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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提醒恰与方子元的担忧相合，徐嘉寒也禁不住向后退开了一步。
　　　　那两个公子也有些迟疑，他们到是愿意娶，可被人这么一说，反而伸不出手了。他们若伸手，不就表示他们有意图么？
　　　　因为四人都不敢伸手，那四位姑娘得意地昂了昂头，就朝她们看中的桌位走去。今儿她们心里怄着一口气，非要争个赢不可。
　　　　徐嘉寒蹙眉正准备喊小二去通知霍先生，就见到掌柜领着霍先生匆匆赶来了。
　　　　“怎么回事？”霍先生一边抹汗一边快步走过来询问，就看见自家闺女准备入席，不由疑惑地看向掌柜，“不是说她们跟人吵起来了吗？这不好好的嘛。”
　　　　“是好好的，不过是她们要抢客人席位，没人敢管罢了。镇上四霸哟！”方小福突然冷笑，抢先告状。
　　　　若等书生们来说，肯定说不透彻，谁敢跟先生告师妹的状呢？只怕最后还要落个欺负师妹的罪名。
　　　　霍先生目光犀利地看了方小福一眼。
　　　　方小福毫不畏惧地回看他：“掌柜的清楚，今儿徐公子包场请客，那几张桌子都是有客人坐的，现在却被人蛮横争抢，这算什么？”
　　　　“这里根本没人坐，怎么就是蛮横争抢了？你们数次恶言相向还有理了！”
　　　　“也不知哪儿来的粗鄙村姑，第一次进城下馆子吧，得意忘形了吧？”
　　　　“这还没上正菜呢，别馋着了呀。”
　　　　“呵呵呵……”

　　☆、828。第828章　不能留下隐患

霍梅仙姐妹刚入座就看见爹来了，心里本来也有些打鼓，这时被方小福几句话又挑起了愤怒的熊熊烈焰，立刻火力全开。
　　　　方子湛气得就要开口还击，方小福却伸手拉住了他。
　　　　她笑吟吟地起身朝脸色不太好的霍先生福了福，语气平静地道：“霍先生教出了头榜秀才，教出的女儿却是这般人才，真是令人惊叹。”
　　　　霍先生被说得再也端不住严肃的架子，胀红了脸尴尬地拱手致歉：“小女无知，让各位见笑了。”
　　　　“爹！”刚刚还嘲笑得很顺口的四位姑娘顿时惊呼，一时间全傻了。为何爹会向那个讨厌的小姑娘行礼致歉？她们做错了吗？
　　　　似乎意识到给爹惹麻烦了，四人这时才知道红了脸，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爹，我们……”霍梅仙走过来想解释什么。
　　　　“立刻给客人们道歉，也给师兄们道歉！”霍先生表情异常严肃地瞪着长女，“回去将《女训》抄十遍，何时知错何时出门。”
　　　　霍先生并没有说你们姐妹如何，这话也是看着长女说的，看样子是打算只罚长女了。
　　　　不过方小福却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这位霍先生处罚爱女的高明。
　　　　但她也很不解，既然这位有学识的先生懂得杀一儆百的道理，为何还养出了这么任性的闺女来？
　　　　书香门第出来的闺女不说知书识理、贤良淑德，起码也应该知进退、讲道理吧。
　　　　霍梅仙被爹严厉的模样吓到，咬了咬唇，红着眼眶给方小福他们这桌行了礼，低声认了错，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有拖拉。
　　　　“有错认错、光明磊落。霍姑娘无须觉得低了头就是低人一等，只要以后言行多想想你的父亲，必能做到三思而行，而不是意气用事。”
　　　　方小福还了礼，想了想还是衷心地劝解一翻。就算此次矛盾揭过，难保没有以后，若能劝敌方向善，也就少个敌人了。
　　　　果然霍梅仙被说得猛抬头，一脸错愕地望着方小福，只是……“我有过错自有我爹教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还真是让你爹操心。”方小福摇了摇头，感叹一声后提醒道，“你还是赶紧向被你们添了麻烦的师兄们道歉吧，道完歉赶紧回家抄《女训》去。”
　　　　忽听扑哧几声笑，原来是徐嘉寒和方子元都被逗笑了。这边座位上的数人也以拳抵唇，表情有些忍笑的异样。
　　　　他们都是见识过方小福的欢脱和机智的，因此被她此时的表现轻易逗笑。
　　　　可是霍梅仙姐妹却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嘲笑了，气愤地瞪向方小福，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看着也很搞笑。
　　　　大姐被爹罚了，当妹妹的自然也不敢继续坐在那座位上，都灰溜溜地站到了大姐身边，一脸难过地看着大姐给别人赔礼，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此对于方小福的再次挑衅，她们再次将矛头对向了方小福，只是这次有爹在场，只能敢怒而不敢言了。
　　　　只是方小福见她们不受教也懒得理会了，转身坐下端起米酒喝了一口。
　　　　霍梅仙四姐妹在爹的怒视下只得又给徐嘉寒和方子元行礼道歉，又给陪她们来的两个师兄道了歉。
　　　　“行了，既然知错了就赶紧回去吧。”徐嘉寒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很犯愁。
　　　　今儿这么一闹，让他在小七儿他们面前丢了面子，回头还要去和先生解释，接受先生的责问。师妹再胡闹，也是他处理不当所致。
　　　　“什么叫赶紧回去？我们是来吃蟹黄粥的！”霍菊心也才十二岁年纪，一听徐嘉寒赶人，小性子又上来了。
　　　　“一开始就说了，想吃就去前面厅上，让程叔给你们准备，是你们非要占别人的座儿，否则怎会有这么多事儿？”徐嘉寒生气地说道。
　　　　“先生，今儿在这里吃饭的都是子元的兄弟和表兄弟们，他们也是本期秀才，只因有妹妹们同行，才不便招待林兄和森兄两个。”
　　　　“若不是四位师妹负气非要占坐子元妹妹们那桌，也不致闹出矛盾，说到底是子元和表哥一开始处理不当，未能及时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方子元看了他们这边又快吵起来的场面，忽然朝着霍先生深深作了个大揖，态度十分谦恭，语气诚恳地解释着。
　　　　“这事儿老程已经给我说了，不怪你们，她们几个也该吃点教训了。”霍先生伸手扶起方子元，语气到是平和了不少，没有动怒的迹象。
　　　　毕竟一个已经出了师的学生在有了功名之后还能对昔日师长如此恭敬以对，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只是看这情形……他的傻闺女只怕是没什么盼头了。
　　　　“先生留步，子元恳请先生入席。”方子元见霍先生准备离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立刻行礼挽留。这次的事绝对不能留下隐患。
　　　　“是啊，还请先生赏光，有先生在，嘉寒也好请这两个仁兄留下，不然只能把他们赶到前面去了。”徐嘉寒连忙帮着挽留。
　　　　只要先生留下，回去就是先生教女，至少不会让先生对他们产生不满了。而且也让先生了解了解这些兄弟们的才学和品德，不生误会。
　　　　霍先生有些为难，毕竟他的女儿在这里闹了一场，他还真没什么立场留下来。只是当他看向方小福这桌时，却发现两桌人都起了身向他行礼。
　　　　这么隆重地邀请，他还真是推拒不了。
　　　　“那好吧，先生只有厚颜叨扰了。”霍先生这才微笑点头。
　　　　“先生言重了。”方子元暗松一口气，连忙又行了一礼，立刻请霍先生和那两个书生到了另一间包厢坐下。
　　　　徐嘉寒看了正在细声安抚四姐妹劝她们先离开的掌柜一眼，说道“程叔，今儿的事可都是你招来的，还不赶紧让人送酒菜到先生这桌。”
　　　　“还有其它桌的菜凉了，全部换一遍，主菜再等等，我还有客未到。你让前面的人守着，看见子雅来了就赶紧请他们进来。”

　　☆、829。第829章　受罚的根源

程掌柜就是清风阁的老板，和霍先生一样也是落第的举人，还是同一期的同窗，因此关系打小不错，不过他们一个开了私塾，一个开了清风阁，平日走得也近。
　　　　徐嘉寒和方子元他们作为霍先生的学生，常来光顾清风阁，大家都是熟识的，不然程掌柜也不会放四姐妹和那两个书生进来了。
　　　　因为熟识，此举才随便了些。他想着都是读书人又有小闺女，放他们几个进来只当多认识个朋友，不会有什么的。
　　　　只是没想到，偶然的随便竟是引发了这样的矛盾，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此时被徐嘉寒指责根本无法辩驳，只得讪笑着应了，就拉着还噘着嘴不肯走的霍菊心往外走。
　　　　“你们想吃蟹黄粥有何难，先回去，别忘了老学究的吩咐，将女训赶紧抄好，晚些程叔让人把蟹黄粥给你们送家去。”
　　　　四姐妹想起爹刚才的训斥和惩罚，心中不由一凛，便不敢再闹了，纷纷饱含哀怨地瞪了徐嘉寒一眼，便往外走了。
　　　　真是四个难缠的姑奶奶，徐嘉寒抹了一下额头上可能冒出来的汗，转身朝方小福走来。
　　　　这边的兄弟们已经去霍先生那桌打招呼去了，毕竟人家是长辈也是师长，他们于情于礼都要过去正式问个安的。
　　　　“小七儿，真是不好意思，搅你兴致了。”徐嘉寒在旁边座位坐下来，低声歉然地说道，“本想和大家好好聚聚，却不想半路杀出这么几位姑奶奶。”
　　　　“还好，四个姑娘傻得挺可爱的。”方小福撇了撇嘴，朝斜对面望过去一眼，转而看向徐嘉寒笑道，“表哥还不赶紧过去？”
　　　　“没事，先生有这么多学子陪着聊天，这会儿只怕已心花怒放，什么不愉快都没了。”徐嘉寒不甚在意地笑道。
　　　　“我看你们先生不是迂腐之人，能得你们敬重必也是有才识品德之人，你那两位同窗看着也是豁达随性之人。”
　　　　“嗯，如你所见，赵林和赵森确是不拘一格的率性之人。”徐嘉寒低笑道。
　　　　忽又一叹，解释道：“只是先生早年亡妻，独身将四个女儿拉扯大，对她们纵容了些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难怪刚才他只罚那个大的，对另三个没责问半句。想必也只有那个大的接受娘亲教导最多，她未能管好妹妹，才是受罚的根源吧。”
　　　　方小福错愕，随即对霍先生肃然起敬。一个失去妻子的教书匠独自养大四个女儿，将她们养得这般野，也在情理之中了。
　　　　只可惜四姐妹不能体谅父亲的心情，这回真真是丢了她们父亲的脸面了。只希望她们回去冷静下来能真正反省，以后也长进一些。
　　　　“其实梅、兰、竹、菊平日虽也有些任性，但今儿这般胡闹，想必也是对我和子元本来就有不满，再加上今天的事因，才让她们负气而为了。”
　　　　“怎么说也是先生的女儿，就算女红、中馈差了些，但知书识礼是必须的。”徐嘉寒给方小福解释原委之后，又为小师妹辩解。
　　　　方小福了然地看着她，微笑道：“她们只是在率性而为吧，往好的一面想，这是她们纯真的本性，所以刚才我才说，傻得可爱。”
　　　　“平日是傻得可爱，今儿可是傻过头了。”徐嘉寒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还请小七儿不要往心里去。”
　　　　“表哥不必担心，我不会介意，否则以我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收场。到是我家兄弟几个为了维护我而对你家小师妹们言语有些冒犯，还请表哥回头在霍先生面前解释一二。”
　　　　“这是那几个死丫头活该，也让她们知道不是谁都要围着她们转的。”想到之前的争执，徐嘉寒不禁蹙起了眉。
　　　　“呵呵，说到底事儿都是表哥招来的，也是清风阁处事不严谨为你招来的，咱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成了。”
　　　　方小福笑了笑，把事情挑明了说，也表明她的立场。
　　　　她的人骂了那几个女孩子固然有些过火，但确实是那几个女孩子自己找的，也是店家操作不当引起的，跟她和她的人其实没关系，他们可不是理亏的一方。
　　　　“小七儿是明白人，只希望今儿没有引起你和大家的不快就好。”徐嘉寒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又开始犯愁了。
　　　　就算小七儿不计较，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只怕是看了一场笑话吧。
　　　　“我们来啦！”子雅同学欢声出场的动静适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方小福抬头看过去，就看见子雅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小兄弟。
　　　　走在最后的是陆云轩和彩云。
　　　　有小兄弟们加入，后院里顿时闹腾起来，在游廓那边玩耍的子旭听见动静立刻跑了进来，就像落单的小雁终于归了队。
　　　　于是小兄弟们立刻从后门跑了出去。方子元叫住跟在后面跑的子雅，子雅这才知道先生竟然在这儿，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整了整衣装上前行礼问安。
　　　　至此霍先生和赵林、赵森才真的相信徐嘉寒这场家宴为何要包场子了。有这么多姑娘家和小孩子，确实包场才安全、自在。
　　　　陆云轩得知有师长在场自然也过来拜见，霍先生知道他就是本期院试案首，差点没忍住激动地亲自起身扶了他一下。
　　　　能一次见到这么多头榜学子，向来是书院先生的福利，没想到他一个镇上私塾的先生今日也能一饱眼福，荣幸啊。
　　　　现在头榜的一、二、三、四、五、十名都在他面前，剩下的全是二榜中上成绩，实力也不算差。若这些后生全是他的学生该多美好啊！
　　　　看着先生一脸陶醉两眼放光的模样，他的四个学生互视一眼，嘴角抽搐着扭过头去，有些不忍直视了。
　　　　客人到齐，程掌柜请示了徐嘉寒后立刻张罗着上主菜，方小福也喊回了小兄弟和小姐妹们，又让小二将被霍家四姐妹动过的碗筷全部换掉，重新摆了席。
　　　　陆云轩和苏靖被霍先生强留在自己那桌，方子湛说他要照顾媳妇、方子健说他要管着淘气的小弟们，因此他们兄弟立刻被放行了。

　　☆、830。第830章　不必急着让自己长大

陆云轩见状有些无奈，也有些疑惑。为何他说要照顾媳妇就让这位霍先生驳回了，三舅哥一说照顾媳妇就被放走了呢？
　　　　此刻被留在这里的还有石奕和、陆云逸。刘泽飞、石奕祥也早早被放走了，子维更是在之前行礼之后就安静地离开了，他本来就话少，突然不见了也不奇怪。
　　　　方小福远远地瞧见这阵仗，心里便有些猜测，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感慨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今天的主菜是螃蟹和虾，都是南湖产物，不用担心不新鲜。看着大盆装上来的姜辣螃蟹，方小福眼睛亮了亮，不过瞬间冷静下来。
　　　　她挨桌去提醒大家，螃蟹属寒性，孕妇不能吃、脾胃属寒的人不能吃，最近忌寒的人不能吃，小孩子也不宜多吃，小心闹肚子。
　　　　被她这么一说，能伸筷子的人真是不多了。
　　　　不过方小福也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当下就根据大家的情况给他们重新整合了座位，能吃的凑一桌，不能吃或是不敢吃的竟然有两桌。
　　　　她问小二有没有牛、羊肉或是温补的火锅。没多久，小二就送了羊肉火锅上来。
　　　　这时代牛是耕作重要的存在，一般都不会吃牛肉的，除非恰巧牛死了，但也有人家会将死牛埋掉以示隆重。
　　　　因此，羊肉在有钱人的饭桌上还算普遍，牛肉几乎绝迹。
　　　　方小福拦住了还要给其他桌送羊肉火锅的小二，说羊肉是温补之物，螃蟹却属寒性，两者同吃会肚子痛，可能还会伤身子。
　　　　小二被她说得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火锅给摔了，表情很是忍耐地看了她一眼，便默默端着火锅退下了。
　　　　最后，三桌吃螃蟹和虾，两桌吃羊肉火锅和虾，再配以其它时鲜辅菜，到也吃得宾主尽欢。霍先生那桌知道方小福的安排后，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之前霍先生放方子湛和方子健离开，完全是不想招惹她，尽管之前她占理儿，可对她的印象就是强势泼悍、少惹为妙、免生事端。
　　　　却没想到她对中馈如此精通，而且很自然就把弟妹照顾得这般周到，大家也都听她安排并无争执之事，可见她很受大家信任，也可见她的非同一般。
　　　　霍先生在问及方小福为何不能同食、为何女子不能吃的原因后，便暗暗记在心里，回家好叮嘱那四个不醒事的丫头，以后吃螃蟹也要注意些。
　　　　相对于男子桌谈论诗书和科举的话题，姐妹们桌喝了几杯米酒之后便开始低声哼唱起之前学会的歌来。
　　　　然而不一会儿，小兄弟们也高举着米酒杯，干杯之后一起热情地唱起了他们都会的歌来。
　　　　一时间后院里《野菊花》和《油菜花》此起彼伏，听得方小福抚额无语。
　　　　在这半敞的包厢里，全无隔音可言，只要扭头就能看见别人包厢里的情况，因此，说话声、歌唱声好不热闹。
　　　　方子湛到是有些担心自家人的热闹会不会惹霍先生不悦，会不会被二哥的同窗嘲笑。
　　　　但他扭头看过去，却发现大家丝毫没有不悦的样子，反而还停止了谈论，一边喝酒一边摇头晃脑地听得津津有味。
　　　　唱着唱着，大家不知怎么就全唱成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他们好久没有这么唱歌了，一时间唱得满脸笑容，也不管别人了，反正自己很陶醉。只有子雅陶醉不了，因为他哪首都不会唱，不由噘起了嘴很不开心。
　　　　彩云常在大杂院里跑，到是零星学会了几句，因此听起来也没那么不开心，不时还跟着唱两句。
　　　　方小福没有唱，她端着米酒杯一会儿给三哥敬酒，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