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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是真理。

　　秦宝义讲了几个笑话，博得季芸夫人阵阵笑声，虽然笑得很有节制，几乎看不见牙齿，秦宝义也倍感光荣。秦宝义知道，季芸夫人的好心情其实是她女儿带来的，紫萱愿意进入赵家门的实业投资，无论是因为什么缘故，或者以后结果如何都不重要，仅仅这个良好的开端，便让季芸夫人感到欣慰。

　　“秦老板，你是老前辈，以后要多多提携紫萱啊。”季芸夫人说。

　　秦宝义笑着说：“有你在，我哪敢指手划脚？”



　　季芸夫人用纸巾沾了沾嘴角，语气变得凝重：“你在赵家门开发区扎根很深，自然是顺风顺水。我那边很忙，腾不出手，紫萱又年轻贪玩，所以，你千万不要推辞。”

　　秦宝义很清楚，季芸夫人要与那个传说的“7号密使”抢时间，把西凉的地下格局调整到自己满意的形态，需要付出大量精力，自然腾不出手参与赵家门开发区的事务。

　　“紫萱天分极高，不会让你失望的。”秦宝义说着，看了看紫萱。

　　紫萱冷冷地说：“现在讲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小姑娘的股份还没拿过来，一切都是空谈！”

　　秦宝义搔了搔下巴，笑眯眯地说：“夫人想做成的事，没有失手的。”

　　季芸夫人忽然端起酒杯，对秦宝义说：“秦老板，我有件事想问你。”

　　秦宝义忙端起酒杯，与季芸夫人轻轻碰了一下，说：“夫人请讲。”

　　季芸轻轻啜饮一口红酒，缓缓地问道：“秦老板，你是不是在寻找高欢的消息？”

　　……　……　……

　　秦宝义的手指有一丝颤抖。季芸夫人静静望着他。片刻后，秦宝义挤出一个笑容：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好吧，我说清楚一点：你派元朗追寻高欢的消息，对不对？”

　　“这个……夫人，我实在听不明白。”秦宝义放下酒杯，专注地看着季芸，说：“你曾经告诉过我，高欢二十年前便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寻找他的消息？”

　　“我也奇怪啊，”季芸夫人淡漠地说，“我收到一些情报，元朗最近到处打听，有些嘴巴不严的人，喜欢说三道四。”

　　秦宝义暗暗咬了咬牙根。他让元朗暗中探寻高欢的消息，这元朗是怎么办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元朗做出的动静，怎么能瞒过季芸夫人？

　　秦宝义反问道：“夫人怎么也对高欢的消息感兴趣？”

　　季芸不露声色地说：“我只是好奇，元朗最近不安分，一定和秦老板有关，而秦老板从来不会随便走棋的，必是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我很想讨教一下。”

　　秦宝义爽朗地笑了。“元朗不是我的手下，他最近在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再说高欢已经死了，我对一个死人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夫人多虑了。”

　　“如果把事情联系起来，就不得不多想一想。”季芸夫人说，“当年高欢独力挑战七大帮派，高欢死了以后，帮派的幸存者并没有收手，而是成立了一个猎杀组织。”

　　秦宝义抢着说：“夫人也认为高欢没死？”

　　季芸夫人毫不迟疑地回答：“高欢已经死了。”

　　秦宝义笑一笑。“那猎杀组织在忙活什么？”

　　“也许在寻找高欢的后人。”

　　秦宝义点了点头。“有可能。”
第九十八章　　窝囊废与讲课费（2）
季芸夫人沉缓地说：“秦老板，你一定也知道，猎杀组织有个基金会。”

　　“对，寻找失踪人口是很费钱的。这年头，玩什么都得花银子。”

　　“但是近几年，基金会的捐助人纷纷退出。据说时间最久的捐助者已有十五年了，大概已经失去了耐心和信心。”

　　秦宝义没说话，静听季芸夫人讲下去。

　　季芸说：“基金会的资金链随时将断裂，猎杀组织面临瓦解的局面。就在这时，小姑娘投入进来，成了最新、也是最大的捐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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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秦宝义装作很惊奇的样子，“小姑娘为什么这样做？”

　　“也许她认为这是一笔不错的投资，就像她多年前对待歌厅那个落魄的青年。”

　　“那倒是。小姑娘在这方面的直觉很强，是天才的投资高手。”

　　季芸夫人直视秦宝义，缓缓地说：“我把这些事联系起来以后，发现一个有趣的脉络——‘猎杀组织’在追踪高欢，而小姑娘是‘猎杀组织’的资助者，秦老板想从赵家门挤走小姑娘，与此同时，秦老板忽然派元朗寻找高欢的消息。”

　　“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秦宝义笑眯眯地问。

　　“我想知道——”季芸夫人往前耸了耸肩膀，用极低的声音问，“秦老板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高欢的后人？”

　　……　……　……

　　“哈哈哈。”秦宝义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这笑声像一万只老鸹绕梁飞舞，紫萱本已烦躁不堪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打从刚才开始，秦宝义和季芸夫人把高欢的话题颠来倒去说个没完，紫萱已经快烦死了。两人讨论了半天，连高欢是死是活都没个准信儿，突然又冒出一个“猎杀组织”，　一帮窝囊废闲得发慌自己找乐子，还有什么基金会！高欢是哪路神仙，值得这样折腾吗？

　　“妈，你让我来，就是听这些废话？！”紫萱开始发飙。

　　“嗯？”季芸夫人一怔。

　　秦宝义劝道：“紫萱，你妈的……”

　　“你妈的！”紫萱爆出一句。

　　“紫萱！”季芸夫人厉喝一声，“怎么对长辈讲话的？！”

　　紫萱的气焰略矮一寸，嘴巴却不饶人：“臭捡破烂的先骂我。”

　　秦宝义毫不介意，笑呵呵地说：“紫萱，我要说明两点，一，我虽然很臭，可我是收破烂的，不是捡破烂的；二，我并没有骂你，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紫萱不理会秦宝义。

　　秦宝义继续把刚才的话说下去：“紫萱，你妈的话不是废话，她在和我探讨江湖大事。有些知识，你也需要懂一点，在江湖上讨生活，多掌握一门知识，多一个机会。”

　　紫萱似乎听得很认真。然后她从身上拿出皮夹，从里面抽出10元钱，扔到秦宝义面前。“这是你的讲课费，谢谢你给我传授知识。”

　　季芸夫人生气地喊：“紫萱，你疯了！”

　　季芸夫人很少在公众场合大喊大叫，不过在冯紫萱面前，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秦宝义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紫萱冷笑一声，说：“我尊重知识分子。臭捡破烂的也会上课，江湖事业大有希望。”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去。

　　季芸夫人喊住她：“紫萱，给秦叔叔道歉。”

　　母女俩僵持着。秦宝义急忙摆手，说：“算了，小孩子逗我们玩，不要放在心上。”

　　紫萱转脸看着秦宝义，诚恳地说：“秦老板，我是认真的，没空逗你玩。”

　　季芸夫人逐渐提高了语调：“紫萱，向秦叔叔道歉。”

　　“我没错。”紫萱对峙着。

　　季芸夫人忽然换了一种口气，轻声细语地说：“那你走吧。可你别忘了你来这里的原因。”

　　秦宝义很好奇，紫萱来这里还有原因？



　　紫萱果然迟疑了。她来这里当然有原因。

　　季芸夫人用特别随意的语调问秦宝义：“你知道苍狼的信息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九十八章　　窝囊废与讲课费（3）
秦宝义打个楞怔。这话题的跨度有点大，水土不服，时差也没倒过来，突然很难适应。

　　“苍狼啊。”季芸夫人提醒秦宝义。

　　“苍狼怎么了？”秦宝义忽然显得有些紧张。

　　“秦老板，你紧张什么？”季芸夫人发现秦宝义神色异样。

　　“我……很平静。”秦宝义咧开嘴巴笑一笑，“我只是纳闷，夫人怎么对苍狼感兴趣？”

　　季芸夫人真想用兰花指掐死秦宝义。她上次对秦宝义提到过，说紫萱对苍狼一见钟情，中了魔咒，拜托秦宝义找到苍狼，看这样子，秦宝义似乎对这事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他紧张什么？

　　季芸夫人狐疑地打量秦宝义。秦宝义突然清醒过来。

　　“啊对对，我糊涂了，紫萱和苍狼……”他及时闭住嘴巴，看了看季芸夫人，又看了看紫萱的侧影。紫萱已经走到包厢门前，随时可能出去。秦宝义笑着说，“我可以断定，苍狼是我见过的一个人。”

　　紫萱果然被触动了。

　　季芸夫人无声地叹息一声，忽然觉得女儿很可怜。刚才与她针锋相对，让她气火攻心，这会儿又一副受制于人的模样，唉，这女孩算是毁了。

　　紫萱转过脸，一字一顿地问：“他是谁？”

　　秦宝义很满意目前的局面，笑眯眯地说：“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小康。”

　　秦宝义隐瞒了小康的一个重要信息：小康在私立启迪小学做杂工。秦宝义当然不会随便放消息出来。

　　“小康。”紫萱两眼发呆。终于知道人家的名字了，真是可喜可贺。尽管这名字太模糊，不过也算抓住了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不仅仅是那淡定的笑容，和那挺拔的背影。

　　小康。

　　紫萱默念这个名字。

　　这时，紫萱的手机响了，拿起来看一看，是桑拓打来的。紫萱接通手机。

　　“小姐，我在唐雨薇的孤儿院查过了，没有那个苍狼。”桑拓汇报说。

　　紫萱一边接听手机，一边出了包厢，来到走廊一处僻静的拐角，说道：“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

　　“啊？”桑拓很意外，“那小子叫什么？”

　　“小康。”紫萱轻声说。

　　桑拓敏锐地听出来，小姐的语调变化很大，他特别不适应。他宁愿她在耳边急风暴雨地洗礼他，也别这样轻声细语地折磨他。

　　“小姐，我记住了，那小子跑不掉了。”桑拓说。

　　“别说得太早，这才刚刚开始！”紫萱恢复到冷冷的状态。

　　桑拓暗自吁了口气，这就正常了，手机另一端的确是紫萱，而不是她的化身。

　　“对了，小姐，我在孤儿院发现另一个人。”桑拓说。

　　“什么人？”紫萱冷静地问。


（）
　　“一个年轻人，今天刚进孤儿院。我偷偷打听了一下，别人告诉我，他是新招聘的员工，白天在后勤帮忙，晚上巡夜。”

　　“这人有什么关系？”紫萱不耐烦地问。

　　“我曾经看到他和那个小康在一起。”

　　“什么？”

　　“我的眼力绝对没错，眼急手快，这是我的强项，我——”

　　“别说那些废话！”紫萱低喝一声。

　　“啊……我在莲池西路的时候，看到他和小康从43路公交车下来。”

　　紫萱想起来，下午桑拓给她打电话汇报，专门提到过，当时有四个人从车里下来，两男两女。现在看来，一个男人是小康，另一个男人，肯定就是桑拓说的“巡夜人”。

　　“很好。”紫萱说。

　　桑拓浑身仿佛通了一道电流。从冷艳女悍匪的嘴里听到“很好”两个字，就是桑拓得到的最大赞赏。

　　紫萱冷冷地问：“你打听到他的名字吗？”

　　“他叫猛标。”桑拓说。
第九十九章　　挑战底线（1）
冯紫萱与桑拓通过电话后，回到了包厢。季芸夫人没想到女儿还会进来，通常情况下，女儿那么一甩手，闲云野鹤难觅芳踪，今天倒有点反常。紫萱坐下后，季芸夫人发现女儿的神色果然有些异样。

　　“紫萱，出了什么事？”季芸夫人问道。

　　紫萱看了看母亲，说：“我很好。”

　　“你好像有心事。”季芸夫人忍不住说。

　　“跟你讲过了，不要管我的事。”紫萱提高语调。

　　这是母女俩斗争的主题，随着紫萱的翅膀越来越硬，季芸夫人也由最初的强势地位，逐渐成为弱势群体。刚开始是季芸夫人给女儿订家规，后来则是紫萱给她妈订帮规，帮规第九条：不该问的别问，问了也白问，问急了就走人。

　　季芸夫人叹息一声。“好，我不问了，你再吃点东西吧。”

　　秦宝义也发现紫萱的神情异样，他猜可能与紫萱刚才接的电话有关，难道那个电话是关于小康的？这个很有可能。以前季芸夫人告诉过秦宝义，紫萱对苍狼一见钟情，秦宝义不大相信，江湖女悍匪爱上一个人，这样的可能性为零。但今晚餐桌上观察之后，秦宝义改变了想法。

　　原来，我真的不了解女人啊。

　　紫萱喝了口红酒，忽然问秦宝义：“你是在哪里见到小康的？”

　　秦宝义楞了一下。紫萱的口气虽然还是冷冰冰的，而且没有任何尊称，但秦宝义听得出来，紫萱的态度与刚才的任性跋扈不同了。

　　秦宝义说：“我是在街上偶然遇到小康的。”

　　“骗人。”紫萱冷冷地说。

　　季芸夫人提醒她：“紫萱，讲话要注意。”

　　“秦老板在骗人。”紫萱的语调缓和了一些。

　　“何以见得？”秦宝义拽了一句文词。

　　紫萱冷哼一声。“很多人都说我有第三只眼。所以我奉劝秦老板，不要以为我年轻，就可以随便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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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晓得你是啥子意思。”秦宝义显得迷惑不解。同时他也注意到紫萱的前额，眉心部位果然有个小小的红点，那可能就是所谓的“第三只眼”，秦宝义直想笑。那东西是怎么来的，胎记吗？

　　秦宝义当然不知道，那是紫萱用玫瑰花刺扎的伤口。

　　季芸夫人说：“好了，紫萱，别为难秦老板了。”

　　紫萱仿佛没听到母亲的话，仍然注视着秦老板。秦宝义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正常的男人，被西凉江湖最冷艳的美女盯着看，这样的感觉既不安又兴奋。

　　秦宝义知道很多男人想得到冯紫萱的身体，想得到她身体的人，最终都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紫萱一字一顿地说：“秦老板，你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到小康的？”

　　秦宝义不可能把私立启迪小学说出来。

　　“我们真的是在街上遇到的，”秦宝义说，“我们……”

　　秦宝义的话没说完，紫萱打断了他，用一种冷酷的语调说：“你敢用你儿子的性命发誓吗？”

　　秦宝义好像被雷劈了，还没顾上有什么反应，季芸夫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紫萱，太过分了！！”季芸夫人几乎在咆哮，震得包厢里嗡嗡直响。

　　秦宝义木然地坐着。他从来没听过季芸夫人这样暴躁的尖叫，但那声音并没有触动他，真正触动他的，仍然是紫萱那句话——

　　你敢用你儿子的性命发誓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也就是所谓的底线。

　　譬如海卢宏的禁忌是小猫儿。

　　季芸夫人的禁忌是冯紫萱。

　　秦宝义的禁忌便是他的傻儿子钢豆儿。

　　紫萱毫不犹豫地触犯了秦宝义的禁忌，轻而易举便要挑战秦宝义的底线。难道她真的不知道钢豆儿对于秦宝义的重要性？

　　至少，季芸夫人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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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挑战底线（2）
所以季芸夫人的发作，与其说是为女儿生气，不如说是为了保护女儿。有一个疯狂的女儿，母亲就会锻炼成演技派明星，这也是无奈之举。季芸夫人很清楚，随便触犯江湖人士的底线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尽管秦宝义的实力比她弱，但是一个激怒的灵魂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季芸夫人曾经见识过。

　　二十年前，一个古怪的男人曾经玩过一场精彩大戏，以一人之力挑战七大帮派，在西凉的地下世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人便是伟大的独行怪客，高欢。

　　当然秦宝义绝不能和高欢相比，不过本质是一样的，这么多年的风雨，季芸夫人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如果有人问她最害怕什么，她会告诉你：弱者。

　　弱者的愤怒。

　　一个人越是表现出软弱和愚蠢，就越要当心。取人命者，往往是弱者和傻瓜！

　　这个观点，恰恰和多年前的莽村皇帝沙河星不谋而合。沙河星横行乡里的时候，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季芸夫人深深懂得底线的重要性，她能生存并得到辉煌的发展，说她心狠手辣也好，说她果敢睿智也好，说她不择手段也好，有个前提是绝对不能破坏的，就是她对底线的把握。

　　保护自己的底线，尊重别人的底线。


（）
　　然而这个道理，紫萱却不以为意。对她来说，男人只有一个底线，就是裤裆里的小弟弟。她可以摆弄，也可以割除之。

　　季芸夫人发作之后，转脸面向秦宝义，诚恳地说：“抱歉，秦老板，小丫头不懂事，是我调教无方，让你受惊了。”

　　秦宝义木然地笑一笑，望着紫萱，低缓地说：“我想提醒紫萱小姐，别拿我的儿子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