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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透露着什么，已经明了了。

　　　　慕容敏，想要对大梁发动战争了。

　　　　*

　　　　北齐皇宫，唐十九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这封信最后会不会到宣王手里呢，这宣王那副脑子，能不能明白她要透露的是什么呢？

　　　　这些都难说，可是能够从北齐宫里顺利送到大梁京城的信，就只剩下写给慕容嫣的家书了。

　　　　而且即便是家书，慕容敏的人，也是要再三检查，不允许送出去半点关于北齐宫内慕容席被操控的信息的。

　　　　这些，都是后来墨染告诉唐十九的。

　　　　唐十九庆幸，一开始没有冲动，直接让墨染找个可靠的人去送信，不然这信肯定是送不出去，到头来坑了慕容席。

　　　　所以，将要说的话，化成一幅画，放在了给慕容嫣的家书之中。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你会不会恨朕

　　　　这些年，大梁已经完全掌控在曲天歌手中。

　　　　而曲天歌最为信任的人，出了唐荣就是宣王。

　　　　慕容嫣在吃客酒楼的时候，就知道唐十九和宣王合伙人关系。

　　　　当年唐十九被判处斩刑的时候，宣王也曾多次到大理寺探望过她。

　　　　一副素描，透露着求救信号。

　　　　慕容嫣是个聪明的女人，光是这两点，她应该第一时间去找的人就是宣王。

　　　　当然，不排除意外的发生，如果慕容嫣直接去找了曲天歌，那就麻烦了。

　　　　唐十九一切都只能靠赌了。

　　　　*

　　　　五日的期限，很快到了。

　　　　朝堂之上，慕容敏公然提出对战大梁的请求，慕容席坚决反对，兄弟两人在朝上好一番剑拔弩张，下朝之后，慕容敏求见慕容席，不过慕容席对他避而不见，唐十九听蓦然说，慕容敏盛怒而去，恐怕接下去，会有所行动。

　　　　墨染猜的没错，当日下午，慕容敏就带着一支千人左右的军队，兵临皇宫城墙之下，逼宫了。

　　　　而大梁那边，始终没有音讯，唐十九心急如焚。

　　　　皇宫内外，两军对峙。

　　　　慕容敏仗着自己手中重权，以逼宫为要挟，强迫慕容席在出兵战书上敲下玉玺大印，而慕容席，则是带着自己的亲信部队，第一次硬气的，负隅顽抗，决不妥协。

　　　　一时之间，内乱一触即发，慕容席的皇位岌岌可危。

　　　　对峙持续了两天。

　　　　第二天傍晚时分，慕容席出现在椒房殿，神色疲惫，形容憔悴，不同以往任何一次过来，对唐十九总是笑的温柔和煦，这次，他情绪低落，愁云满布。

　　　　唐十九是心疼他的，这皇位，撑至今时今日，个中艰辛，唐十九陪他身边三载，看的一清二楚。

　　　　“喝什么茶？”

　　　　她尽力的，想给他一些抚慰。

　　　　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抬起头，声音嘶哑：“朕是不是很没用？”

　　　　唐十九摇摇头，坐下身，覆住他的手：“你的基础太差了，回国短短两年的时间，怎比得上摄政王二十多载的苦心经营。你不是没有用，你只是起步太晚，这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越是宽慰理解，他就越觉得自己无能：“朕没有曲天歌的能耐，朕保护不了你。”

　　　　他和曲天歌比，实在没有必要，更何况，她也不需要人保护。

　　　　“放轻松，也许一切还没想象的糟糕。”

　　　　她的信，还没回应，或许，救助的力量，正在来的路上呢。

　　　　“朕这次，恐怕又不得不妥协了，十九，如果两国打仗了，你会不会恨朕。”

　　　　唐十九摇摇头：“打仗，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不必担心我会怎么想，我知道一切非你所愿。”

　　　　“如果。”他抬起头，灼灼的看着唐十九，“朕是说如果，如果两军对垒帐前，你希望谁赢。”

　　　　这问题，不是纯心为难她吗？

　　　　她能说，我当然希望我男人赢吗，这恐怕不得把慕容席给伤心死。

　　　　可要是说我希望你赢，这么违心的话她可真开不了口。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道义

　　　　她左右为难，慕容席眸光黯淡下去，勉励笑了笑：“你不必答复了，朕今日来，是想听你吹个叶哨，吹个欢乐点的曲子，朕用古琴，和你相和。”

　　　　“好。”

　　　　他的心情低落，或许音乐能够稍稍治愈吧。

　　　　唐十九出去，折了一片叶子，含在嘴边，曲调一起，吹的是一曲童谣小调，慕容席盘腿坐在了琴桌前，听了一遍，拨动琴弦，和唐十九，配合融洽。

　　　　一遍遍，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也许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唐十九不知如何安慰他，这便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秋日的午后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还在，翼王府做东，邀请了诸位王爷和慕容席兄妹在芷江边上秋游。

　　　　唐十九和他们谈不到一起，带着碧桃图个清静，到附近的枫树林里小憩。

　　　　碧桃一个人在玩风筝，那日无风，风筝总也飞不起来，她越跑越远，背影都透着快乐。

　　　　唐十九靠在树荫下，闭着眼睛小憩，眼前忽然遮来一道阴影，睁开眼，就看到慕容席站在光影之中，一袭白衣胜雪，温润浅笑，白玉儿郎。

　　　　她邀他落“座”，柔软的草地上，两人闲话家常，他说起那日是他母妃生辰，她折一尾叶哨，送了个生日快乐歌，遥祝他母妃生辰快乐。

　　　　那时候，天空那么蓝，湖水那么清澈，一阵微风，送来淡淡花香，真应了那句话，岁月静好。

　　　　如今，物是人非。

　　　　当日聚会的人，死了一半，而活着的，也没有几个真正快活的。

　　　　看慕容席，当年的风雅温润的男子，却在这三年之中，眼角爬了皱纹，仔细看，鬓角也浅浅染了几丝白发。

　　　　谁也活的不容易啊。

　　　　一曲合奏，直至唐十九口干舌燥，吹不出声。

　　　　慕容席从琴席中起身，走到唐十九跟前，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今夜，你就出宫吧，朕已经派人给你安排好了今后的生活。”

　　　　“我如果不想走呢。”

　　　　“朕保护不了你了。”

　　　　唐十九轻笑：“那就不要保护了，我没那么弱，让我留下吧，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慕容席抱着唐十九的手臂，微微颤抖，唐十九听得他的声音，变得更为低沉和嘶哑，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我太没用了。”

　　　　唐十九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这么说，你是个爱国爱民的好君主，你的百姓，会理解你的。”

　　　　“十九，离开我吧。”

　　　　“我不可能在这时候离你而去，我怎么能做个白眼狼，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抛下你呢，帮我把糖糖送出去吧。如果前面的路注定布满荆棘，泥泞坎坷，我陪着你，只是糖糖还太小了。”

　　　　“你和糖糖一起走。”

　　　　“现在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如果真到了要命的地步，我还是挺珍惜我的这条小命的，到时候你不说，搞不好我也第一个拍拍屁股就跑了。”

　　　　她是不会跑的，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道义。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把糖糖送走

　　　　慕容席轻笑一声，似乎被她这番言辞逗开心了一些：“呵呵，你真不走吗？”

　　　　语气里，分明是带着点欣慰和欢喜的，说明从本质里，他也确实不希望她离开。

　　　　“不走。”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慕容席神色有了些光彩：“如果你要走，随时告诉朕。”

　　　　“还用告诉你，我自个儿偷偷的就溜了。现在是什么局面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在诏书上敲印？”

　　　　说道目前情势上，慕容席眉目深锁，沉默片刻，不打算隐瞒唐十九：“你知道北齐的天齐剑嘛？”

　　　　“没听说过。”

　　　　“几百年前，北齐是我慕容先祖和何氏家族共同打下的天下，何氏家族讲帝王之位拱手让给我慕容氏，我先祖对此感激在心，为了表示天下共享，曾赐给何氏家族一把天齐剑，意为与天同齐。这把剑，几百年来何家世代相传，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二代了，朕没想到，皇兄居然会请出天齐剑。”

　　　　看来，慕容敏根本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这把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至高无上和帝王同等的权利，是吗？”

　　　　“恩，如果朕执意不签字敲印，手执天齐剑，皇兄一样可以号令天下，出兵征战。然而，此先例若然一开，怕是会引起天下大乱。”

　　　　“确实，如果手执天齐剑就可以号令天下，这把权势至高无上的剑，恐怕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所以，你打算依从了摄政王，让他打消祭出天齐剑这个念头？”

　　　　“天齐剑的存在，经历这么多年，除了慕容家族和何家，早就无人知晓了，天齐剑自是最好不要让天下人知道。朕是根本拗不过他的，他想要做的事情，朕一件也拦不住。”

　　　　他说着，自嘲的轻笑起来。

　　　　唐十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他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你也未必是你想象中那么弱小。不然，他兵临城下，为何迟迟不发动战争。因为一旦内乱了，他开疆拓土的勃勃野心势必受到干扰。他在积蓄全部的实力，并不敢拿任何一部分对付你，这就是你的优势。”

　　　　慕容席只当唐十九是在安慰自己。

　　　　“不敢发动内乱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朕。”

　　　　“呵呵呵，结果是一样不就行了，反正你们对彼此，都还存着忌惮，他态度强硬的非要发动对大梁的战争，可打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从来没有领兵打仗过，也没有任何排兵布阵的经验，就算今天拿到了你的同意诏书，等到真正出兵也必有一阵子，或许，这一阵子，能迎来什么转机。”

　　　　那封信，就是转机。

　　　　慕容席轻笑一声：“但愿吧。不说这了，你真要将糖糖送走？”

　　　　“恩，其实不只是今天，我早就动过这样的念头。”

　　　　“是因为宫里那些对糖糖不友好的声音吗？朕可以砍了他们的脑袋，拔了他们的舌头。”

　　　　唐十九忙道：“不必，你袒护她太多了，端妃和徐妃的事情，弄的我现在在后宫，就和个行走的大毒药一样，谁见我都要退避三舍。上次，若兰公主她们几个小孩子打架的事情，你也处置的太重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保护她

　　　　“那不是打架的事情，那是他们几个一起欺负糖糖。”

　　　　“可你别忘了，那几个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慕容席皱眉：“糖糖难道不是吗，她可是喊我一声父皇啊。”

　　　　呵呵，唐十九倒是希望糖糖会喊，可小丫头根本不会说话，所谓父皇，是糖糖出生后，慕容席就给他封了个公主，怕外人对唐十九和糖糖指指点点，愣是让糖糖成为了他的女儿。

　　　　其实，唐十九进东宫没六个月，就生下了足月的糖糖，谁都知道糖糖不是慕容席亲生的，背地里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唐十九不是没有亲耳听到过。

　　　　不过她还是感谢慕容席的好意，至少给了糖糖一个爹，还给了糖糖旁人所不能企及的父爱，让糖糖的童年，没有任何缺憾。

　　　　唐十九也看得出，糖糖对慕容席，是喜欢的。

　　　　慕容席几天不来，小丫头就会很烦躁的敲打慕容席送的那些会发出叮咚声的小玩意，不会说话，小脾气却也发的溜溜的。

　　　　想到这些年慕容席对糖糖的好，唐十九心怀感激：“谢谢你，那么疼爱她，也谢谢你，那么保护她。”

　　　　“朕只是不希望，你们在我这里，住的委屈，可是到底还是让你们受委屈了，你想送走糖糖，是因为宫里闲言碎语太多了，是吗？”

　　　　唐十九得承认，确实如此。

　　　　糖糖不会说话，自然不会告状。

　　　　奴才丫头们还不敢，但慕容席的女人孩子们，总是趁着糖糖一人落单无人看着的时候，骂她野种哑巴，若然不是慕容席之前处置那些欺负糖糖的人太过凶残，唐十九早出手教训他们了。

　　　　每次，如果被她撞到，那些人就又哭又求又拜的，她也晓得自己一旦出手，必定惊动慕容席，而惊动慕容席的下场，自是不必说。

　　　　所以，她都哑忍了。

　　　　可心是揪着疼的啊。

　　　　于是就只能教糖糖，如果再有人胆敢这样说她，就出手教训对方。

　　　　结果上几天，据她所知，糖糖就把慕容席的几个孩子走给揍哭了，那些孩子之前欺负糖糖，都被罚的不轻，慕容席呵斥过如果胆敢再欺负糖糖，就让他们直接跪到双腿残废，所以这些孩子被糖糖揍了就是哭。

　　　　这些孩子不敢还手，糖糖打的上了瘾，完全有了暴力倾向。

　　　　古有孟母三迁，唐十九实在觉得，糖糖不适合生活在宫里，所以早就动过把她送出去的念头。

　　　　既然慕容席提了，她也就打算将之付诸实践，毕竟宫里除了让糖糖受委屈听闲话，让她有了暴力倾向，还有一点就是确实不安全。

　　　　“其实不是闲言碎语的事情，我就一直想让她出去见识见识，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封闭，外面的世界，比宫里精彩多了。”

　　　　“你不陪着她，她会不高兴的。”

　　　　唐十九道：“我相信，没有我的陪伴，她反倒可以更快的长大，她太粘我了，以至于不和任何人交流，性格越来越封闭。”

　　　　“没关系，你若是想她，朕随时可以派人送你出宫。”

　　　　“恩，事不宜迟，你还是快点安排吧。”

　　　　分别自是不舍，可如今宫中处处都是大皇子的人，有多少眼睛盯着她和糖糖，唐十九一清二楚。

　　　　她和糖糖的性命，时时都成为大皇子用来要挟皇上的筹码，为了糖糖的安危，这波诡云谲，尔虞我诈之地，她也不该再待着了。

正文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战败

　　　　慕容席派人接走糖糖的时候，糖糖不哭也不闹，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忽然回来，紧紧的给了唐十九一个拥抱。

　　　　唐十九因为这个拥抱，哭了许久。

　　　　糖糖从出生开始，就从来不曾离开过她。

　　　　如今，若然不是她的身边太过危险，她如何舍得将她送走。

　　　　糖糖离开的那天夜里，慕容席就在出征诏书上，盖上了玉玺大印，慕容敏，再一次的得偿所愿了。

　　　　此后，宫门外的军队撤离开去，宫中一切一如往常，就像是过去三年里，慕容席每一次被慕容敏掌控在手中，大家心知肚明却讳莫如深那样。

　　　　而唐十九所等的援助，始终不曾到来。

　　　　她想，那送去出去的信，怕是石沉大海了。

　　　　早知道，或许一开始该冒一冒险，就依从了墨染的安排，让死士把信出皇城，左右一拼，最差也不过就是今日这般局面而已。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六月十六，钦天监夜观星相算出的好日子，慕容敏整兵十万，亲自挂帅，自汴京出发，浩浩汤汤的向着嘉峪关进军。

　　　　战争一触即发，以慕容敏的尿性，到了嘉峪关必先趁大梁军队全无防备，来一波强攻。

　　　　唐十九不能等了，她必须赶在慕容敏携军到达嘉峪关之前，通知唐荣。

　　　　可是墨染，却是不愿意替她送这信了。

　　　　唐十九懂，两人立场不同。

　　　　之前求助于大梁，是企图阻止这场战争，而如今战争局势已经打开，没有了挽回的余地，那墨染是北齐人，断不会做出通风报信叛国之举。

　　　　没有了墨染，而北齐三年，唐十九也根本不曾接触过其余任何人，事到如今，只能干着急，企盼着嘉峪关驻守的兵力，不要太少。

　　　　六月二十四，慕容敏到达嘉峪关。

　　　　如唐十九所料，到达嘉峪关当日，他就趁嘉峪关守军不备，发动了一波强攻。

　　　　然而，第一场仗，慕容敏就吃了败仗。

　　　　唐十九是六月二十八日，慕容席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二十八日一早，慕容敏的申请调兵令就送进了宫中，他要求慕容席，调动白虎驿的四万军队过去增援他。

　　　　慕容席是个被架空的皇帝，手中并没有太多兵权，唯一可以用的一支军队，就是在嘉峪关二百里地外的一支四万余人的军队。

　　　　慕容席对于慕容敏的调兵请令，十分为难。

　　　　于是，心情郁闷的他，就来到了唐十九的椒房宫。

　　　　同唐十九说起这次败仗，他并没有任何意外。

　　　　“朕不同意战争，并不只是因为朕不喜欢打仗，更是因为如今驻守嘉峪关的，你唐家军，虽然兵力不足三万，然而唐家军训练有素，作战能力及其强悍，在大梁有不败之军之称，而且在嘉峪关驻守了十多年，对嘉峪关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而我们北齐军，新兵居多，皇兄此人，性子又十分躁进，以为以十万抵三万，又是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必有胜算。如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