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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好龙不吃眼前亏

　　　有时候，失去法力修为的人，就像被抽去了脊髓，会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什么信心，什么尊严，什么梦想，全都随风而去。从云端被硬生生打落到地面，那种失落反差不是每一个人的心理都能坦然承受的。

希望越大，当挫败来临之时，失望也就越强。在无灵区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兽王，如今回复了他的本体，却只得本体万分之一的大小，跟一条小泥鳅没多大的分别，要死不活地瘫软在一个人类的脚下。

悲哀啊，火龙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更恨不得一头撞在什么坚硬的山石上撞死，虽然这些年他经受了无数的屈辱，但瘫倒在一个人类的脚下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对于火龙而言，拥有近百万年超长寿命的它，最痛苦的却莫过于失去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自由！

说实话，它并不热衷于站到什么权力的巅峰，也不想成为受万人膜拜敬仰的王者，远古龙族那份独有的骄傲谁能懂，又能说给谁听？像火龙这样的远古一族，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走上一条孤独的长路。

自由，自由，自由！

这是火龙心底郁结已久的渴望，比它身体中沸腾的龙血还要炙热滚烫，已经灼伤了它的灵魂三十万年之久。

成为五行屠龙弓的器灵，一个受制于五行封印的傀儡，火龙这三十万年活得卑微、痛苦、绝望，龙族的骄傲，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被击得粉碎，它曾经的那份尊严早就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他无比感谢一个人，虽然那人不是他本族的兄弟，严格算起来还是他的长辈，但毕竟也算同宗，都是从龙族密地出来的巨龙。没有那个长者的牺牲，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囚禁在五行屠龙弓中做多少年的傀儡。

但帮助他的长者，却落得个无比凄惨的下场，至今想起来，火龙还是会忍不住心底那滔天而起的怒火，压抑不住灵魂深处那刻骨铭心的仇恨。

随陨落的五行屠龙弓被打落在位面空间中，转瞬便是万年，火龙在重获自由的同时，也仿佛看到了挣脱龙颈那无形禁锢枷锁的希望，看到了重返九天为自己雪恨，为那位长者复仇的曙光，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火龙万念俱灰，垂头丧气，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那个恶魔，这简直比将他抽筋剥皮还要令他难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重新被囚禁在五行屠龙弓中，也不愿见到那个大恶魔，尽管这个大恶魔经常在人前人后装嫩扮年轻，但火龙却知道这家伙的实际年龄恐怕比他们的远祖还要老！

完了，什么重返九天，什么吞噬仙魔，什么吞噬五行封印，皆成泡影，火龙心里不住地叹息着。

蒙扬默默感应了一下飞钳，发现方才这一阵折腾下来，似乎器灵迦叶真的陷入了再一次的沉睡，就连他们之间用作联系的那座桥梁都已经自动关闭，因此他便开始凝神观察起脚下这条小泥鳅。

哀莫大于心死，这是蒙扬从小泥鳅身上感应到的唯一表现，他不知道迦叶对这条小泥鳅做了什么，却很清楚小泥鳅不过是器灵迦叶对其的戏称，面前这头生气全无的小泥鳅，应该就是书生收取的五行屠龙弓的器灵，也是一心要统治小五行星座的兽王。

一条来自仙界的远古巨龙，虽说是从仙宝的封印中逃脱出来，但见到飞钳时那种惊恐与畏惧却根本伪装不出来。蒙扬几乎可以想到，昔日的飞钳以及器灵迦叶，在九天上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蒙扬注意到，火龙虽说还是保持着龙形，体积却缩小了万倍，迦叶叫他小泥鳅倒是十分贴切。此刻的火龙似乎体内龙力全失，以致于他无法再维持人形，也无法变化成他真实的本体形状。

莫非，迦叶方才驱使着飞钳将火龙的真气给吞噬掉了？蒙扬暗暗想着，见火龙对他的存在似乎熟视无睹，便开始思考，该如何收拾沦为小泥鳅般渺小存在的火龙。

与十将呆在一起的日子不算短，蒙扬对于龙族的习性也多少了解一些。

龙族，都是十分骄傲的，因为他们拥有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吞云吐雾，呼风唤雨，每一种不同的龙，都会拥有一样或几样独有的神通。

在困龙岛，青龙的独角，留给他一段故事，也赐予了他龙族最为隐秘的龙族密语，更给了他许多仙界中珍贵记忆讯息，可以说，青龙最后散去的那点神魂，已经深深地融入到了蒙扬的神魂世界之中。

蒙扬此刻并没有因为面前的火龙这幅样子而心生轻视，自从他在书生那了解到五行屠龙弓的一些基本情况之后，他便第一时间想要找到火龙，只想跟他好好聊聊。

只是中途忽然冒出飞钳的器灵迦叶这一档子事，变演变成了现在这般境况。

他冲出三天是万年前，青龙被挖去双眼，斩断龙筋，一缕残魂逃到仙魔大陆也是万年前，五行屠龙弓也是万年前被人打落下来，他们来到这个位面空间的时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联系？

谁是五行屠龙弓的主人，他在九天那一界，是什么身份，能生擒封印一头远古火龙，那得有多么强大的法力才办得到？

又是谁更加牛叉，居然将五行屠龙弓从这个强大无比的神祗手中打落，直接陨落般损毁在这个位面空间，分离成三个部分？

火龙作为五行屠龙弓的器灵，在九天存在的年头应该不会短暂，他会不会认得自己，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以及家人们的情况，会不会知道到底是谁屠杀了他的亲人？

要想赢得骄傲之人的尊重，首先得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还要拿出相应的实力才行。

虽然现在的火龙弱小得似乎他可以用两根手指捏死，蒙扬却不想怠慢于他，他忽然想到了青龙，想到龙族密地，想到他将来还要替青龙找回一对龙眼，为他重塑肉身，这条火龙也是一条远古巨龙，不知道跟青龙到底有没有关系？

怎么样打开话匣，这是问题。

迦叶戏弄并制服了火龙，想来已经激起了火龙心中的暴怒，蒙扬现在一个处置不当，很可能就再也不能从火龙口中得到有用的东西。再者说，书生只要修为达够标准，将五行封印和火龙重新封印到五行屠龙弓中，神箭的威能将世所罕见地巨大。

蒙扬思索再三，决定先用龙族密语试一试。

“在下蒙扬，尊敬的龙兄，你没事吧？”蒙扬轻轻地用龙族密语对瘫在地上的火龙问道。

火龙一个激灵，发现这个人类男子正一脸谦卑的表情，以一种十分尊敬的口吻对他说话，顿时间颓丧尽去，龙族的骄傲回到他的身体，他懒洋洋地答道：“人类早就学会了仗势欺人，唉，真是龙游浅底遭虾戏，没想到本王会受制于你这个人类，说吧，你想干什么？”

蒙扬笑道：“阁下可是威震小五行星座的兽王，在下的确只是一介凡人，不过，却想问阁下几个问题，不知阁下愿不愿为在下解惑？”

小泥鳅略显不安地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一身真气被该死的小和尚吞噬得干干净净，经脉完全被禁锢住，想要借助预留在天地间的元气也办不到，不禁颓然，没好气地道：“本王管你有什么事，你没见本王没空么？”

蒙扬神色不变，蹲下身子，目光炯炯直视着地上试图蠕动的火龙，低声道：“你，认识迦叶小和尚？”

火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点力气以及骄傲瞬间崩塌消失，如被多次霜打的茄子，顿时生气全无，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落得这个悲惨田地的。一想到那个万恶的大恶魔，这个人类男子竟是跟他一路的，火龙就感到不寒而栗。

好龙不吃眼前亏，这可是火龙多年不平遭遇经历的总结经验。

火龙心中电闪般转着念头，那恶魔不在九天呆着，却跑到这罪罚位面的空间来做啥？那家伙怎么会跟一个人类少年勾搭在一起，这太不可思议了一点？他们杀上门来，找老子的晦气，到底想要干什么，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不行，老子输人不输气势，说什么也得从这个少年身上问出点名堂来才行，趁那大恶魔不在

“咳咳，本王本龙希尔，怎会不认识神勇无敌举世无双的迦叶大少呢！你你我看你不过是一介**凡胎之罪罚人类，怎么会认识他的，这太奇怪了一点！”火龙鼓足精神，反问蒙扬。

蒙扬道：“尊敬的希尔阁下，不知你现在是否需要在下为你做点什么？我看你好像不大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真要是阁下忙碌着没空，那在下便告辞了！”

蒙扬说罢，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希尔差点急得哭出声来，这叫什么事啊，这叫蒙扬的少年离开，那个大恶魔岂不是也会跟着离开，原本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现在他却哪里肯让蒙扬就此离开？他们走了，希尔可就真的成为一条小泥鳅了！

所以，希尔以一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悲壮心情，高喊道：“蒙扬兄弟且慢！”

蒙扬转身，打蛇随棍上问道：“希尔兄有何吩咐？”

希尔努力地将小小的龙头移动了一下，干咳了几声语气一转，以一种他觉得十分平易近人的口吻说道：“兄弟啊，过来过来，别急着走嘛，难得你来到我的地盘，怎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不是？可是，咳咳，为兄方才一时不察，竟惹得迦叶大少生气，被他剥夺了修为，现在等若**凡胎，法力尽失，不知兄弟能不能帮为兄一个忙？”

蒙扬疑惑道：“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小和尚迦叶的声音，从没见过他的样子，不知希尔兄相让我如何帮你？”

蒙扬重新走回希尔躺着的地方，蹲下身来。

希尔眼珠一转，暗骂道，该死的，竟在本王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小子跟那大恶魔没有勾搭，他怎么会藏身在你的本命法宝中？居然跟本王玩这一手，老子希尔一肚子火，却找不到地方发泄。

“兄弟啊，先前为兄以为你是天玄来的探子，才会出手相试，多有得罪，还请兄弟不要见怪！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少才出手惩戒于我，还请兄弟在大少面前给为兄求个情，求求他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他何需跟我这条小泥鳅计较呢，你就让他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行吗？”

火龙希尔的声音低回婉转，凄楚哀伤，充满叫人忍不住会心生同情和怜悯，蒙扬听得一愕，乖乖，这转变也忒快了一点吧？

把控着玄冰星无数族群兽人的堂堂兽王竟以这种语气哀求他，正好说明一个问题，小和尚迦叶实在是太厉害了，让火龙全无反抗之心，不得不委曲求全，出言讨饶。

蒙扬笑道：“难道希尔兄身上有伤？这可怎生是好？我不过是一个天玄的普通修行者而已，法力低微，还在这个无灵区中受制，不能使用。神识也有限得很，恐怕是帮不上希尔兄什么忙。再者说了，迦叶现在在睡觉，我也联系不上，希尔兄你说说，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啊？天啊，老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少他他他睡觉，要睡多久？”火龙有些绝望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三五十年，也许三五千年，真的说不准。”蒙扬老老实实地回答。

“靠！该死的”火龙骂了一句，便立即收声，他打了一个寒颤，“唉，这下完蛋了，大少见死不救，你也等着跟我一起接受沉沦毁灭的到来吧！”

蒙扬忙问道：“希尔兄此话怎讲？什么沉沦毁灭？”

希尔叹息道：“也罢，我不管你到底跟大少是什么关系，反正死到临头，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蒙扬道：“希尔兄，我蒙扬最喜欢结交朋友，尤其喜欢希尔兄这样英明神武的朋友，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上迦叶，让他给你恢复法力修为，却不知希尔兄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的，依我看来，希尔兄不像是本地人吧？”

“哼哼，本地人？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希尔冷笑道，丝毫不相信蒙扬真的会帮他向迦叶求情，“老子可是九天火龙一族第二代少主！”

“啊？原来希尔兄竟是九天龙族少主，在下真是失敬失敬，不知希尔兄可认识青霄的青龙？”蒙扬面色一整，沉声问道。

希尔浑身剧颤，青龙两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早已经有些紊乱的神魂中，震得他几欲晕厥过去，果不其然，这个人类少年有巨大古怪。

希尔恨不得立即回复神通，擒下面前这个人类，施展百般酷刑，拷问一番，可他只能徒然地瞪着眼，莫说是擒下人家，人家动动手指，也能将他随意揉捏，希尔强压心中的悲愤和怒怨，尽量以一种平和的语气缓缓应道：“蒙扬阁下，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青霄，知道青龙的？”

蒙扬面色肃穆地道：“其实，在下有一番奇异遭遇，得到过青龙的指引，蒙他传授龙族密语，可惜青龙前辈留在罪罚位面的只是一缕残魂，早已经”

希尔此时才惊觉过来，一直以来，这个叫蒙扬的人类少年都是在用龙族密语在跟他交谈！

龙族密语，是远古龙族独特的语言，即便是九天那些帝君，也无法参透或是学习，因为非龙族血脉者，不具备龙魂，没有龙气护体，根本入不了龙族密语的门径。

可以说，龙族密语是远古龙族们辨识身份同类的最好方式。

毫无疑问，蒙扬是青龙前辈的传人，或多或少得到过青龙前辈的传承，只是，火龙疑惑不解的是，即便如此，蒙扬也不过是一介罪罚**凡胎的人类，怎么能练得成龙族密语的？

但是经此一来，希尔却对蒙扬的戒备之心全然放下，龙族是一个十分排外的种族，它们骄傲，强大，认死理，却总是喜欢独来独往在九天闯荡，往往都会遭到强大神祗的围追堵截，将他们变成仙宝的器灵封印起来，希尔便遭到这样的厄运。

蒙扬提到青龙，提到青天，使用的又是龙族密语，一下子让受尽无边委屈的希尔有一种他乡遇见亲人的感觉，失声痛哭道：“亲人啊，天啊，没想到老祖宗开眼，竟让希尔在罪罚遇见至亲之人，兄弟啊，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哥哥想死你了！”

蒙扬一愣，却听希尔哭得肝肠寸断全不像是在做戏，看来的确是把自己当成了龙族一脉。

或许是因为神魂吸收了一些青龙残魂的缘故，更或者是因为他的仙灵之体，无时无刻不在接受镇龙塔提供的龙力滋养，这一刻的蒙扬也感到鼻子发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好不容易等希尔收住了哭泣，蒙扬才轻轻道：“青龙前辈惨遭毒手，只逃得一缕残魂降临到这个位面空间，并留下了诸多血脉后人，如今都被我妥善安置着。不知希尔兄跟青龙前辈是如何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希尔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老贼，老子一定要重返九天将你抽筋剥皮，让你尝尽万般苦楚，永世不得超生，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兄弟，为兄当年纵横九天，快意恩仇，不想却得罪了一个厉害的老贼，一番斗法之后失手被擒，被他封印在他一件强大的仙宝之中沦为器灵！要不是青龙前辈拼死相救，为兄哪有重见天日的今天？可恨正是因为我，青龙前辈才会惨遭毒手”

蒙扬听得惊心动魄，心中立即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过他始终觉得自己蹲在地上跟一条小泥鳅说话，有些不妥，便问道：“希尔兄，一时半会，我联络不上迦叶。不知现在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恢复一点法力修为，至少可以维持人形嘛！”

希尔颓然道：“兄弟，大少取了我的神力，封住了我的经脉，若是有三五万斤天才地宝吃吃，我倒是勉强可以维持人形，不用这般狼狈！”

蒙扬心知要等到迦叶醒转，也不知还要什么时候，便勾动识海，从里面取出各种各样的万年灵药，瞬息间占据了这个空灵石挖掘的洞穴宫殿一半的空间。

希尔瞠目结舌，吃吃地道：“兄兄弟，这这些都是给给我吃的？”

蒙扬道：“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兄弟我穷是穷点，但这些东西还真不缺！”

希尔大喜过望地谢道：“多谢兄弟，还是亲人好啊，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希尔小小的龙头对着灵药堆用力一吸！

顷刻间，至少不下五万斤的灵药堆便奇迹般地被希尔尽数吸进了口中，仿佛他那小小的龙嘴竟是个巨大的无底深渊一样。

也不过三五息的功夫，方才还奄奄一息泥鳅般躺在地上不死不活的希尔，浑身便开始泛起阵阵红光，他小小的身躯中不断爆竹一般响起剧烈的爆破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身躯开始急速地膨*胀，蒙扬不得不赶紧退到禁制保护着的冰鼠旁边，却见一条通体长着巴掌大的血色鳞片的火龙出现在眼前。

或许这只是希尔本体的百分之一大小，但是身长二十多米，腰比水桶还要粗，巨大的龙头足有一张饭桌那么大，两只眼睛泛着红光，像两个巨大的灯笼。尤其是龙首上那跟晶莹如玉的鲜红色龙角，引起了蒙扬的注意。

他发现，龙族除了内丹之外，似乎全身的精华都集中在龙角之上，龙角的长短颜色代表着龙族的年龄、修为、甚至是等级。

希尔这根龙角有一尺三寸的样子，看样子有些脆弱，蒙扬想，或许是他被收为器灵，修为又受到迦叶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