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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小五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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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一时,就见进来一人,头戴六瓣壮士帽,青布箭袖,皮挺带,薄底快靴,赤红脸面,两道立眉,一双圆目,直鼻方口,花白胡子,过来与知府见礼。知府说:“这是蒋、展二位大人,过去叩头。”那人冲着蒋、展行礼说:“下役姚正,给二位大人叩头。”蒋爷说:“起来,你是官查总领,这潞安山道路,你可熟识?”姚正答言:“山内道路下役一一尽知。”蒋爷问:“此山离城多远,共有几个山口,里面有多大地面,后山有几股道路可以出山?”姚正说:“回禀大人,出了徐州西门,离五里地,有个镇店,叫榆钱镇,出两镇口,紧对潞安山东山口,直进山口,就是一股道路。往上走就是琵琶峪,北边有四个山湾,南边有四个山湾,若走山湾,仍然还是这一个山口,不然为什么叫琵琶峪,皆因它类似蝎子。这八个山环,就似蝎子腿形象,这个山口,就是蝎尾。后山无路,有一个大湖其名叫飘沿湖。”蒋爷问:“这尉迟良住在什么地方?”姚正说:“他自己盖的一片庄户紧靠琵琶峪西边,他那后院西墙下去就是飘沿湖。”蒋爷问:“尉迟良他是何等人物?”姚正说:“下役就知道他是官宦之子,都称叫他尉迟大官人。此人是个富户财主。”蒋爷说:“你准知是官宦少爷?”姚正说:“不准知,他是新搬来的,要是在此处生长起来的,下役就准知道他的很底。这个人是异乡搬到此处。”蒋爷说:“此人的原籍是什么所在?”姚正说:“下役不大深知,有说南阳府的,又有说陈州的。”蒋爷说:“这就不差往来了。我实对你说,这是盗万岁爷冠袍带履之贼。我们奉相谕前来。所以将你叫到,问你道路,怕的是风声走露。贼人知晓逃窜,故此办事,总得严密方可。但不知如今尉迟良可在他家内没有?烦劳你打听打听。若在家中,大家好去,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姚正说:“此刻在家与不在家,下役亦不深知,前去探听明白,再来回话。”蒋爷说:“既然这样,你到东关福兴店找姓张、赵、冯、邢的几个人,把他们带到榆钱镇暗暗找下一个公馆,千万告诉明白店东,别教他走露风声。你想想看,住在哪个店好,我们同着你们老爷随后就去。”姚正翻眼一想说:“有一个三义店,店房宽阔,店东又是在我们衙门里当差,就在他那里甚好。”姚正撤身出去。
  知府要与蒋、展二位摆酒。蒋爷一拦,说:“你这里可有出色的能人没有?”知府说:“我们这里就是总镇大人,此人是行伍出身,耳闻此人本领高强,技艺出众,马上步下,无一不精,再说要兵要将,非此人不可。”蒋爷问:“此人姓什么?”知府说:“姓冯,叫冯振刚,外号人称单鞭将。”蒋爷一听说:“既然这样,烦劳大人,将此人请来,大家一见。”知府复又把外边人叫来,把自己名帖,请冯总镇至衙,有商办的公事。从人答应出去。知府与蒋四爷打听些京都事情,又问些襄阳事情,叹惜了白五老爷一回。皆因是徐宽当初作祥符县知县,连颜查散代范仲淹打官司都是他手中之事,皆因办此两案有功,包公才保举他作徐州知府。正在说话之间,从人进来回话,总镇大人已请到了,知府说:“请至书房,大家相见。”不多一时,由外面进来。总镇心中还有些恼意,他焉知道刻下知府正陪着展、蒋二位说话,焉能迎接他去。总镇到里面,知府早就站起身来,深深一躬到地,说:“未曾远迎兄台,望乞恕罪。这是京都来的二位大人,这位就是此处的冯总镇。”总镇与蒋、展二位各各见礼,通过姓名,大家落座。蒋、展二人一看总镇大人,类若半截黑塔相仿,心中暗暗夸奖。总镇说道:“不知二位大人驾到,有失迎候,望乞恕罪。不知二位大人有何吩咐?”蒋爷说:“所为潞安山中有一贼人,我们请大人商办此事。”总镇说:“此贼有什么案件在身?”蒋爷说:“这里一角公文,大人请看。”随即将文书递过去。总镇打开一瞧,便问道:“二位大人要捉拿此寇,用多少兵将,小弟赶紧预备。”蒋爷说:“大人先调二百步队,全要巧扮私行,暗藏兵器,上榆钱镇,在三义店相近的所在伏下。还得跟着入山,堵住贼人门首,我们到里面去拿。倘若贼人逃窜,步队外面捉拿。如若捉拿不住,大人可要听参。”总镇连连点头称“是”。蒋爷说:“大人就去预备,我们在三义店公馆专候。”总镇也知道事关重大,随即起身告辞,点兵去了。
  再说蒋爷会同知府,乘上外面预备马匹,随带本衙中马快班头,到店外下马。店东出来迎接,口称大人,方要行礼,教蒋爷把他拦住,使了个眼色,到店门里头,蒋爷说:“我们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罢?”回说:“小人们俱听我们姚头提过了。”蒋爷说:“你可嘱咐伙计,不许在外面吵嚷此事。要是机关泄露,把你拿到开封府,先拿狗头铡铡你。”店东说:“小人天胆也不敢。”蒋爷嘱咐完了,走至里面,早有张龙、赵虎、邢家弟兄、冯爷,连十二名马快班头迎接出来。蒋爷就叫五位校尉,与知府一见。彼此行礼已毕,大家到五间上房落座,店中伙计打脸水烹茶。赵虎告诉,姚正怎么把他们大众接到此处。蒋爷问:“他往哪里去了?”赵虎说:“他打听白菊花的下落去了。”知府吩咐店中预备早饭,大家饱餐一顿。少时外面进来一人,肩头上扛着一个人。大众看了,原来是姚正。见他把那人“噗”的一声摔在蒋爷面前,屈单膝打千说:“下役交差。”蒋爷说:“你怎样这般猛壮、这是什么人?”
  原来姚正把公馆找好,把众人带来,自己直奔潞安山山口,就见前面树下,一块大青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一个酒瓶子,放着几个果子,自己拿着那个瓶子,嘴对嘴,正喝到得意之间。自言自语在那里说鬼话哪,说:“活该!怪不得人家常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天早晨,连一文钱都没有,可巧这般时候尉迟大叔打南阳回来,见着他就是活财神爷,磕了一个头,就给了三两白花银。又一说,又给了有二三百钱,你说吃什么。要不是遇见他呀!我今日这个罪过,可知道了。人歇工呀,挂兑!”说毕,哈哈狂笑。姚正过去一拍他的肩头,说:“老三,一人不吃酒,二人不赌钱,怎么一个人喝上了?”原来这个就是琵琶峪的地方,名叫王直,小名叫三儿。他回头一看,说:“姚头领来了。咱们白得来的酒,你先吹喇叭。”姚正问:“你这里哪有喇叭?”王直说:“你全然不懂,嘴对嘴喝酒,就叫吹喇叭。”姚正一想,在这里问他,拿不定说不说,要带他去回话,他若不走哪,他一喊,琵琶峪的人出来,我带不了!有咧,我把他带的远远的,我扛起来就跑。又叫:“老三,你这里来,咱们说句话,咬个耳朵。”王直站起来,走了几步,说:“你说罢。”姚正说:“你再走几步。”又走了不远,姚正说:“你再走几步,我与你咬个耳朵。”一连说了好几次,就到了潞安山口外头。王三说:“你到底什么事情?”姚正把腿往底下一垫,上头一靠,“噗咯”一声,就把王直靠了一个筋斗,把他腰带解下来把二臂一捆。王直说:“捆上来咬耳朵?”姚正并不答言,扛起来就走,直到公馆,进子店门问伙计:“大人们在哪里?”回答:“现在上房。”扛着奔上房,启帘进来。见蒋爷,姚正说:“回禀大人,这就是琵琶峪的地方,山中之事,他一一尽知。”蒋爷叫人将他扶起来,将他带子解了,跪在面前。蒋爷问:“你叫什么名字?”王直这一吓,把胆子都吓坏了。蒋爷连问他两声:“你叫什么名字?”王直才说:“我叫王直。我是琵琶峪的地方,你老是甚人?”蒋爷说:“你也不用问我,你瞧,那边是你们知府大人,我是替你们大人问你,琵琶峪的尉迟良,你可认得?”王直说:“认得。那是我大叔,待我好着的呢!今天打南阳府回来,给我三两银子,二三百钱,时常周济我。刚才我们头儿瞧着我喝酒,还是他老人家给我的钱,你老认得他?”蒋爷说:“我不认得他,皆因他偷万岁的东西,我是来拿他。他给你钱就很好。”王直一闻此言,打脑门里冒出一股凉气,连声道:“我可不认得他,酒是我自己打的。”蒋爷说:“先不提那个,这贼准在家里没有?”地方说:“他在家里,也许又走了,我去瞧瞧去。要在家里,我回头来送信。”说着,站起回头就走。蒋爷说:“站住罢,你去送信,报答他三两银子好处。”叫差役:“把他看起来,可别放他出去,这里有一根带子,把他系上。”蒋爷又把邢家弟兄叫过来,说:“你们二位,先到山中探探虚实。”二人一怔,齐说道:“我们先就说过,我们二人本事,比他差得多,他又有一口宝剑,他又比我们聪明,倘若叫他识破机关,我们是准死无疑。我们死倒不要紧,怕误了大人的大事。”蒋爷说:“不妨,二位附耳上来。”要问蒋爷说的什么言语,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邢如龙挖去一目 邢如虎四指受伤

  且说蒋爷附耳低言,如此这般告诉了几句言语。二人一皱眉,齐说:“倘若他不肯听这套言语,如何是好?”蒋爷说:“他要不听你们言语,我再教你一个主意。”四爷又说了几句,两个人才说:“有理!有理!”他们各带兵器,披上英雄氅,随出公馆去了。邢家弟兄走后,展爷说道:“四哥,他们本事可不强哪。这一去,可别闹出舛错来。”蒋爷说:“无妨,我自有道理。”正在说话之时,忽见总镇大人从外边进来,还带着两个人,那二人也是酱巾摺袖,蛮带扎腰,大家站起身来,迎接总镇。蒋爷就引言张龙、赵虎、冯渊见了总镇。总镇又把他带来那两个人与蒋爷见了,原来一个都司,一个守备。一个叫张简,一个叫何辉。总镇说:“二百步队兵了俱在就近地面听令。”蒋爷说:“还有一件,叫他们头上或用白布或用蓝布包上一块,恐怕动手时节看不清楚,自己杀自己人。”展爷说:“不可耽延时刻,总得接应邢家弟兄方好。”冯渊说:“待我先跟下他们去,我算二队接应。”赵虎问张龙说:“我们算三队。”蒋爷同展南侠说:“我们算四队。”叫总镇大人,带领张简、何辉,督定二百兵丁,作为五队,蒋爷说:“我教你们一个主意,要是听出里头动手时节,你们大家异口同音,就说天兵天将好几百万人都到了,把要犯贼人门首全都围上,潞安山琵琶峪的官兵尽都塞满山口。外头漓漓拉拉,还有八里多地哪!大家异口同音一喊叫,又借着山音,贼人不战自乱。”张简、何辉连总镇一齐点头。蒋爷又说:“知府大人带着本衙中马快,连开封府十二名马快班头,接应大家。”安排停妥,大家前往,暂且不表。单提邢家兄弟,到了琵琶峪,直到大门。此门坐西向东,有两条板凳,上面坐着几个二十多岁的人,都是提眉吊眼、异服奇装,在那里讲话,邢家弟兄走上前来说:“辛苦。”那些人回头一看,问:“找谁?”邢家弟兄说:“找你们大爷。”那个说:“我告假才回来,我还没到里头去哪,我不知道大爷在家没在家,我给你进去瞧瞧去。”邢如龙说:“管家,你告诉你们晏大爷去,就说我们弟兄姓邢,他叫邢如虎,我叫邢如龙,你们大爷是我们师兄,自然他就见我们了。”说罢这句话,那人方才进去。不多一时,里面又出来一个人,往外一探头,又走了。又等半天这才出来一人说:“请!”邢家弟兄往里就走。往南一拐四扇屏风,再往北将进垂花门,就见白菊花降阶相迎,说:“二位贤弟一向好。”邢如龙说:“大哥一向可好?我是买卖忙,总没得到哥哥府上叩头,如今是辽东地面有件买卖,从此过路,特意绕路前来,给哥哥叩头。”白菊花双手把两个人往起一搀,上阶台石,让进厅房,分宾主而坐,邢家弟兄暗一打量,白菊花此时更透着威武,见他白缎扎花武生巾,白缎绣花箭袖袍,上绣宽片金边,五彩丝蛮带,水绿衬衫,豆青色英雄氅,上绣大朵团花。脸似粉团,两道细眉,一双俊眼,鼻如玉柱,口若涂朱,虽然相貌甚美,脸上颜色净白不红,细看又有点斑斑点点的,并且是个吊角嘴。肋下佩一口双锋宝剑,绿沙鱼皮剑匣,杏黄绒绳飘垂。三个人见面之时,就见晏飞满面笑容、落座谈话。问了二人来历,复道:“二位贤弟,远路而来,还是尽为瞧看劣兄,还是另有别事?”邢如龙说:“一者是看望兄长,还有一些小事,可不大要紧。我们无非听过耳之言,说你把万岁爷冠袍带履盗来,可不知是真是假,我们来问问兄长,果有此事没有?”白菊花复又哈哈大笑说:“不错,果有此事。皆因我在酒席筵前,受他人轻侮,我才投奔京都,将万岁爷冠袍带履盗来。总是年轻之过,又不为己事,虽然盗出冠袍带履,此时后悔,也是无用的了。二位贤弟,何以知之?”邢如龙说:“我们听绿林人言讲,不定是真是假,今日闻兄长之言,方晓得是真。按说你把冠袍带履盗将出来,压倒群英,我二人与你贺喜才是。”晏飞说:“我总怕事情作错了。”邢如龙说:“你这惊天动地之事,压倒绿林,怎么说错事?若论我二人,慢说是盗,连看见都不能。借着哥哥你这个光彩,拿出来我们瞻仰瞻仰。”白菊花一笑说:“你们早来几天,可以看见,我实对你们说,那日在南阳府团城子伏地君王东方亮酒席筵前,大家说‘近时没有许多英雄’,内中多有不服之人言道:‘这东方大哥人称伏地君王,谁能到万岁的大内,把万岁爷的冠袍带履盗将出来,与东方大哥穿戴起来,看他像个君王不像?’问了半天,总无人答言。那时是我也多贪了几杯酒,自己承当前往。将此物得到手后,我就送与东方大哥了。今日才由南阳府回归。若在此处,你们看看,又有何妨?”邢家弟兄一听,大失所望,彼此面面相觑。晏飞复笑道:“你们二位与劣兄贺喜,本应当我与你们道贺才是,你们倒真是可喜可贺。”邢家弟兄说:“我们有什么喜可贺?”晏飞说:“你们二位如今不是作了官了?六品校尉,开封府站堂听差,日后岂不是紫袍玉带,耀祖荣宗,也不在人生一世,这才叫可喜可贺。”邢家弟兄一听这番言语,也是微微一笑说:“原来你知道我们作了官了。”晏飞说:“不但我知,人所共知。你们必然是做此官,行此礼,到此处追取万岁爷的冠袍带履,一行拿我入都交差,是与不是?”邢如龙说:“我们可不敢,既然你已识破机关,你把所盗之物,献将出来,不但没有你的罪,我们两个人,还尽力保举你为官,方称我们心意,这教有官同做。”白菊花说:“住了!我盗万岁爷之物,献出了还做官?轻者是剐。”邢如龙说:“你不知道,如今万岁喜爱有本领之人。先前,白玉堂开封府寄柬留刀,御花园题诗杀命,后封为御前护卫。”晏飞说:“快些住口!封白玉堂的时节,万岁有旨:再有这样,绝不宽恕。”邢家弟兄所说言语俱是蒋爷教的,再多说则不行啦,就要告辞。晏飞说:“不行,你们要想出去,把首级留下。”邢家弟兄一着急说:“晏飞你好言不听,我们可要拿你了。”说毕,甩了大氅,亮刀,蹿在厅内大骂。晏飞也甩了大氅,亮剑出来。要问二人如何抵敌,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冯渊房上假言诈语 晏飞院内吓落真魂

  且说邢家弟兄,见白菊花亮剑出来,头一个邢如龙劈头盖脸,就是一刀。白菊花一闪,使了个白蛇吐信,宝剑正到面门,邢如龙往右边一歪头,那宝剑正扎在左眼之上,“噗哧”一声,把那一只左眼挖瞎,“噗咚”摔倒在地,鲜血淋漓。邢如虎一见哥哥躺下,恶狠狠把刀剁将下来,白菊花先把宝剑往上一迎,“呛嘟”一声,就把邢如虎的刀削为两段,紧跟着宝剑往下一劈。如虎一急,手无寸铁,就有个刀把,对着晏飞打去,晏飞将身一闪,如虎回头要跑,白菊花那口剑,仍是白蛇吐信,对着如虎胸前扎去。如虎不能躲闪,一急,用左手往外一推,就听见“噌”的一声,就把四个指头削落。白菊花一抬腿,正踹在如虎身上,“噗咚”摔倒在地。晏飞回头,叫家人捆将起来,四马倒攒蹄捆好,撂在廊檐底下。
  其实一报进来的时节,晏飞就知道邢家兄弟的来意。皆因他盗冠袍带履之时,在京都就知道开封府有什么人。如今听二人一来,就知道为冠袍带履而来。他先派人出来看看,他们身后带了多少人来。那人探头一看,说:“只两个人。”然后请将进去,先说好话,后才反脸。晏飞此时后悔,先时节忘了问问他们,共总来了多少人,都在哪里住着?此时二人身带重伤,再要问,他们定然不肯说出真情实话。恶贼一转身躯,上了阶台石,冲着邢家弟兄说道:“你们身带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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