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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她问，方子湛又主动说道：“吴先生说，以按张结算来说，神话鬼怪一张卖十到二十文，可江湖笔记和山野传奇一张能卖二十到三十文。”
　　　　“他是三十文。一本书大约几十张，有时会有一百张。他闲时写写，也不是正活儿。”人家的正活儿可是教书。
　　　　“按一百张算就是三千文，相当于三两银子一本书。一张是两面吧？一张多少个字有标准吗？”
　　　　方小福口头飞快地计算了一下，想要确定千字多少钱。
　　　　“这个到没说，不过一张纸就是这么多吧。”方子湛说不上来，眼角瞥见炕头小柜上放着的书，是他昨晚拿过来的，拿起摊开，比划了一下。
　　　　“印刷书籍因为版型都差不多，所以一张的字数也不会相差太大。就像这本，每张差不多四、五百个字吧。”
　　　　方小福立刻明白了。
　　　　这里说的张，不是你翻一面就是一张，因为书是从中间书缝开始装订的，所以左右两面才算一张。一张十多列，一列大概写二十个左右的字。
　　　　好在不是说左右加正反总共四面才算一张，不然也蛮亏的。可就是这样，也是三十文钱要写五百个字，一百张成书的话，就是五万个字，三两银子。
　　　　真的好便宜。原来写书不赚钱呀？
　　　　就算到时候用鹅毛笔来写，一天写五千字，到时让方子湛几兄弟都来帮忙再抄一遍，这成本也是高了。
　　　　除非她能量产。
　　　　“不知这个价钱，是这家书局独家的，还是所有书局差不多的行情？”方小福想了半天，有些不死心地问。
　　　　最好是只有这家最便宜，别处的价高一些。
　　　　“差不多都这个价吧，不过若书局大些，分局多些，行市覆盖就多了，价钱肯定高些。”方子湛说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吴先生没有说，但他也是能举一反三的。
　　　　方小福一听是这个理儿。但目前她是新手，又没走出过这小地方，要找大书局合作，其实很难。所以……
　　　　算了，先写着吧，别浪费资源了。
　　　　“三哥，等你下次休沐时，带我去县城可好？到时干脆将玩偶也带去县城问价，价好便卖了。”总之别浪费资源。
　　　　“好，不过再有三天就是休沐日，可来得及？要不再等等？”
　　　　“三天啊？我先写个轮廓出来，再去当面谈价，也打听一下行情。”方小福心里想着，下了决定。

　　☆、29。第29章　这丫头有赚钱天份

“好。可是小七儿，你何时这么会说故事了？”方子湛又问出疑惑。他的小七儿越来越能干了，太让人惊讶了。
　　　　“人家聪明嘛。以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想赚钱，脑子里的想法就多了，就想试试，要是能赚钱就好了。”
　　　　方小福已经能应对自如。方子湛想了想，也就算了。
　　　　今天老爷子和老太太带着方迎春去镇上了，所以今天家里的活儿就交给了方刘氏。方刘氏也知迎春的事闹得家里不满，因此做事也很积极。
　　　　早晨煎了蛋，煮了面，让大家吃饱各自忙去，她又收拾屋子、喂了猪、喂了鸡和鸭。再去菜园子里锄草，忙了一上午，摘了菜回来又开始做中午饭。
　　　　她默默地忙里忙外，甚至没有使唤彩霞和小秋做事。彩霞和小秋也乐得只照顾她们小七儿姐，然后在小七儿姐屋里做玩偶。
　　　　绣花太乏味、又麻烦，做得又慢。还是做布偶有趣，也有成就感。所以，相比那些绣活儿，她们更喜欢做这种可爱的布偶。
　　　　中午方子湛回来后，她们才离开，去了厨房帮忙。
　　　　吃完中饭，小秋让娘休息，她去收拾碗筷，彩霞也帮着。这堂姐妹的关系好得更像亲姐妹，如今更是同吃同睡、同进同出了。
　　　　而作为亲姐姐的方小满，则是饭碗一丢就回了自己屋，和大家没话说。看着性子越发沉闷的闺女，方刘氏只觉得无奈。
　　　　她很三个闺女，大的跟爆竹似地，一点就炸，二闺女性子闷，人也懒，跟谁都不亲似地。只有小闺女是个乖巧勤快的。
　　　　方子湛拜托他爹做一根拐杖给小七儿，小七儿原来用的那根吹火筒已经被方迎春给丢掉了。
　　　　方志诚一听就叹气，二话没说就去找了根半大树枝，削了削，刨干净树皮，又好好地打磨起来。
　　　　方子湛悄悄去了大伯屋里，将袋子给大伯看，大伯仔细看了赞不绝口：“三郎啊，小七儿这丫头有赚钱天份。”
　　　　昨儿才看了小动物布偶，今天又看了做工精致清雅的随身布袋，这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小物件，到时候肯定有前景。
　　　　他估摸了一下价钱，说道：“到时去铺子里谈价，让小七儿先报五十文一只，最差也能三十文卖掉，兴许还是能卖到四十文。”
　　　　就算是三十文一只，这两只也是六十文钱了。一个晌午就赚六十文，一天再不济也是一吊钱，也不老少了。
　　　　虽然都不是很贵的物件，但胜在小丫头们在家有这闲功夫，又能从碎布头里取材，变废为宝，赚多少都是赚哪。
　　　　而且他已经知道，彩霞丫头这两天也跟着小七儿在做布偶，在技术上小七儿并没有藏私，还带着她们一起做。
　　　　这样贤惠又纯良的丫头，真是难能可贵。
　　　　昨儿晚上看了小七儿做的布偶后，他还要自家婆娘多收弄些用不着的碎布头回来，挑那些布料好些的，到时候都给小七儿使用起来。
　　　　方杨氏听说真能卖钱，而且彩霞也跟着在做，心里也很高兴。只是家里头暂时没有那么多碎布头了，就说等孩子们做了春衫后，就会有一些了。
　　　　其实她也可以去村里找别人收罗一些，但这方山村里，家境比得上老方家又肯勤做衣裳的人家，实在不多。
　　　　方家这代男丁多，又全在上学，平日里都是读书人的范儿，至少一季有一套新衣裳，已是同龄孩子里拔尖儿的了。
　　　　方子湛回屋就将大伯说的话转达给了方小福，含笑看着她：“小七儿，每日里就做布偶和袋子，也能赚不少了，写书稿的事不如缓缓？太累了不好。”
　　　　女孩子对针线活儿有本能优势，写字编故事固然有天份，但时间长了总是累，也比针线活儿更累。
　　　　小七儿想赚钱他不会阻止，但累着她，他会心疼，也会显得他太无能。
　　　　方小福微笑：“我会合理分配时间，充分利用资源，不会让自己太累着的。何况咱们手里头有银子，生活才更有底气，以后想做什么，也不会局促。”
　　　　方子湛张大了眼，竟为她一翻话感动，又为她一翻话惊讶。以前的小七儿何时能说出这样一翻道理来？
　　　　她贤惠善良、勤劳务实，每天做家事忙得跟陀螺似地，他也心疼，也劝过她学学姐妹们的，不要让自己太累。她却说她是媳妇，不能和小姑们比。
　　　　她再忙还给他倒洗脚水，洗衣服，她一直为做一个合格的好媳妇而努力着，似乎生怕……方家不要她。
　　　　真是个固执的傻丫头，只要他方子湛不放手，谁敢不要她？可她就是不听劝，他也无奈。
　　　　而现在的小七儿，性子还是那么固执，却又有很大的不同了。好像开窍了，好像长大了，会思考很多问题，会跟他积极沟通了。
　　　　而且，她会将自己赚钱的事情跟他商量，会给他看自己的成果，会使唤他，这让他很高兴。这样才让他觉得，她是真的将自己当作夫君了，会来依靠自己了。
　　　　下午，方子湛兄弟几个都去了学堂，大人们也去了地里，姐妹三个继续关在屋里做玩偶，彩霞和小秋已经能熟练做出小猪和长耳兔。
　　　　不过能利用起来的布料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布料无论是材质还是颜色都不太适合。
　　　　比如，粉色的小猪会很可爱，可是深蓝色的小猪还可爱吗？黑色的小猪还可爱吗？又不是动画片。
　　　　不过方小福自有策略，将那些颜色深的布料拢到一起，开始做人偶。黑色做头发、做眉毛，怎样都能利用起来。
　　　　看着方小福将一块块碎布拼成人的头脸、身子、手脚，还有小小的衣裳和装饰物，惊得一双眸子半天忘了转动。
　　　　“小七儿姐，你的手好巧，好厉害！”
　　　　“小七儿姐，你之前还说不会绣花，你的针线活儿明明那么好。”
　　　　“小七儿姐，这个娃娃好可爱！”
　　　　“小七儿姐，这个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呀？”
　　　　……
　　　　方小福被一声声的“小七儿姐”叫得一阵头晕，不过对小丫头们的兴奋劲儿表示理解，也耐心回答她们的问题。

　　☆、30。第30章　她的写字方式

汪郎中是傍晚时才来的，路口等了方子湛下学一起过来方家。给方小福看了伤，换了药，说三天后就可以拆掉包扎布，搽药便可。
　　　　方子湛要给出诊钱，汪郎中不但不收，还拿出半吊钱递给他：“这是上回多收的，你收回去，这次免费。”
　　　　“那怎么成？不如这钱您就别给了，子湛也不再另外付费，可好？”方子湛哪里肯收，按着汪郎中的手不让他递钱。
　　　　“三郎无需客气，你应考在即，身上留些钱防身。”汪郎中坚持不肯收钱，两人拉扯着。
　　　　方小福看着却心生疑惑。再想想之前的事情，蓦然觉得，方子湛很尊敬汪郎中，而汪郎中似乎对方子湛也很好。
　　　　再看两人都不肯要钱，僵持不下，于是方小福开了口：“三哥，既然先生坚持，咱们就收下吧，莫辜负先生一翻好意。”
　　　　方子湛倏地回头，一脸惊讶。他没想到小七儿竟然会这么说。这一怔愣间，汪郎中便收回了手，背起药箱往外走。
　　　　“先生……”方子湛回过神来，很是为难。
　　　　“三郎就听你小媳妇的吧，好好读书，先生听你捷报。”汪郎中笑呵呵地走了。
　　　　方子湛在后面送出门，等回屋时，脸色有些不太好：“小七儿，我们怎可占先生便宜？”
　　　　“傻三哥，今日汪先生给了我们心意，以后我们也可以给先生别的心意呀，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何必计较这么清楚？”
　　　　子湛小朋友，这是人情世故哪，你懂不懂？读书读傻了呀？
　　　　“你是说……”方子湛反应过来，脸色一缓，走过来坐在炕边，热切地望着方小福，刚才是他犯傻了。
　　　　“等我们赚了钱，给先生买些礼物，或者等你考取功名，有的是地方报答先生的恩情。”
　　　　“你应该明白，今日这半吊钱并不多，但先生的心意远重于这些。而你坚持不肯收，只会伤了先生的心意，还有脸面。”
　　　　方子湛被说得脸红，连连点头：“还是娘子明白，适才是为夫愚钝了。万幸有娘子在旁提点，不至让为夫酿成大错。”
　　　　“又酸了不是？”方小福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额角，咯咯笑了起来。而方子湛也望着她一阵傻笑。
　　　　之后方小福就催促方子湛去弄鹅毛回来。方子湛说家里没喂鹅，不过二爷家有，直接喊了子鸿和子胜过去，一人弄一根回来便可。
　　　　方小福撇嘴，批评他支使弟弟，自己偷懒。不过他却说：“爹中午时给你做了根拐杖，涂了桐油，放在日头下晾着，我去看看咋样了。”
　　　　原来如此，方小福也不再说什么。
　　　　她的脚没有当天疼，但仍不能沾地，不能受力。这两日没了吹火筒，进出不是彩霞和小秋搀扶，就是方子湛来抱，总是不方便的。
　　　　不过方子湛回来说，那桐油味儿还重，夜里再晾晾，明儿早上再去看。
　　　　因此吃晚饭还是方子湛抱着去的，大家也见怪不怪了。虽然爷奶不在家，大家有些不习惯，但方迎春不在家，大家心情舒畅。
　　　　餐桌上，叽叽喳喳说得热闹的全是几个小弟妹。彩霞和小秋便忍不住猛夸小七儿姐的厉害，现在她们最崇拜的人就是小七儿姐了。
　　　　方小福被夸得很无奈，饭后，子鸿和子胜便要跟着去她屋里，看她做的布偶，于是方小满也来了精神，凑过来想看。
　　　　方小福不好拒绝，到是方子湛制止了。说暂时不方便，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他们看。这下更吊起了他们的胃口，心里好奇极了。
　　　　其实方子湛的本意是防着二妹。虽然这个二妹不太爱说话，但经过数次风波，他心里也清楚，这二妹不是善茬儿，比方迎春更难应付。
　　　　方小福更是看得清楚，自然不想让方小满看到她的商品。
　　　　之前没有怂恿方小满跟着方迎春一起走，一个是她不想出头，另一个则是考虑到，如果又让方小满和方迎春在一起，只怕方迎春在镇上也会搞出事来。
　　　　方迎春没脑子，又是个火药桶，随便撩拨一下就会燃烧，甚至爆炸给你看的。而这个常在后面撩拨的人，就是方小满。
　　　　这两人若凑到一块儿，危机就来了。
　　　　唉，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再长大些，只怕战斗力是超强的。
　　　　不过方小满是闺女，过几年就嫁人了，又不会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所以方小福虽然心如明镜，却也装作毫不知情，不想多生事端。
　　　　回到屋里，方小福拿着鹅毛笔，将方子湛拿来的几张纸抽了一张不断对折成印，然后摊开数了数，是二十列，预计一列写二十来个字。
　　　　也就是说按书籍印刷的布局和大概字数来使用这张纸。这样，她写出来的字有多少张，能卖多少钱，一目了然。
　　　　虽然她是想按现代的方式来排版，这一张纸能写的字数绝对翻个倍儿不止。可后来一想，还有别太潇洒了，万一又被问起，找借口也是很辛苦的。
　　　　不过为了写起来容易点，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鹅毛笔，写起来肯定没有用毛笔写字累。
　　　　只要到时候写出来的字大一些，靠近蝇楷的大小，间隔再宽松一点，阅读起来也方便。
　　　　不过，磨墨是一件麻烦事儿。方子湛立刻主动磨墨，其实是好奇她写书稿的事儿。
　　　　结果看见她捏着鹅毛下端，沾了墨汁就开始在纸面上飞快地划动，眨眼之间纸面上就出现一个个正方小字。
　　　　像毛笔写出来的，但笔墨非常之细，字体非常清晰，这种视觉可不是毛笔能体现的。他瞪大了眼，看着很是新奇。
　　　　她的写字方式，还真是奇特呀。
　　　　心思飘浮间，纸面上已经一列字写完，好快！
　　　　方小福也不隐瞒，当着方子湛的面就开写了。不过为了展示自己的不熟练，她写得很慢，一笔一画略微停顿，慢慢地才流露出顺手的感觉，字越写越快。
　　　　当然，这种表现自然是给方子湛看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最习惯这种笔法，一定会怀疑的。
　　　　方子湛的注意力都在她奇异的笔下，竟忘了去看她写的内容，等他回过神来看时，她已写了半张纸了，真快！

　　☆、31。第31章　屋外有贼

似乎直到这里，方小福才思维有些跟不上，停了下来思索着，几个呼吸之后，才又一脸认真地继续写动起来。
　　　　她仿佛陷入了精彩的故事里，浑然忘我，也忘了站在身后观看的少年，一盏油灯放在书桌左前方，照得桌面亮堂堂。
　　　　方子湛是习惯这种油灯光芒的，即使站在她身后，也能看清楚她纸面上的文字。
　　　　只是方小福不习惯，没有电灯，连蜡烛都没有，油灯昏暗的光芒随着呼吸的气流还不时晃动几下，没多久眼睛就累了。
　　　　她闭了一会儿眼，这才继续写。直到写完第二张纸，她才停下了笔，叹气：“这灯太伤眼睛了，我还是白天写吧。”
　　　　“嗯，我也觉得，字太小，油灯又晃，确实很伤眼睛。”方子湛开口，表示赞同。
　　　　“啊，你还在这里呀？不去读书吗？”方小福似乎这才发觉他还在，扭头有些惊讶地问。
　　　　“我一直在这里没走，你刚才难道不是在跟我说话？”方子湛有些不满地横了她一眼，嘀咕着。
　　　　“嘿嘿，刚才没注意嘛。”方小福打了个哈哈，不敢演得太过。
　　　　“今晚就早点休息吧，也别做针线活儿了。”
　　　　方子湛瞥她一眼，就伸手去挑了灯芯：“等以后有了钱，可以换成烛台，再罩个白纱罩子，不但亮堂，也不晃眼。”
　　　　“对哦，换那种白纱灯，屋子也亮许多，做起事来也方便。”方小福恍然，想到古代有钱人家的那些灯，其实品种也蛮多的，自然都是好的。
　　　　“嗯，就是太贵，目前咱们家还用不起。你再等等，过年之前我一定送你一盏。”方子湛垂眸说得轻描淡写。
　　　　但方小福近在咫尺，自然感觉到了他身体瞬间僵硬几分的异样。难道这灯真的很贵，她赚了钱也买不起？
　　　　“嗯，油灯也方便，只要不做这种长时间盯着一样东西看的事情就好，看一会儿就让眼睛休息一下，也没问题。”
　　　　方小福心思剔透，也不再纠结灯的问题，转而安慰他。
　　　　既然已经生活在什么都落后的古代，那就入乡随俗吧。
　　　　至少她还是幸运的，穿越到了环境简单的庄户人家，又不用很辛苦，又不用饿肚子，虽然周围也有渣货出没，但更多的是好孩子，是善良热心之人。
　　　　她还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赚钱，小日子目前过得很平静顺利、悠然自得。
　　　　方子湛回自己屋去后，方小福栓上门，又唰唰唰写了两张纸。平均一张纸五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