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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口想说，让秦汐不要在意梁秋秋的话。
　　却看见对方深吸口气，然后用力摇了摇脑袋。
　　秦汐脸更热了，但是开口说话时，语气还算平静：“师兄，之前跟你提过，我下学期准备提前修一些课程，你说可以来找你，你给我拉下纲。”
　　她将诊断学和病理生理学的教材放桌上：“这俩，麻烦师兄啦。”


第79章　
　　吴希彦目光从两本教材上扫过；　眼神微黯。
　　“下学期的课程。”
　　“嗯哼。”秦汐已经拿出笔记本；　在沙发上坐下。
　　她把本子在茶几上放好，掏出笔；　打开手机，调到录音模式。
　　然后仰头看着吴希彦，规规矩矩像个小学生。
　　“吴师兄；　我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吴希彦在她对面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　拿过一本书，大致翻了下。
　　这些教材他都再熟悉不过；　他基础之扎实；　在医学生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吴希彦看看秦汐，又看看手中崭新的书本。
　　这应该是秦汐特地买的新版教材，甚至能闻到淡淡油墨清香。
　　“想尽快修完学分，跳级？”吴希彦没有直接开始讲；　反而将教材放了回去。
　　他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看着秦汐的眼睛：“觉得现在进度太慢？”
　　A大是学分制；　允许学生提前修完学分结束学业。
　　别的专业这样做的人其实不少。
　　他们隔壁学院；　有人甚至两年修完四年需要的本科学分，提前拿到毕业证的。
　　就连药学的；　也有三年修完学分；　提前保研或是直接出国的。
　　但是临床医学；　很少。
　　每学期要学的课程太多；　多到大多数人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就现在的课程安排；　很多人都会觉得期末考试简直地狱。
　　提前修完学分这种事……
　　还是不了不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虐。
　　“不是觉得进度太慢。”秦汐说：“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提前修完学分。”
　　她直接拿出一张打印好的表格，那上面列着接下来她们必须要学习的课程。
　　秦汐趴在茶几上，带实验课，花时间会比较多的课程已经被她圈出来。
　　剩下纯理论课的课程，用另一种颜色的笔标注。
　　“吴师兄。”秦汐在上面勾画一会儿，抬头问吴希彦，“你看我这样安排有没有问题？”
　　她直接把大四的课程全都往前挪，大三的课程保留一部分。
　　重新绘制的表哥，看起来满当当的，平时晚上和周末都一点空隙都没有。
　　吴希彦：“……”
　　即使意志坚韧如他，都觉得有点超标。
　　他拿着表格看了眼，重新抬眸看向秦汐：“你很着急？”
　　“着急。”秦汐点点头。
　　“为什么？”吴希彦问。
　　“想早点学完本科课程。”秦汐低下头重新趴在茶几上，准备做笔记。
　　她将耳畔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下颌。
　　她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白皙脸颊却染上淡淡绯红：“想早点能追上师兄……”
　　秦汐大喘气，笑眯眯看向吴希彦：“……的步伐，和你成为最好的拍档啊！”
　　她用的是那天吴希彦带她见过的钱老师说的话。
　　无可挑剔，也没什么暧昧的意思。
　　大概是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太暖，吴希彦的脸竟然也有些发起烫来。
　　他倏然收回目光，竟然不敢和秦汐清澈双眼对视。
　　“嗯……咳咳……”吴希彦清清嗓子，“现在开始吧。”
　　“好勒。”秦汐抿嘴轻笑。
　　她趴在茶几上，写字的姿势有点别扭。
　　吴希彦先拿起诊断学的教材，一章章把该注意的重点简单讲了下去。
　　说了大概十分钟，他才从难得的，大脑一片空白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注意到秦汐那不舒服的姿势。
　　“你……”吴希彦顿了顿，“去桌子那边写。”
　　“哦哦。”秦汐点头，带着笔记本换了个位置。
　　现在她算是背对着吴希彦而坐。
　　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
　　外套有点蓬松松的，衣领那里还有一圈毛绒绒的白毛。
　　秦汐低着头写字的时候，脑袋还会一点一点的。
　　带着那圈毛绒绒都跟着轻轻颤动，像是挠在吴希彦的心上。
　　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滋味，在心底滋生。
　　吴希彦突然就想起，上次秦汐削的兔子苹果。
　　她自己不也像个小兔子？
　　他心中似有暖流流过，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和起来。
　　诊断学是医学院非常重要的一门课程，书也很厚。
　　吴希彦花了两个小时时间，也只是帮秦汐理了理整个学习大纲。
　　然后又花了一个小时，给她讲了讲学习这门课程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和一些技巧。
　　秦汐乖巧地记满了好几页笔记本，手机录音更是从头开到尾。
　　搞完诊断学，下午时间就已经过去大半。
　　秦汐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有些发僵的脖子和肩膀。
　　然后她回头看向吴希彦。
　　突然反应过来：“啊！师兄辛苦了！”
　　她站起来跑出去，很快拿着吴希彦的杯子接满水回来，殷勤地放在茶几上：“师兄喝水。”
　　“嗯。”吴希彦接过水杯。
　　秦汐做事情一向细心，水温刚刚好，不会烫也不会凉。
　　他讲了三个小时，也有点口干舌燥。
　　温水滋润着他发干的嘴唇，一并暖入心间。
　　“那里有苹果。”吴希彦朝办公室角落扬了扬下颌，“去吃吧，先休息一下。”
　　这是他家人送过来的，不知道哪里空运来。
　　又红又大，水份十足，脆脆甜甜。
　　男生好像都不怎么爱吃水果。
　　但是寒假还留在实验室的女生，就是梁秋秋，她是特别喜欢。
　　刚才她就是在办公室啃这苹果啃得欢，而且每天都会来吃两个。
　　“好啊。”秦汐拿了两个苹果洗干净，又带回来。
　　她在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问：“师兄要削皮吗？”
　　虽然是这样问的，秦汐已经拿着刀开始削起苹果皮来。
　　她手指细长灵活，在苹果衬托下，显得愈发白皙好看。
　　吴希彦看着她熟稔地做着这件事，心中突然一动：“上次那个……”
　　“嗯？”秦汐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向吴希彦。
　　吴希彦却已经闭上嘴巴，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秦汐的目光。
　　他就是，刚好又想起兔子苹果而已。
　　“噢……”秦汐突然心中一动，“是兔子苹果吗？”
　　她笑嘻嘻地说：“师兄是不是从来没见过？”
　　“也是。”秦汐点点头，“师兄是不需要用这样的东西来哄的。”
　　“那是用来哄人的？”吴希彦下意识问道。
　　“嗯哼。”秦汐一边点头，一边已经利落地将苹果切成八份。
　　“其实特别简单。”她拿着刀，切开苹果，然后又在中间切了一刀。
　　“削一半的皮。”秦汐解释着，“另一半留着，用刀削一部分皮起来，做成兔子耳朵的模样。然后是……”
　　她微微低头，专注地在兔子眼睛位置点了两下：“眼睛。”
　　“这边还可以切切，修得圆润一点。下面削平，就可以稳稳放在盘子里……好啦！”秦汐说着托起做好的一只小兔子，抬高给吴希彦看，“哄人利器！”
　　她动作利落，飞快地拿着刀切切切。
　　很快十几只苹果兔子就乖乖躺在盘子里。
　　秦汐随手抽出两根牙签，放在吴希彦面前：“喏。”
　　吴希彦：“……”
　　有点被当小孩子的感觉啊。
　　所以秦汐这也是在……哄他吗？
　　他犹豫着，还是慢慢拿起一块苹果。
　　秦汐那边已经“唰唰唰”削掉第二个苹果的皮。
　　她自己吃得就粗糙许多，切都没切开，拿起来“咔嚓”就是一口
　　吴希彦：“……”
　　果然自己是被当小孩子哄了吗？
　　“吃啊师兄。”秦汐看他盯着自己，手中叉着块苹果也不吃。
　　她飞快咽下嘴里的东西，继续说道：“放久了氧化就不好吃惹。”
　　“嗯。”吴希彦点点头。
　　吃完苹果，继续下一门课程。
　　病理生理学教材比诊断学略薄，但是要更抽象一些，讲的内容更多。
　　不过秦汐基础扎实，生理学学得不错，吴希彦讲的时候，结合着生理学，她领悟倒是挺快。
　　六点钟的时候，两本教材讲完。
　　秦汐收好课本，站起来：“谢谢师兄。”
　　她笑：“为了感谢师兄，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顿了顿，秦汐又说：“嗯，因为明天可能还要来麻烦师兄呀。”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吴希彦微微皱眉。
　　努力学习是好事，不过师妹看起来这么单薄，能扛得住这样的强度吗？
　　“我有分寸。”秦汐微微一笑。
　　她好像猜到吴希彦要说什么，径直说了下去：“我不会影响到健康，也不会超过负荷的，师兄放心。”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秦汐基本上都重复着差不多的作息。
　　早起跑步，去实验室。
　　只是等实验结果的时候，她开始抱着厚厚的教材看了起来。
　　晚上要么在实验室，要么去找吴希彦，做别的科目的学习大纲。
　　整个人都特别忙碌而且充实。
　　欧阳月都看呆了。
　　她好几次悄悄拉着唐凌问，秦汐这是要干嘛？
　　在她看来，她们现在的强度已经够高了，秦汐显然不这样觉得。
　　“提前毕业吧。”唐凌轻描淡写地说。
　　天天来实验室报道，勤勤恳恳做着医学生日常观察的黎飞听了，忍不住打量着秦汐。
　　“提前毕业？”他有点好奇，问唐凌，“为什么？”
　　唐凌没说话，只是翘了翘唇角。
　　医学生最后临床实习是没办法压缩时间的，秦汐这是准备搞什么？
　　之前不是都还按部就班吗？
　　怎么突然就……
　　黎飞自己搞不清楚。
　　当天晚上，还是给他小叔叔汇报了这件事。
　　“提前毕业吗？”洛斐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坐在自己别墅的花园里。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警告，肯定让秦汐心生警惕。
　　这个女孩，为了她喜欢的人能做到怎样的地步，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
　　何况这一次还是连同她的梦想一起奋斗。
　　洛斐端起酒杯，玻璃杯被夜风吹得微凉。
　　毕竟他曾经，也被同样对待过。


第80章　
　　洛斐去睡的时候；　已经喝得有些微醺。
　　他最近入睡越来越困难；　每天睡前不喝点酒，就很难睡着。
　　躺在床上的时候；　黎飞发来新的截图。
　　那是秦汐的朋友圈截图。
　　洛斐没有秦汐的微信，他也没让黎飞随时汇报秦汐的动向。
　　包括这些截图和照片，也是无伤大雅的情况下；　偶尔发给他。
　　秦汐朋友圈里的照片，是一盘子小巧可爱的削成兔子模样的苹果。
　　其实要说像；　并不是很像。
　　但还挺可爱的，刚好一口一个的量。
　　洛斐手指从屏幕上抚过。
　　他后来；　就再也没吃到过这么幼稚却足够可爱的苹果。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　让洛斐今晚的思绪不太受自己控制。
　　他忍不住又将黎飞这段时间发给他的几张照片打开。
　　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看了过去。
　　好像瘦了点。
　　洛斐看着照片上，穿着白袍的女孩。
　　宽敞的衣服挂在她单薄的身体上，衬得她身形更加纤细。
　　有点像；　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时候，秦汐是学法律的；　据说A大法学院最勤奋也是最努力的天才女生。
　　看起来瘦瘦的；　但能够参加的竞赛全都是第一名。
　　三年就修完所有学分毕业，厚厚的证考了一摞。
　　被他的秘书带到他面前的时候；　秦汐才刚满21岁。
　　年轻；　一双眼睛更是清澈得；　让在黑暗世界中待久的洛斐十分不习惯。
　　没有人知道；　从那时候开始；　就有一个隐秘而疯狂的念头在折磨着他，诱惑着他。
　　——他希望能拉着这双眼睛的主人，陪她一起坠入地狱。
　　就像邪恶的巨龙喜欢收集闪闪发光的珠宝一般，他也想将这双眼睛的主人，作为他的珍藏品。
　　让她只能在他的世界里，被黑暗侵蚀。
　　后来他成功了。
　　洛斐翻了个身，胳膊架在眼睛上。
　　位于别墅二楼的卧室，制作很特别。
　　天花板上和花园餐厅一样，是可以换成透明的玻璃。
　　那样，在天气晴朗的夜晚，躺在床上也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今晚就有星星。
　　别墅区离A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光污染的情况要好很多。
　　深蓝的夜空中，三两颗星子散列。
　　洛斐却没有心情去看。
　　酒精慢慢发挥它的作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
　　他不仅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难入睡，也很久很久没有做梦。
　　但是今晚，他又做梦了。
　　周围全是一片黑暗，他只能看到倒在地上的秦汐。
　　紧紧闭着眼睛，了无生气的模样。
　　特地留长的头发如同没有生命的海藻，散在她身下。
　　在梦中，洛斐看到惊慌失措的自己。
　　那个发疯一样跑回来，脸色苍白的自己。
　　他不敢动躺在地上地秦汐，她看起来是那样脆弱，脸色看起来是那么苍白，就像没有生命的瓷娃娃般，仿佛轻轻碰触下，就会支离破碎。
　　“汐……”他喃喃叫她，探手去碰她的脸颊。
　　那么凉，那么柔软。
　　她仍然穿着淡紫色的衣服，胸口有大片血迹染开。
　　猩红色的，无比刺眼。
　　“汐！秦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秦汐抬上担架的时候，洛斐脑袋里空白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坐上救护车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到手术室外的。
　　只知道有人拦住他，不让他继续陪着秦汐。
　　看着无数穿着白袍的影子在他面前晃动，直到手术室外，走廊上，一切变得安静起来。
　　秦汐不会有事的。
　　不会！
　　她不可能……
　　她……
　　那是一段，漫长又恐怖的等待。
　　洛斐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他最得力的助理也来了。
　　曾经陪着他拼搏到现在，已经急流勇退的兄弟也来了。
　　他们都知道秦汐。
　　知道这个女孩，陪着他走过最艰难的那段岁月。
　　用曾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话来说，有秦汐陪伴的他，看起来总算有了点人气。
　　助理找到了A大附属医院的院长，表示再多钱都没关系，一定要保住秦汐的命。
　　后面对方匆匆陪着三个医生朝手术室走去。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个子很高的医生。
　　助理回来告诉他，这位是吴希彦，年轻的外科天才，曾经有过在大出血无法止血的情况下，摸索着完美完成心脏缝合的出色手术经历。
　　他们都说，秦汐不会有事的。
　　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条件。
　　一定会救回来的。
　　可是洛斐，还是彻底失去了他的星星。
　　秦汐的骨灰盒被送到墓地那天，为她主刀的手术医生吴希彦也来了。
　　他穿着黑色大衣，容貌英俊，只是看起来有点凶。
　　洛斐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
　　他站在秋天连绵阴雨中，表情麻木，目光空洞。
　　对方俯身，在墓碑前放下一束白色的小雏菊。
　　然后抬眸，盯着黑白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目光清澈明亮的女孩看了片刻。
　　吴希彦转身走到洛斐身边。
　　“很抱歉。”没有救回病人，也是医生永远的遗憾。
　　他迟疑了下，还是沉声说道：“她清醒过几秒，问过，你还好吗？”
　　吴希彦拍拍他的肩。
　　他可能以为自己在安慰，失去了恋人的伤心人。
　　却不知道……
　　洛斐猛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所以是吴希彦吗？
　　他将脸深深埋在掌心中。
　　每一次，最后陪着她的，都是吴希彦。
　　只有他，才真的无欲无求的，竭尽全力想要救回她。
　　洛斐下床为自己倒了杯冰水。
　　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窗外，夜色无边，云朵遮住了夜空的那几颗星辰。
　　月光开始弥漫。
　　夜凉如水。


第81章　
　　秦汐和欧阳月一起把乔初夏送到高铁站的那天；　离过年只剩五天了。
　　“哎；　夏夏，这个你也带回去吃。”
　　欧阳月将各种大包小包的东西塞给对方：“还有这个；　带回去让叔叔阿姨尝尝。”
　　“谢谢。”乔初夏微笑，她抱了抱欧阳月。
　　然后倾身抱住秦汐：“小汐，谢谢。”
　　“我走啦。”乔初夏朝两人挥挥手。
　　“路上小心。”秦汐叮嘱；　“如果家里有事，晚些回来就行；　不要和家人闹不愉快。还有啊……”
　　她说：“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别自己闷在心里。”
　　“嗯。”乔初夏用力点点头。
　　她又朝两人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