寒舍在城中居住,那日节届中秋,小儿在书室,夜间玩月,因触景吟诗一首道:

  银汉冰轮满,娟娟万里辉。

  桓娥如有意,弓哦上云梯。朗吟数遍。贪看月色。至夜静欲睡,倏见一女子推门而入,生得千娇百媚,年方二八,貌赛西施。对小儿道:‘郎君独自寂寥,妾乃姮娥,引君上云梯去也。’小儿年幼,不能定情,与之缱绻。朝去暮来,约有两月。不期容颜瘦减,举止异常,老朽再三究问,方知端的,因此心慌。谅是妖魅所迷,打发在此小庄避之。不想那女子复来缠扰,镇夜如醉如痴,半迷半醒。这几日身子愈觉沉重,多是不久于人世了。老朽不舍,特出城来伴他。连日因心绪不宁,屈留尊驾,闲谈排遣。”说罢流泪不止。林澹然听说,不觉伤感,答道:“这一位好公子;怎忍被妖邪所迷?老丈何不请术士遣他一遣?”太公道:“前者在城之时,何日不烧符念咒遣送,并没一些灵验,无法可处。”林澹然道:“山僧从来不信邪祟。今间老丈所言,世间亦有此辈妖魅乎?老丈不必愁烦,这妖孽小僧定要结果了他,救大郎性命,方显区区手段。”太公拱手道:“若得老师法力救命,感恩非浅。但这妖怪亦有神通,急忙里怕收他不得,反遭其害。”林澹然笑道:“不妨,临时自有妙用。”太公口虽称谢,心中还疑惑不定。

  当晚林澹然问太公取利剑一口,铜铃数个,令扶大郎别室安寝。分付合庄僮仆,不可大惊小怪,暗暗藏灯伺候,只听房中铃响,便可进房来看。太公听说,一一措办了,自和几个家憧,各执器械等候,命书童掌灯,引林澹然进大郎房里来。澹然到房里挂了铜铃,床头藏了利剑,停灯几上,掩门和衣在床假寐,放下帐幔,暗暗念佛。等至夜静,不见响动。心里想道:“莫非这怪物通灵,预知俺在此,不敢来了?”渐交三更时分,正当万籁无声,忽然起一阵冷风,逼得透骨生寒。风过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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