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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几个都吓到了，方山村可是有着几百户人家的大村，平均每家都有三五个小子，这还不算他们这么大的，以及小闺女们。
　　　　“咱们排队走，由队长在门前点个炮，炮响开门，大家一起说新年如意！恭喜发财！然后主家把瓜籽儿、花生、片糖什么的，分一些，咱们领了就走。”
　　　　“主意不错，每家送了恭喜，还给村里逻辑了。”村长听了不由笑了起来，“就是，每家怕要准备几百斤吃的才行！”
　　　　被村长一说，几个耆老和爷爷辈都哈哈大笑起来。
　　　　方小福被笑得尴尬，直到方子湛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她才觉得这个计划虽好，却是不小的压力。
　　　　虽然带队不成问题，反正大带小是铁律。但古代没有计划生育，就算同是几百户人家的村子，古代的孩子成员数远超过现代几倍。
　　　　若是上千个孩子排成队挨个去敲门，场面自然壮观，但每人一颗花生也得超过一千颗花生！
　　　　难怪村长大伯要说得准备几百斤吃的才行……
　　　　虽然古代也有拜年、串门的游戏，毕竟是自发随意进行的，都是在附近的朋友圈子里，若上升到召集起来的正规队伍，进行全村大面积地拜访，就真的是劳师动众了。
　　　　方小福自己不觉得，大家却是清楚她的号召力的。若她开口，全村只要会走路的都会吵着要参加的。
　　　　于是，方小福刚生出的念头不到一刻钟就被冷水浇灭了。
　　　　从大杂院回来的路上，方小福几次欲言又止，看得兄弟几个无语望天。小丫头从来都是有话就说的，居然还跟他们玩起含蓄这一套了。
　　　　“咱们要不要像中秋节赏月时那样，也在大杂院搞些活动啊？”终于，方小福见没人搭理她，有些懊恼地开口。
　　　　“小七儿，万一迎春也要到大杂院玩儿呢？”方子湛抬手揉了一下小丫头的发顶，叹气问道。
　　　　“……对哦，我把她给忘了。”方小福这才恍然想起，明天就要接方迎春回家了，对于一个需要防备的人，她怎么给大意了呢。
　　　　当然，她想搞热闹点的起因也是不想唐思难过，想给他一个热闹的年。
　　　　但现实如此，只好就此作罢。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方刘氏就兴冲冲地做了早餐，又把衣裳、被子、首饰和针线、布料什么的都放进方迎春的屋里。
　　　　上次一家人开会的时候已经说好了这屋给方迎春一个人住，小满和小秋跟彩霞一起住。
　　　　而她也答应了方小福，紧守手袋的秘密，还是让方迎春专门绣花吧。再说了，若亲事说成，她很快就会出嫁，绣嫁衣也要时间的。
　　　　大家都吃了早饭，方刘氏才催促着方志诚。
　　　　方子湛和大哥、二哥同去，一个是按计划观察方迎春的情况，一个也是要再敲打敲打方迎春，别以为能回家就得意了，若是又犯蠢，再送家庙，三五年内也别想出来。
　　　　方小福也是作好准备想去方氏宗族看看的，到出发时才发现大家都不带自己，不由愣住。
　　　　“小七儿，你去喊子维、小满他们赶紧搬回来，中午就在家里吃饭。”方子湛走时吩咐。
　　　　“让小满她们将手袋和布样子都收好，最好别带到家里来了。”方子健也叮嘱。
　　　　“一切恢复原样。”方子元也压低了声音。
　　　　方小福原本有些不高兴，听了他们的话顿时知道还有这件事儿没有扫尾，便点了点头，和方杨氏说了一声，就往大杂院去了。
　　　　离开大杂院就不准再做手袋，不准将手袋料子带回家，不准将做手袋的事情泄露出去，更不准将手袋做法私教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娘。
　　　　这些不但方家自己人现在要遵守，也是大杂院里那些闺女们必须遵守的，一旦出了问题，不管是谁犯的事儿，都是整座大杂院承担。
　　　　小姐妹知道方迎春今天就要回家后，虽然要少做两天有些可惜，但她们还是立刻将一应物品整理好，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了。

　　☆、1089。第1089章　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赶在中饭前，方迎春被接回家来了。
　　　　方小福在厨房掌勺，小满彩霞和小秋在灶下烧火，兼顾小灶上的鸡汤，小满则站在方小福身旁学做菜，不时递个调料什么的。
　　　　方小福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钱，要想哄男人开心，就要先哄住男人的肚子。
　　　　很多狐狸精就是从送茶水、送点心、送人参鸡汤开始一点一点勾了男人的魂。因此绝对不能给男人安排贴身婢女，书斋、书房里绝对不能出现别的女人。
　　　　彩霞和小秋坐在灶下一边听一边咯吱地笑，小满红着脸却坚持认真地听着，她觉得小七儿说得好有道理啊。
　　　　而且她心里还认同一点，在敌人面前守护自己的男人一定要悍，不能有丝毫迟疑，更不能畏惧。
　　　　当初三哥在孙家出事，小七儿就是那么强势而且迅速地带人跑去孙家，以最强悍的姿态救回了三哥。
　　　　她虽然未能看到那样的场面，但听梦蕾她们后来提起，心里深深地被震憾住，她觉得，守护的悍并不难看，这不是耍泼，更不是犯浑，这是值得认真学习的一种态度。
　　　　她现在还不清楚，她今日的认知，以后会真的保护徐嘉熙，也赢得徐嘉熙更深的宠爱。她现在只是凭着自己的敏锐和智慧在理解这种态度。
　　　　姐妹几个在厨房里一边准备中饭，一边说笑着男人的话题，在方小福的带动下，她们说话也变得大胆起来。
　　　　方杨氏从后院里走进来听见，不由哭笑不得。
　　　　“小满、小秋、彩霞，你们二姐回来了！”方刘氏的声音在院子里喜气洋洋地响起。
　　　　方小福挑了挑眉，便道：“你们出去见见吧，这是礼儿。”
　　　　不管姐姐是以什么原因回家，姐姐就是姐姐，当妹妹的哪能不去见礼呢？因此三个小姐妹便走出厨房，在院子里给方迎春行了半礼，有些戒备地打了招呼。
　　　　而方迎春看着虽然是从厨房走出来却仍然衣着光鲜的三个妹妹，脸上表情却很是拘谨，甚至也朝她们行了半礼，只是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这种拘束不安的模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顿时让小满她们有些惊讶。
　　　　“好了，你刚回来先回屋歇歇吧，小满去给二姐打些热水，让二姐先洗个澡再吃饭。”方刘氏也注意到了方迎春的变化，心里一阵酸涩，连忙安抚地说道。
　　　　“小满，你三嫂呢。”方子湛却突然淡声开口。
　　　　“小……三嫂在厨房炒菜。”小满开口时突然注意到三哥的话意，连忙改口。
　　　　“迎春，去和三嫂打个招呼。”方子湛又淡淡地看向方迎春。
　　　　虽然见惯的泼悍妹子突然转了性子，让他不好意思端架子，但她刚回来，有些条框还是早点划出来比较好。
　　　　捣浆糊的行为或许能解燃眉之急，却是后患无穷的。
　　　　“快去吧，小七儿好着呢，不会生你气的。”方刘氏见方迎春突然变得紧张无措的模样，只好耐心哄着。
　　　　但她并没有阻止这件事情，她也担心迎春一回来太纵着会帮倒忙，反而害了她。
　　　　方迎春似迟疑着，有些不敢迈动脚步。
　　　　“怎么？”方子湛拉下了脸，目光很冷地看着方迎春。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来她心里还是不甘心向小七儿示弱的吧？
　　　　“我就去。”方迎春似乎有些怕三哥了，又或者面前的三个哥哥她都怕。她低应了一声，便朝厨房慢慢走去。
　　　　厨房里，方小福趁着灶膛里的火还大着，正在加紧炒菜。
　　　　“小……七儿……”方迎春走进来，表情极度尴尬地开了口，声音好像蚊子似地嗡着，在方小福闻声看过来时，还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回来了啊，有事儿吗？”方小福挑了挑眉，故意问道。
　　　　“我、我没、我……三哥让我、我来……打招呼……我、小……三嫂，我、我是真的知、知错了，我会、会改的……”
　　　　看着局促不安的方迎春如此卑微情急地说话，虽然结巴得不行，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将她的意愿表达出来，不由有些吃惊。
　　　　这是有人教过了？还是自己已在心里想过千万遍，想回家，想向她忏悔以求得不再被送走的机会？
　　　　那她真是找对人了，能够有此表现，说明她这些日子脑子清醒了不少，会思考问题了。
　　　　“嗯，我曾说过，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的路也必须靠你自己去走。你把自己走成了死路，旁人也帮不了你。”
　　　　“如今你已知错，肯悔过，你的将来便还有救。教训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若这些日子你在家庙还没反省，那我说了也白说。”
　　　　“若你反省过，想要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就好好呆在家里绣花，别出去招事儿。若你心里还藏着鬼主意，最好别轻举妄动，因为你没有第二次机会被接回家。”
　　　　“知、知道了，我不、不会再、再犯浑的……”方迎春低着头保证，根本不敢看方小福。但方小福却看见了她低垂的脸颊早已通红，眼眶也含了热泪。
　　　　“小满、小秋，你们两个帮着二姐打热水洗澡、洗头，你们帮着些快点儿，就要吃饭了。彩霞你接着烧火。”
　　　　方小福见状心底一叹，便看向站在厨房门外的人吩咐道。
　　　　小满和小秋立刻应了一声，方子湛却走进来让她们去准备浴盆，他来提水。小满和小秋立刻应了要走。
　　　　方小福目光一闪，立刻喊住小满：“小满你来打水，你熟悉二姐一些，看要多少水，小秋去拿浴盆。迎春你也赶紧回屋吧，新衣裳娘都给你准备好了。”
　　　　方迎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应慢半拍地朝方小福行了一礼，便跟着小秋回屋去了。
　　　　还好屋还是那个屋，虽然里面的东西有些变化，但从小住到大的地方，还是给了她些安定感。
　　　　而厨房里，方小福正低声吩咐着小满，让她和小秋帮着方迎春擦背、洗头，就是找理由不要离开，借机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她们姐妹从小走得最近，方迎春身上有没有不同她应该看得出来。

　　☆、1090。第1090章　没有挨过打

“小七儿姐是担心二姐在家庙被人欺负吗？”小满听得一脸震惊，但她聪明，立刻想到这一点。
　　　　“她就是再变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说话都不利索了，她何时这么卑微过？我担心家庙有人打过她，用鞭子、棍子强令她低头。”
　　　　如果不是装的，就肯定吃过不少苦头了。只是奇怪，如果她真的在家庙这么苦，娘去看她的时候她还会不说出来？
　　　　“家庙应该不会这么做，万一事情揭出来，伤的可是宗族颜面。”方子湛一边打水一边说道。
　　　　“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小满等三哥打好水往外走时立刻说了一句便跟了上去。
　　　　方小福则带着疑惑继续炒菜，不一会儿方子湛就回来了，把去宗族的事儿说了一下。
　　　　当初他们家连夜将人送去家庙，并不能直接往里面送，是要先去族长家说明此事，经过族长同意才可以。
　　　　当然，一百两银子就当家庙的香油钱了。
　　　　方迎春住进去，就要接受家庙负责人管理，每天例行清扫、上香、擦拭祖宗牌位、抄写经文等等家庙里的活儿都要做。
　　　　直到家里来人把她接出来。接出来也不是直接去家庙接，要先经过族长那边同意才行。
　　　　上回去得匆忙，条件又有限，他们是只交了一百两银子，这次去可是带了礼物的，而且为了顺利达成结果，三兄弟都去了。
　　　　未足一年便要将人接出来，万一族长不同意，觉得还有继续改造的机会，人就接不出来了。
　　　　但方族出了那么多官员，宗族最喜欢什么人？绝对不是有钱人，而是有前途的读书人，这种人就是未来的朝廷栋梁，是方族的希望。
　　　　方子健、方子元、方子湛，三兄弟皆是本期头榜秀才，他们一起带着礼物上门拜访族长，族长自然开心。
　　　　族长开心了，方迎春的事儿就不大，何况她未关满一年，年纪又不大，虽做了恶事，却不是那种丑事，如今及笄在即，若再关下去就算改造过来，也是误了她终身。
　　　　因此族长在三兄弟和方志诚夫妇再三保证以后会好好约束方迎春后，便同意了将人放出。不是放假，是提前释放。
　　　　方小福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反正她只认识大刘村的族长祖爷爷，陆家族长爷爷也见过，方氏一族是大族，也是名门家族，族长是什么样的人她并不了解。
　　　　说起来，她的名字虽然以方子湛媳妇的身份上了族谱，她却是没有印象的，因为宿主也没去过家族。
　　　　饭菜都做好了，还蒸了两笼小笼包和一笼花卷，都是上午方小福抓着子维和面，又带着三姐妹做出来的。
　　　　方小福让方子湛给她打了热水到后门口，她去后院喊老太太和方杨氏准备吃饭了，然后回来把手洗干净，解下了围兜。
　　　　这时小秋跑进厨房说二姐洗完了，要拿桶子倒水。方子湛将小桶拿给她，并没有自己去。
　　　　“你怎么不去帮忙？迎春毕竟是刚回家，还没恢复到以前的熟悉程度。”方小福见状低声询问。
　　　　“我只给我媳妇儿倒水，刚才帮着提水也是小满一次提不了那么多，多跑两趟又浪费了时间。”方子湛却表情淡然地解释。
　　　　“……”方小福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初那张冷面，想起了以前他们处处忍让却反而被方迎春欺负的事情。
　　　　如今方迎春回来，他们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仍是会想起很多事情，这大半年来随着家境好转而渐渐淡忘的事情。
　　　　方小福上前抱住方子湛，将脸贴在他胸前，虽然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但是她的心意却仍清晰地传达给了方子湛，方子湛张开双臂回抱她。
　　　　“……三哥、小七儿姐……我、我去摆桌子了。”突然，灶弯里一个小姑娘尴尬地开口。
　　　　方小福回头，看着彩霞忍不住嗔道：“坏丫头，你要摆桌就摆桌，说出来干啥！”
　　　　“去吧，喊子鸿和子胜回来帮忙，就要吃饭了。”方子湛无奈地开口，但并没有松开怀里的人儿。如果此时慌乱松开，才显得他心虚不是？
　　　　“哦。”彩霞应着立刻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好啦，爷和大伯在二爷那边暖房里，你去喊他们回来吃饭吧，也请二爷他们过来喝酒。”方小福哭笑不得地推开仍紧紧抱住自己的少年。
　　　　“嗯。”方子湛这才应了一声松开了手，目光深邃地看了仰着头的小丫头一眼，如果不是听见后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真想亲她一口。
　　　　方子湛朝门外走去，后门口老太太也走了出来。
　　　　方小福连忙打热水给她洗手，方杨氏也提着长扫帚回来了，便问起方迎春的事儿。方小福便一一说了一下。
　　　　不久后的堂屋里，已经换了新衣裳重新梳妆的方迎春在祖宗牌位前跪下，又含泪给老爷子、老太太、二爷他们磕头，早已没了当初嚣张得死不认错的模样。
　　　　长辈们见她这般，也不禁热泪盈眶，一阵心软。
　　　　方小福站在方子湛身旁默默看着，忽然有种入戏的感觉。好在这场心酸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方刘氏抹着泪扶起方迎春后结束了。
　　　　三张饭桌早就摆好了，这时候大人们才在上席坐下来，方小福立刻喊着姐妹们和小兄弟去拿碗筷、上菜。
　　　　小满进厨房朝方小福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后门口说起悄悄话。
　　　　“我仔细看过了，身上没有伤痕，我还帮她梳了头发，除了头发有些枯，没以前好了，到是没发现别的。”
　　　　也就是说，没有挨过打。
　　　　“对了，她脸色有些差，手上有些茧子、冻疮，这个算不算啊？”
　　　　“这个不好说，本来就是让她去吃苦头的，这些应该就是吃苦头的后果。应该是意料之中的，又不是送去当大小姐的。”
　　　　方小福撇了撇嘴说道。心里却想，看来是被安排干粗活了，若只是在家庙里上香、点灯、抄写经文，应该没有这么惨。
　　　　案桌上放着的菜已经被小姐妹和子维、子拓端走，她们俩也没敢多感慨，立刻跑去揭开蒸笼装小笼包、花卷。

　　☆、1091。第1091章　地狱般的生活

二爷那边除了四姐妹还在大杂院里，其他人都过来了。酒菜上桌，大家热热闹闹地开席吃饭。
　　　　方迎春是跟娘、大伯娘、堂婶娘她们坐的，方小福是跟兄弟们坐的，大家不在一桌，也不用交流，但她仍是一直暗中观察着方迎春的表现。
　　　　见到方迎春坐下看着一桌子丰盛饭菜却突然又哭了起来，不由一阵无奈。曾经那个暴躁如火的人，如今是变成水做的了吗？
　　　　“迎春你这又是咋了啦？”虽然大家都很无奈，但只有亲娘才会慌了神，会关切地安抚痛哭的人。
　　　　“娘，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每天都是窝窝、野菜汤，一天只能吃两顿，事儿没做好两顿都没有啊呜……”
　　　　方小福在邻桌听了突然用力咬了下唇，差点就笑出来了。她明白了，为何方迎春这次回来会那么害怕，是怕再回到那饿肚子的悲惨生活中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