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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炉开启，不知道这是用哪种材料所制，未添火种炉内仍是炙热，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凝成实质。
　　“进去。”
　　！
　　红蓝看一眼师尊，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她是人……嗯，至少外壳是人，不是什么药草矿物啊。
　　圣君的解释紧随其后：“待你进去，以肉身为鼎，三昧真火煎炼，五色神风打熬，辅以飘星草，山影菇，雷兽之血，鬼妖之骨，蓝淀树之汁，无相幽泉之水……”
　　［然后你就可以熟了。］系统悠悠道。
　　红蓝眼皮一抽，奇了怪了，她怎么觉得这些配料……啊不，材料有点既视感呢？
　　“待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开炉，你若存活，便得金丹。”
　　红蓝问：“师尊，这奇特的法子是哪位圣贤想出来的？”
　　千仞圣君道：“自我人族诞生以来，共有九十六位圣君，此法是第一位圣君所想。”
　　红蓝摆出求知的眼神。
　　“那位圣君幼时遭逢大难，身上窍穴尽堵，本该与仙途无缘，然其心性通透，天资聪颖，悟出‘人丹’之法，将自己投入丹炉之中，辅以灵物洗练，生生撕开一条通天大道来。后圣君飞升之前将此法写成册，道是留给心性坚韧却因先天后天所限不得修炼的后辈，可叹圣君一片心意，因着蠢物争抢，书册散落四方，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份‘成丹卷’。”
　　红蓝叹道：“前辈大才。”
　　这完全是凭自己创造了一条新的修炼方法。
　　“不知圣君前辈称号？”
　　“温鼎。”
　　听到这个称号，红蓝眼皮又是一跳，心中略有不祥之意。
　　千仞圣君说着，很顺手地就从袖子里取出残篇，递给红蓝，红蓝眼一瞅，上边明明白白写有“火锅大法——成丹卷”。
　　红蓝：“……”
　　她！就！知！道！
　　“温鼎”是她们那边古传之食，所用盛物内有两层，上层盛放汤羹肉类，下层放置炭火燃料，天寒地冻时食用最佳。
　　系统咋舌：［我说那些灵植怎么那么熟悉呢，我数数，素菜的草和菇，雷兽……我查查，水泽，鸭型，哦，鸭血啊。鬼妖似羊，羊排。蓝淀树汁液清甜，无相幽泉之水辛辣，哦哦，鸳鸯锅！］
　　［求别说。］
　　红蓝面无表情飞进丹炉里，看自家师尊挥手放入天材地宝再点火，恍惚中有种自己在被下锅的错觉。
　　红蓝微妙的生出悔意。
　　这儿戏的方式确定真的能帮她成就金丹？


第9章　修仙文里拆红线
　　真火灼烧，感受着身上的皮开肉绽，血液未流便干无，血肉一块一块剥落，另一边天材地宝的灵气不断修复，新肉飞快长出，又被火烤，残忍地剥落。
　　将人当丹炼，当然是更残酷的场景，一遍遍经历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循环，似乎没有尽头，光是这种绝望就能筛掉大半修炼者。
　　然后就是承受痛苦，保持神智，忍到，熬到，等到成丹，就是结局。
　　红蓝自然是成功烧出金丹来。
　　她出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浴池里从里到外搓洗一遍，不然总觉得有股“火锅味儿”。
　　之后才盘腿坐蒲团上，内视丹田，上边一颗品色上佳，圆滚滚的金丹旋转，这是一颗用天材地宝的灵根混合成的金丹。火锅大法实是把人当丹炼，人体炼成外丹，金丹则是内丹，丹药为灵物，灵气偏爱，是以练此法者一呼一息间都能引入灵气，如同时刻在修炼。
　　红蓝成了金丹，千仞圣君如约将苍崖予她，又留下大量法宝符箓及丹药，就开始约来其余大能，共商谋妖之事。
　　小辈们皆留在湜沚界中，圣箭子与有度元君也留下了，避免妖族抄了他们后方。千仞圣君领着人族修士远赴妖界，准备将妖族彻底绝了后患。
　　云歧亦被留了下来，被放到一个阵法中充当阵眼，祭阵那种，他的修为尽废，肉身亦被抽了蛇筋，瘫软一团，废蛇一个，只能靠阵法渡进的灵气维持人形。
　　这样纵云歧再有能耐也没法搞风搞雨，千仞圣君放心让徒弟红蓝守阵。
　　却在众修离开的第二日，居于瑶华岛的青瑶忽然之间从闭关之所出来，鲛纱遮体，雪白在行走中若隐若现，步摇摇曳出清脆，柔腻的腰肢似水蛇扭动，她抬手扶了扶瑶钗，眼尾顺势一翘，波光粼粼间飞出妩媚。
　　她走了七步，每一步间风情万种都收敛了一些，待到第七步，已然恢复正常，打眼看去，又是之前青瑶仙子的娇俏灵动。
　　“大师兄，你往哪来？”青瑶笑嘻嘻往前蹦跳了两下，停在有度元君大徒弟雨霁前面，背着手俏生生的模样，“可是从阿娘那来的？”
　　雨霁疑惑地打量青瑶，伸了指头在青瑶眉心一点，青瑶不躲不闪，也没个其他反应，只歪头茫然又唤了一声：“师兄？”
　　“无事。”雨霁舒缓了眉头，想着方才应是他角度问题看差了，师妹怎么会像一条蛇呢。
　　“师妹猜对啦，我正是刚从师父那离开。”
　　“阿娘她在哪儿？”
　　“梅园。”
　　大雪压梅，雪白梅香，有度最爱赏梅，不修炼时候，一日里有半日是在梅园度过。宝蓝色的梅花，天下罕见，湜沚界中只瑶华岛上有了。
　　却无人知晓，五百年前，便连瑶华岛都没有这样的梅花。
　　寒风卷过，扬起女子刘海，梅花落下一朵印在她额心上，微微扬起的脸惆怅一览无余。
　　梅园不大，有度元君在青瑶才踏进园门就知晓了，于是举手拈下落花，成帘的长袖在脸上落下阴霾，回身面对青瑶时笑意晏晏：“怎么来我这里了？”夹在指间的梅花皱成夜深无人时的眉心。
　　青瑶便也笑了，有度元君看她不同以往的笑容嘴角的弧度缓缓收敛，青瑶食指点在下巴，笑容带着戏谑：“我说，元君你已经察觉出来了吧。”似是有恃无恐接近，执起元君右手，食指中指自她指间夹出那朵花，花瓣抿进唇间，神情暧昧。
　　有度元君冷笑：“你倒是不怕我就此打杀你。”
　　“青瑶”依旧不起防御，只道：“你要打杀，早在发现的时候她就不能活了。”
　　元君手如疾风，捏着“青瑶”脖子，语气如同瑶华岛万年不化的冰雪：“瑶儿在哪里？我的女儿在哪里？”
　　从苍崖回来她就发现女儿的不对劲，纵然那人有她女儿的全部记忆，可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她女儿的习惯，爱好，小动作那不知哪来的孽障有心遮掩却逃不过她的眼睛，一旦发现不对，那人简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却因为不知她女儿的魂魄去了哪里她只能与之虚与委蛇。
　　见顶着她女儿壳子的孤魂野鬼快要喘不过气来有度元君才将其甩到地上，反手出剑指着她喉头，剑上蒙了一层灵气做鞘，以免对方故意寻死，“你既然主动暴露，说吧，想做什么。”
　　大阵之中，云歧露出来十拿九稳的笑容。
　　随手布下的闲棋，居然成了翻盘之举。
　　“我要……”云歧低头，披散的发挡了嗡动的嘴唇。
　　“我要……”“青瑶”嘴巴一张一合。
　　红蓝若有所觉往阵中看一眼，没发现异常，便继续低头看书。
　　“……你毁了缚妖皇的阵法，并且助他恢复修为。”
　　“……你毁了缚妖皇的阵法，并且助他恢复修为。”
　　有度元君呼吸一滞，她怎会不懂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在其他道友为人族谋划时，断送他们后路，她会成为人族罪人，而相对的，她的女儿可以回来，只要她安排好，活下来也是肯定的。
　　*
　　“有度元君，十岁入道，十五筑基，百岁结丹，五百成婴，至今大乘，年龄不可考究，猜测不足三千岁。
　　本为‘彼岸渡’弟子，佛门圣女，因私还俗，后自立瑶华岛。
　　曾一人一剑镇界碑前拦十万妖军，曾斩杀十妖王其三，曾潜入妖界盗来妖毒解药救一国凡人，曾……”
　　红蓝低头，膝上摆着古色古香的书籍，书名笔走龙蛇《世间风流》四个字，书内记载了为人族出生入死的修士的事迹。有狂风大吹，书页飞快翻过，最后将尾封带上，红蓝只得重新翻回去。
　　*
　　“有度有度，众生皆有可度，你说我是妖该杀，怎不见你想过度化我呢？你家佛祖就是这般教导的？”
　　“小尼姑，你们人界话本有舍身饲魔一说，不如你来个舍身饲妖，我很欢迎哦。”
　　“我是梅树成精，不杀生，不食荤腥，我们岂不是天生一对？我对天道起誓，这一生从未有人族丧生在我手中，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不会让你为难的。”
　　“阿度，我陪不了你了，我死后你把我的尸身埋了，来年便有梅树，宝蓝色的梅花，天底下只有我这么一株呢。”
　　佛度众生，我度你。
　　有度元君不清楚他们能不能一直走下去，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尚未可知，但是她的伴侣死在爱情之花绽放得最鲜艳的时候，就那么戛然而止划上终止，留给有度的只剩下美好的回忆，延续的是襁褓中的幼女。
　　青瑶是他们的孩子，死去伴侣的延续，她如珠似宝呵护长大的女儿……有度元君目光落到对面熟悉而陌生的脸庞，道：“我不信你。”
　　“青瑶”从善如流接下去：“除非？”
　　“除非你让我见我女儿……一个月。”
　　“不可能，一个月，我……我皇尸体都凉了，十天，十天足够你分辨出来对方是不是你女儿了吧。”
　　“……好。”
　　有度元君很冷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愿意为了人族牺牲自己，在所不惜，可是她做不到牺牲女儿。
　　在天下苍生和她自己之间，她选择牺牲她自己，在天下苍生和她女儿之间……她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一位母亲，可为了爱女，她宁愿不做人。
　　“青瑶”于是原地不动，闭上了双眼。
　　寒魄九天大法，分为两部，寒魄控魂，九天移魂，连青瑶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穿越并不是偶然。她是被移魂过来的。
　　妖族有一宝，名“窥天镜”，可窥一眼所想知道的未来，六十年一动。别看六十年短，这宝物自带空间移动能力，每次移动地点未知，一次只停留六秒，想碰到需要极大的运气，碰上的每一个妖都想将其纳为己用，却没有一个成功的。
　　三年前云歧有幸碰上窥天镜，在镜中看到了一个女修用着妖皇宝座抵挡天劫之后飞升的画面。
　　要知道，妖皇宝座可是妖族至宝，主敛息空间与速度一体，就说上回千仞收徒，他借着宝座靠近千仞千仞是半点儿没察觉，然后这玩意是和妖族绑定的那种，非妖族血统不可用。而恰恰好，镜中女修，也就是青瑶，她是个半妖。
　　妖皇宝座只认胜者，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就是，只要干掉上一任妖皇，皇座就会认其为主。推理一下，也就是说他未来会被一个半妖干掉？还是一只更亲人族的半妖？
　　妖皇更替不可怕，可怕的是新任妖皇偏心人族，妖界的未来显而易见了。
　　哪怕为了自己的性命，云歧也打算做些什么。
　　比如，无声无息来个狸猫换太子。


第10章　修仙文里拆红线
　　十天后。
　　“红蓝师侄，近来妖皇可有动静？”
　　红蓝抬头，见是有度元君，随手将书本合起放到膝盖旁，起身先见个礼，道：“前辈安心，阵中并无动静。”
　　“哦。”有度元君朝着红蓝友善地笑了笑，抬脚就往阵法方向走，“烦请师侄将外阵开了放我进去。”
　　红蓝不但没让有度元君进阵，还运转了阵法的攻击模式。
　　“……师侄这是何意？”
　　“前辈忘了，家师离去前曾吩咐，不论谁来都不能把人放进去，包括他。”红蓝口齿清晰，语速不徐不疾，阵法一动，便是除了禁制，又添一层杀意。
　　尽管红蓝看有度元君头上名号是代表中立的黄色，但她仍旧没有放松该有的警戒。
　　有度元君轻蹙眉头，语气温温柔柔：“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今时不同往日，妖皇性奸诈，若是他早使了金蝉脱壳之计脱身而去，岂不害了你师尊？我是收到了从秘密渠道传来的消息，快让我进去检查一番，以探真假。”说着，有度元君又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红蓝纹丝未动，阵法却凭地往后移了数十米。她如同最顽固的老学究，打着旗号不肯松口：“前辈恕我失礼，师尊吩咐，不敢不照办。”
　　有度元君佯怒：“我的名誉还不足以让你信任吗？”
　　有度元君不敢硬来，且不说这阵法与其他大阵不同，分内外双阵，外阵说是阵法，实则似个屏障，隔开内阵和阵外，如同安上门窗，云歧和红蓝在内阵，想进内阵，需要控阵之人操作才允许进出。有度元君想要硬闯，首先得打破外阵。
　　更让有度元君抓心挠肝的是这阵法居然是有史以来头一个能自行移动的阵法，可以撕裂空间那种，乃是千仞圣君得意之作，如果她想硬闯，这阵法唯一的缺点就是控阵之人必须在一个位置上不能离开，离开了阵法就不能移动了。所以才让红蓝坐镇，既能信任同时还不会浪费战斗力。
　　红蓝面对有度元君的责问，略显为难之态，不过就这个神态已经让元君脸色不太好看了。
　　为难不就是侧面表明就是不信任吗？
　　“好吧，既然前辈你这么说了，我……”
　　有度元君听到这，心虚之余还松了口气。
　　她不是长生子，破不了千仞圣君布的阵，又没有与空间一途相关的法宝，如若阵法带着云歧跑路她可就追不上了，红蓝可以松口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红蓝慢悠悠的把下面的话说完：“……我怎么能让前辈为难呢？”语毕，连人带阵转移，咻地消失在有度元君眼前。
　　元君呆愣了数息，一股子凉意自尾椎骨腾起。
　　她的女儿……
　　她的瑶儿！
　　*
　　红蓝将阵法转移到海底，大阵自成空间将海水阻拦在外，红蓝不再悠闲看书，把琴取出平放在腿上，武器在手更容易应对突发状况。
　　［我还是觉得刚才她的情况不太对劲。］红蓝把剑抽出来，倒上灵液小心护理。千仞圣君那边不知道到了什么进程，红蓝不敢发密聊去打扰，只能和系统对话了。
　　系统赞同：［她似乎显得有些急躁了。好像一定要见到男主一样——总不可能是女主忽然之间开窍了，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了男主，死活磨着她来救妖？］
　　红蓝一口否决了这个猜测：［青瑶不像这种性格。］
　　［不过我还以为系统是无所不能的。］就像游戏系统，操纵着整个游戏的脉络。
　　［你把我们系统想的太万能了。］照例的，系统的声音不带思毫情绪波动，［系统只能知道剧情，剧情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完全是自由的，而那些自由的地方反过来影响到剧情从而改变剧情也是正常的。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过想知道剧情之外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联系上这个世界的命运线就可以了，类似于掐算，只要是过去发生了且没有被神通掩盖的事情，都可以查到。］
　　［你需要查询一下吗？］
　　红蓝沉吟片刻，道：［知道有度前辈来意和有没有真叛变即可。］
　　要是真的，她需要转告师尊，及时止陨。至于对方因为什么理由叛变与她无关，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只要不是无间道，其他原因无需知晓。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在系统去查询的过程中，一面镜台突兀出现在阵中，距离红蓝不到一尺，伸个手就能勾到。
　　那似乎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红蓝在上面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出于谨慎，红蓝没有去触碰镜子，一手已按上剑柄，随时准备抽出。
　　［咦咦咦，宿主，我才断线一小会，你前面怎么多了一面镜子？］
　　［不知道。］
　　红蓝打量着镜子，镜台上刻着神秘的纹路，质地非金非银非铜非铁，隐有流光闪过，晃出镜框所刻一百零八颗星辰，镜底花缠枝绕，托着二篆。
　　红蓝轻声念出：“窥天？”
　　云歧耳朵动了动。
　　镜面上出现一只胖嘟嘟的小手，看上去好像在扒着镜沿往外爬，很快，又迈出一只肉乎乎的小腿，手还撑着框沿，行动很是费劲。
　　红蓝眼不眨一下，把法力外放凝成重剑，一剑就拍了过去，甩的力气大到系统当即就给红蓝的胳膊做了个检查，还好没有脱臼。
　　效果是喜人的，那个镜台当下就被拍出十几米，撞到了阵法边缘，眼看着要不是阵法处于封闭状态，它能直接飞进海水里去，露出的小胳膊小腿也在空中胡乱飞舞，但看它是从镜子里伸出来的，到不知是喜剧效果还是恐怖剧效果了。
　　下一秒，那镜子又突兀出现在红蓝面前，红蓝再次打飞，镜子再次闪现。
　　还是个涉及空间的镜子。
　　这么个动作，红蓝重复了五百次，开始还是重剑，后来变回细剑，权当练剑。那镜子也不嫌疼，执拗的非要凑过来。
　　红蓝数着次数，够了平常的练剑次数便散了假剑，唰一下抽出琴底的，被她命名为“九炼”的宝剑，就要刺过去。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