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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之天雨花(桂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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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抓住左登大吼大骂,问他们好好的,这是出得什么妖蛾子。
    左登听说了小姐被劫之事,不由得羞愧无地,扑地跪倒在地,道出了昨夜之事。
    原来这十几个家将多是贪杯之辈,但因老爷有令不得沾酒,便都忍着,却是昨日将晚,门外来了个卖桂花酒酿的,几人想着这又不是酒,便买了来喝,好解解馋虫,却不想便是因此着了道儿,到了夜间便睡得跟死猪一般,早间叫也叫不醒,就这几人出来还是被人用冷水泼过的呢。
    桓清虽然不问外事,听了也知道这必是郑家之计,心中恨极,却想着自己一府人要想平安地到东昌府,还得靠着这些人,忍了又忍,才没有厉声发作。
    




☆、一百六 郑氏美梦纳小星

桓清挥了挥手,让这些人自下去,“我此时哪有闲心去罚你们,等将来老爷回来再说吧。”
    说罢想起仪贞,眼泪又扑籁籁地掉了下来,不由得掩面痛哭,周遭的丫头婆子们也哭成一片,大放悲声。
    管家左忠忙上来道,“夫人,事已至此,还是商量大事要紧。”
    桓清闻言似乎双目一亮,却又哽咽道,“还有什么大事可商量,如今亲朋故旧都不在京中,满朝都是奸党,却去寻哪个相帮?”
    左忠叹了一声,“夫人,方才听那郑瑶仙口气,似乎还要灭我左家满门,况且小姐身陷贼手,这一去,若是逼迫不从,那郑老贼恼怒之下,只怕还要来寻事,那时二位小姐怕是也保不住了,不如这便即早启程去东昌府,京中留几个得力家人打探小姐消息,再派人去军中给老爷送信,或者还有转机。”
    桓清一听这话确实有理,自己几个妇人光在这儿哭也毫无用处,倒是应该写信给老爷,让老爷看看有什么办法才好。
    婆子们扶着桓清进了内堂,见了德贞镜英二人,都是泪眼相对。
    有丫环们把纸笔备好请夫人写信,桓夫人手里握着笔,却是颤抖着怎么也写不下去,便请镜英代书。
    桓夫人此时收了哭声,心里琢磨起事来,德贞哭得两眼红肿,道,“那老贼怎地就知道了姐姐生得如何。又知道姐姐名姓?这可不是祸从天降么。”
    桓夫人也觉得此事奇怪,“难道是你们几人去逛花园子。被外头的人瞧见了容貌?你爹再三说过不让你们去逛,你们偏去。这可不是惹了塌天大祸么…”
    德贞听得这话,哭得更凶。当时确实是自己最先起意要去逛的啊,而且还见着了一个狂徒…
    镜英几下把书信写好,听得左家母女推测,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若真是因为花园之事。那人也是见着了三个人,并不知谁是谁啊,怎么就能知道仪贞妹妹的闺名呢?
    不过此事辩来也与事无补,镜英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镜英将写好的信递给桓夫人。桓夫人看过,马上封好交给家人,家人接了信,火速出府而去了。
    那边左忠也把车轿备好,留了几人打听消息,桓夫人这回也不讲究什么身外之物,命人将各处房门都锁好,一干人都上轿的上轿,坐车的坐车,把大门也上了三道锁。家丁壮汉同着家将们,手拿各色武器护在车轿周边,一齐出城而去。
    郑国泰在厅中胡榻上坐着,身边有三个俏婢服侍,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还有一个用着银签子叉着水果喂着他吃,郑国泰胖身子歪歪地靠坐着,眯缝着双眼。只觉得浑身舒畅。
    要说这日子比前些年可舒坦多了,前些年他正房老婆还没死的时候,那整个一个母老虎,自己哪怕是摸摸丫头小手,多瞧丫头几眼,那母老虎也能把丫环打成个烂羊头!
    至于自己,冲着自己大吵大闹,那都是客气的,什么揪胡子捏耳朵抓脸盘咬皮肉罚跪床头顶马桶等等七十二般绝技一样样的来,弄得自己明明是国舅,顶多也只敢在外头养几个如花似玉的外室,还提心吊胆地生怕那母老虎发觉,打上门去,想起来就心酸啊…
    好在老天保佑,那母老虎去年得急病伸了腿儿,自己就如那翻身的奴才,放到山坡的老羊,终于可以无人拘管,想纳几个就纳几个,左拥右抱,搂两个看一个啦!
    听得家人来报说,瑶仙小姐已经把左大小姐带了回来,郑国泰更是哈哈大笑,乐得双手直拍胡榻。
    “好好好!瑶仙果然能干!老左啊老左,你几次三番和我作对,饶是你千般计巧,万般手段,你左家的宝贝女儿,还不是尽落我手,待我占尽偏宜,看你就算从胡人手下逃得性命,回来见了我娇滴滴的小妾们,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啊哈哈哈…”
    旁边下人名叫丁九,是个惯会凑趣的,谄媚笑道,“老爷说起来,也无甚偏宜,老爷娶了他女儿,老左不就是丈人了,这还低了一辈去哩!”
    郑国泰笑骂道,“胡说!小妾的爹,只和奴才一般,什么丈人!”
    越想越是畅快,仿佛这许多年在老左处受的窝囊气都找补回来了似的,直笑得合不拢嘴。
    说话间,郑瑶仙带着轿子回来了,那轿子抬进了厅前,郑国泰伸长了脖子张望。
    郑瑶仙洋洋得意,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厅中椅上,夸功道,“爹,女儿这回事办得可爽利么?”
    说着便把自己如何上门提亲,如何三句话说崩了,拿了左夫人当人质,逼着左仪贞自动现身大大的吹嘘一番。
    “好女儿,真是女中英雄!”
    轿中的仪贞听了心中连呸!这上门强抢民女要是叫女中英雄的话,那自古以来的女英雄都要泪奔了。
    “快把左家小美人儿请出来让老夫瞧瞧,倒底是如何个花容月貌法,让丁家的夸得跟个天仙一般。”
    仪贞一愣,这丁家的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呢?
    然而轿帘一掀,两个仆妇就伸手过来欲扶,仪贞拨开那手,自己利索地下了轿。
    郑国泰张望着,只见轿中出来一位芳年女子,容颜清丽绝伦,朝厅中走来,步态若行云流水,昂然立于中厅,袖手负于身后,不惧不怒,目光清冷,如一泓寒水,照得人有些发冷。
    郑国泰睁眼细瞧,自头看到脚,果然绝色生春,不单面目姣好如花似玉,最是那凛然如冰似霜雪的神态风姿,更教人销神蚀骨,色授魂飞。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从前见过的那些女娘,竟然都跟死鱼眼睛一般,比得不知到什么爪哇国去了。果然是名门世家,才能养得出这般女儿,就是自己妹子郑贵妃盛年之时,也比不上这位左小姐啊。
    他却不知,也只有象郑家这般穷困寒门做梦都想飞出个凤凰的或是巴望着攀个皇亲富贵的人家,才巴巴地恨不得把女儿们送到那见不得人的所在,正经家风清正的世家名门,谁稀得把个好好的小姐白瞎了,送去给那些不靠谱的老朱家后代糟践?
    郑国泰本来翘脚高倨在胡榻之上,这左一眼,右一眼地瞧着,却是不由自主地坐起身,推开一边服侍的婢女,下了榻,走上前几步。
    “好个小美人儿。你就是左仪贞么?”
    此时此刻,厅中虽还有女婢郑瑶仙和管家丁九在,郑老头的眼中却只有一人了,绕着仪贞前后左右地打量,全方位无死角,怎么看都是美得让人流口水啊。
    仪贞睁大双眼,瞪着郑国泰,眼内寒光毕现,冷笑道,“好个糟老头子,尔就是郑国泰那老奸贼么?”
    郑国泰冷不丁吓了一跳,没曾想这小小美人儿,说话声口如此硬气,倒果真不愧是老左的女儿,连语气也仿佛儿相似。
    郑国泰想到老左一世清名,如今倒要毁于一旦,心里格外得意,连左仪贞话里贬意也不以为忤,呵呵笑道,“左小姐,早就听说你人物生得风流俊俏,跟天仙似的,这便让我那女儿去接了你来,果然是名不虚传,老夫极是满意,如今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在我府里住着,只要服侍得老爷我好,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我这府里正室虽不设,姨娘里头算你为首,也称个贵妾可好?”
    贵妾你妹,贵妾你大爷的!你全家都是贵妾!
    仪贞心里暗骂,却不想这郑家可不全家都是靠着贵妾郑贵妃么?
    “老贼莫要做梦了,象你这般包藏祸心的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左仪贞既然身入这肮脏之地,就未曾想活着回去,你若逼迫与我,我便与你拼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郑国泰哈哈笑了几声,摸娑着自己的几根花白胡须,“左美人儿,照你这般说,竟不是与我做小,反是与我拼命来了,我作我的奸臣,跟你个小女子什么相关?怎么左一个奸臣,右一个贼子起来?”
    一边瞅着好戏的郑瑶仙却是按捺不住,跳了起来,喝道,“老色鬼,竟然是个死人不成,容得这小贱人这般辱骂,不若我一刀杀了,再去寻个好的与你便是!”
    说着就去拔刀,郑国泰着恼,喝道,“住手,你既然劫了她来,这便是我老郑的人了,日后见了也是你的姨娘,须放尊重些,要打要骂要调教,也是你爹我的事,你且回自家去放泼去吧。”
    郑瑶仙啐了一口,“老色鬼!丧了心,姑奶奶我也懒得与你说,便让这小妖精害了你又如何,姑奶奶一个长公主之位照样跑不了的。”
    说着竟扭身而去。
    郑国泰见了泼女儿走了,心想,这女儿也学得她娘一个模样,也亏得女婿能受得了她。
    却是回身高坐大椅之上,觑着左仪贞冷笑几声,道,“左仪贞,须知常言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爹老左处处与我郑家做对,结下了海样冤仇,本来趁着老左离京,就要派人灭你府中满门,鸡犬不留,不过瞧在你这小美人儿能服侍本国舅面上,心气略平,饶你左家几分,你若是识时务,小意奉承老夫得好,老夫便饶你左家过去,若是再不识好歹,说什么拼命的话,就莫怪我不怜香惜玉,命人将你捆了脱个精光,还不是任我施为?再命人将你家杀得一干二净,那时你就是后悔也晚了!”
    




☆、一百七 贼巢忽然见故人

仪贞听了这老贼一番狠话,心里却想,这老贼虽然不过是恫吓之语,未必真敢灭左家满门,也要防着老爹自山海关回来,但郑家这伙人,本来眼界就不高,又精分地妄想当天下至尊,果然是不能和疯子讲逻辑么?
    这个关头,切切不能高看了他们的智商,万一他们就是无所顾忌地脑残了,把左家全家劫杀了,那时就是老爹从山海关回来再把他们杀光也为时已晚了啊。
    如此倒还不能和老贼硬碰硬。
    仪贞默然不语,低下头去。
    瞧着这小美人儿似乎被自己一番话吓得不敢强硬了,郑国泰心满意足,心道,一个小女子,就算是左维明的女儿又如何,落到了我手,还不是和那西楼秀姬一个模样?嗬嗬,日后便教她们姐妹共同服侍老夫我,床幄之中,一对姐妹花,岂不妙哉?
    郑国泰心花怒放,指着案上的酒壶,哼一声道,“小美人既然想明白了,还不过来与我倒酒伺候着?”
    高高地抬着下巴,想做出一副位高权重的枭雄之态,却两眼舍不得自小美人儿身上丢开,这便更添几分滑稽。
    仪贞倒也不甚担心,自己也不是正牌的本土女,不会因为倒个酒就要死要活的,轻移步子,正待上前,却听得厅外头有人来报,“老爷,方大人有要事相商,请老爷火速入宫哩。”
    郑国泰就好象正饿着肚皮。刚刚抢了山珍海味正待据案大嚼之时,偏偏被人拖走。十分晦气,不过想到大事将成。那屁股坐上龙椅的滋味跟抱着小美人儿也不差多少,正是洞房花烛夜,身披黄袍时啊!
    郑国泰迈步要走,却又想起来,回身吩咐管家丁九,“把这小美人送到内院东楼去。那西楼小夫人本是她的姐妹,可让她们姐妹厮见厮见,也好相劝着些,让小美人儿安心做老夫的姨娘。”
    丁九喏声应了。郑国泰满面油光,笑呵呵地出府而去。
    丁九叫了几个丫环仆妇送仪贞到内院东楼之上,仪贞也不违抗,跟在丫环身后进了郑府内院,见郑府中各处俱十分豪华奢侈,不脱郑家暴发户的习气,尤其是内院之中,竟然修着四座雕梁画栋的三层小楼,每一小楼还似都有独立院子,果然是郑老贼金屋藏娇之所。
    待进了楼。仆妇带她到楼中正房之中坐下,但见房中摆设俱是楠木,还要在边角上包金嵌玉,唯恐不知他这是富贵之家,窗台下妆台银镜,边上是黑漆边的金座玉屏风,床帐帘缦处处是金线绣花的锦绣绸缎,端地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仪贞微眯了双眼。略打量过房中地形,便垂下眼帘,做深闺弱女状。
    心里却是在想,方才那老家伙说什么西楼小夫人是自己姐妹,这是神马意思?难道说失踪的秀贞竟然流落到了郑国泰手里了不成?
    一想到这里,仪贞后背便觉得直发寒,秀贞虽然自小骄纵了些,但是沦落至此,给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东西作姨娘,这也太惨了点吧?
    正心里琢磨着,只听房外丫环禀报道,“秀夫人到。”
    但听环佩声响,兰香阵阵,四名丫环围着一位宫装丽人走了进来,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身姿婀娜,面似桃花,眉如新柳,杏眼秋波,唇边带着微笑,宫装衫袖,绣袄罗裙,头上插着明晃晃的点翠金凤簪,耳上明珠温润,皓腕挂着对玻璃种帝王绿的翡翠镯儿,行止端方稳重,模样与秀贞几乎一丝不差!
    仪贞倏然瞪大双眸,低声惊叫,“秀贞妹妹?”
    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那丽人听了似乎也松了口气,转眸瞅着仪贞,泪光盈盈,“仪贞姐姐。”
    却是上前拉住了仪贞的手,仪贞心下一抖,忍住未动。
    “妹妹怎么陷身此地?”
    秀贞回身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姐姐单独说会儿话。”
    那些丫环都恭敬地应声而退,瞧着秀贞的模样,倒是在这府里混得不差,看来还是个得宠的姨娘。
    秀贞拉着仪贞的手,挨着坐下,未语先流泪,“姐姐,都是那刁氏害人,与翁大夫妻两个,半途起了坏心,将我劫到乡间,意欲待价而沽,后来他们打听得郑国舅死了夫人,要广纳美色充实后院,便将我八百两银子卖与了郑家,被那郑国舅纳为妾室,幽居后院,如今已经十个月了。”
    仪贞听得气愤不已,大骂那刁氏翁大,又骂老贼无耻,却是同情地问道,“秀贞妹妹,当日你身边还有个丫环红云,她可是与刁氏一伙的?如今和你不在一处么?”
    秀贞目光微闪,擦了擦泪,低声道,“红云倒是个好的,却也不知被刁氏卖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仪贞也叹了一声,却嗔怪道,“那你怎么不设法逃走,却在此地安稳地做了妾室之流?”
    “姐姐啊,我何尝不想早日还家,可这后院深深,我一个孤身弱女,又无人相帮,那郑国舅又强横相逼,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只好勉强苟活,忍辱偷生了。”
    说着又以帕试泪,动作优雅,别有一种幽怨之美。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仪贞蹙起双眉,叹道,“左家好好的女儿,竟然委身一老奸贼为妾,爹爹和二叔知道了情何以堪啊,这么说来,想必我的名字,也是妹妹告知给那老贼的了?”
    秀贞微微摇头,幽然道,“姐姐莫把秀贞想得这般坏,哪里是妹妹告知的,却是那位丁九娘子出的好计,献得好策。”
    仪贞奇道,“丁九娘子是哪个?怎么会单知道我的名字。”
    郑府管家的娘子,怎么可能知道左府里小姐的闺名,还出什么计,献什么策?
    “丁九娘子就是魏桂香啊!”
    秀贞这一说,仪贞心中大汗,忙道,“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桂香怎地成了丁九的娘子?”
    秀贞这才把桂香的事说了。
    原来桂香回了魏家,整天走东家窜西家,手上虽有银子,争奈她大手大脚,四处撒漫,再加上魏家老两口和哥哥变着法儿自她手上哄银子,不过半年就全都败得一干二净,家中人见桂香再无油水可捞,也不想白养活着这个好吃懒做的老闺女,便寻思着再卖一处人家,也能得一注银子。
    不过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桂香这副模样,年纪又接近三十,偏偏什么手艺也不会,哪家买下人也不会挑中桂香这样的,如此耽误了好一阵,后来还是魏家哥哥灵机一动,想着怎么着妹子也是从左府出来的,不如拿这个当噱头,包装一番妹子,反正桂香不是成日里说她曾经是左大人的宠妾,因不容于夫人这才被撵了出来么,再寻人家的时候,便道这位曾经是左府里头的小夫人。
    正好赶上郑国泰正室新丧,要说这人生三大快事,升官发财死老婆,郑国泰这前两样是早有了,唯独这最后一样迟迟才至,郑国泰那还不放开了寻觅佳人?
    这管家丁九受老爷所托,为郑国泰寻访美人儿,常和人牙子打交道,那一位人牙子当笑话说了桂香这位假冒左家小夫人的故事,丁九倒是留了心,知道自家老爷恨左维明入骨,正想自别处找补回来呢,便叫人牙子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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