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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鲸-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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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一瞬间,久路看清里面的情形。
  有个女孩子侧卧在放平的软椅上,可能刺青位置比较特殊,所以她上面那条腿的裤子完全褪下来,胯部只挂一件布料极少的内裤。
  屋里光线刺眼,那女孩儿手肘撑着椅子,把整个上身支撑起来,躯体形态婀娜,露在外面那条腿更是嫩白如雪。
  那间房久路待过,她清楚地知道,房门紧闭后屋子里气氛如何,即使没开大暖气,也会比外面平白升温好几度。
  第一次来时,碰见他给一个女人文胸口,这次是腰胯,不知是不是心境变了,她身体里有种感情慢慢酝酿,在一个位置凝结成云。
  久路走神,不由想象他低垂脑袋,整个人悬在她大腿上方的样子,想象塑胶手套抹着皮肤的感觉,想象针扎在身上的刺痛……
  来之前建立那些情绪,正在冷却。
  驰见撩开短帘,目光落在她身上,面是冷的,心里却炸开锅。
  他将口罩拽到口鼻以下:“你找我?”
  李久路的目光从屋内挪到他脸上。
  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谁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纠缠不明的特殊气息。
  洪喻觉得自己多余,顶拳咳嗽了声:“你还差多少,我来帮你收尾。”
  “不用,我自己来。”他还端着,一张臭脸摆得恐怕别人不知道他还生气。
  驰见这人记仇,洪喻最清楚。他挑了挑眉,身体又靠回去,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驰见往前走两步:“外婆不舒服?”
  李久路萌生退意,手背在身后,摇摇头。
  “江主任有事儿,要你来找我?”
  “没。”她难看的弯一下唇角。
  “那就是你有事儿,用我帮忙?”
  “……没有。”
  驰见微微皱眉,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特来气:“那是找错门了吧?”他慢慢脱着胶皮手套,垂下眼:“我还忙着,不送了。”
  虽这么说,却一点回身进屋的意思都没有。
  李久路双脚终于动了动,走向前,手伸进兜,摸出样东西递给了他。
  她走后,驰见望着门口,半天才回神。
  他颠了颠手里的泳镜,看看洪喻,又拿手指着他自己,呼呼喘粗气:“她是故意来气我的?她是想气死我,对吧!”
  洪喻耸耸肩。
  “她有毛病吧!”
  洪喻说:“你病得也不清。”
  “我怎么了?”他高声吼道,心中一阵一阵着急,灵魂被什么牵走,双脚却执拗的不肯动。
  “要我我也走。”洪喻说:“人家小姑娘主动来找你,看你脸臭的。”
  “我脸臭了?”他不承认:“我哪儿臭了?”
  “自个儿想去。”洪喻把他手里的胶皮手套扯过来,抬眼看看挂钟,好心提醒:“别装过了,现在追还来得及。”
  屋里女孩儿已经抽完一支烟,看了会儿热闹,不耐烦的催促:“聊完了吗?能不能过来一个人?”
  “马上。”洪喻撩帘进屋,忍不住又退回去说:“把握好机会兄弟,看你怎么来,说不准今晚能有大突破呢。”
  驰见没有过多表示,抓一件衣服,冲出门去。
  他在拐角处看见李久路的身影,脚步自然放慢,赌气没叫她,相隔大概两米的距离跟着走。
  深冬的夜晚,黑暗来得迅速而凶猛,刚才还透着灰色的天空,现在黑如墨池。
  安静狭窄的胡同里,两人脚步相叠。
  久路不用回头,已从气息中判断出后面跟着的人是他,他不追出来还好,现在久路反而不知道应该装傻还是停下来。她向旁边瞥了眼,咬了咬唇,又低下头去。
  前面再转个弯儿就是百花路,那边的气氛和这里完全不同,夜市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各种小吃的香味儿也远远飘过来。
  她一只脚刚刚踏出去,身体还没跟上,驰见一把把她拽了回来。
  踉跄几步,等稳定之后,李久路已经被驰见固定在墙壁上。
  一墙之外,人头攒动。
  他只拿手掌按着她右面肩膀,两人隔着一臂距离,他垂眼问:“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还泳镜。”
  久路还带着帽子,那一圈儿绒毛扫得脸颊很痒,他们身高存在差异,李久路平视的时候只能看见他领口。他可能走得急,羽绒服的拉链没有拉,里面是件浅色薄衫,松垮垮挂在胸前。
  驰见吸一口气:“只为还泳镜?”
  她点点头。
  “早不还晚不还,为什么今天还?”驰见坚信她在找借口:“没有别的话和我说?”
  久路说:“本来有,但现在不想说了。”
  就一句话,驰见差点没气抽过去,他点点头:“那好,我有。”
  “知不知道我多久没找你了?”
  久路没仔细数过,给一个模糊的答案:“很久了。”
  “二十四天。”驰见把手拿开,忍了忍,决定把马小也的事情翻篇儿,“这期间,你想没想……起过我?”
  “……”
  等半晌:“哑巴了?”他口吻不好,心中忐忑又焦虑。
  驰见性子偏急,遇见李久路这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上辈子肯定挖了谁家祖坟。
  他牙齿咬得死紧,处在爆发边缘。
  久路缓缓开口,不想承认:“其实我最近一直上课,没有时间……”
  “李久路!”他暴呵一声:“你他妈就不能诚实一次,说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他气场忽然变强,从她上方劈头盖脸地压下来,今天显然已经错过摊牌的最好时机,他现在这种状态,看来也不能理智的谈话了。
  久路说:“你别生气,要不我们改天说吧。”她往旁边挪了一大步,准备逃走。
  驰见这次没有放过机会,长久以来的本能驱使,让他放弃思考一切后果,狠下心,亲了再说。
  他以绝对的强者姿态朝李久路欺过去,头部打横侧压,两手掌托起她脸颊……
  这个吻完全是撞上去的,嘴唇贴着嘴唇,牙齿磕到了牙齿。
  久路痛呼一声,模糊的音节全部吞进他口中。
  这一下除了痛还是痛,驰见终于发现,以往无论看过多少黄片儿,理论和实践都存在巨大差异,第一次怎样都无法做到融会贯通。
  但渐渐的,他尝到了她的滋味,清清凉凉,像夏天喝的柠檬苏打水。
  原来吻她这样美好。
  顷刻间,他暴躁的情绪被她嘴唇的柔软安抚,鼻端都是她的味道,喧嚣的夜市也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两人嘴唇只是贴在一起,姿势和动作动都未动。分开片刻,驰见眼眸被灯光染上朦胧之色,醉意醺醺。他心跳快得按耐不住,咽了口口水,想调整个方向,重来一次。
  胡同里太安静,久路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我……我该回去了。”她觉得自己声音快飘到天上去。
  驰见脑袋停在半路,嗓音哑得不像话:“啊?”
  久路抬眼看他,被他两手挤成小猪嘴,睫毛细微颤动着,轻轻呼吸。
  驰见有种从美梦中惊醒的错觉,后脑一胀,懊恼一时冲动。李久路性格略微孤僻,驰见心里拿不准,不知刚才的举动是个突破还是把她推远了。
  “哦,不多待会儿吗?”这句话接的傻透了。
  久路:“……不了。”也挺傻。
  两人身体分开,目光同时避开彼此,好像四肢怎么放都多余。
  “……我送你。”
  “不用了,天还早。”
  “你走着回去?”
  “……嗯。”
  “那……小心。”
  “好。”
  驰见目送她身影淹没进人潮里,等到实在看不见,他一脚揣在刚才那面墙壁上。
  驰见两手揪住头发,埋着脑袋蹲下去,臀部无意识上下颠动着,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安。不知过多久,当凉意慢慢灌进领口,驰见终于抬起头,望着茫茫夜色,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唇,舌头伸出来舔了下,上面仿佛还留着她的余温。
  驰见忽然笑了笑,不在懊恼。
  这一刻,他十分确定自己的心思,无论关系拉近或是远离,对于李久路,他都不会放手。
  久路回到家脚步还是虚浮的,脑中空白一片,像具躯体在游荡。
  一楼客厅的灯没开,餐厅方向摇曳着橘色烛火,有杯盏相碰的脆响,也有惬意的谈笑声。
  难得清闲,江曼和周克在烛光晚餐。
  桌上菜色丰富,旁边的红酒瓶已经见了底。
  由于处在神游边缘,久路没有多余精力思考,只朝那方向看了眼,想悄悄溜上楼。
  “路路?”江曼发现了她。
  她停下没动,头上还扣着帽子,下意识把口鼻缩进衣领里:“妈。”
  “洗洗手过来吃饭。”
  江曼放下高脚杯走过来,她酒量向来好,脸上肤色在酒精帮助下更加妩媚动人,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成熟而知性的魅力,比以前不知年轻多少岁。
  久路目光挪开:“我吃过了妈,刚刚和同学去了百花路。”
  “同学?谁啊?”江曼习惯性盘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
  “男的女的?”
  “……女的。”久路推着江曼往餐厅走几步:“你和周叔叔快吃饭吧,我上楼了。”
  “等等,你说话怎么这种语气?”
  “……怎、怎么了?”
  “难道感冒了不舒服?”江曼摸她额头:“听着有气无力,还有点儿飘。”
  久路:“……”
  她明显感觉到脸在升温,轻轻嗓,几句话搪塞过去,等逃回房间,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时间还早,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杂志,眼睛发直,机械的做着翻页动作,却半点内容都没看进去。
  浑浑噩噩半个晚上,回神时候已经很晚了。
  李久路收拾一番准备睡觉,本以为又将是一个不眠夜,没想到当房中陷入黑暗,她眼皮阖上,竟意外睡着了。
  这一觉十分踏实,甚至睁眼到天亮。


第25章 
  江曼和周克结婚以来,春节都在老人院度过。
  大年三十的一早,江曼来敲她房门。新年新气象,江曼今天没穿工作服,换了青色高领毛衣和妮子长裙,脚上是一双小牛皮高筒靴。这身装扮使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李久路还睡着,面朝里,整张脸都埋在被子中。
  江曼坐床边,轻轻拍她:“路路,起床了!”
  久路咕哝一声,翻了个身。
  江曼无奈地摇摇头,掀开床尾棉被,将她一只脚搭在大腿上,给她穿袜子。
  她动作极尽宠爱,看着面前细细的脚腕,忽然失神。
  “妈。”
  江曼手一抖,看她的时候目光还有些茫然。
  李久路犹豫片刻,把脚缩回来:“我自己穿就行。”
  江曼微微愣怔,用几秒钟的时间缓和了下,换上笑脸:“叫你都不起,大过年的也睡懒觉。”
  她把袜子扔给她,去衣柜里拿来前几天给久路买的新衣服,催促着她去洗漱,绑好头发后,母女俩站在镜子前。
  久路穿一件红色冬款连衣裙,蕾丝领口,细长的缎带扎成蝴蝶结,袖口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裙摆到大腿中部,下面即使穿着厚厚的打底裤,她一双腿仍然纤长笔直。
  江曼看着镜中的女儿,满意的点头。
  “妈。”李久路也在镜中看她:“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江曼一愣,笑了笑,点一下头:“你呢?”
  久路眼中平静:“我也是。”
  母女俩身高几乎相同,江曼微弓身,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在房中磨蹭半个来小时,去老宅那边吃早饭,院里一半的老人被儿女接回家过年,剩下都是五保户和有特殊情况的。
  久路一眼看见陈英菊,她平常跟马莲坐一起有说有笑,今天独自一人,不和别人讲话,显得无精打采。她凑过去坐在她身边,一顿早饭时间,把陈英菊逗得眉开眼笑。
  为了给老人们营造归属感,在这之前,江曼耗费好多功夫去采购,吃完早饭后,她带领几位值班的护工忙活起来,有人贴对联贴福字,有人挂彩灯和拉花,剩下的都去厨房帮忙准备年夜饭。
  李久路被陈英菊拉回房间贴窗花,薄薄的红纸花样繁复,贴在窗户上很有年味儿。她剪了很多,叫久路把剩下那些分给其他房间。走廊的窗户也要贴。
  陈英菊越来越喜欢这个安静的小姑娘,事情不多做一分也不少做一分,不像同龄孩子那样闹腾,有时默默待在她身边,不嫌老人麻烦,像是一种陪伴。
  陈英菊站在走廊里:“往左点儿,往左……哎呦丫头,又歪啦!”
  “外婆。”
  陈英菊闻声转头,驰见一身休闲装束,正从门口那一头走过来。他今天的穿着很特别,一件枣红色连帽棉外套,前襟敞开,里面是妥帖的黑色高领毛衣。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下面穿一条收腿运动裤,雪白运动鞋,大冬天的,脚踝就那样光裸地露在外面。让人看着都打哆嗦。
  陈英菊迎上去,笑逐颜开:“我小见来了啊!吃饭没有?”
  “没呢,外婆。”驰见弓身抱了抱她,讨她欢心:“起早给您买水果,没顾上呢。”
  他手里大包小包,手指被带子勒得充了血。
  陈英菊笑着埋怨,“又买这么多乱花钱,院里什么都有。”
  “过年了。”驰见笑着:“您怎么站这儿啊?”
  “哦,我和小丫头贴窗花呐。”她炫耀地说,回头向后指了指:“那笨丫头…哎,人呢?”
  驰见抬眼看,窗边已经没有人。他其实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她踩着小凳,窗外阳光洒满身,明净的走廊上,那一抹亮色驱走了他身体里的寒意。
  她穿红色真的很好看。
  李久路逃到109房间去,进门后心还砰砰跳不停。
  姜怀生正摆弄他那台旧收音机,姜军昨晚要接他回家,儿媳妇和孙子都来请,但他死活就不走。
  他被她吓了一大跳,假装嗔怪:“你这孩子,就不能稳当点儿。”
  “对不起,姜爷爷。”久路抿抿唇:“我过来贴窗花。”
  姜怀生一努嘴儿:“桌上呢,贴吧。”接着又低头倒腾收音机去了。
  李久路走到桌子前,装模作样的涂胶水,她心根本没在这儿,不经意回想刚才他在走廊出现那一瞬间。她不是自欺欺人,知道那一阵阵心悸代表什么,也不是躲他,她只是还没找到一种舒服的状态和他相处,也怕气氛尴尬。
  “涂到桌上了。”
  久路一抖。真是怎么尴尬怎么来。
  驰见以为她没听见,咬着香蕉:“你涂到桌上去了。”
  “哦。”
  她抽出纸巾抹干净,垂下眼,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味。
  久路没回头,但她知道两人离得应该挺近,温热的鼻息吹在颊边绒发上,她觉得耳朵很痒,也很热。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啊?”
  驰见说:“我昨天在院里待一整天,江主任说你不在家。”他身体错开一些,手掌撑着桌面,探头看她:“躲着我?”
  久路抿住唇,视线一偏,看见桌上那只大手,他手背被冻成不均匀的红色,关节泛白。
  “说话。”驰见拿肩膀顶顶她。
  “哦没有,我去游泳馆游泳……”
  “游泳馆过年期间不休息?”
  “……”
  “真他妈能撒谎。”驰见嘀咕了句,懒洋洋直起身体,手中的香蕉三两口吞进去:“贴玻璃上?”
  “……”久路说:“对。”
  “哪边儿?”
  “两边都贴。”
  驰见把她给挤开,接过窗花。窗户前面有张桌子阻隔,如果她自己来需要站上去,可驰见腿长手长,前倾身体就能够的着。
  他找准一个位置:“看看歪不歪。”
  “好像不歪。”
  “站远看。”他扭头指挥。
  他好像也没纠缠她躲着他的问题,气氛慢慢变融洽。李久路向后退了两三步,不自觉放松下来,“再高一点儿。”
  “这样?”
  “太高了,稍微往下点儿。”
  “这回行不行?”
  “又低了。”
  驰见“嘶”一声,不耐烦道:“到底高还是低?”
  他以前说话那种口吻回来了,语气透出一点嫌弃、一点烦躁。李久路暗自弯弯唇角,“可以了,位置刚刚好。”
  姜怀生不知何时出去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那台旧收音机扔在床上,没调准频道,发出呲呲杂音。
  久路走过去,往另外一张窗花上涂胶水,目光微偏,再次落到他的大手上。
  她忍不住问道:“你手很冷吗?”
  “怎么,想给我暖暖?”
  久路白他一眼。
  驰见笑笑,忽然摊开手掌,轻轻搁在她光洁的后颈上。
  一股凉意袭来,那处的皮肤好像突然失去感知能力,不知是冰冷还是灼热。愣两秒,李久路缩着肩膀往旁边躲,可他手臂太长了,她躲一下没躲开。
  他欠揍的说:“这么一比较,还真是挺凉的。”
  手心触感温暖嫩滑,窄窄一截,仿佛一只手就能圈过来,驰见下意识捏了捏,在她挣扎以前主动放开。
  久路说:“你现在当玩笑,等岁数大了,关节疼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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