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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琛穿着一身蓝袍，比昨天穿短袄粗打装扮看起来文雅了许多，跟在大表哥和二表哥后面有些拘谨，却又强自镇定地给长辈们行着礼。
　　　　舅奶奶和表舅娘、表姨她们都去方迎春屋里，男子们不便去，便在方志诚的招呼下先去了堂屋坐，后生们就在院子里坐下。
　　　　方子湛并没有多停留，带着子维、林宏钰就朝大刘村跑去。方子健和方子元则留下来招呼同辈儿的客人。
　　　　方小福和所有人打了招呼，把表舅娘和表姨她们请到自己屋里坐，喊小满她们奉了茶，在小炕桌上摆了糕点和瓜子、红枣，就进厨房忙去了。
　　　　很快，外婆家也都到来了，只是刘石氏仍在月子里，刘明灿不愿意把她一个人搁家里，便在刘石氏的提议下去石家坡把岳母接过来了。
　　　　有岳母照顾，刘明灿才安心出门。
　　　　今天方迎春及笄，刘家作为外婆家是正亲，就像孩子出生满月，外婆家也是正亲一般，迎接都会隆重一点。
　　　　得了方家大人的吩咐，小少年们在方子湛他们赶去大刘村后，就举着竹竿挂着几挂鞭炮去村口候着了。
　　　　看着一群孩子煞有介事地帮忙，村口的大人们都笑哈哈地直夸他们。
　　　　连刘家马车一起，一共四辆马车驶入方山村，在一路鞭炮快速跑动迎接下，在老方家院门外停下。
　　　　石家、刘家、季家，都是与今天及笄的方迎春有直接关系的嫡系亲戚和长辈，也是今天宴请的主要客人。
　　　　他们都到来后，老方家院子里就更加热闹了。
　　　　二爷也过来帮着招呼客人，却奇怪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偷空儿将老哥拉到一旁，小声问：“三房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还计较着那件事儿吧？”
　　　　“难说……”老爷子沉默了一下，低叹道，“三房媳妇不知怎么了，这次过年回来脾气很大，不知道是谁惹着她了，初二早上也是脸色不好地回镇上去的。”
　　　　“二郎怎么说？”二爷很惊讶。
　　　　“二郎说不知道。不过我却觉得他们母子之间好像在闹别扭，只怕还是因为亲事的问题。”老爷子撇了撇嘴，虽然如今他不管事儿，但不表示他眼瞎啊。
　　　　“若真是他们母子扭着，这事儿怕还要找小七儿。他们兄弟几个都很听小七儿话的，让小七儿劝着些。”二爷便道。
　　　　老爷子点点头，老兄弟便不再说什么地走开了。
　　　　方志义是和彩云一家同来的。原来方志义初四就去了县城，两家福缘食楼虽然在放假，福缘食府却是初四开始营业的。
　　　　而方志义主要是巡视各岗位的工作情况，给大家发了新年红包，然后清点了库房，看了帐。今儿一早就往家赶。
　　　　出城不久就遇到了彩云他们的马车，原来彩云他们初六赶着回去，是去县城秦家。如今和娘关系好转，这外婆家也是要去的。
　　　　陆秦氏初二并没有回县城，因为陆云雀要回来，就算兄妹关系再僵，随着陆秦氏的软化，陆云轩也不会把事儿做绝。
　　　　因此初二这天他们回方山村，陆云逸在家陪娘招待陆云雀夫妇。初六陪娘去秦家，而陆云轩这边也直接从方山村去县城。
　　　　今天又急急忙忙往方山村赶。第一个妹子及笄，彩云心里也是激动的。
　　　　当初她及笄那天认识了陆云轩，之后便待嫁。不知迎春的亲事可有说定？及笄之后就是待嫁，希望她的将来能够走得顺利一些。
　　　　方志义到家后才知道方徐氏没有来，但想着徐家也没来人，或许是一起过来，便没说什么。但方子元却感觉不太妙。
　　　　他见老三正走去小侧院里，大哥却刚出屋子，便走过去把大哥拉到一旁，小声道：“我去镇上看看。”
　　　　方子健了然地点头，却朝厨房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去跟小七儿说一声，若是有啥要买的正好带回来。”
　　　　方子元听了便去厨房，方小福正忙着，想了想便说：“我怕零嘴小吃不够，你去镇上看看，糕点也好、瓜子、花生、桔饼什么的，都买些回来。”
　　　　方子元便弃了骑马，赶着马车走了。

　　☆、1117。第1117章　她遇着自己的良人了

其实昨晚家里有做芝麻、花生的片糖，炒了花生和瓜子，今天一早又做了不少土豆球。但是小吃再多，也多不过一张张馋着的小嘴儿。
　　　　不说大人，就那些小孩子早就吃惯了老方家吃食的，就算家里有零嘴也不如老方家的好吃。这是他们的认知，因此一个个跑来看热闹都很积极。
　　　　方小福担心东西不够吃也是有道理的。
　　　　方子元赶着马车来到镇口，才遇到徐家大舅的马车，徐大夫人今儿也同来，算是对亲家的极大诚意了。
　　　　徐嘉寒和徐嘉熙都骑了马，看见方子元立刻喊住，子雅从马车里钻出来。方子元坐在车把式位置上朝推开车门的徐守业拱了拱手。
　　　　“我去买点东西。”对于大舅的询问，方子元自然是不能说另一个原因的。好在他确实还要买东西，不算撒谎。
　　　　“我也去！”子雅机灵地说了一句，立刻换到了方子元的马车上。
　　　　徐家人继续往方山村去做客，方子元继续赶着马车往镇子里走，不过他瞥了弟弟一眼。
　　　　“外婆一大早往云林寺上香，娘也跟着去了。往年都是十五去，今年十五嘉熙表哥定亲，没空儿。”
　　　　“时年未开就忙着去上香，她们真是挺忙的。”方子元嘀咕了一句。子雅缩了缩脖子，可不敢将娘说过的那些话告诉哥哥。
　　　　“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娘如今对小七儿恶意着呢，迎春又是二房的，当初又烧了咱们家铺子，偷了娘的银票和首饰，她会好好儿来看迎春及笄才怪。”
　　　　方子元哪会看不明白？“嗤”了一声道。
　　　　“至少娘是同着外婆去的，不是以这样的理由故意不来，想来二伯和二伯娘心里会好过一点吧。”子雅没有反驳，叹气说道。
　　　　“嗯，家里今儿热闹着呢，差她一个不差，咱们快些去买东西，赶着回去摆盘呢。”方子元不想再说这些烦心事儿，转开了话题。
　　　　兄弟俩先去了糕点铺子，没有预订就买不到太多回味斋的货，但他仍是将铺子里现有的全买了，胖老板娘如今见了方家人就两眼放光，客气得不行。
　　　　又买了一些别的，一共装了半车，再去了一趟南货铺子，将车厢里都塞满了才往回走。
　　　　回到家立刻喊小兄弟帮忙搬东西，去问了方小福之后就喊彩云和梦蕾将各处空盘子都装满，剩下的搁库房里。
　　　　今天是方迎春及笄，姐妹们都装扮朴素不抢她风头，而且不是在厨房里帮忙就是在负责泡茶、洗杯。只有彩云和梦蕾作为姐妹已是小媳妇，四处帮着招呼女客。
　　　　等吉时到，方迎春梳了成年少女发型、插上珠钗玉笄，换上有别于小闺女的衣装款式，端庄贤淑地走出屋来，院子里的人立刻让出道来。
　　　　在一阵密集的鞭炮声里，方迎春在彩云的搀扶下走进堂屋，在父亲方志诚焚香之后开始跪拜祖宗牌，又一一跪拜父母和其他长辈，听着长辈们的训诫和祝福。
　　　　方小福早在鞭炮响起时就被方子湛拉着溜进了堂屋，在一个角落里占了位置，不一会儿方子元也挤到了他们身边。
　　　　季琛作为已定夫婿，是被邀请进屋观礼的，等长辈们说完话，方迎春起身之后，季琛在所有人目光热切注视下上前，将一支玉簪插入方迎春发间。
　　　　“这是出门前我娘交给我的，送给你的及笄礼。”季琛虽然紧张，但手不抖、气息不乱，一旁看热闹的人都暗暗点头，这后生稳重。
　　　　方迎春低着头受了礼，红着脸朝季琛行了个大礼。虽是平辈，但此大礼也寓意着他们以后的关系和地位。
　　　　夫尊妻卑。
　　　　季琛也脸颊发烫，虚扶了一下便退开了。
　　　　礼仪完成，方迎春便同方刘氏一起出屋招呼客人，并且由方刘氏告知亲戚和村邻，方迎春已经定亲了。
　　　　刚才由季琛插上那支玉簪，就意味着定情之物，不论贵贱，在乎意义上的价值。
　　　　方迎春及笄和定亲在同一天举行，就说明她不会嫁不出去，是个好兆头，也是很有面子的事儿。
　　　　因此，不管以前别人怎么看她，这时候都开心地道起祝福，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发自内心的荣耀和自信。
　　　　她已经有归属了，不再彷徨迷茫自己的将来会如何。
　　　　而且当季琛近距离站在她身边时，她心里就如小鹿乱撞，当他温厚的大手为她插上发簪时，她呼吸一窒，甚至不敢吐气儿，怕乱了方寸。
　　　　这一刻她便知道，她遇着自己的良人了。
　　　　相比方迎春一肚子的情绪，方小福则是立刻去厨房张罗开席的事儿。
　　　　娘今儿是没有时间进厨房安排饭菜的，都是大伯娘在掌勺，姐妹们帮忙，她负责配菜、调度、打下手，以及掌控全场待客事宜。
　　　　她是娘的媳妇，方迎春的嫂子，今儿自然是要忙起来的。但是刚才一出及笄礼，看得她心情莫名。
　　　　不知道是这时代的及笄礼已发生变化，还是因为身在农家，礼仪程度比大户人家甚至豪门要简单便捷一些？
　　　　不过这个仪式还是很方便合理的，没有从三天前就开始被一些繁杂程度累死。主要还是长辈们的教导、同辈们的祝福、邻里的热闹吧。
　　　　广而告之，我家有女已长成、待嫁了。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以及对父母的生养之恩表示感谢。
　　　　这是方小福总结出来的感想，同时心底深处却有一丝惆怅。
　　　　宿主是个不记得来处的孤女，她又是远从另一个时空来的，在这世界里要经历一场及笄，除了方家人，还是方家人。
　　　　或者，她根本就不会有及笄礼？及笄便是洞房再拜一次堂？
　　　　哎，谁让她已是小媳妇了呢。小媳妇再去及笄，感觉也好怪的。
　　　　这一天，方家一直热闹到傍晚吃了晚饭，客人们才陆续离开。
　　　　但飘着小雪的天黑得早，季家人便磨蹭了又磨蹭，在刘家人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大杂院住一晚，等明儿自己赶马车回去。
　　　　初八已过，他们打算明天就搬过来，搞下卫生，清理一下手袋材料，准备开工干活了。一天几十两银子，一家几百两银子的收入，这十天他们休息得也挺煎熬的。
　　　　只有两个表哥自己赶了一辆马车同季琛打着火把回北季村去。

　　☆、1118。第1118章　提前熟悉

当天晚上，兄弟几个收拾桌椅送回大杂院，姐妹们打扫着院子，老爷子让方杨氏来找方小福打听方徐氏母子的事儿。
　　　　方小福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道：“不知道呢，没注意有啥事儿呀。今儿三婶娘也是陪徐老夫人有事儿，应该没多余的心思吧？”
　　　　她只能这么说，难道要说方徐氏的脾气不是过年才大起来的，而是秋天就大起来了么？
　　　　“小七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不想说呢？”方杨氏可不是方刘氏，明眼人一个，此时见小七儿应答那么快，不禁有些怀疑。
　　　　“大伯娘你想多了。再说了，就算三婶娘有啥，那又如何呢？她又不住老宅的，咱们日子该咋过还不咋过嘛。”
　　　　方小福笑了笑，委婉地劝了一句。人家咋想又不影响咱，不必在意了。
　　　　“但是你二哥……”方杨氏本来想说是这理儿，但想到方子元又不禁有些担心，“他脾气比你大哥还硬，他们母子……”
　　　　“二哥也是在坚持自己的立场，三婶娘作为他的亲娘却不肯退让半步，这怨得谁来？大伯娘，如果是你和大哥，你会这么气大哥，不理大哥么？”
　　　　“当然不会，当初他不同意和红红的事儿，我还不是半句重话都没说，就由着他了啊。”方杨氏立刻说道。她还以为只是亲事引起的矛盾。
　　　　“儿子是一样的儿子，娘却不同，最后的结果自然也会不同了。”方小福却笑了笑，说了一句很含蓄的评价。
　　　　“……我明白了。”方杨氏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小七儿这是在说她和方徐氏的差别不同，导致同样的问题上结果不同呢。
　　　　方杨氏出屋时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笑道：“小七儿，其实你是知情的对不对？”
　　　　“我什么也不知道！”方小福两手一摊立刻表态。
　　　　方杨氏已明白过来，便笑着离开了。
　　　　老爷子和二爷正坐在堂屋里说着方迎春出嫁的事儿，玉玲也快了，两个当爷的正好切磋经验。方杨氏进来将情况汇报了一下。
　　　　“看来这事儿我只能再观察观察了。”老爷子听了不由叹了口气。本来只是怀疑，通过小七儿的反应，显然是有事儿。
　　　　但小七儿不愿意说，他也不好拿出来说了，总不能把老三叫过来直接问吧？
　　　　从第二天开始，方迎春就在屋里专心备嫁了。有老外公作主，昨儿舅爷爷他们过来已和家里爷商议定下了婚期，季琛只需要择日下聘便可。
　　　　通过方小福对季琛家人的描述，方迎春开始给夫家人做衣裳。
　　　　经方小福的提醒，嫁入农家，不需要在衣裳上绣精致的花纹，给两个小弟在衣襟和袖口上绣一些简单的便成。
　　　　自家婚房用品绣一些就好，展示自己的绣工也是新娘必备技能嘛。
　　　　中午，就有表舅娘过来送信儿，说季家同意二月十六的婚期，会在正月十六来老方家下聘。也就是说，方迎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而这日子也决定得很微妙，不算仓促，至少比当初刘泽飞和苏锦从容多了。却又在季冬儿出嫁前面两天，也是考虑了文浩天和梦蕾上京的情况的。
　　　　文浩天是葛长兴的好兄弟，季冬儿和葛长兴的喜酒他肯定要喝。梦蕾是方迎春的表姐，文浩天又与方小福是义兄妹，迎春出嫁，他们自然也要送嫁。
　　　　不过这一个多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方小福提议，为了让方迎春提前和季家人多些接触，进门后更容易相处，下聘之后可以搬去北季村。
　　　　两个定亲的人是不方便见面，但是家里人可以呀。就是季琛的病娘都能找理由去老外公家看儿媳妇呢。
　　　　她的提议让方刘氏有些迟疑，闺女备嫁哪能在外面住呢？
　　　　但是方志诚却同意了，说闺女嫁过去就是一辈子的事儿，进门时娘家人又不便同去，她会害怕、会担心。
　　　　若能提前熟悉，哪怕是和季琛的嫂子、妹子多见几次面儿、说说话，进门之后也好相处的。再说又不是一定要住到出嫁时，不想住了就回来。
　　　　方迎春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她先了解才不心慌，而且也让夫家长辈看看她的改变，她是真的改过了，不会一辈子当恶女。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有些动容。她能主动将这种话说出来，看来确实很有觉悟了。
　　　　方小福注意到她的态度比上回在季家时积极多了，也不由欣慰。
　　　　不管她是认命，还是发现了季琛的好，一个积极正面的态度，总比不甘愿消极接受要好。
　　　　有了当事人的同意，家里人自然不会反应了，就说好过了十六就搬过去。
　　　　十二时年开，正月十二就是新年的最后一天。
　　　　正月十三，吴先生往石家坡提亲，求娶石家二爷爷的大房孙女慧儿。
　　　　正月十四，小方先生往石家坡提亲，求娶姑婆家大房孙女梦萱。
　　　　一看这两人就是约定好的，连日子都自行安排好了。
　　　　他们也不过是在走流程，根本不用相看，直接就通过了，当天便约定了半年内迎娶。那时两个小姑娘也差不多及笄了，正好嫁人。
　　　　文浩天和梦蕾自方迎春及笄那天开始，就在石家坡住下了。一方面是等这两个未来连襟提亲，一方面也是让梦蕾多和家人聚聚。
　　　　而老方家自然也是连续两天往石家坡跑的。兄弟们对吴先生和小方先生的称呼也变得有些尴尬了，是继续叫先生呢？还是叫表妹夫呢？
　　　　最后在大人的提议下改了口，因为本来都是同村的哥哥，只是在村塾当先生，才被学生们称之先生，现在就改口叫“飞宇哥、子彦哥”了。
　　　　石奕祥、石奕和他们则要麻着胆子叫“妹夫”。
　　　　其中最得瑟的当属慧儿的亲哥哥，十六岁的石奕昭，他连童生都没考，现在却是举人的舅哥。够神气了！
　　　　看着一脸吃瘪的先生们，方小福在心里笑翻了，这就是喜欢小萝莉的代价。
　　　　正月十五，既是上元灯节，也是小满和徐嘉熙定亲的日子。
　　　　方小福一点也不想去徐家，不禁很犯愁。

　　☆、1119。第1119章　不想见那两个人

“二哥，如果明天我不去徐家，你会不会生气啊？”方小福坐在炕上发了会儿呆，对坐在桌前写字的方子元问道。
　　　　“不会。”方子元头也没回，淡然地说道。
　　　　“为何？那是你外婆家，是你表弟定亲，我不去不是很失礼么？”方小福以为二哥会赏她一记刀子眼的，没想到是这回答，反而好奇了。
　　　　“迎春及笄，我娘也没来。她作为长辈都能这么做，你一个小满的嫂子，不去又有何失礼？”方子元一边写字一边说道。
　　　　“既然二哥不生气，那我现在就去和娘说一声，十六是季琛来下聘，明儿咱们总要留个把人在家里，安排后天的饭吧。”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