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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战姬-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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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言循循善诱:“我不问米迦勒,也不问方舟。当时只有米迦勒一个人吗?是不是二人世界?告诉我就不逗你了。”

    黎塞留上钩,咬唇怒视了他一会儿,挡不住诱惑,低头皱眉细想起来。少顷才嘟囔道:“有另一个女人。她的黑头发湿漉漉的垂到脚跟,浅蓝镶白的衣装,精致得像制服,却贴身得像泳衣。她远远倚在门边,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说了话,我一定察觉不到她——我俯身咳出肺里的营养液时,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话,现在还记得。”

    “她说了什么?”庄言不放过蛛丝马迹。

    黎塞留直起腰,别过脸,一脸惟妙惟肖的轻蔑,娇嗔哼道:“就这?”

    “就这?”

    “恩。就这。”黎塞留表演完毕,认真点头,“那是我听到的第一句话,当时不明白,却牢牢记住了。稍后米迦勒大人擦净我的身体,我喝下流体食物,将我扶进休眠舱,完成初始化。”

    “初始化?”庄言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恩。”黎塞留噤若寒蝉地哆嗦了一下,低头埋在双膝里,举起被子裹住肩:“然后她离开了,三天。整整三天,我都在头疼欲裂地忍受初始化的副作用。三天后,米迦勒大人打开冬眠舱时,苏醒过来的我扑出舱外就吐了一地。”

    “初始化?!”庄言难以置信地重复。他有点跟不上进度,他的思路像蛛丝,挂在这三个字上扯不脱了。

    “初始化是将杜撰的记忆植入信息处理中枢的过程。”黎塞留的鹅蛋脸埋在膝间被子里,被子滑落双肩也没去提,单薄的病号服在温室里瑟瑟发抖:“黎塞留。战列舰。番号。国籍。我信誓旦旦坚信的记忆,都是在初始化的过程中植入的。只需要在初始化以后,将我的记忆重新分区、加密,我就会忘却苏醒的事情,忘记方舟,忘记米迦勒大人,牢记她需要我牢记的,恪守她希望我恪守的,然后全心全意投入到一段虚构的人生里去。”

    庄言诧异震惊,正在绞尽脑汁思考米迦勒的手段、目的时,目光飘到黎塞留身上,蓦然看清楚她肩膀哆嗦得厉害,突然从走神中惊醒,意识到黎塞留不是冷,而是在哭。

    黎塞留无声伏在双膝上,俏脸隔着被子埋进手心,纹丝不动,哭得一点声息都没有,唯有削肩微颤,可见端倪。庄言张着嘴巴发呆时,咀嚼体会她的话,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活人突然察觉自己只是人偶;记忆来自业余作家蹩脚的杜撰;全力奋斗坚守的人生,到头来竟是一泡虚影;原来自己从头到尾,只是在完成一段工具人生。黎塞留重提旧事,仿佛意外揭开了快好的痂,眼泪竟不打招呼说来就来。

    庄言的手在半空悬了一秒。他想起若非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黎塞留不必旧事重提,说到头,竟是姑娘在哄他,才想起不堪回首、快忘干净的旧伤。

    他的手颤颤落在黎塞留哆嗦着的香肩上:“你,你别哭了,抬头擦擦脸。”一面说一面去抬她的额。

    黎塞留扭肩呜咽道:“不抬头。不给你看。”

    庄言说:“别哭了,芒果剥好了。”

    黎塞留泪水涟涟地抬头,反手将军大衣扯到肩上,睫毛挂着水珠眨了眨,撅嘴说:“给我。”目光与发呆的庄言碰了一下,双眸被泪水洗得烟雨朦胧,微红的眼眶狼狈得可爱。

    庄言将剥好的芒果给她。黎塞留垂目一瞧,一边打嗝似的抽泣,一边讲究地扯了张湿巾擦净手,然后捧着芒果低头轻咬。低头吃芒果时,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泪水朦胧的双眼闪闪反光,红唇轻啃,一边哭的死去活来,一边吃得专心致志,把庄言看得目瞪口呆,才知道女人的喜怒哀乐原来可以两不耽误,傻在那儿吞口水。

    黎塞留脸早红了,樱唇也有了血色,吃了两口芒果,甜甜吞下,才想起庄言来,扭头幽幽瞧他道:“丢人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怎么办?”

    庄言怕她要灭口,举起右手庄严地说:“保证不宣传,烂在肚子里。”

    黎塞留什么都信,渐渐不哭了,偶尔一抽,捧着芒果谢他:“好,谢谢你哦。”小口咬着芒果,热带水果的多汁沁甜给她幸福的幻觉,于是打起精神问:“你还要听吗?”

    庄言怕她勉强说下去又该哭了,连忙摇头,拿纸巾擦手,说:“那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别说了。也许我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又起涟漪了。”

    黎塞留嘟囔:“是的,怪你。本来都忘的差不多了。”

    庄言强行转移话题:“那么米迦勒大人创造战姬的目的是什么?”

    黎塞留看了一眼摄像头,庄言秒懂。这个问题已经越界太深,连沉默者都不知道答案——可能连国务枢密院都不知道答案。

    他本能地察觉到,米迦勒和共和国的关系不仅微妙,甚至脆薄。首先她对人类彻底不信任,却和共和国保持了如丝若缕的关系,证明她已走投无路,才故意为之。而黎塞留作为米迦勒的信使,在共和国内部享有堪比掌上明珠的礼遇,甚至初来乍到便拥有临机决断权,可以联合沉默者直接罢黜尉诩。可见共和国的态度已经直追秦始皇寻道、汉武帝求仙,恨不得倾国相交。

    在这种前提下,黎塞留始终对沉默者有所保留,证明这同盟关系脆如泡沫。

    想通这些,庄言便住口不问,拿纸巾替黎塞留揩拭泪痕,随口问道:“你口中的‘启示’,是否指的是解锁记忆的过程?”

    黎塞留闭目抬头,让他方便替自己揩净脸庞,然后睁眼瞧他说:“是啊。接受启示以后,欢喜的难过的记忆不由分说接踵而至。刹那明白自己的用途,让人难以承受。并且解锁加密区以后,会同时激活编写在加密区里的三大定律,像坚不可摧的三条本能,强迫我去遵守。这是个艰辛的过程,其他人未必受得了。”

183 这就是黎塞留

    庄言想起了机器人三大定律,隐约猜到了米迦勒编写的“三大定律”是什么,面露不忍,更添怜爱,识趣地不问,话锋再转:

    “所以只有你一人得到了启示?”

    “原因不止于此。因为米迦勒大人十分挑剔。未获启示的战姬里,只有我酷似她期待的模样,看上去纯白简单,心无牵挂,所以符合条件。第二,因为我服役的国家是这个共和国吧。”黎塞留放宽心防,几乎无话不谈。

    “跟地域有关?”

    “解锁其他国家的战姬,会让撒旦们意识到战姬不是看上去那样独立自主,从而给所有战姬带来人身威胁。”黎塞留举着芒果,轻轻拉庄言坐在床沿,伏过来耳语:“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国家安全了。”

    庄言的心蓦然揪紧。

    这特么什么意思?

    撒旦?

    撒旦们?!

    只剩下这个国家安全了?!

    妈的,人间沦陷给恶魔了?我咋一点动静都不知道呢?

    庄言挣扎欲言,黎塞留却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老实些,然后远远举着芒果,软软伏在他肩上,胸印着他胳膊,暖香热气轻轻喷在他耳朵里:“信仰输给货币了。所以米迦勒大人输给了撒旦。悄悄告诉你了哦,只告诉你:东方是最后的阵地了。嘘,若让参谋层知道,他们会起别的念头。”

    庄言脑袋又快炸了,血压飙升,激素喷薄,脑子空转的快,却在胡思乱想,一点建设性都没有,被软玉温香迷醉得神魂颠倒,打起精神思考正事时却被“这个世界只剩这国家安全了”搅的头晕目眩。

    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倘若黎塞留和米迦勒的主从关系曝光,就会危及其他战姬的人身安全?

    这些魅力四射的人形兵器,都快以偶像的身份征服全球观众了,谁有能耐危及她们的人身安全?开玩笑,这些妞全副武装的时候,火力快追上战列舰了,什么刺客敢跟她们叫板?

    庄言扭头瞧了黎塞留一眼,他看见女神说得小心翼翼,语气郑重刻板,是真的投鼠忌器谨小慎微。不由得他不信。

    他快疯了。倒不是欲火焚身烧光了理智,而是三观颠倒让他急切好奇,想知道全部真相,所以恨不得摇着黎塞留的肩膀逼她和盘托出。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庄言忍耐心头痕痒,认真对黎塞留说:“你替我做担保,请务必安排我见一次你口中的米迦勒。我有话问她。”

    黎塞留无力靠在他肩上,悲伤低头:“她已经失踪四十三天了。我之所以找到你时那么欢喜,就是以为依照米迦勒大人留下的安排去做,会得到意外的转机。但是,但是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简易。”

    “失踪了?!”庄言失声嚷道,猛扭头看她,只瞧见她垂头时睫毛的颤动,看不见她表情。

    黎塞留双手捧着芒果,已经全无食欲,细细反问:“若她没有失联,我命悬一线时她又怎么会不来救我。”

    庄言皱眉细数,抬头惶恐记起,四十三天前,正是怒火凤凰首次升空的那一夜,神秘女人在外太空出手援救vv那次。

    倘若帮助怒火凤凰残骸点火转向、逃离核覆盖的奇妙女人是米迦勒,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vv是她亲手创造的作战工具,并且就在东方服役,她没道理袖手旁观。

    但是那天之后,米迦勒就失联,未免太巧合了。但是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黎塞留驾临基地来寻他。庄言原以为黎塞留出现是为了架空狂妄作死的尉诩。没想到他自己也有份儿。

    黎塞留忽然将手里的芒果放回了果盘,一脸落寞地用纸巾擦拭手心,失魂落魄道:“米迦勒大人失联以后,参谋层对我日趋冷淡。我不知道西方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米迦勒大人的其他部署,她那么寡言少语,我已经不知道以后的路怎样走。”

    她茫然抬头,眼圈桃红,软弱瞧着庄言,忽然嘤声道:“我只剩下你了。我好想和你做朋友,认真端详你的举手投足,学习你的言辞谈吐,来揣摩米迦勒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为何她的计划里面偏偏多了你。”

    黎塞留泪目朦胧,委屈说着,眼看要滚下泪来,庄言忍不住伸手勒住她肩,低头拿指弯去揩她的脸庞:“谁说不是朋友呢,我嫌弃过你吗,哭什么啊。你这个神仙一样的姑娘,全天下都想和你做朋友,想追你的人整编起来能塞满一个加强连,我恨不得当连长。明明是女神,哭什么啊。”

    黎塞留被他揩掉泪,坐直了揉了揉眼睛,低头揩掉泪水,眼眶红红问他:“女神是什么呀?我说啦,我只是一个工具呀。”

    庄言被问懵了,挠着脸,认真给女神两个字下定义:“女神就是长得好看,心地也好,愿意相信别人,也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女神就是人人都想追,但是谁都追不到的人。”

    黎塞留皱眉体会了一下,然后微蹙细眉,好奇端详庄言,迷惑歪头:“你在和我**吗?如果你要**的话,我要问过维多列奥才行,因为你是她的男朋友。”

    庄言两眼一坠,屁股挪远一尺,魂飞魄散挥舞双手:“不是!这最多算注解,怎么是**?不是!你过分了啊,太过分了!我在安慰你啊!”他脸色煞白地瞧着惊呆的黎塞留,大喊大叫:“千万不要告诉维内托!”

    黎塞留吓傻了,结结巴巴,无辜嘟囔:“不是的吗?我分不清嘛。你告诉我就好了,我拿不准的话就会忍不住问你啊。”

    庄言低头悻悻擦汗,不敢直视这蠢姑娘:“总之你别去问维内托!”

    “你想对维多列奥保密的话,那就是**啊。”黎塞留替他仔细分析,鞭辟入里:“如果是**,那你就是劈腿,所以我应该告诉维内托啊。”

    “她得出可怕的结论了啊!她的思路在最要命的地方突然反常地清晰啊!”庄言呆滞抬头,张着嘴巴惊恐地想,“vv已经把你当情敌了,你还把她当闺蜜,你醒醒啊黎塞留!你还要告状!你还告我劈腿!你这个妖精,你这样下去没朋友的啊!谁他妈跟你做朋友啊,给我死远点啊!”

    庄言口干舌燥地吧嗒了下嘴,伸着手结巴劝说,试图挽救:“你,你听我说,沉默者为什么要保密,是因为这些对话只能是我俩的秘密,对吧。所以你不能和维内托说,这是祖国的意志,这是沉默者的立场,这是大局的需要,这是保密的原则。”

    庄言噼里啪啦一顿忽悠,说的精疲力尽眼冒金星。

    黎塞留咬唇盯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竟被他绕了进去,思索着点头:“好像是的。好啦,我不跟她讲。”

    庄言死里逃生,汗湿透了背心,喘息得像夏天的狗。

184 庄言的修罗场第二弹

    黎塞留反而拿袖子给庄言擦汗,关切疑惑问:“你在慌什么?”

    然后警报一响,地上亮着的一线橘红骤然变红。沉默者还没来得及警告,舱门就被踹了一脚。

    “怎么回事……”庄言惶惶回头,还没嘀咕完,一道立体投影恰到好处落在墙上,告诉他怎么回事:一身紧致戎装的维多列奥大人正在叉腰踢门,气势汹汹抬头嚷嚷:“庄言!你给我出来!还锁门?你在干嘛?还锁门?”气急败坏,边嚷边踢,一头湿漉漉的银发垂在肩上一震一跳,还没擦干,濡湿了少校肩章,可见她洗完澡就匆匆杀到,连吹头发的功夫都省略了。

    庄言魂飞魄散,蹭地站起来抱头乱转:“怎么办?为什么要锁门啊,是沉默者锁的门,不怨我,我要她去问沉默者……”

    仿佛着急甩锅,一声气阀响,舱门轰然开启,加密状态骤然解除,象征防窃听系统的一列橙灯无情熄灭,康复舱不仅还原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更殷勤地自动开门,引狼入室,让杀气腾腾的维多列奥大人长驱直入。

    庄言扭头瞪黎塞留。

    黎塞留无辜耸肩:“沉默者不愿意暴露自己,所以……啊,维多列奥大人!”她欢喜拍手。

    然后庄言看见vv踩着八厘米黑皮靴,登登登杀过来,银发随着杀气腾腾的步伐一荡一荡,少校肩章的流苏轻颤微跳,贴身收腰的少校衬衫勒在黑腰带中,扎在束臀短裙里,飒爽利落,性感逼人,扑面吹来一股冰凉香风,叫人不寒而栗。

    庄言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慌乱,未开口已理屈词穷,绞着手慌张道:“你回来啦!你看我!我想去接你的!”

    维多列奥大人瞧了眼凌乱的病床,扫了眼果盘里风干的芒果,最后盯着脸热心跳的庄言,耐人寻味道:“可惜时间不够用,是吗?”

    “什么?!”庄言嚷道,“没有!”

    维多列奥俏脸生寒,红瞳爱恨交加盯着他,食指戳的庄言步步后退:“没有?没有锁什么门?我的权限都刷不开门!你有能耐啊,保健室。avi啊!女神终于到手了?恩?恩?”

    黎塞留喜孜孜拍手笑道:“他叫我女神呢!你怎么知道?”

    庄言觉得他面部的水分突然蒸发殆尽,只剩下比木乃伊还枯槁的皮包骨头,在秋风萧瑟里,他悲伤回头,落寞凄楚地凝望黎塞留,幽幽含冤道:“我那是在安慰你啊。”

    黎塞留呆了一下,她在庄言萧索的脸上看到了死到临头的超脱,看到了生无可恋的绝望,看到了痛心疾首的不甘和无药可救的苟延残喘。

    下一秒,vv义愤填膺地跺脚嚷:“你这个白眼狼!”一巴掌拍在庄言后脑勺上,他的双眼险些挣脱基膜夺眶飞出,嘴里飞出几星泡沫,宛如被许褚瞄准后脑敲了一锤。

    庄言险些被拍得魂飞魄散,意识模糊时横下心想,妈的反正都是这个下场,还不如趁虚而入把黎塞留吃了一饱口福。

    庄言悠悠醒转时,瞧见自己橡皮泥似的软在椅子上,黎塞留温雅靠床而坐,披着大衣,双手矜持地搁在被子上。vv背影窈窕,正抱胸立在床前,摸着下巴问:“天庭计划?”

    “是的。”黎塞留点头,“天庭计划是格局演变的钥匙。如果顺利升空,完成产出,将成为颠覆国运的第八奇观,让国家的工业指数和军工造诣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一定会有人试图染指天庭计划。怒火凤凰是内定护航机,于是对你负责的人选也至关重要。我想告诉庄言那些必需的情报,所以锁了门。”

    vv扭头瞥了庄言一眼,瞧见他软绵绵趴在椅子上揉后脑勺,心头一软,叉腰走过去,嘤声嘟囔道:“对不起嘛。还疼不疼?”小心翼翼拿指尖戳他头发里鼓起的大包。

    庄言心有余悸地说:“刚才白光一闪,我看见前面就是三途河……奶奶就在对岸笑。”

    vv冰凉的手指轻刮他的脸颊。手在讨好地触摸,口上却撒娇责备:“你真讨厌!我最害怕的就是救不到你,总以为会差零点几秒,总以为击毁卫星的时候基地已经在零点几秒之前覆灭,所以恨不得踩着油门不放。我心惊肉跳的时候,提心吊胆问你,你却戏弄我。”

    她说着又恼火,粉拳轻砸:“恨死你啦。”

    庄言正追悔莫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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