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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哪里跑-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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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后,吴李氏才出来,双眼红肿,显是掩着被子哭过。待看到小道士后,她更是掩面而逃。
“嫂嫂,”小道士叫道,拦住她,深施一礼,诚恳地说道:“刚刚我一时冲动,多有得罪,万请嫂嫂恕罪!”
吴李氏掩面不敢看他,低声说道:“叔叔是不是觉得,奴家是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小道士正色说道:“绝不会!”
“嫂嫂饱读诗书,必知廉耻;嫂嫂气质清雅,必然清洁。我不知嫂嫂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但我相信,嫂嫂必定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嫂嫂既然是被逼得,我自然不敢轻视。”
“只是我想说,人活世上,顺本心即可,何必为了他人或他事,而这般逆了自己的心意!”
“我言尽于此,再向嫂嫂告罪。”
说完,小道士深施一礼,转身离开。
身后,吴李氏喃喃说道:“人活世上,顺本心即可,何必为了他人或他事,这般逆了自己的心意!”
回到客房,小道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就向吴七步辞别。发生了这种事,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下去。
他本以为吴七步会挽留他,为此还想了诸多借口。没想到吴七步这次却甚是痛快,一口便应了,神色间也没什么异常。
此时天色已晚,再出城大是不方便,小道士和许若雪便在客栈住下。
第二日,两人洗漱完,下了楼,却听到满城议论纷纷。
说的却是:昨天夜里,定县首富吴家的大儿媳,夜里出来赏月时,一时失足,竟掉进后花园的池塘里,生生被淹死!
这消息如睛天霹雳,两人相顾骇然!
直觉地,小道士知道,吴李氏的死必与昨天的事有关。并且她绝不是失足落水!
必是自杀,或是他杀!
小道士一向淡然,极少这般大惊失色,许若雪心中起疑,问起,小道士就将昨天的事一一道出。
许若雪先怒了一阵,后说道:“这事不对,大不对。我跟吴李氏相交多日,她知书达礼,温柔贤良,定然不会做出那种丑事。哪怕她心里真爱煞了夫君,也绝不至于当面勾引。夫君说得没错,吴李氏必有极大的苦衷!”
“可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竟将她逼迫至此!”
两人苦思了一阵,许若雪从嘴里道出一个人名:吴七步。
小道士摇头说道:“不对!吴七步向来对吴李氏敬重的很,也喜欢的很。再说了,他家豪富,自己又淡泊名利,这世间能有什么,可以让他付出这般大的牺牲?”
听他一说,许若雪便也迟疑:“是啊!这世上哪有男子,主动往自己头上带绿帽子;这世上哪有丈夫,肯舍得把这般好的妻子,推到别的男人床上。再说了,夫君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他这么做啊!这事是说不清。”
可除了吴七步,还会有谁,将吴李氏逼迫至此?
两人想不清,便不去想,一同去吴家吊唁。
昨日小道士离去时,吴家还一团喜庆。不过只相隔一夜,吴家已一片素白!
只此一夜,吴七步已形象大变。素来很有风度,也极讲风度的他,此时衣衫竟至不整,那神情憔悴的更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见到小道士后,他放声大哭,哭声悲怆至极。小道士连声安慰,他却大哭不止,竟至昏厥。
小道士于是叹道:“此人对他的妻子,用情真是至深啊!”
许若雪却摇头:“夫君有一双能看清鬼魅的眼,却没有一双能看破人心的眼。这吴七步的伤心是不假,可在我看来,他不止是简单的伤心。”
小道士不服,和许若雪争辩了几句。
吴七步盛情邀请小道士作场超度法事,小道士自然应了。
法事到得第三天,这一夜,小道士已经歇下了,却忽然听得前厅大喧。
然后有仆人急急地跑过来,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阿郎去了,阿郎去了。”
小道士先还没明白过来,待想清楚后,他直接从床上蹦到地上。
竟是,吴七步,死了!
吴七步死了!我去啊!
小道士连衣物都不及穿好,急急跑去,却见前厅厢房一侧,吴七步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额前,赫然有一个圆洞,有鲜血、*正不停地从那洞中涌出,那情状极是恐怖!而他的表情却更是奇怪,脸上似凝固着恐惧、悔恨、自责、解脱等等诸多的情绪。
有仆人说:“今晚阿郎累了,就去厢房休息了下。没多久,房中就传出他说话的声音。房中便无别人,我觉得奇怪,问了一下,阿郎却叫我滚开。一会儿后,我听到阿郎一声惨叫,再无声息。我心中害怕,推门一看,阿郎已经,已经这样了。”
听他说完,小道士眉头大皱。他一进这房便感知到,这里阴气大盛。
小道士开了法眼,果见屋中有鬼气残留。
这还真是,厉鬼杀人!
那厉鬼,必然刚刚离去,鬼气隐约可见。小道士顾不得多说,连忙循迹跟去。
出了院墙,过了东街,越行处,地越偏。
法眼中,忽然见右边一偏僻处,阴气大是异常,小道士急忙飞奔过去。
可才行了两步,他后方,忽地厉啸刺耳!
瞬间,小道士汗毛倒竖,他急急想避开,却哪里还来得及,脑中只闪过这念头,身子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觉阴气如刀,刮脸而过。
他侧头一看,眼睛蓦地瞪得滚圆。
身后的大树上,忽地多出了两个圆洞。洞口通透,浑圆光滑!
小道士脑中灵机一闪,大叫道:“清妍!”
黑暗处,有一美人走出,正是清妍。
乍见这佳人,小道士先是大喜,继而大怒。
他怒指清妍,喝道:“清妍,你答应过我,日后定不作恶,现在却为何要取人性命?”
再注意到清妍脸上的墨蝶,比当初离去时更深了几分,他更怒:“清妍,你好不容易才丢去心中的恨,却为何还要 再捡起来?二老爷用自己的命告诉你,仇恨是这世上最要不得的东西。他一生如此凄苦,难道你非得要步他的后尘不行?”
清妍说道:“天一子,我也想消去所有的仇恨,像生前般,每日里弹琴画画,轻松写意地活在这世上。”
“可是,”她声音渐渐转厉:“我一路行来,一路所见,却处处是欺压,处处是不公。”
她长叹:“以前活在深闺时,我只以为,这片天地就如后花园中的那口池塘,虽然浅,却清清澈。直到行走在这世间后,我才知道,这片天地却如那黄河,不但深,而且浊!”
“刚出来时,我以为,赵郎的心就是这世上最狠最毒。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至少赵郎的心中还有爱,眼里还有情。可这世间,竟还有无数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情爱,心里只剩下刻骨的狠毒!”
“尘世如此污浊,别的人、别的事,我可以不管,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是,若有那忘恩负义的负心男子,我柳清妍见一个,便杀一个。负心人杀不尽,我的恨,就永世不得平!”
205 人若疯癫,可如何
说到这,这清新婉约、秀雅绝伦的绝色美人,满脸竟是戾气。那浑身上下的书香气,也尽数化成杀气。于是那墨蝶便更清晰了几分,展翅欲飞!
这容颜,看着有七分恐怖,却,更有十分美丽。
小道士叹道:“清妍,你不应这样。人心有善也有恶,善者有极善,恶者有极恶。你若是一味纠结于人心的大恶之处,你心必永不得安宁!如此,你何苦要为难自己。”
清妍冷冷说道:“何需为难自己!这世间忘恩负义的男子,我知道一人,便杀一人。我杀一人,便少一人。我虽是女子,却愿为这天地,除去这尘垢!”
听得近处传来脚步声,小道士便不再与她争辩,直接问:“这么说,你杀吴七步,也是因为他负了吴李氏?”
清妍昂然说道:“正是,吴李氏还在此地徘徊不去。以你的本事,自可召出她的魂。事情真相如何,你一问可知。到时你再评判,我柳清妍有没杀错?”
小道士本就对吴七步有所怀疑,当下也不多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嘞?故人相见,你就背后偷袭,差点置我于死地。我自问行事光明磊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你为何也如此对我?”
清妍冷笑:“张天一,你需记住,若非我念及故人之情,你方才必死无疑!还有,请别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大。天下的男人一般黑,你不过也是负心人。”
小道士大是诧异:“我怎地也是负心人?我负了谁?”
清妍却丢下一句:“你扪心自问,你负了谁?”说完,便飘然离去。
此时,吴家的仆人已追到,看小道士怔怔地站在那,问:“仙长,那厉鬼可曾捉到?”
小道士缓缓摇头。
回去的路上,小道士一路苦思。终于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自己,这一生中有负于谁。
只有这个女子,柔儿!
可,清妍怎会知道柔儿的事?依柔儿的心性,若非亲近之人,她断不会将这等事告知。
这么说来,清妍定与柔儿交好。说不定,柔儿此时正与清妍相伴!
一念至此,小道士猛地拔脚追去。无奈暗夜寂寂,早就不见了佳人身影。
小道士跺脚长叹,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他苦找多日,可人儿却一直杳无音讯。这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却因一时大意,竟至错过!
恨了半晌,他无可奈何,只得怏怏返回。
回到吴家,此时正当子时,正是一夜中阴气最盛之时。
小道士做法事,招吴李氏的魂。
招魂术,有道家支派专精此术,小道士却不擅长。好在吴李氏未过头七,其魂还在此地,招来却是方便。
当下小道士先画招魂符,再取招魂幡三面,中间置以吴李氏的衣物,然后他盘膝坐于一旁,凝神施法。
手掐聚魂诀,口念亡魂咒,不一会儿,吴李氏飘然而至。
小道士看着她,叹道:“打扰亡者安宁,是大不敬。可有些疑问,我不得不问。还请恕罪。”
说完,他深施一礼。
吴李氏回礼,说:“仙长客气了。”
小道士便问:“请问,你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妾身是自己投池。”
小道士疑道:“吴家豪富,你膝下又有幼子,究竟是什么事,让你竟至于此?”
吴李氏不答反问;“我夫君,他可是去了?”
小道士点头:“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尊夫已去,被厉鬼所杀。”
吴李氏怅然,一声长叹:“昨夜我想起前世,不由大哭,正被那女鬼听见,问我因何事如此伤心。我一时按捺不住,便将心事一一告知,她听后盛怒,说,必要杀这负心人。我当时心中已有预料,却没想竟成了真。”
小道士问:“吴七步到底是如何负你?”
吴李氏沉默了下,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瞒得?罢了罢了,我就说个明白。”
“吴家是定县首富,吴七步又生得俊郎,身具大才,对我更是体贴入微,所以别人想来,我每天过得,必是快活似神仙。”
“可谁知道,谁能知道,我看似活在天庭,其实却身在地狱!”
“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吴家看似豪富,其实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家中养了一大堆纨绔子弟,这些年来,若非我苦苦维持,怕是连表面的光鲜,都维持不了。”
“这且不说,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哪怕吴家倒了,有我李家在,我们一家三口也不会差到哪去。真正让我心寒的,是吴七步。”
“吴七步俊朗是不假,可若说有才气,那就,只能呵呵一笑。”
“他自比七步成诗的曹子建,自称吴七步。他十二岁时就参加发解试,一举得中解元。他能诗能赋,也通经义。他文质彬彬,出口成章。所有人的都赞他,好一个才子。”
“可事实上,他不过是,一桶水摇不响;半桶水响叮当!”
“七步成诗,呵呵,那句‘半烟半雨柳桥西,乡女浣衣盈盈立’,是他四年前所作,的确是大好。可这四年来,每日每夜他都想补完全诗,却一直未能成功。这就是他的七步成诗!”
“十二岁中解元,的确如此。可那是因为他天生早慧。自此以后,他参加科举四次,却次次落榜。先考诗赋进士,不中;后考经义进士,再不中。这样一直耽搁了十五年,竟一事无成!”
“考不上便考不上,对我来说,只要有丈夫孩子陪在身边,便 足够了。做官,做官有什么好,悔叫夫君觅封侯啊!”
“可他却绝不这么想。”
“对外,吴七步装得比谁都洒脱自然,那‘非不为也,实不屑也’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大有魏晋之风。可事实上,这世上,他吴七步,比谁都想考进士,当大官!”
“进士戴紫纱罗,他也戴紫纱罗,却不敢照着一样,于是紫中透金。进士腰系横裥,他也系横裥,却不敢照着一样,于是长出五寸。”
“他日思夜想的,便是考进士、做大官。这样一想十五年,终于,想成了疯魔!”
“他疯魔了,却将我,生生害死!”
“刚嫁给他时,我心中极是欢喜。可相处久了,我便知道,他的才学其实十分有限,就连我都不如。可那时他倒知情识趣,对我的确很好,所以我也绝不后悔,一心只想着和他厮守终生!”
“却不料我的一生,最后竟如此短暂!因为我想托付终生的良人,已彻底疯魔!”
“是,吴七步他是爱我、敬我。哪怕到现在,我还相信,他依旧爱我、敬我。只是,他更爱的,是考进士、做大官。”
“一考十五年,次次落榜。到得后面,他自己都绝望了。在私下里,我无数次地劝过他,请他不要再考了。可他不听。他绝对不承认是自己才学不足,他只说是科举黑暗,多有营私舞弊,再且自己时运不济,才空负了这般大才。”
“实在没信心再考了,他就想,既然别人能营私舞弊,自己为什么不能营私舞弊?既然自己时运不济,那为什么不请高人帮忙转运?”
“于是从前年开始,他不再看书,一心只想着舞弊和转运!”
“去年,经过一年的苦心经营,他终于联络上了四川类省试监考官,监察御史李忆。付出了偌大代价后,他请李某私会。”
“李某答应后,他欣喜若狂,只以为大功即成。却不料,李某在考验了他的才学后,直言说,高中几无望!”
“那一刻,他心丧若死,竟至跪下来,抱着李某的大腿痛哭,更是说,愿以全部资财相谢,只求得中进士。”
“我虽然心中不忿,更不耻,却也别无它法,也只得哀声相求。我一求,李某便说,我生平最喜的便是才女。我出一对,你若能对上,此事或可还有办法。”
“我说可。”
“却不料,李某指着笔帽,出的上对是,入进去笔水溢地。”
“我一听大羞、大怒,当时便欲拂袖离去,只是苦苦忍着,心里只盼夫君能为自己出头。”
“李某见我不对,笑着说,你既然对不上,那我就对了。于是他指着笔架,对了个,浪起来两脚朝天。”
“我羞极、怒极,却没曾想,我夫君竟在旁鼓掌大笑,笑道,入进去笔水溢地,浪起来两脚朝天。果然是绝妙好对,妙极、妙极!”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真呆了。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调戏他妻子,他非但不怒,反还叫好。他竟还叫好。”
“李某就大笑,说,既然你对不上,那我可得罚你,就罚你摘下这面纱。”
“我再不管不顾,转身就要离去,却不料,我夫君竟一把拉住我,竟亲自出手,强行摘去了我的面纱。”
“看到我的真容后,李某就是一呆,那眼睛像蛇一样盯过来,他说,美,真美。若有如此美人陪我饮酒,我必当效力。”
“我执意不肯,可平时对我百依百顺的夫君,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狰狞似鬼。”
“我被吓住了,只得委委屈屈地坐下,像一个妓女般强颜欢笑,伺候那贼人饮酒。”
“今生今世,我何曾受过那般羞辱,心里悲愤欲死。却不曾想,我的羞辱,还刚刚开始!”
206 尘归尘,土归土
“酒过三巡,那贼人半醉。他死死地盯着我,忽然对我夫君说,我是本次省试的监考官,若我肯不惜一切帮你买通关节,你必得高中。”
“我夫君欣喜若狂,跪下说,若大人肯帮忙,那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终此一生,必不敢忘大人的大恩大德。”
“那贼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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