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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里来人？”方小福愣了愣，她的记忆里可对族里没什么印象，就知道有时过年族里会来通知要方山村参加祭祖。
　　　　但方山村方氏都是出了五福的子孙，因此参加祭祖的人只有家中大人，妇人、孩子都不参加，方子湛他们也是后来才参加了两回。
　　　　而且，祭祖也不是年年办的，得等通知，请到他们才去。
　　　　听说，方山村早就有意脱离方族，另立分支，但族里一直不肯，这才拖了下来。
　　　　平日也就是家中添了成员要上族谱就去申报，或者隔了五到十年修族谱时，族里才会来人，一般时候几乎没有往来。
　　　　当然，两年前将方迎春送去家庙算是往来了一回。
　　　　今儿老方家喜事并未通知族里，族里突然来人是几个意思？
　　　　方小福带着一肚子疑惑走进院子，院子里的客人已经换了一批，或坐或站的都是村里姓方的人，连文辉爷、五祖奶奶都来了。
　　　　不过没有看见不认识的人，方小福也不好询问，这种事情轮不上她说话。
　　　　她看了看就去找方刘氏，今儿方刘氏负责这边的厨房工作。方杨氏今儿当婆婆，可没有时间干活儿，光招呼客人、衔接各种事情就够忙的了。
　　　　方徐氏虽然昨天下午同方志义回来了，但她仍是不大开口，更不干活，一副“我就是来做客的我不会干活”的态度。
　　　　不过自那日回县城跟方志义认了错之后，她也不再摆出一副“全家都欠了她、这天下她最委屈”的态度，有人找她说话她还是会开口的。
　　　　不了解那些事情的亲戚也看不出端倪。
　　　　此刻，方徐氏就在小侧院的偏厅里陪着徐大夫人说话，美其名曰也是在陪客了。
　　　　方杨氏忙进忙出，来了客人要安置地方坐，又要喊小姐妹们赶紧奉茶过来。
　　　　方刘氏一会儿在自家厨房里忙，一会儿去西侧搭的锅灶那儿看情况。大家都笑她这是在为小七儿明年及笄摆席积攒经验么？
　　　　大家说及笄还是含蓄的，所有人都明白，童养媳及笄就要圆房了，就是真正的媳妇儿了。只是他们到底十年前拜过堂的，不好说再拜一次堂，便都说及笄了。
　　　　这也是对老方家的尊重，对小七儿的疼爱，不然那些村妇们说话可就不会先过脑子了，指不定说些什么无心伤人的难听话出来。
　　　　有时候争吵、矛盾，并不是真的说谁有什么目的或是恶意，纯粹是大家的脑回路不同，说话方式不同，理解力也有差异，才造成那些恶劣的局面。
　　　　方小福在自家厨房里找到方刘氏，把大杂院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就想伸手帮忙。方刘氏却拉住她往外推：“厨房里还有这些婶子们帮忙，你帮着奉茶就行了。”
　　　　如今方刘氏也懂得体贴人、看形势了，这人果然是要自己想通，才会有所进步。
　　　　于是方小福就出了厨房在外面拐角的空地那儿看看姐妹们的工作情况。
　　　　就看到方迎春在负责配茶，芝麻豆子糖、红枣糖水茶、糖水蛋花茶、茉莉花茶、绿茶……
　　　　而彩云则带着梦芸拿小凳坐在水盆边清洗杯子，不时将烧开的水灌入暖壶中。其他人则四处奉茶，忙得不亦乐乎。
　　　　方小福要过去帮忙洗杯子，结果也让彩云推开了，说有她们就够了。
　　　　方小福无语地撇了撇嘴，心想，今儿我到底是妹子呢？还是弟媳妇呢？奉茶是妹子的活儿，大家不让她做，厨房里是媳妇们应该做的，但她还不是妇人，也被推出来了……
　　　　她走到新房外面，就听见屋里传来杨家几个舅娘的笑声，原来是舅娘们来看外甥媳妇了。她只好走回自己的屋。
　　　　今儿不但方迎春的空屋敞开供女眷坐，她和方子湛的屋也敞开了。不过进来坐的还是以他们刘家的人为多。
　　　　刘老太太、刘张氏、刘石氏还有小姨刘云欢，刘泽夕和王小荷则在她的炕上玩着小布偶，刘泽华和王小菊在陪着他们。
　　　　方迎春的屋里则是季琛的娘和二婶娘、大嫂，三个舅奶奶也来了，陪她们一起聊着，免得她们跟亲家还不熟悉，有些拘谨。
　　　　方小福各屋都去聊了几句，看了下茶水小吃，又出来了。她正想着接下来要去哪儿打发时间，就看见堂屋里有人出来了。
　　　　当她看到一院子都是姓方的村里人时，就知道重要人物都在堂屋里呢。
　　　　既然族里来人是来的他们老方家，老爷子和二爷肯定得招待，大伯、爹和三叔还有村长大伯他们肯定也在。
　　　　只是文辉爷居然坐在院子里没去堂屋，到是让她奇怪了一下。
　　　　从堂屋里最先出来的竟是村长大伯，他走到文辉爷面前嘀咕了几句，文辉爷点了点头，村长大伯又回堂屋去了。
　　　　文辉爷扭头朝大家道：“今儿是子健成亲的大喜日子，咱们有啥事都等过了今儿再说。”院子里一众人想议论，想了想又闭上了嘴，便纷纷走开了。

　　☆、1310。第1310章　族里的来意

跟在村长后面走出来的人是方志忠，他匆匆往外走，吆喝了一声：“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开始摆席了！”
　　　　这时，村口又驶进来一辆驴车，来到近前时，方志忠看着驴车上的人不由张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喊道：“大舅？二舅？”
　　　　“啊哟，你是老大？怎么只喊你舅，不认识舅娘啊？”一个头发略有花白的老太太端着热情的笑脸嗔了一句。
　　　　“志忠见过大舅、大舅娘，二舅、二舅娘，济世表哥！”方志忠收起心思连忙躬身作揖迎客。
　　　　方小福在院角瞧见外面的动静，不由好奇。这又哪儿冒出的亲戚？
　　　　很快，老太太同方杨氏得了信儿连忙迎了出来。方小福这才知道，这是在她记忆里没有上门来过的老太太的娘家兄长，因此大伯才叫大舅、二舅。
　　　　只是没见过老太太走亲戚，也没听大家提及过，因此她根本没印象。又或者，她只是穿越过来后宿主的记忆失去了这部分……
　　　　没多久方子健也从外面进来了，想必也是得了信儿，过来行礼的。
　　　　两个老太太的嫂子先去了新房看了新娘子，说了一些祝福的话，这才被老太太和方杨氏迎到小姐妹们屋里去坐。
　　　　因为堂屋里事儿还没说完，老爷子和二爷还没得信儿，方志忠就请两位舅舅和表哥在院子里先坐，又连忙扭头想要喊人上茶。
　　　　正好姐妹们都走远了，方小福立刻接了活儿：“大伯稍待。”
　　　　结果方小福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那位什么表哥王济世不悦地声音。
　　　　“志忠表弟，是不是这亲戚常年没走就不亲了啊？咱们来一趟确实不容易，可你当成邻里来招待，就在院子里让人坐，是不是有些失礼？”
　　　　“表哥误会了。”方志忠一脸尴尬，连忙作揖致歉。
　　　　解释道：“实是今儿族里也来了两位族老，正和我爹、二叔还有村长、方氏耆老在商议事情，稍等片刻就好。”
　　　　方小福听到这里无奈地撇了撇嘴，不管是族里的，还是这老舅家的，都是不醒事儿的啊……
　　　　方小福来奉茶，非常礼貌地行了礼、唤了人，奉上茶水摆了点心便退下了。她年轻，那舅爷爷和表叔也没正眼瞅她。
　　　　方小福又去给两位舅奶奶奉茶。那两位舅奶奶接过茶才看了她一眼，问老太太：“妹子，这是哪房闺女啊？都这么大了啊！”
　　　　看来是真的很久没联系过了，刚才对方志忠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故意。
　　　　“这是三郎的媳妇儿，进门早，一直当闺女养着呢。”老太太便解释了一下。
　　　　“三郎？”也不知是大舅奶奶还是二舅奶奶便错愕地嘀咕了一句。
　　　　“二房刘氏的儿子，十年前娶了这个小媳妇。”老太太反应比较平淡，没有很高兴，也没有很不高兴，只是寻常礼貌上的招待。
　　　　方小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人家客人说到她身上了，而老太太又没发话，她到不好离开了，只好拿着托盘站在老太太身侧。
　　　　“噢！是好像听说你家当年拣了个童养媳，就是她呀？”另一个舅奶奶恍然大悟，说着还特地打量了一下方小福，“小模样还是不错啊。”
　　　　“……”方小福实在提不起精神应酬这种感觉很奇怪的亲戚，便装乖不吭声儿。
　　　　“小七儿，你去外面忙吧，一会儿堂屋那边忙完，过来说一声。”到是方杨氏注意到小丫头的不高兴了，立刻说道。
　　　　“是，大伯娘。”方小福连忙应道，又朝两位舅奶奶行了一礼，立刻离开。还听见那两个老太太在嘀咕着说她看着挺乖巧地，就是嘴还不甜，不知道喊人。
　　　　方小福差点抚额，这两老太太是耳朵不好使还是咋？她进屋就喊了“大舅奶奶、二舅奶奶请用茶”了！怎么叫不知道喊人了！
　　　　方小福总算看见方子湛他们了，兄弟几个和村里那些后生们都在张罗着摆席呢，桌椅在正院里就并列摆下了八桌，加上小侧院那边院子也能摆两桌。
　　　　堂屋里用上圆桌后，只能宽松摆上四桌。剩下的，就得往院子外面的道路上摆了。二爷那边堂屋加院子也能摆上十二桌。
　　　　再有道路上连接二爷家一路合理利用空间是可以摆上二十桌的，另一头再往东边多摆四桌，因此，第一排流水席一共能摆上五十桌。
　　　　但是第二排流水席是摆不了这么多的，有人吃得快、有人喝酒就慢，得看哪桌空下来就清理着摆新的席面。
　　　　而且，在没有多余屋子待客的情况下，两边堂屋就第一排会摆席，后面吃完就不会再摆了，得给近亲、有辈份的客人们坐。
　　　　今儿姑婆那一房人也是后面过来了的。
　　　　今儿是石家老二房嫁女，但也是姑婆娘家侄孙娶妻，因此，他们老大房就都过来做客了。不过都在二爷那边罢了。
　　　　方小福把方子湛拉到院子外面走远一点，才噘起了嘴说道：“今儿来了两批客人，都挺奇怪的。”
　　　　“两批？不就是族里来了两个族老么？听说是要大修族谱，要每个谱上的人都交一两银子算作修谱费用，多出来的就修缮祠堂。”
　　　　“另外，族里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咱们家如今发家了，要咱们捐一万两扶持族里。”方子湛便解释起来。
　　　　“还有方山村都出了这么多举人，要咱们将廪米捐给族里救济家境贫寒的族人，说是积了功德，以后入仕，族中自会给在外做官的族人去信交代他们照顾一二。”
　　　　这才是族里的来意，并不是知道方子健今儿成亲而专程来喝喜酒的。
　　　　“除了一万两银子咱们不能随便给，其它的条件也不难啊，为何堂屋里要商议这么久？”方小福歪头看着方子湛，有些不解。
　　　　“小七儿，一人一两银子是不多，但那是现在的咱们家，如果太爽快给出，族里会以为咱们挖到金山银山了。”方子湛提醒。
　　　　“还有，咱们是早就出了五服的旁支，平日与族里往来联系并不多，人都不认识几个，是族里一直不肯让咱们另立分支。”

　　☆、1311。第1311章　方族没落了

“可是每五年就小修谱、每十年就大修谱，有一年还专程收了修缮祠堂、家庙的费用，祭祖却没有通知咱们。”
　　　　这才是大家更决心要脱离族里的原因之一。树大分枝本来就是天道，就是皇室血脉这一代一代传下去，也会离皇室越来越远。
　　　　方小福便有些明白了，为何一件小事却弄得这么为难。但她也听出来了，平日都是族里来通知，今日却来了两个族老，而且一坐不走，想来问题比平日要大点。
　　　　“那廪米呢？每个举人每月也就是三十斤米、五十斤麦子吧？解元是多点，但人家已经考上状元走了啊。”方小福立刻又想到另一件事情。
　　　　“娘子，咱们方家没有解元。”方子湛好笑地抬手揉了下方小福的头，提醒她。
　　　　“对哦。”方小福尴尬地笑了起来，但又道，“那就你们这点儿，也就是个几百斤，能救济什么了？方族不是很有名望的么？”
　　　　“而且朝廷对出了很多读书人也有不少好官员的家族，都额外有生活上贴补的。除了减税，像廪米这样的福利也有的。”
　　　　方子湛又解释：“而且听族老的意思，他们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在廪米，而是咱们举人的免税优待。”
　　　　免税优待是针对科举上的一个奖励，一名秀才能免税买十亩地，一名举人能免税买二十亩，一名进士能免税买三十亩、探花和榜眼是四十亩、状元是五十亩。
　　　　不多、也不少。因此，很多人都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添置祖田。
　　　　因为这种免税，是在人死后的两代以内依然有效的，两代以后，也就是曾孙辈开始，就要恢复缴税了。
　　　　各级优待不同，可以重叠，但过期就作废。比如考上秀才后没有积极使用这个优待，等考上举人，就只能领举人的了。
　　　　但若考上秀才就买，之后考上举人又买，就有三十亩免税地了。因此，很多人都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
　　　　这也是朝廷对天下读书人的一种激励。以陆云轩为例，他就有八十亩地，陆云逸则有三十亩。徐嘉寒则是六十亩。
　　　　他们老方家当初是四个秀才就有四十亩，后来又出了三个举人就是六十亩，合起来就是一百亩，再加上村里那些后生的，不少了。
　　　　只是，这些都是各家自己的读书郎赚来的，与族里何关？族里又凭什么要？
　　　　“想来族里就是打了两个主意，修谱不过是今儿过来的一个借口。”方子湛见小丫头疑惑重重，便解释起来。
　　　　“要么咱们家出一万两打包，要么咱们村将那些免税地都交上去！今儿族老前来而不是直接通知，想来是因为咱们置办的地都不在族里。”
　　　　不在族里的权力范围，族里就是有心也管不着。这才将难题搁到方山村方姓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做选择，顺便若能再捞些修谱费用自是大妙。
　　　　“我以为我会做生意，没想到族里的人这算盘打个噼哩叭啦响啊！”方小福明白后不由感慨。
　　　　“你赚钱跟他们赚钱，可不一样。”方子湛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嘀咕了一句，“方族落没了。”
　　　　“……”方小福顿时有些哑口。她家少年这是在说方族如今的管理方式出问题了吗？
　　　　因为不是真正需要救济，只是想要得到你的东西，才来以权压人、以身份压人。让你在你的东西上二选一、三选一，至少得交出一样，而他们欣然接受、无辜做人。
　　　　而被压着的人，自然就会很不服气。
　　　　也就是说，族里此举不能服众！
　　　　“难道族里这次只有咱们方山村有人中举？”方小福又崩出新的问题。
　　　　“听说只有几个，家境好的居然一个都没中，不过也是个秀才。”方子湛说到这里又撇了撇嘴。
　　　　族里那些子弟已经在上辈们的光环下长成纨绔子弟了，附庸风雅好说，读书功力总是差些。有好些个在县学也算得上同窗了。
　　　　“呵呵。”方小福听了只剩下一个呵呵了，然后拉着方子湛的手往回走，因为子旭在喊他们了，“走吧，今儿恐怕有事儿。”
　　　　“怎么？”方子湛愣了愣，他到不觉得这是事儿，不同意你还能闹什么不成？传出去绝对是方族丢脸。
　　　　“咱奶的娘家兄嫂来了，还有个大伯的表哥，态度有些不善。”方小福简单说了一句。方子湛无奈，很想说，大伯的表哥难道不是咱爹的表哥？
　　　　这可不是杨家，也不是刘家，是老太太的娘家王家啊。
　　　　他们回到家，院里院外的席面都摆起来了。
　　　　方子元带着子维、子拓、唐铭、林宏钰一起赶了五辆平板马车从大杂院那边将第一批的辅食和那六道蒸烤菜肴搬了回来。
　　　　不过烤羊肉串还只是调好佐料的生肉串，刘家后生们便自动自发地担负起烤肉的任务。石家兄弟今儿是主客，不便伸手。
　　　　而方家这边的后生们则在摆桌上菜，第一排五十桌也是今天的重头客源，这一排吃完，后面的多是自家村里人，会容易应对一些。
　　　　方子湛立刻加入上菜的队伍，方小福被跑过来的唐思、葛小宝和刘泽华、王小菊分两边拉着，都想拉到自己那边去，方小福顿时差点晕过去。
　　　　吃个饭还有这事儿？
　　　　石世言也想来拉，但他跑慢了一些，看见已经没机会了，这才停下脚步，却十分严肃地说道：“你们快放开三表婶，她忙着呢！”
　　　　刘泽华和王小菊听了差点就松手，因为小七儿姐忙起来他们也不敢胡闹。可唐思却理直气壮地大声道：“姨姨忙完了，现在要吃饭了，不吃饭会饿的！”
　　　　刘泽华和王小菊一听有理，立刻就打消了松手的主意，嚷着要去他们那桌儿。
　　　　“你们都回自己位置乖乖吃饭，我去陪新娘子。大家都在吃饭，新娘子在屋里也会饿的。”方小福只好想了个办法，先解套再说。
　　　　“姨姨，我帮你去送饭！”唐思立刻热心肠地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他们也能。这时石世言才露出得瑟地笑容：“不用你们，我去送！那是我家姑姑！”

　　☆、1312。第1312章　本来就是故意的

方小福无语望天，还好这几个小家伙年纪相仿，在辈份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