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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的攻击。

　　　　墨华那一掌看似凶险，实则早就算计到鹏栾能躲过，他和鹏栾是知交好友，他怎么可能伤害想要保护他的鹏栾？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魔宫！”鹏栾毫无惧意的挡在墨华身前，墨华刚要施展法术离开，就被看出苗头的鹏栾抓住手臂。

　　　　两人对抗之时，拉扯之间，一张小小的纸片从墨华的袖中飘落，两人停止对抗，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张纸片。

　　　　墨华随手一捞，将纸片捞入手中。

　　　　纸片上写着几行娟秀的小字：墨华，我走了，我不愿自己在你面前越来越老越来越丑，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不再有美丽的容颜，但我在意！我想要让自己在你心里，永远是最美好的！我害怕看到那一幕，当我在你的怀里离去时，你悲痛欲绝的眼泪。所以，墨华，我选择离开，这样，你就能永远记住那个美丽美好的九南。

　　　　“九南！！！”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整个山谷，惊得鸟雀纷纷拍动翅膀，飞过山谷的上空。

　　　　而在离山谷不远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山林中，有一处明净澄澈的湖水，湖畔坐着一位神情忧伤的女子。

　　　　望着水面上那张苍老的人脸，九南忍不住痛哭出声，尽管在今天早上看到满头的白发时，她就有预感自己的身体一定发生了巨大变化，却没想到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会老成这样。

　　　　皱纹横生，干瘪苍老的唇瓣死气沉沉，昔日明媚闪亮如璀璨宝石的眼眸眼神浑浊，光芒黯淡，而她引以为豪的娇艳如花的小脸此刻脸色苍白老迈，没有一丝血色，九南的眼泪大颗大颗滴入湖中。

　　　　几日前，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以飞快的速度消失，那颗在胸腔里跳动的心越来越虚弱无力，她原以为是身体受伤的缘故，没想到自己正以快得吓人的速度变老，她是妖精，本不该老得这样快。

　　　　为什么会这样？

　　　　昨夜，当她醒来时，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墨华眼中飞快闪过的那一丝慌乱和悲怆，墨华及时让夜明珠光芒消失，和让烛火被风熄灭，但她仍旧看到了胸前的发丝变得灰白。

　　　　她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故作不知，不戳穿他的谎言。

　　　　她能感到她的生命无法长久，她很想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眸再不醒来，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看到他悲伤却强装欢喜的眼眸，舍不得他背过身去偷偷落泪，舍不得看见他因为难过而攥得发白的指节，舍不得他明明难受如斯却对着她微笑不止。

　　　　她舍不得！

　　　　所以，她要离开，她心想，只要她走了，很快，他就会忘记她，开始新的生活，也许，他会用尽一生也不能忘记她，但没有关系，只要不亲眼看着她死去，他的心里就存着希望，只要有希望，他就能活下去。

　　　　“如果那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离开？”

　　　　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男子声音响起，九南转过脸去，飞快擦去泪水，才转过脸来看向带她到这里来的俊秀男子，答非所问的说道，“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如果真的舍不得，就……就回去吧！我可以马上送你回到他身边。”

　　　　俊秀男子衣袂纷飞，风姿翩翩如谪仙一般，九南怔怔的看着他半响，才黯然道，“回不去了！”

　　　　“他那么爱你，怎么会回不去？”

　　　　虽然心里很不舍，但他还是认真的劝说着她，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舍弃她，或者可以说，他的身份和修为品德注定了他是翩翩君子，不会趁人之危夺人所爱。

　　　　一千年了，他默默守候着她足有一千年了，却从未靠近，也许他可以像玄凌武君那样，偷偷下凡，变幻成苍鹰，化名为玄志，趁机寻找机会得到她的人或者心。

　　　　但他不能，他修改了成仙策，也是为了能有机会和她厮守，可是，修改过的成仙策，她的命运就一定会更改吗？

　　　　仙妖殊途，当她依旧是妖，他仍旧是仙，他又该如何？他做不到玄凌那样叛逆，因为玄凌是天帝之子，可以仗着天帝的宠爱胡作非为，他修行了几万年，一步步往上爬，好不容易做到星君的位置，稍微犯错，就会被打下凡间重新修行。

　　　　他也做不到重潇那样随性和不羁，因为重潇为了爱，不在乎仙籍和生命，哪怕代莲生受死，也在所不惜，他做不到！

　　　　也许，当年三位天界神仙对莲生的爱里，他的最渺小，他不敢表现出任何爱恋莲生的念头，就连宣读天帝对莲生判刑的旨意时，也是大公无私，冷静甚至是冷酷无情的。

　　　　现在，他终于可以离她这么近，尽管她已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容颜不再，年华逝去，和一个垂死的老人没有两样，但这有什么关系？

　　　　文斗星君深吸一口气，手指紧张的蜷缩在宽大的衣袖里，缓缓靠近九南，九南默默坐在湖畔，看着远处的水面发呆，湖畔的对面是绿意盎然的垂柳，细长的柳枝如年轻女子柔软的腰肢，随着春风轻轻摇摆。

　　　　九南不哭不闹，安静得如同一座失去生气的木雕，她已从最开始的痛哭难过，转变成现在的默默接受。

　　　　文斗星君缓缓弯下腰，将脸贴近九南雪白的发丝，春风吹过，空气里飘来花草的清香。

　　　　九南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清新而甜美，却又带着致命的忧郁，文斗星君迷恋的闻着空气里飘来的她的香气。

　　　　一千年了，他从未与她如此靠近。

　　　　一千年前，她被重潇救回，安置在重潇殿，她最爱在重潇殿的桃花树下与重潇相视而笑，笑容烂漫无瑕，而他，只能有意无意的找重潇商量事情，借那样的机会多看她几眼。

　　　　但她的眼中从未有他，偶尔见到他，也只是礼貌而疏离的笑笑，便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等着重潇，深情的眼神从未离开重潇。

第252章（）　
他是受大小神仙尊敬，主管人界妖界成仙策的文斗星君，但他在她面前，不过是一个卑微胆小的爱慕者。

　　　　她的眼里没有他的存在，他亦不敢有任何表示。

　　　　如今，千年夙愿得偿，她就在他眼前，哪怕变得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依然是他记忆里那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九尾狐莲生。

　　　　文斗星君迷恋的闭上眼，贪婪的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微风吹拂，她雪白的发丝拂过他的脸，文斗星君睁开迷醉的双眼，想要伸手拾起那一缕如霜般雪白的发丝。

　　　　九南看见水面上那个靠近的倒影，转过头来，不解的看向这个带她到这里的如谪仙般的男人。

　　　　九南的突然回头，让文斗星君飞快缩回手，并快速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九南诧异的看了文斗星君好一会，才问出心中那个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帮我隐匿踪迹？”

　　　　“不为什么，只因你想这样，我便如你所愿。”

　　　　九南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果真如此？”

　　　　文斗星君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点了点头，“果真如此，别无其他！”

　　　　“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帮我，我还是很感激你。你确定你真的帮我藏匿了踪迹？墨华真的找不到我？”

　　　　文斗星君点了点头，“别说是妖，即便是仙，也无法察觉你的存在！”

　　　　九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即便她是真的想就这样一个人躲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死去，即便她是真的不想让墨华悲伤无奈的看着她离开，可是，想到自己要一个孤寂冷清的在这里度过剩下的时光，九南的心，还是很难过。

　　　　但与墨华的幸福和快乐相比，这些难过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叫九南，你叫什么？”

　　　　文斗星君迟疑了一下，有点想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最后还是告诉了九南真相，“我叫文斗星君。”

　　　　谁知，九南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就没有多余的反应，文斗星君有些失落，有些不甘心的加了一句，“我是天界的神仙。”

　　　　九南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只有明了，没有半分惊讶，随即茫然的看着湖面上的倒影。

　　　　文斗星君不由得苦笑不已，她果然如一千年前那样，从不在乎仙之尊，妖之卑贱，在她心里，从不觉得仙有多了不起，妖有多卑微。

　　　　忽而九南转过脸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文斗星君，“你说你是天上的神仙，那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事情？”

　　　　文斗星君失落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俊脸含笑，“你想知道什么？”

　　　　九南默默看了文斗星君好一会，才低声道，“有一只火狐狸，她说我是莲生，是一千年前和重潇上仙违禁相恋的九尾银狐莲生，是那只倾国倾城，不顾一切抱着恋人跳了诛仙台的九尾狐……”

　　　　九南脸上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似悲悯，似感叹，似缅怀，语气愈发低了下去，“我想问你是不是真的？”

　　　　文斗星君的心猛的一沉，脸刷的变得惨白，触见九南问询的目光，文斗星君迅速冷静下来，勉强一笑，“那只火狐狸是谁？”

　　　　文斗星君想转移话题，九南并不上当，目光灼灼的盯着文斗星君，直盯得他心虚不已，慌忙移开避开，避开九南的直视。

　　　　“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莲生的转世！如果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如果你知道，请你告诉我，我……”九南神色黯淡下去，语气有些悲凉，“我只想在临死前知道个明白。”

　　　　文斗星君一愣，看着九南苍老的容颜和老迈的姿态，心中悲凉顿生，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是……真的！”

　　　　九南直勾勾的看着他，文斗星君轻轻点了点头，“千真万确！你就是莲生的转世。”

　　　　九南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慢慢平静下来，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但文斗星君分明看见她眸里的泪光，文斗星君不知九南为何这个反应，便劝慰道，“她是很好的女子，曾有……”

　　　　曾有很多男子倾心于她。

　　　　这话，文斗星君只在心里说，九南脸上露出苦笑，“我知她是很好的女子，她是我们九尾狐一族的骄傲，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是她？我这么蠢笨，糊涂，怎么可能是她？为什么我要是她？为什么我要拥有一颗天下独一无二的九窍玲珑心？若不是那颗心，我又被人伤害，又怎会落得这步田地？”

　　　　“莲生——”

　　　　文斗星君想宽慰她，九南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眸里泪光晶莹，“我叫九南！别叫我莲生！我不想当什么莲生！她是很好，她是很美，她是很多人喜欢迷恋，可我根本不希望自己是她的转世，更不希望……”

　　　　更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再来一次！

　　　　一千年前，她与重潇不得善终，一千年后，她与墨华一样不得善终，为什么同样的悲剧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身上上演？

　　　　她不在乎风华绝代，颠倒众生，她也不在乎天资绝佳，天赋聪颖，她只希望能与喜欢的男子一生一世在一起，她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

　　　　可是，上天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

　　　　一千年前，他先她而去，一千年后，换成她先他而死，又有什么差别？

　　　　一样的无法相守，一样的生离死别！

　　　　“为什么我要是她的转世？为什么我要经历和她一样的痛苦？我不想！我不愿意！我讨厌和她经历一样的悲剧！”

　　　　九南悲伤的控诉着，身子颤抖不已，眼泪涌出，如小河般在那张苍老的容颜上流淌，文斗星君无言以对，只得安静的站在九南身后，默默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九南激动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一言不发的望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一动也不动，文斗星君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了新的担心，他害怕九南就此变得痴痴呆呆。

　　　　刚想劝慰几句，九南开口了，“如果我是莲生转世，谁是重潇的转世？”

第253章（）　
文斗星君脸色微变，却还是微微一笑道，“莲生，你都忘记了吗？”

　　　　“忘记什么了？”九南面露疑惑。

　　　　“一千年前，你抱着重潇跳下诛仙台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九南脸上的疑惑更甚，“你对我说什么了？”

　　　　文斗星君心里没来由的一松，似乎有些解脱。

　　　　“你对我说什么了？”

　　　　九南追问道，文斗星君避开九南的直视，转移话题道，“你父王可曾告诉过你你的来历？”

　　　　“我的来历？”

　　　　九南脑子里出现九尾狐王临终前的话，他说，母后原本只怀了九青一个，还说是一位文斗星君强行改了妖策，才有了她。

　　　　难道父王口中的文斗星君就是眼前这个文斗星君吗？

　　　　想起九尾狐王，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天，九南每次想起狐王惨死的惨状，就难过自责得想死。

　　　　若不是她的无能，父王怎么会死？

　　　　“当初你和重潇跳下诛仙台后，原本是灰飞湮灭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的，但我知道有人偷偷改了重潇的命运轮回，让他得以转世，所以，我也改了你的命运，让你得以转世，那人知道我的举动，但碍于他自己也如此，所以，不便揭发我。”

　　　　“那人是谁？”

　　　　“你不用知道他是谁，总之，他是一位很有威望地位崇高的神仙。”

　　　　九南淡淡‘哦’了一声，不再追问，文斗星君顿了顿，继续说起当年的往事，“我带着你的魂魄往妖界寻找九尾狐投生转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怀有身孕的九尾狐，等了几个月，终于等到一只九尾狐怀孕，她就是九尾狐王的王后，我便让你的魂魄寄生在王后的肚子里，并与九青一同出生，此事我征求过狐王和王后的意见，他们都非常欢迎你的到来，所以，你就这样转世为九南。”

　　　　“而他，并没有投生转世到任何一只怀孕的妖精肚子里，而是直接转世到一只刚刚出生的动物身上，因为我的耽误，你比他晚出生几个月。”

　　　　九南默默听着，心里隐隐知道转世后的重潇是谁，这样的猜测让她心花怒放，却又有些忐忑。

　　　　等到文斗星君说完，九南终于忍不住问道，“那……谁是转世后的重潇？”

　　　　“这……”文斗星君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九南，你真的不记得你抱着重潇跳下诛仙台后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九南摇了摇头，“我对前世一点记忆也没有，即使现在你告诉我我就是莲生转世，我还感觉自己在做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对你说，若要寻他，切记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九南低低吟着这句诗，眼眸里的疑惑渐渐散去，一片清明，“是不是代表着，当我穷极一生寻找他时，他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守护着我？等我累了倦了，暮然回首时，他就在灯火阑珊处等着我？”

　　　　文斗星君点了点头，九南唇边绽放出如花朵怒放般的灿烂笑容，“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文斗星君，一千年前，他是不是转生在一只小孔雀身上？”

　　　　文斗星君苦涩一笑，“你都明白了，何必再来问我？”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与纠缠了一千年的恋人是谁，他是自私，可哪个男子愿意心爱的女子奔别人而去？

　　　　他虽是仙，也有私心私情。

　　　　九南脸上的笑容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转化成苦笑，“难怪我与他的缘分如此浅，原来已是上天注定，前世已是生离死别，今生又是如此，是苍天不公，看不懂人间真情，还是我们的缘分太浅？”

　　　　文斗星君静默不语，九南站起身，沿着湖畔慢慢走着，微风吹来，吹起她雪白的长发，和银白色袍角，每走一步，她都感觉好吃力。

　　　　才走出十几步，九南就走不动了，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睁着浑浊的双眼，看着平静的湖面，阳光洒在湖面上，光芒点点，绚丽迷人。

　　　　很快，她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美好的景色了。

　　　　看着柳树下的黄土，九南禁不住苦笑不已，用不了多久，她也会长眠于黄土下，只是，落叶归根，也许，她该考虑请文斗星君帮忙，把她的坟迁回白芷山，和大哥一左一右安葬在父王母后身侧。

　　　　只是那样的话，墨华一定会发现她已经离世，到时，叫他情何以堪？

　　　　九南不敢想象墨华该会多么悲痛欲绝，不由得长叹一声，迈着蹒跚老迈的脚步，走到垂柳下，扶着柳树的树干寻思着到底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她长伴父王母后身侧，又不让墨华发现。

　　　　看着老态龙钟的九南，文斗星君眸中含泪，他已擅自更改成仙策和妖策，强行逆转她的命运，他没有办法为她续命，因为他没有九窍玲珑心。

　　　　一心换一心，一命换一命，也许可以……

　　　　文斗星君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继而拼命摇着头，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可以！他是仙！是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仙！不是滥杀无辜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