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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小满还以为只是自家姐妹，感觉到气息不同时才抬起头来，就看见徐嘉熙已抬手在她头上动了动。
　　　　她想伸手去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但是徐嘉熙却捉住了她的手，一瞬间好似触电般让两人都收回了手。
　　　　徐嘉熙也红了脸，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开了，一句话也没说。
　　　　小满心里卟嗵卟嗵地跳着，连忙又低头去盯着首饰盘，害怕被姐妹们发现异样，也不敢再伸手去拔头上的东西了。
　　　　自然，她心思已乱，根本挑不了什么东西了，最后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支簪子递过去记了数，一路都不敢再看徐嘉熙。
　　　　而她也有注意姐妹们的表情，发现她们根本不知情，心里这才放松了些。

　　☆、1072。第1072章　问心

仔细想想，当时徐嘉熙是站在她身旁，面对着她而背向着别的姐妹的。
　　　　以他的身高和插发钗的速度，确实很难让人发现，就连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之后走回清风阁的路上，她鼓起勇气找机会走到他身旁，低声问他是不是偷了一支钗藏在她发上，顿时把徐嘉熙给逗笑了。
　　　　“那是送给你的。”徐嘉熙也低声开口，又叮嘱道，“回去再看。”
　　　　所以，小满只知道头上多了这个东西，却一直并不知道它长啥模样。回来还没机会看呢，方小福就找上门来了。
　　　　听完小满的解释，方小福已经笑到捂肚子了。
　　　　“小七儿，这事儿可不能说出去呀。”小满尴尬地瞪着她，只是现在的情况，她是心虚一方，哪里敢再争辩什么，只求小嫂子不要说出去了。
　　　　“好、好，不说、不说。”方小福摆着手又笑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看向小满道，“小满，还记得我上回说过的话吗？”
　　　　“啊？”小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窘迫地咬住唇，一张红通通的小脸压根没恢复正常过。
　　　　方小福看得直摇头，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么害羞的时候，以前可没见过啊。
　　　　“我说过，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发觉，功名也好、家世也好、钱财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他是不是也同样喜欢你！”
　　　　“徐嘉熙，是徐家当家也就是徐家大舅的次子，但也是庶子，他娘亲只是大舅的一个妾室，大户人家的男人妻妾多，子女多，但嫡庶有别，这些你都知道么？”
　　　　小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闷闷地说了一句：“我不要嫁大户人家的男人，我不要与人争夫。”
　　　　只是，她虽说得坚定，表情却黯然不已，嘴角微撇，似乎想要哭了。
　　　　“这么说，你是喜欢徐嘉熙的，也想过可能会嫁给他是不是？”方小福不理她的情绪，立刻追问一句。
　　　　她不直接说明联姻的事实，只是想在小满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问明白她的真心，而不是直接宣布结果之后，让她去接受。
　　　　眼泪终于溢了出来，小满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解释起来。
　　　　“上回你特别就我奉茶的事儿来问我情况，虽然这事情好解释，但你却跟我说了那些话，让我不得不多想，你为何会突然跟我说那些话。”
　　　　“后来，我发现徐二表哥总是在偷偷看我，一开始还会在我看过去的时候躲避我的目光，后来就不了，反而变成了我躲避他的。后来……”
　　　　小满便说出那天在山北镇做客时，徐嘉熙的举动。
　　　　“虽然他靠近我是他的意图，但是哥哥们却没有干涉，你也好多次装作没看见。别说你真没看见，以你的聪明和敏锐，你肯定看见了。”
　　　　方小福素来知道小满心思敏锐，便点了点头，并不想忽悠她。
　　　　“我就知道……等我明白你们的反应后，我就猜是不是你有意给的……机会，毕竟……你也曾让大刘村的表哥们住进了大杂院。”
　　　　小满吸了吸鼻子，说出她的想法。这时候她是有些沮丧地选择了放弃，所以难过的情绪便有些崩不住了。
　　　　“我跟他接触的次数多了，发现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虽然他从来没有正面跟我说过什么话，甚至还不如徐大表哥跟我说的话多。”
　　　　“但是他的眼睛却已经跟我说过很多话……我、我好像有些懂他，我、我……”小满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其实是喜欢他的对不对？那你难过什么呢？他喜欢你，用他的眼睛向你传递了他的心声，而你也读懂了，这不是很好吗？”
　　　　方小福在心里叹息，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还好她没有直接拒绝徐大舅的联姻想法呢，不然就没回旋余地了。
　　　　在她看来，徐嘉熙的眼神是忧郁了些、深邃了些，仿佛充满了故事的目光确实很有魅力，但是这目光里到底写着什么样的故事？她并不知道，也看不出来。
　　　　可小满却说她有些懂。她能看出来徐嘉熙的眼神在说话，这个“有些懂”就不会是瞎说了。或许，这就是有缘人吧。
　　　　说不定徐嘉熙也是感觉到了小满对自己的理解，才会从开始的闪避变成后面的直接，一开始是接受家里的安排，后面是自己想要争取。
　　　　小满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不过已经在用手背擦眼泪了。
　　　　“小满，我还曾经说过，夫妻生活首先得可信、可靠，互相理解和支持，一味迁就和妥协，会葬送自己的幸福。”
　　　　“你既然能懂一些他，那他是个怎样的人呢？在我刚说出大户人家的那种情况后，你立刻就想放弃了，对他会不会不公平？”
　　　　“他也会成为那种三妻四妾的男人吗？你了解他吗？问过他吗？他会不会为你作出改变？你还没有向他迈出过一步呢，这就退缩了吗？”
　　　　“我好像还曾说过，婚姻的幸福是要自己掌握的，不管人家的家世背景身份如何，你首先得喜欢这个人。”
　　　　“你现在问你自己的心，你喜欢徐嘉熙吗？是能轻易放弃的喜欢？还是愿意为他而争取自己幸福的喜欢？”
　　　　方小福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心，鼓励地看着小满。
　　　　“问心？”小满愣了一下，随即陷入沉思中。
　　　　她的心告诉她，那个少年是她喜欢的，心目中想要的，也因此，她甚至没有在科举功名的问题上纠结着。
　　　　也是当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才知道当初对刘家表哥们的这个要求，其实是喜欢的程度不够而生出的一个理由。
　　　　小七儿说得对，不管人家的家世背景身份如何，她首先得喜欢这个人。
　　　　“如果眼前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和他在一起，可是目前你面临的问题，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么，要如何解决？如何争取？你考虑一下。”
　　　　“我把徐嘉熙叫过来，你当面和他谈清楚，不用急着作决定，先和他沟通一下，或许有助你选择。”方小福最后提议。
　　　　“不要！”小满大惊，急道。

　　☆、1073。第1073章　心没动过，又如何会痛？

“他就在大杂院里，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方小福有些不解地看向小满。
　　　　“哪个姑娘家会跟男人谈这种事情呀，真是……丢死人了！”小满也顾不上流眼泪了，上前拉住方小福的手，生怕她真的跑去找人。
　　　　“可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光靠眼神交流呀，万一你误解了呢？当然是要当面先说清楚了。”方小福无奈地说道。
　　　　“只有他跟你保证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绝不跟别的女人勾搭，专心、专情，你才给他机会不是？”
　　　　“哎呀，我的好三嫂！”小满哭笑不得，急得直跺脚，这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这人要变心保证有什么用呀！”
　　　　就算现在感情甜如蜜，一旦要变心，多年恩爱夫妻也能反目成仇呀。所以这人呀，还是要看本质、品德，还有他对你的感情，嘴上说说是没有用的。
　　　　而这些恰恰都是短时间里看不出来的，几句话更是保证不了。所以现在就交流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
　　　　“好像也是。”方小福想了想，就算是现代，经过长时间的恋爱相处也保证不了一辈子的感情，离婚跟吃白菜一样便宜。
　　　　何况是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呢？很多夫妻到成亲后才相识呢，这一辈子真情啥的，实在浮云。
　　　　所以……她之前灌输的爱情幸福观，是不是有些过了？连现代人都无法完美达成的事情，又如何要求古代人做到？
　　　　等等……
　　　　“小满，既然你明白临时交流没有作用，口头保证也不可靠，那你说要放弃又是为了什么？你不是喜欢他么，他不可靠，别人不也差不多？”
　　　　“就因为喜欢，我才无法接受以后要与别的女人争夫的命运。”小满眼神悲伤地开口，“以后只要嫁个过得去的，没有很多喜欢，也不会太讨厌的，能过日子就好了。”
　　　　这样，就算夫君变心，至少不会太心痛。心没动过，又如何会痛？
　　　　“你这丫头也太悲观了吧。”方小福无奈地摇头，“就因为喜欢，才怕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拥有，是吧？”
　　　　“可是啊，你也太小看你哥哥嫂子了。”方小福霸气地道，“如果以后他敢爬墙，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下不了床、出不了屋，看他勾搭谁！”
　　　　小满扑哧一笑，悲伤的表情顿时被笑意冲淡，一边抹了把泪一边咧嘴笑嗔道：“说得好像他会娶我而我也会嫁给他似的。”
　　　　这八字都没一撇呢，何况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公子呀，哪里会没几个妾室了？
　　　　听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在成亲之前就有通房丫头了呢。想想就好恶心，她还是不要嫁了吧……
　　　　小满想到这里撇了撇嘴，嘴上便说了出来。
　　　　“这个你到是可以放心，听说连嘉寒表哥都没通房呢，他屋里只有两个小厮，连婢女都没有，更别说贴身的了。嘉熙自然也一样。”
　　　　方小福一听也不由笑了，小满果然是个想得多的。
　　　　正因为想得多，才会有这样的选择吧，真是难为她了，都遇到喜欢的人了还能这么冷静地想这么远。
　　　　“既然嘉熙又追到大杂院里来了，你也喜欢他，还接受了他的礼物，就给他一个和你说话的机会吧。”
　　　　方小福还是想把徐嘉熙叫过来亲自说，求婚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要男主亲自对女主告白才浪漫呀，什么都要经过第三方多无趣。
　　　　“你别胡思乱想，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糟。”方小福见小满又要跟她急，连忙安抚道，“这是你的终身幸福，怎么也要为自己搏一把对吧？”
　　　　“再说了，这也不是要你就做决定嫁给他，而是给你自己机会选择他，之后订亲，想成亲还早着呢，怎么也要等他考个举人功名吧。”
　　　　“那还要好几年呢，他现在连童生都不是……”小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四哥十四岁还考上秀才了呢，他都十六了，只比三哥小几个月。
　　　　“哎哟哟，这是在愁嫁了呢。”方小福见状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却又正色道，“我猜，他是顾虑他大哥，说到底还是他大哥的问题。”
　　　　“呃？”小满不解地看着方小福。
　　　　“嘉寒表哥都十九岁了，考上秀才时还未过十九岁生日。他考的是头榜第四，这么好的成绩，为何不早些去考？”
　　　　“我是不知为何啦，但嘉熙今年才十六，又是庶子，若他与大哥同考，别人会怎么看？想必就算没人说他什么，也会笑徐大公子的。”
　　　　而且不管徐嘉熙有没有考上，都会被牵扯非议的。考上了，是徐嘉寒的面子受损，没考上，别人也会嘲笑他自不量力，与嫡兄同考。
　　　　原本她不会往这方面想，但据她的观察，徐嘉熙表面文静内向，性子又好，心事却有些重，恐怕和小满一样，也是想得多的性格。
　　　　这也是她觉得和小满可能般配的原因，两个人或许同病相怜，反而惺惺相惜，就有共同语言了呢。
　　　　从徐嘉熙越来越主动的反应、而小满也说似乎懂他的情况来看，他们确实是属于同一国的人。
　　　　但是小满刚才的嘀咕显然是没想到这层，她才想要说明白，以免这对儿出现误会。
　　　　“真是难为他了……”小满这才明白，是庶弟在礼让嫡兄。她心里不禁一阵心疼，似乎又懂了一些他的心事，身为庶子的尴尬处境。
　　　　心没动过自不会痛，可心若动过呢？
　　　　“这个……我和他私下见面说话，会不会不太好啊？而且……他既然是徐家庶子，他的亲事也由不得他作主吧？”
　　　　小满再次开口时，心里已有些动摇，却又有些迟疑。
　　　　“你果然是想得多，已经想到徐家那边去了啊。”方小福忍不住感叹，终于决定把话挑明了。
　　　　“你以为徐家大舅为何这么有闲功夫请咱们吃饭？你以为徐家大舅为何偏喊嘉熙过来倒酒、照顾表弟妹？”
　　　　“你以为徐家大舅为何又指挥嘉熙陪你们逛铺，又把你们买的东西全记在他帐上？告诉你吧，在我们去京城之前，他就有意把你定给嘉熙当媳妇了。”

　　☆、1074。第1074章　偷听

“我们从京城回来没多久，嘉寒表哥就带着嘉熙过来玩儿，还赖在大杂院里不肯走，就是给他弟弟制造机会见你呢。”
　　　　“嘉熙在为自己的幸福争取，现在他在等你的回应呢。你要不要现在回应他？还是再想想，明年答复他也没关系。”
　　　　“我……我想先和他谈谈，我不想他只是听从他父亲的安排，毕竟他是庶子，身不由已。”小满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开口。
　　　　因为方小福的提点，她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的感情，但是，她并不想那个让她动心的少年，是在违心选择她。
　　　　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也希望保住他的骄傲和尊严。
　　　　“好，我让唐默去叫他过来，之后你们在这里说话，我在院子里等你，你不必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急着答复他。”
　　　　方小福点点头，见小满没有再阻止自己，便走出去喊了唐默跑腿。唐思被她带到姐妹们院子去了，现在这边只有练拳的少年。
　　　　因为方小福的要求是立刻去将徐嘉熙带过来，就说她有话要和他说，因此唐默虽然心里疑惑，却也不敢怠慢。
　　　　徐嘉熙单独住的一屋，屋里烧了炕，他从子维那儿借了一本书正歪在暖和的炕上看着。
　　　　徐家也有炕，不过睡觉是不睡炕的，只有外间小厅才有供人闲坐的盘炕，好像罗汉床那样的存在。
　　　　之前和大哥一起挤一间屋没什么感想，如今一人占了一屋才知道有多自在。或许他也可以像陆云逸那样，在大杂院里长住下来？
　　　　他手中拿着书心思却已飘远，这时就听见唐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唐默是得了方小福的提示才知道徐嘉熙住在这里的，到也没喊错屋子。
　　　　听说方小福叫他，徐嘉熙心里一震，立刻穿上靴子下炕，快步走了出来。那边正在小厅上说话的方家兄弟和徐嘉寒听见，皆是疑惑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但他们谁也没出来问，心里猜测着，让小七儿突然叫过去，怕只有一件事情了。但谁也没说出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喝起了茶，等待着徐嘉熙回来拷问。
　　　　徐嘉熙心里自然也是有此猜测的，不禁有些紧张，但也有些期待。快步跟着唐默来到文浩天屋子外面。
　　　　唐默淡然地说了一声：“徐二公子来了。”
　　　　没有开头，没有结语，一点身为小厮或是护卫的自觉都没有，完全只是完成了跑腿的任务回来复命的。
　　　　方小福撇了撇嘴，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徐嘉熙紧张的表情，于是笑道：“嘉熙你进来吧。”
　　　　徐嘉熙拱了拱手，便走进屋里，听见关门时回头，却发现方小福已不在屋里了。原来她刚才开门让他进来后，自己就走了出去，顿时有些吃惊不解。
　　　　但很快他就听见一道紧张的呼吸声，急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小满坐在座榻上有些不安地低着头，两只手不知放哪儿好，最后握了拳头搁在腿上，又觉得不合适，连忙松开，又无意识地绞着手指。
　　　　只一眼，徐嘉熙就看出她的紧张，也明白方小福的用意。沉默了一下，这才上前两步作了个揖，低喃道：“小满。”
　　　　没有喊小满姑娘，也没有喊小满表妹。
　　　　“……徐二表哥好。”小满这才有些慌张地起身，朝徐嘉熙行礼。
　　　　“小满，可以叫我名字。”徐嘉熙温和地说道，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小姑娘，目光却不禁更加柔和。
　　　　“嘉熙表哥……”小满虽然紧张，到是没有多别扭，只是声音仍是大不起来，头也不敢抬起来罢了。
　　　　屋外，方小福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着，见屋里半天才说一句话真心替他们着急，直到徐嘉熙再次开口，说起他的心意时，方小福才忍不住替他点赞。
　　　　如果两个人都不说话，这交流就没法继续了。既然有一方开不了口，那就只能由另一方来带动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另一方多是男方。谁让你是男人呢，如果连你都不说话，那人家女孩不是更开不了口了嘛？
　　　　还好徐嘉熙是条汉子，而且不笨，知道把握机会主动进攻了。
　　　　只是屋里的声音仍然很低，方小福听了半天也没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