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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秋看他。
　　　　幽深的眸，牧野硬朗的面容和她非常近，但此刻他的视线也凝视着她。
　　　　“你不相信我……”张张嘴，夏秋本来可以很冷静的指控，或者娇柔的垂眸装委屈控诉。
　　　　但是话到嘴边，夏秋又把这句话收了回去。
　　　　和牧野，她是先在这场对阵中败北的失败方。
　　　　夏秋率先移开了视线，“知道了。”
　　　　就好像他知道确实是她下了药，现在她也知道，他是知道这一切。
　　　　“外面疫情又扩大了五六个人，如果没有有效的药房，就算能防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再去看看，你自己在家小心。”牧野薄唇勾了勾，随后肃了神色，一边说着放夏秋下来，自己起身向外。
　　　　“午时我让人把饭菜给你送去吧。”看着牧野的背影，夏秋说道。
　　　　“好。”牧野回头，应了。
　　　　他给自己戴上黑铁面具，又对她一笑，身影在夏秋的视线里渐渐远去。
　　　　独身站在正堂里，看着牧野消失的地方发呆，夏秋心里在天人交战。
　　　　说起来，她到底是自私的。
　　　　聊城的疫病剧情是在一个月后结束，于秋儿在京城里都听过这消息，“神仙”路过聊城，然后留下一张药方。
　　　　这药方后来也广为人知，于秋儿记得一部分，夏秋如果定下心来研究，其实也可以推敲出来。
　　　　但是和攻略目标没什么大干系的剧情，夏秋一般都不想去改变。
　　　　每次穿越整个世界都是一个整体，不管是哪里细枝末节的被改变，那随后的很多事件都会超出剧情的控制。
　　　　而现在……
　　　　聊城的疫情已经跟牧野、跟她绑在一起。
　　　　所以，出面提前结束这一切，还是继续拖着等待剧情结束，这对夏秋来说是个很难取舍的问题。
　　　　——毕竟再过一个月，牧野就会面临他最艰难的死关。
　　　　如果剧情改变让夏秋失去了对先机的把握，而现在冷颜身份被揭穿，失去了冷颜又没有夏秋在身边，牧野靠自己度过死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要不要赌……赌上牧野的生死……
　　　　夏秋思量权衡，而那边跟张太医一起去的小粉已经回来。
　　　　“夫人，公主昏迷不醒，但是张太医说她身体太虚，需要你的手令、在咱们府里挑些补品，给公主调养身子。”
　　　　知道冷颜是公主，小粉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从一开始于秋儿在府里就处处针对百夫长。
　　　　在京城，谁不知道大公主爱慕烈火将军，非烈火将军不嫁，那时候传言都是将军要休了夫人娶公主。

　　☆、875。第875章　烈火将军下堂妻（53）

现在当着夫人，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大肆向将军表白，真是把皇家的颜面丢了干净！
　　　　而若是夫人一早就知道百夫长就是公主，那这下药什么的……
　　　　小粉想着有些生气，这边夏秋已经淡淡的应。
　　　　“小粉，拿了我的玉佩，带张太医去吧。”
　　　　将军府的府库里除了一堆的兵器，剩下的就是桃根、青蒿，一早她提醒牧野，牧野从江南之地运送回来的。
　　　　张太医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也只是拿了几只干瘪的人参。
　　　　过了几天，昏迷不醒的冷颜被转移到城主府，这时，冷言就是冷颜大公主的事，在聊城的小圈子几乎就传遍了。
　　　　“将军大人好福气。”肥胖的城主挤眉弄眼的调笑，“这可是齐人之福啊！”
　　　　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千里奔赴，这可是旁人享不了的艳福啊！
　　　　“城主大人，话可不要乱说，平白坏了旁人名誉。”牧野板着脸。
　　　　将军府里的夫人貌美如花，温柔小意，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大公主又心悦他，大公主身为百夫长，在军营里也有勇有谋，朗朗健谈。
　　　　这事如果处理得好，那牧野的齐人之福可是谁都羡慕不来的，城主说着也是有些艳羡。
　　　　但如今一看牧野这神色，显然这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发展呢……
　　　　。
　　　　空地里情况一日一变，养马的阿三最走去了，随后疫病入了骨髓的那几个也跟着走了。
　　　　聊城的气氛慢慢变得哀戚，每日在空地外都有那些伤患的亲属，围在帐篷外抹眼泪。
　　　　帐篷里隔三差五也会抬出来蒙了白布的尸体。
　　　　牧野一****彻夜不归，每日的膳食若不是夏秋送去，恐怕他都会滴水不进，而他整个人也很快瘦下来，如果不是有灵泉和灵果撑着，怕是牧野的身体早就垮了。
　　　　“将军，我昨日碰到了那游方的赤脚大夫。”站在牧野身后，慢慢给男人捏着肩，夏秋眸光微动的道。
　　　　“嗯……”疲惫的昏昏沉沉的牧野没什么反应。
　　　　“那大夫就是之前我和爹爹在河坊，就是碰到了这个赤脚大夫。他塞给我一张药方，说是可以治疫。”夏秋又道。
　　　　什么游方的赤脚大夫，不过是夏秋杜撰的，她挣扎到最后，看着牧野这么奔波……弄不好还不到死关，牧野身体已经垮了，最后就还是决定把药方写出来。
　　　　牧野眼皮颤了颤，而后睁开眼，忽地坐起了身，扭头看向夏秋。
　　　　黝黑的眸跳动着光亮，他连呼吸都屏了，“秋秋此话当真？！”
　　　　点点头，夏秋从荷包了拿出那张泛黄的纸条，递过去。
　　　　纸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也非常潦草，仔细辨认才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我这就去找张太医！”捏着纸条，牧野起身就要向门外去，只是走了两步，顿住，又回身坐到夏秋身前的椅子上，“不急，不急……”
　　　　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秋秋，那赤脚大夫现在还在聊城么？”牧野问。
　　　　夏秋摇摇头，坦然道，“我女扮男装在空地前，他是突然挤过来，把纸条塞进我手里，我再看人，他已经没了踪影。”

　　☆、876。第876章　烈火将军下堂妻（54）

点点头，牧野“嗯”了一声。
　　　　“秋秋，如果事情能成，那就做好回京的准备吧！”
　　　　京城，才是一场硬仗。
　　　　“其实公主若是肯委屈，给将军做个平妻什么的，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夏秋语气平淡。
　　　　“真的？”捉住她的手，把夏秋拉到自己身前，牧野的喉咙带笑，一手抬了她脸，就看着她的眼，“我家夫人真的是这么大度的人？我怎么没看出来？”
　　　　“当然是真的。”夏秋水眸坦然，四目相对，牧野的取笑还是让她忍不住恼羞得红了脸。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牧野揽了她，“我这辈子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已经够了，尤其是已经遇到了你。”
　　　　牧野平素硬朗，也不怎么会跟夏秋讲情话，但每次他这种直白的倾诉，都会让夏秋暖到忍不住叹息。
　　　　。
　　　　有药方在，不管牧野怎么运作，聊城的疫病终究是有了好转。
　　　　冷颜醒了，只是她住在城主府，说是调养身体，后续也没什么动作，夏秋一直也就没听到关于她的什么消息。
　　　　六月初，最后一批患了疫病的伤患慢慢好转，所有留在聊城的大夫、包括张太医在内，都松了一口气。
　　　　一场很可能会死伤过万的疫病，竟然能如此轻易收场，这简直是奇迹。
　　　　“烈火将军！烈火将军！”
　　　　劫后余生而激动的百姓们自发围在将军府外，高呼着牧野的名字，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十几天的生死挣扎，他们活下来了，这其中是有大夫的功劳，可又是因为牧野，他在，所以聊城安定，一切井然有序！
　　　　牧野身穿苍色布袍，站在缓缓开了的朱红大门正中，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
　　　　“大家都起来吧！”他扬了声音。
　　　　“不！将军，我们感谢您啊！是您救回了我家栓子，我家就这一个独苗，要不是你，栓子早就死了，我们早就死了……”
　　　　“将军，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聊城所有百姓永生不忘，我们也没别的，就给您磕个头吧！”
　　　　熙攘的声音，黑压压的百姓如同波浪、拖家带口的大片跪在将军府门前。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各位，你们这次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牧野向前，去拉起跪在地上的百姓。
　　　　但他这边拉起，那边的人就又跪成一片。
　　　　“大家都起来，听我说。”牧野站回府门前的台阶上，“从一开始，我都有一个幕僚，她发现了疫病的端倪，才让我有所准备。也是她，从她师父手里求到了治疗疫病的药方，这才让我们大家安然无恙！所以，如果你们真要感谢，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是谁……”
　　　　“这幕僚肯定是奇人吧！”
　　　　纷纷议论，百姓们交头接耳。
　　　　“这个人其实你们也见过，就是那日城下马车上那个少年。而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夫人。”牧野低沉说着，回了头。
　　　　府门外一片哗然。
　　　　一道身穿鹅黄裙裳的窈窕身影，身旁跟了个小丫环，缓缓从府中出来。

　　☆、877。第877章　烈火将军下堂妻（55）

在到府门口前，李副将只是告诉夏秋，让牧野在府门口等她。
　　　　但走出来，夏秋当下收到了所有人目光的洗礼。
　　　　“虽然女扮男装确实胆大妄为，但是非常时间要行非常之事，而她……才是你们所有人的英雄！”牧野说道。
　　　　吃惊的看了牧野，牧野却走过来，当众牵了她的手，然后高高举起。
　　　　“夫人！神仙下凡！”
　　　　“将军夫人是菩萨啊，只有菩萨才能这么大慈大悲，普救众生！”
　　　　“那桃根汤原来就是夫人熬的，她救了我们，救了聊城！”
　　　　议论飞快蔓延着，不知哪儿来的呼声鹊起，随后黑压压的人群中，那感激的眼神就落在夏秋身上。
　　　　“将军夫人菩萨下凡，慈悲心肠！”
　　　　“将军夫人，聊城百姓都会永远感谢你！”
　　　　……
　　　　众心所向，这种被无数人感激、铭谢的感觉，让夏秋的心里微微颤着。
　　　　她仿佛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她一声令下，那这些百姓们毫不犹豫就会跟在她身后向前冲。
　　　　这就是威望，让人热血沸腾的威望！
　　　　一辆灰色的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不远的街口，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撩开车帘，车里人看着那人群中心的牧野和夏秋，眸色幽冷。
　　　　“走吧！”冷颜收回视线。
　　　　干裂的唇色，久久未好的伤风伤到了她的元气，这么多天拖延着，如今就算张太医是神医妙手，也只能给她开方子慢慢滋养。
　　　　张太医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那热烈的喊声，再看看面色幽冷的冷颜，暗自叹息一声。
　　　　大公主伤风寒气入体，体弱的根算是落下了，恐怕以后很难受孕……
　　　　这件事他怕打击到她，再让她一病不起，但若是回了宫，这事肯定还是要禀报给太后的。
　　　　“公主小心凤体。”张太医叮嘱道。
　　　　“张太医，你看那外面，那被人簇拥的将军夫人，不就是先前将军后院里体弱多病的那个么？你再听听外面这民心，我父皇尚在，这些人是想跟着将军夫人造反么？”轻描淡写说着，冷颜放下车帘，安静的坐在马车里。
　　　　张太医有些愕然。
　　　　“什么话该说不该说，相信太医也是有分寸的。”冷颜自若又道。
　　　　常年活在宫里的人，张太医自然不会听不懂冷颜的话外之意，只是事已至此，于秋儿已经有了那么高的威望，就算是皇室也不能妄动，大公主还是如此耍心计……这实在……有些固执到愚拙了。
　　　　“微臣明白。”张太医低头道。
　　　　。
　　　　聊城大疫，时至半月，京城传来诏书让牧野一干人等回京。
　　　　夏秋和城主的家眷共乘一辆马车，一路颠簸，两日后终于抵达了京城。
　　　　说起来不过一两月，将军府也无大变化，只是见到夏秋被牧野扶着下来，心里还想着怎么跟牧野解释夫人不在的事，看到夏秋，管家还是怔了怔。
　　　　晚间牧野和李玄进宫述职，随后被友人邀去喝酒，夏秋呆在如意苑，刚进苑里，小桃她们几个也是立马迎过来。
　　　　“夫人！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小桃热泪盈眶。

　　☆、878。第878章　烈火将军下堂妻（56）

主子不在，下人们就是那池塘上的浮萍，她们几个之所以没被处理，就是因为等着将军回来发落。
　　　　而现在，将军回来了，夫人也回来了，那她们就不会被赶出府了。
　　　　看看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如意苑，夏秋对这几个下人也是非常满意。
　　　　“小桃，让后厨做几个小菜，热一壶清酒，晚上我要跟将军喝点。”夏秋浅笑了吩咐。
　　　　物是人非，看着如意苑，夏秋恍如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起点。
　　　　圆月挂上树梢，喝得微醺的牧野才回了府。
　　　　顺着路，他习惯性向前院的书房去，走到一半又忽地回过神来，这已经不是于秋儿怕他的时候，他应该回如意苑睡才对。
　　　　而当他踏进如意苑，一弯圆月，清辉下石桌后的女人正含笑看他。
　　　　如瀑的青丝绾了一半，另一半用木簪束了，于秋儿白皙脸庞在清辉下如同月下嫦娥，柔美又眸澈如水。
　　　　牧野看得有些痴了，他知道于秋儿一直很美，但是蓦然惊艳，这样的美如同在他心底记忆中流出，又好像年少时、在墙头偷窥到于家少女那垂眸浅笑的容颜。
　　　　“将军，来饮一杯无？”夏秋举了举杯中清酒。
　　　　“好。”牧野回了神。
　　　　“今晚……怎么那么好的心情？”他问。
　　　　“只是月色很美。”夏秋笑应。
　　　　之前她书穿来的那个夜晚，月色也是这么美，只是那时候如意苑只有小粉，那时候她就想，等攻略了牧野，一定要和他一起看一次月亮。
　　　　“是吗？”本来就有些醉了，但心里惦记着她，牧野才提前离席回来。
　　　　这时他直接打横揽了于秋儿的腰，飞身纵跃。
　　　　被抱在怀里，夏秋眼前一晃，随后两人已经出现在房顶上。
　　　　“这里看月亮更近。”牧野道。
　　　　夜幕下的月亮如同磨盘般大小，清亮皎洁，安静的月辉洒落在将军府上空，夏秋轻轻靠在牧野怀里，视线随之向远处望去。
　　　　一重重的屋檐吊角，灯笼微光摇映。
　　　　夜色静谧、现世安稳。
　　　　而此刻，皇宫中太后和皇后齐聚在冷颜的宫中，两人神色都不太好看。
　　　　隔着剔透的翡翠帘珑，宫女们进进出出，宫里冷颜那撕心的咳嗽声听的宫外的两人都揪心之极。
　　　　“那牧野，不过是个乡野之人，哪里值得颜儿这么挂念，那于氏，也真不识好歹！”太后黑着脸，忽地说道。
　　　　她下了密旨，结果两人转转身又成了亲，这是把她当傻子，打的是她的脸！
　　　　“现在将军府风头正劲，连皇上都得亲厚嘉奖，咱们又能如何？”皇后望向冷颜宫里，话里也是阴沉。
　　　　那于氏，因为治疫有功，她现在都不能妄动分毫……恨只恨消息来得太迟，冷颜一回宫就又病倒，她们都来不及布置太多。
　　　　“皇后，事已至此，倒不如直接遂了颜儿心愿，把她送进牧野府中。”太后神色显出厌烦。
　　　　她本来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嘴甜大方的孙女，但是没想到看着精明，骨子里却是这么个蠢货，弄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跑到人家后院里任人宰割。
　　　　“可是……那牧野是有正室，颜儿过去也只能是平妻。而牧野府里那女人，颜儿本来就斗不过她……”皇后犹豫。

　　☆、879。第879章　烈火将军下堂妻（57）

“那也是她自己没本事，堂堂一个公主，还比不过一个乡野村妇？”太后冷哼一声，忽又缓和了语气，“有咱们在，这京城又是眼皮子底下，颜儿要是这还能吃了亏？”
　　　　皇后紧拧的眉头这才舒缓了，“只能如此了。”
　　　　。
　　　　聊城大吉，圣心大悦，朝堂上李玄和牧野各得了丰厚嘉奖。
　　　　圣上金口玉言，直接把大公主赐婚给牧野做平妻。
　　　　牧野迟迟不应，气得皇上拂袖而去。
　　　　夏秋在宫里并没有什么眼线，但牧野刚到府，管家那边听闻了消息，就派人过来通报了事情始末。
　　　　所以看着黑着脸进如意苑的牧野，对为何如此，夏秋还是心知肚明。
　　　　“将军，你这么拂了圣上的面子，圣上肯定会怪罪……”她试探问着。
　　　　牧野重重一掌拍上了桌子，桌子登时四分五裂。
　　　　夏秋使个眼色，屋里的丫环和婆子们都退了，还把门给闭上。
　　　　“竟以权势欺我！”牧野低沉怒道。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将军如此也是为了我……”夏秋过去抱住了牧野，“所以将军不必急怒，且等等，很快……圣上就不得不妥协了。”
　　　　“嗯？你又知道什么？”牧野抚了怀中女人的发。
　　　　“半月后，犬戎会大肆犯境，边境无将可守，圣上自然会派你前去，到时将军自然能与圣上表明心迹”夏秋娓娓而道。
　　　　“你确定？”牧野问。
　　　　“嗯。”夏秋应。
　　　　靠在牧野胸膛上，夏秋已经做好了牧野会刨根问底的打算，但听着她这预言，牧野竟然什么也没说，安静的跟她在房间中呆了一会儿，然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