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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秦氏说了半天心里酸酸地不禁抹起眼泪来，哽声道：“云轩啊，虽然娘当年是对你多有怨言，但你以德报怨，娘也是看得明白的。”
　　　　“这两年娘过得很好，只要你们兄弟在外面平安康健，娘真是什么也不求了。但娘现在也不放心你妹子，她也是娘的心头肉啊。”
　　　　“当年你接掌当家大权，说公帐上有些银子不对数。当年娘嘴硬不说，今儿也不怕告诉你，娘并没有乱花银钱，就是偷偷给你妹子接济了一些啊……”
　　　　陆云轩听了突然想哭，他抿紧了唇别过头去，仰头将眼泪逼回眼眶中。娘居然跟他叙起亲情来了，只是疼了这个疼那个，就是把他给忘了。
　　　　陆秦氏还在动情地絮叨着陆云雀的不容易。
　　　　陆云轩忍耐地开口：“娘的心情我明白，云雀当年嫁入王家虽说是娘挑选的人，也是云雀自己同意的，到底是年纪大了没能挑到好人家。”
　　　　“当年爹去世咱们家剩下的积蓄不多，三年守孝私塾收入也越来越少，以致后来给云雀的嫁妆也不算多。”
　　　　“虽然在咱们镇上也不算少，但她到底嫁入的是大户人家，手头上难免拘谨一些。”陆云轩压下泪意这才转回头。
　　　　“但她到底出身书香门第，我希望她在王家立足靠的不是银钱，而是自身贤良淑德、学识品行，比银钱肯定是比不过王家的。”

　　☆、1488。第1488章　给她一间铺子

“娘当年以县城大户嫡女的身份下嫁我爹，也没在陆家大手大脚花费，而是夫唱妇随、相夫教子，为陆家掌着这小小的家业。”
　　　　“娘有空还是要多教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吧，疼归疼，别让她在那复杂的大户人家后院里把自己学坏了，最后丢的还是陆家颜面。”
　　　　“云轩你……到底让不让她……”陆秦氏听儿子的意思，似乎不想松口，不禁有些生气，但想到这事儿确实有难处，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了下来。
　　　　“娘的意思我明白，但官场不是你们妇道人家能沾手的。为何王家不自己过去而一定要我点头答应？”陆云轩再次开口。
　　　　“就因为这后果是不同的，他们自己过去怕我不给便宜让他们占，如果我同意，他们就能借着我的由头狐假虎威、大发横财，如果出了事，自有我去承担。”
　　　　“真到出事的那一天，他们不过扔掉陆云雀这颗棋子，而陆家，还有娘，失去的就是陆云轩。”陆云轩说到这里顿了顿，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云雀只看眼前利，不会去想有一天她的兄长若做不成官了，甚至成了罪臣，她的日子会怎样，她才会轻易被王家利用。”
　　　　“可是娘，对云雀好的方法不只这一种，当年我也警告过王福天，若欺负云雀母子，我会让王家都不好过。可关键还是要云雀自己争气。”
　　　　“你说的也有道理，娘就是心疼云雀怕她过得不好……”陆秦氏这次到是听进了儿子的话，毕竟之前她也跟闺女说过，这个理儿她也懂得。
　　　　“娘怕云雀过得不好，还是觉得当年给她的嫁妆太少。这样也好办。”陆云轩见娘自己能拐过弯儿来，也不想一直拖着装不懂，便开口道。
　　　　“当年方家也是说给彩云嫁妆太少，发家之后就给添了一间铺子，还有几百两银子。如今我也可以给云雀添一间铺子。”
　　　　“就看她想开什么样的铺子了，如果开在县城，娘可以替她管管，如果开在镇上，她自己就能做起生意。”
　　　　“有了事情做，手底下又有收入，也不用娘一再接济，她自己心里也有了底气，如果她厌倦了王家的生活，可以和离。”
　　　　“如果她想带走孩子，我也可以去求公主做主。”陆云轩说着其实早就在心里谋算的想法。只是一开始不说出来，是不想让她们母女觉得利益来得太容易。
　　　　而现在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他也只答应给陆云雀增加添妆。给她一间铺子，让铺子生钱保障以后的体已银来源不是很好么。
　　　　这间铺子的赚头将归陆云雀个人所有，因为这是陆家给的嫁妆，只要陆云雀自己有点本事，王家欺不到她头上。
　　　　可若陆云雀成功通过陆秦氏逼迫陆云轩答应让王家随任，所得利益就是王家的，而非陆云雀个人的。
　　　　陆云轩虽未将这两者差别剖析清楚，但让王家随任的后果，却是说得明白。陆秦氏沉默了，心里也在迅速思考着。
　　　　说到底，她心里的利益天平还是偏向了儿子这边。
　　　　因为儿子那句话，如果王家随任就是拉陆云轩下水变成贪官，出事之后对于王家没什么影响，而对于陆家，将是毁天灭地的后果。
　　　　“你说得在理儿，娘不能因为疼闺女就让王家给算计了。”终于，陆秦氏再次开口，脸上已无纠结情绪，目光坚定无比。
　　　　“回头我跟云雀说说，还是自己得间铺子更稳当，作为添妆，这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赚头，自己有银子比什么都强。”
　　　　“娘能深明大义，云轩也安心不少。或许王福天还在不停地怂恿着云雀，娘最好费点神多劝解些云雀，让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她选择得间铺子，可以先想想是开在县城里，还是开在咱们镇上，做什么生意好。”
　　　　“布行、胭脂水粉铺、绣庄，都是女人生意多，她应该好打理。想开杂货铺也行，想卖海产干货也可以。”
　　　　“到时请掌柜可要娘多操心些，还有进货渠道那些，别让人骗了。”陆云轩见娘作出选择，立刻再接再厉，就铺子的事儿又叮嘱了几句。
　　　　“这个娘省得，咋说娘也是秦家人，秦家也是做生意的，家底子不比他王家差。”陆秦氏了然地昂头，说得有些傲气十足。
　　　　“那就有劳娘来操心了，此事别拖，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买铺的事我会交代云逸去做，娘也可做个参谋。”陆云轩淡淡地说道。
　　　　“……好，我会搁心上，你……”陆秦氏看着儿子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当年千般恨、万般怨，可这一年来这不孝子远在东阳州，虽说做着大官，可毕竟不在跟前，以后……还不知何时能相见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是一阵酸涩，眼眶又红了起来。
　　　　“娘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出去忙了。”陆云轩到是没啥感觉了，见娘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就不想再呆下去。
　　　　呆在这里就让他想起当年那恨意汹涌的冲突，想起娘对他妻儿的怨恨和诅咒，想起云逸被闹得不想活了的那些往事。
　　　　当年也是在这里，他跪求娘打开心结，与他和解，又用铺子作和解的筹码，最后总算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你去忙吧，云逸也快回来了。”最后，陆秦氏只能这么说。
　　　　陆云轩朝她拱手行了礼，便走了出去。反正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他也走得毫无眷恋。
　　　　看着性子越发沉稳的儿子，陆秦氏喟然长叹，他们的母子情缘到底薄了些啊……
　　　　陆云逸是在半下午时回来的，瞧他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大家就知道他此行有多顺利了。
　　　　陆云逸先被娘叫过去询问下聘的事情，知道林家热情相待也就放心了。刚从上房出来，又被陆云轩叫去东厢。
　　　　在东厢小厅上，陆云轩将给陆云雀增加添妆的事情说了说，又叮嘱陆云逸成亲之后先把这件事办妥了再离开。
　　　　他允诺的铺子，自然不是一间空铺，而是等陆云雀作出经营项目的选择后，就交给陆云逸去把铺子先开起来。

　　☆、1489。第1489章　新媳妇真是有心了

进货渠道、一应人手、日常经营都要安排一下，等生意上轨道后再交给陆云雀。这样也是减少陆云雀的压力，也提防王福天趁机介入。
　　　　陆云逸明白大哥的用意，却担忧地道：“如果她不肯接受铺子，坚持要随任呢？”
　　　　“她没资格随任，只要娘不闹，她半点法子都没有。而我的底线就是一间铺子。”陆云轩说道。
　　　　“明白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陆云逸接下任务。
　　　　第二天中午，秦家人就到了，带了满满一马车的礼物，另外还给了一千两银子，作为外家，也算是隆重了。
　　　　因为秦家求和的态度，陆秦氏那晚又再三保证接受了自己的媳妇，陆云逸便当众给秦家外公外婆、舅舅下跪磕头道歉，说他那日言语无状，恳请原谅。
　　　　他这一举动自是给足了秦家的面子，何况那天秦家人确实没说他什么，他那翻话实则是说陆秦氏的。
　　　　因此，秦家长辈见他这样，也就不气他了。
　　　　中午在五福酒楼吃的饭，之后秦家人就在镇上最大的客栈住下，下午在镇上逛了逛，等林家来安床时才赶回陆家看热闹。
　　　　带队来安床的是方子元和方子拓。
　　　　林春翔只有两个闺女和一个幼子，又和林家人断了往来，这次嫁闺女只能交托方家一些事情，比如今天的安床。
　　　　当年彩云出嫁时，是方子健和方子湛过来的，这次月莲出嫁，就交给方子元。林方氏是二爷的亲闺女，因此子拓是月莲的亲表哥，因此子拓也是要来的。
　　　　一应家俱都是五子丘早就打制好的，不是贴了大红喜字就是用红绸装饰着，一路吸引着路人的目光，跟着来到陆家看热闹。
　　　　鞭炮声里，晨风、晨明他们一群小厮和护卫把家俱抬了出来，在小六和小阳的指挥下搬进西厢。
　　　　西厢早已清理出来打扫干净，陆云逸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原来的空屋，等新家俱搬入卧室、小厅摆好之后，剩下的放不下就只能继续搁到空屋当成库房了。
　　　　想到明天还有嫁妆进来，那间空屋真的只能当作库房了。
　　　　看热闹的人来了不少，当然也包括来做客的陆家族人。
　　　　大家见是方家兄弟前来安床，想到林家的情况，也就没人好奇多问了。很快注意力就被林家的大件嫁妆吸引过去，而妇人们再次发挥了各种八卦品评精神。
　　　　最后被抬进院子的是四只大箱，方子元说，这是月莲给夫家人做的衣裳鞋子等物。
　　　　陆家也是人口简单的家庭，但是准新娘却做了四大箱的衣裳鞋子等物，顿时让大家惊讶不已，不论是技术还是布料，都是大手笔呀。
　　　　陆云逸已笑呵呵地走过来，按着箱子上贴的标签作了分配。
　　　　“娘，这一箱是给你的，听说是四季衣裳各四套，你回头都看看，若有不合身就等月莲进了门再给你改改。”
　　　　“好、好，这新媳妇一看就是能干的。”陆秦氏笑容满面，可比当年大媳妇进门满意多了，也不开箱，就吩咐两个婢女抬进屋去。
　　　　陆云逸又给彩云一箱，依然是听说，里面有不少绣品、小荷包、手帕子，还有给麒儿的衣裳鞋帽和小玩偶。
　　　　而第三箱就不是专门给谁的了，陆云逸打开拿出几只包括，有给外公外婆的衣裳鞋袜各一套，有给舅舅舅娘的鞋子各一双。
　　　　当然也有给陆云雀母子的衣裳玩偶等物。
　　　　而第四只箱子，陆云逸也是直接打开，里面也是用包袱分别装着的，给陆氏族长爷爷和六个族老爷爷的袍子，难得的是，连他们的老妻那一份都准备了。
　　　　“这新媳妇真是有心了！”
　　　　围观的人一阵感叹，又纷纷看了彩云一眼。当年彩云嫁进陆家，可没这么多礼物，但今时不同往日，也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
　　　　而彩云进门这些年，当年在陆家就常做绣品卖钱贴补家用，这个附近邻里比如玉伯娘她们就是知情的。
　　　　就算彩云绣工好，当年方家也没那条件让她做许多衣裳呀。
　　　　想到后来方家发迹，没事就往陆家送吃用送布料子的事情，还有彩云每次从娘家回来都是一车车拖礼物的事情，就是爱品评的妇人们也没人说彩云闲话了……
　　　　这晚早早就开席吃饭了，天空还亮得很，连黄昏都没到。酒席是直接让五福酒楼送过来的，根本不用陆家自己忙活。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家门口就有酒楼绝对是方便的。
　　　　方子元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杯酒，大家早早吃完饭就趁着天色赶紧回文家集镇去了。到了镇上回林家说明了情况，这才回方山村。
　　　　而陆家，得了礼物的人都十分高兴，族长和族老们也乐呵呵地坐着马车回陆家庄去了。其他人还挤在西厢看嫁妆的一部分。
　　　　只有陆云雀有些不高兴，觉得未来弟妹给自己的东西少了，居然是和秦家的装在一只箱子里。
　　　　可是大哥大嫂他们才三个人就独得了一箱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呢。这表妹作弟妹关系就是不一样。
　　　　只是这拈酸的话说出来压根就没人理睬，再说也是无趣。因此她跑去娘屋里看娘的箱子里都有什么，见外婆喜滋滋地已经在试穿新衣裳了，不由撇嘴。
　　　　“外婆咋这么高兴呢，又不是没穿过新衣裳，咱们秦家也是县城大户啊。”陆云雀好笑地走过去看了看，说道。
　　　　“傻丫头你懂什么。”秦老夫人横了陆云雀一眼，“这是外生媳妇的孝心，你个没良心的怎会懂。”
　　　　“外婆可真偏心，人家一身衣裳就把你老人家给收买了啊。”陆云雀噘了噘嘴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外孙媳妇似乎比大外孙媳妇有孝心多了啊，还没进门就给您送礼了，这进门几年的反而没动静。”
　　　　“哎，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秦老夫人不悦地扭头看了陆云雀一眼，“你长着眼睛吧？没瞧见外婆头上亮闪闪的金头面哪？”
　　　　“这可是大外孙媳妇从京城里带回来的，前儿云逸来县城的时候送过来的，可有两盒呢，你舅娘去如意斋打听，一盒都要一百多两银子呢。”

　　☆、1490。第1490章　知足才能长乐

“还有这，瞅见没有？这对镯子可是好玉，得几百两银子呢。你嫂子去趟京城知道给外婆带礼物，听说也给你娘买了，还要怎么孝心哪？”
　　　　“是啊云雀，虽说娘不喜欢你大嫂，也不能说她不贤惠。”陆秦氏为自己娘穿上绛红绣富贵吉祥花的褙子，也开了口。
　　　　“娘当年不喜的只是她的农门出身，配不上你大哥，气的是你大哥不听娘的话，可不是说他们哪里多不好。如今方家有钱有势，娘嫌弃的理由也没了。”
　　　　“娘如今得了这么多好处当然这么说啦，可人家啥也没得呢，还让大哥骂了一顿。”陆云雀一脸委屈地嘀咕。
　　　　“大嫂从京城回来啥礼物也没给我带，这弟妹进门给了大嫂他们一箱子礼，给我娘儿俩就是一只包袱，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原来你是为这个吃醋了啊。”陆秦氏好笑地道，“你一个嫁了人的姑姐，能得到一包袱的礼已经很体面了好吗，很多人家的姑姐能得到一块帕子就不错了。”
　　　　“……”陆云雀没想到娘会这么说，顿时气黑了脸，扭头看向别处。
　　　　“新媳妇进门这礼并不亏，算是面面俱到了。只是彩云怎么没给云雀带礼？这个有点奇怪啊。”秦老夫人疑惑地看向陆秦氏。
　　　　“这个……恐怕得问云轩了。我的礼都是让云逸送过来的，云轩并没有出面。云雀没有，只怕还是云轩在生气。”
　　　　“云轩生气？”秦老夫人不解。
　　　　陆云雀心里却是一揪，连忙问道：“娘，你跟大哥提过没有？”她心里惦着，也顾不上外婆在没在旁边了。
　　　　“提过了，你大哥跟我说了原因。云雀不是娘说你，你这么帮着王家却不为陆家着想，娘也有些生气了。”
　　　　“娘……”
　　　　“闭嘴！娘不会再听你说那些话了，但是你要记住，王家虽是你的归属，但你的兄弟却是你血脉相连的至亲！”
　　　　“随任的事儿就别再提了，你大哥答应给你一间铺子，作为陆家给你增加的添妆，你也别太贪心了，知足才能长乐！”
　　　　陆秦氏虎起了脸严肃地看着陆云雀，直看得她低下了头不敢与娘的目光对视。虽然以前娘没少凶她，可这次的意义显然不同。
　　　　“知道了，娘……”陆云雀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妥协了。如果连娘都不帮她了，那她真是不知怎么办了。
　　　　见她妥协了，陆秦氏这才说起陆云轩的意思。一旁秦老夫人听了半天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也把陆云雀说了一顿。
　　　　陆云轩虽然没有实际帮过秦家什么，但他陆状元的影响力，至少在青阳县，对于秦家依然帮助很大，相信对于陆家同样如此。
　　　　也就是说，陆状元关乎着陆、秦两大家族的声望和利益，岂能让王家这么居心叵测？
　　　　秦老夫人虽然也是个浑的，陆秦氏完全承袭了她娘的性子，可秦老夫人也是出身商家大户，又掌了一辈子的家，哪能看不明白这里边的弯弯道道？
　　　　“云雀啊，你还不够火候啊，就是得了这间铺子，也要好好跟你娘学着，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秦老夫人感慨地说道。
　　　　“……”陆云雀没想到外婆把她说得一文不值，不禁有些沮丧，连辩解的心情都没了。
　　　　而秦老夫人和陆秦氏见她这样又安抚了几句，只是又忍不住多教导着，陆云雀听得两眼发昏不敢辩驳，一直到天色暗下来，连忙说要回家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清早，陆云逸就换上了新郎喜服，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