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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仑听他们一言一语地聊天，感觉十分郁闷。日啊，你们是来打架还是拉家常的？请拿出一点职业精神，给我一点尊严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南台区的新皇帝！

　　“给我杀！”吴仑暴喝一声。

　　那个“杀”字刚刚喊出来，两个包厢之间的板壁突然传来一声轰响。

　　嗵！！

　　吴仑浑身一抖，以为隔壁在玩炸弹。接着又一声轰响。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激起的木屑和碎渣四散飞溅，最后一声轰响传来，墙上生生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豁口。浓烈的烟尘里，一个人影浮现出来。

　　当然是猛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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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铁·三角（3）
吴仑很想喊一声：有这样串门的吗？人家的装修不花钱啊？！

　　吴仑对这些不礼貌的行为感到很痛心，为了教育不良青年，吴仑狂喊道：

　　“给我杀！狠狠杀！！”

　　小康透过墙壁的豁口朝对面看去，那边的包厢没人，他放了心，看来明棋和柳素素已经离开，所以猛标才放心地闯过来。

　　不过小康还是想建议：下次去别人家，最好从门口进，总用桌子这么砸，一般主人受不了。



　　混混们一拥而上，看起来很有气势，但在三个青年面前，他们不堪一击。

　　三人背靠背形成稳固的铁三角，双臂挥动，仿佛在原地豁出了一个气场，几十平方米罩在中间，威势惊人。混混们前后冲击四次，每次都有人员受伤倒下。混混们几次冲撞之后，发现站着的同伴越来越稀少。

　　吴仑的心很凉。凉透了。

　　这都是一些什么人？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三个青年的面孔看起来那么陌生，根本不像刚才明棋在隔壁唱的那样——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就算有梦，对吴仑也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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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包厢里只有五个人站着。

　　小康、叶克飞、猛标。还有吴仑，和那个女人。

　　吴仑很害怕。他敏锐的神经被触动了，立刻想到，这是对手故意找茬儿闹事，踢他的场子。可能是赵大脖的人，更有可能是醉八哥在幕后指使。醉八哥一向与季芸夫人貌合神离，而且赵大脖原来想投在醉八哥门下，被季芸夫人破坏了，双方积怨更深。赵大脖虽然已被秘密处决，但他在南台区经营了很久，有不少粉丝，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枝枝叶叶总还连着根。

　　吴仑分析：这三个人肯定是从外地请来的专业人士，一直在秘密跟踪他，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所以才会在今天晚上伏击夜都KTV，而且居然就埋伏在隔壁——想到这里，吴仑的冷汗淌下来，顺着面颊流到脖子里，再往下，淌到两个干瘪的｜乳头上，使他感到一阵刺痒。

　　他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恐怖。

　　这是老江湖的通病。老江湖一般有三大病：多疑，痔疮，肺气肿。

　　吴仑想：我平时特别注意自己的行动，不会让别人抓住规律，可是他们怎么就预料到，我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的身旁有卧底？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吴仑嘶声问。

　　“放开她。”小康说。

　　吴仑紧紧攥着女人的头发，女人闭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嘴角偶尔痉挛一下，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吴仑问：“你们……认识她？”

　　“不认识。”小康说。

　　吴仑差点气哭了。

　　不认识你们忙活什么！我不就想剁这女人的手指吗？我随便剁几个手指算什么？你们拆我的房子打我的人，还有没有天理？还讲不讲文明礼貌？

　　小康说：“吴仑，放开这个女人，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叶克飞笑着说：“趁你还有机会，你要牢牢抓住。”

　　吴仑耳朵里嗡嗡直响。他知道这是最后通牒，而且也知道自己不照办的话，后果是什么。他可以戳死手上这个女人，但他不想为她偿命。

　　吴仑扔掉破酒瓶，松开了女人的头发。女人瘫坐在地上。

　　吴仑慢慢朝外走，经过小康身旁时，他仔细看了小康一眼，目光很冷，似乎要穿透小康的皮肉，看到他的骨头里。

　　小康过去把女人扶起来。她二十六、七岁，大眼睛充满惶恐，嘴唇周围血迹斑斑，面颊浮肿。她的嘴边有个浅浅的月牙形暗痕。

　　“回家吧。”小康说。

　　女人抓着小康的胳膊，顾不得感谢，急切地说：“你们也快走，吴仑不会放过你们的！”

　　叶克飞笑着说：“你怕他们在外面伏击我们？”

　　女人看看叶克飞，又把目光投向猛标，沙哑地说：“你们不认识我了，但我知道你们。”
第七十九章　　风尘女（1）

（）
叶克飞望着那个女人，记忆中没有关于她的印象。

　　叶克飞说：“抱歉，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女人轻轻点一点头。“多年以前，我们在关路镇见过。”

　　叶克飞有些惊讶，重新打量那女人。二十六、七岁，大眼睛，穿着黑色的紧身短裙，曲线丰润，凹凸有致。叶克飞实在想不起来，这位风尘女子跟他们有什么渊源。小康和猛标当然也不明白。

　　女人说：“我叫小雪。咱们先离开这里，我再跟你们细说。”

　　这时，小康的手机响了，是柳素素打来的。小康接了电话，素素缓了口气，急切地问：“小康，你们不要紧吧？”

　　“没事。”小康说。

　　“我和明棋在建兴路的立交桥下面，你们快来。”

　　“好。”小康挂断手机。

　　明棋确实聪明，不仅跑路够快，而且选的地方也好。建兴路在万寿路南边，那里更繁华，而且距立交桥大约二百米有个派出所。明棋的江湖经验主要是逃跑经验，这是从小培养的，并在长期的艰难奋斗中不断充实丰富，越来越精彩。

　　小康一行人离开夜都KTV，并没有遇到阻拦。小雪显得很紧张，出了KTV，她不时地朝马路两边张望。

　　小康知道小雪担心什么。吴仑吃了苦头，当然会报复，所以马路的两边随时可能出现几十号打手，黑衣黑裤，手持利器。小康做好准备，叶克飞和猛标也都准备好了。

　　但传说中的黑帮群殴并未出现。不是吴仑没想过，他离开夜都KTV的时候，手下的人就想召集一帮兄弟封锁道路。但吴仑否定了这个计划。因为他不久前刚除掉赵大脖，占据了南台区，正处于风口浪尖，很多人明里暗里盯着他。季芸夫人严令他要低调，他也很清楚，如果他出了毛病，影响的不仅是他自己。

　　他是这台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棋盘上的一个棋子，只有跟着整个系统一起运转，他才有价值，否则就是废物。

　　他知道废物的下场。所以，他必须忍。忍到一口气变成一个屁，就算成了。

　　吴仑对助手吩咐道：“你仔细调查那三个人的来历。”

　　“吴哥不打算教训他们？”助手有些着急，他很想观摩一场江湖群殴戏。

　　吴仑客气地说：“你个王八蛋懂个屁，要低调。”

　　助手说：“那……悄悄解决也可以。”

　　吴仑扫了助手一眼。“你真是个猪头！那三个人在一起，能让你悄悄对付吗？”

　　猪头助手闭住了嘴巴。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吴仑从齿缝挤出一句话：“报仇，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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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叶克飞和猛标带着小雪，与明棋、柳素素会合了。柳素素将金丝熊的笼子还给猛标。六人上了立交桥，这里视野开阔，大家的心情也开朗不少。

　　六个人望着桥下，车轮滚滚，灯光汇聚一条灿烂的河流。

　　明棋说：“素素，万寿路可能住不下去了，你还是搬家吧。”

　　素素说：“我没事，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你们才要多加小心。”素素看了看小康、叶克飞和猛标。

　　小雪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小康说：“不必客气。”

　　叶克飞问：“小雪，你当年是怎么遇到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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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棋也很好奇，刚才他一直在打量小雪，小雪放松之后，妖娆妩媚的气质恢复了许多，明棋总是忍不住拿她和牡丹比。小雪是风尘女，牡丹是金丝鸟，两人的生活环境不同、阅历不同，气质当然不同。

　　小雪说：“我是孤儿，十三年前流落到关路镇，叮叮收养了我。”
第七十九章　　风尘女（2）
小雪这句话一出口，大家感到十分惊讶。当年的风尘女叮叮也是屠各人的后代，舍命救助小康，不幸被海卢宏杀死。小康一怒之下，用刀子刺穿海卢宏的手掌，钉在廊柱上。叮叮临终前让小康杀掉海卢宏，否则后患无穷。可惜当时街上的混战突然出现了变故，小康去救叶克飞等人，放过了海卢宏。

　　从那以后，小康发誓要找到海卢宏。

　　现在小雪忽然提到了叮叮，众人唏嘘不已，这里的每个人都曾是关路镇大战的亲历者。

　　叶克飞问：“小雪，你是怎么见到我们的？”

　　小雪一边回忆，一边讲述。她的讲述也唤醒了其他人的记忆：小康8岁那年被沙河星骗到关路镇，落入桐桐手中，手下的拐三给小康注射了冰毒。之后，桐桐把小康交给海卢宏，派海卢宏调教小康，小康命悬一线。

　　柳素素联络明棋、叶克飞、沙君伟、猛标去救小康，在关路镇，几个少年失散了。黄毛带着一帮混混追杀叶克飞、沙君伟和猛标，幸亏妓女叮叮把三个少年带到屋里躲起来，三个少年在小屋遇到的小女孩，便是小雪，那年她十三、四岁。

　　“原来是你。”叶克飞想了起来，当时在屋里的确见过一个女孩，叮叮让他们不要担心，小雪不会出卖他们。

　　小雪说：“所以在夜都KTV，我看到你和他——”小雪又指了指猛标，“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救我，尽管你们不记得我。你们不会看着一个女人被欺负。”

　　明棋笑着说：“真是缘分啊。小雪，当时你没见我吧？”

　　小雪打量明棋，摇了摇头。“当时在小屋躲藏的少年，我记得还有另外一个。”

　　“哦，那是沙君伟。”叶克飞说，“这些年我们失散了，一直没遇到。”

　　明棋说：“其实我们几个人，也是今天才相聚的。”

　　小雪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五个人，说：“那真是太巧了。”

　　“这不是巧合，这是缘分。”明棋注视着小雪。

　　小雪的眼风也飘到明棋脸上，两人对视片刻，小雪含笑移开了目光。明棋感觉一阵激动，小雪的眉目含春带情，真是天生的性感尤物。

　　小康说道：“小雪，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小雪垂下头。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生活的无奈选择。当初被叮叮收养的时候，无论如何想不到，有一天也会步入叮叮的后尘。只希望，自己的命不要像叮叮那么苦。

　　小雪仰起脸，说：“十三年前的那场关路镇大战，我躲在窗户后面都看到了。我真的佩服你们，少年英雄。”

　　明棋凑近两步。“那你一定也看到我了？我也是大将，剿灭了桐桐的匪帮。”

　　叶克飞懒洋洋地说：“对，你是大酱菜。”

　　素素和小雪一起笑起来。

　　明棋没理叶克飞，对小雪说：“混战的时候，你一定注意到了，里面那个最帅的小朋友，就是我，我是明棋。”

　　小雪注视着明棋。“当时没看出来，不过现在嘛……”故意不说了。

　　明棋心里火烧火燎的。叶克飞在旁边咳了一下。明棋瞪了叶克飞一眼，心想：没见人家正忙着调情，瞎球咳什么？

　　小雪望着夜空，说道：“叮叮被海卢宏杀了以后，我离开关路镇，四处漂泊。我永远忘不掉，那天晚上小康打断了桐桐一条腿，还把海卢宏的手掌钉在廊柱上。”说着，转脸看了看小康。

　　明棋抢着说：“后来小康离开关路镇，那个传说还在当地传诵。”明棋很激动，因为那场英雄壮举，也有他的一份。

　　小雪忽然说道：“对了，我在西凉见过海卢宏、桐桐和黄毛！”



　　明棋的反应最大，神色紧张地说：“小雪提醒了我，我也见过那三个王八蛋！”一边说，一边拍着脑袋，“今天大家团聚，一激动，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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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风尘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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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问明棋：“你是在哪里遇到桐桐他们的？”

　　明棋说：“让小雪先讲，我喘口气儿，最近太忙太累。”这句话倒是真的，明棋最近折腾得够呛，在医院昏睡了十几个小时，才算补了回来，醒来以后，脑子似乎将以前的东西清空了，只剩下朋友相聚的兴奋。现在经大家这么一提醒，一堆往事涌上心头，却又不知道从何讲起。

　　于是小雪说道：“我是在元朗的赌场看到他们三个的。”

　　“又是元朗。”明棋忍不住咕哝一声。

　　叶克飞看着明棋，很想笑，小康大致能猜到一些，柳素素和猛标却不知道元朗和明棋有什么渊源，也顾不得问，先听小雪讲那次的经历。

　　“黄毛常去那家赌场玩，所以他带桐桐和海卢宏去的时候，没有遇到阻拦。如果是生面孔，他们恐怕连青口街都进不去。”

　　叶克飞说：“他们是专门砸场子的？”

　　小雪说：“黄毛在赌场欠了不少钱，估计是因为这事。”小雪想到那一幕，忽然打个冷战。“他们刚进赌场的时候，我没发现海卢宏，先看到了桐桐，而且认出了他。后来看到海卢宏，吓了一跳，特别是那双眼睛，灯光都照不进去，雾气腾腾，深不见底。”

　　明棋不安地低语：“他原来就是那鬼样子，眼珠像两个玻璃球。”

　　素素也感到一阵寒意，不禁抱紧双肩。

　　“然后呢？”小康问。

　　小雪说：“我喊出了桐桐的名字，赌场的保安被惊动了。海卢宏突然扔了个土炸弹，虽然没炸死人，却把赌客们吓坏了，挤作一团，到处乱撞。”

　　小康说：“那就是他的目的。”

　　小雪点点头。“他们趁乱抢桌上的钱，还捅死了几个保安。这时元朗出来了，那天晚上他正好在赌场巡视。”

　　明棋说：“那就是一场混战了？”

　　小雪颤声说：“没有混战，只有残杀。”小雪双眼发呆，嘴唇哆嗦，“听说门口的老肥被海卢宏虐杀了，幸亏我没看到，不然肯定做一年的噩梦。”

　　明棋将双手搭在小雪肩头，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想让这个女人平息下来。因为他理解小雪的心情，他知道海卢宏会带来什么。

　　小雪正需要有人安慰她，虽然明棋什么都没说，但这已经足够了。

　　小雪深吸一口气，语调平和了一些：“我躲在赌场后面，听到了外面的喊声。我知道那是海卢宏在喊，像一条尖叫的蛇。”

　　“喊什么？”小康问。



　　“他喊：我是石佛。挡我者，死。”

　　众人静默片刻，小雪喃喃地说：“他喊过之后，外面安静了，没人敢追他。”

　　明棋的膝盖发软，那种本能的恐惧无法逃避，从灵魂深处涌上来，就像人们对蛇的恐惧。同时明棋也明白了，为什么元朗对海卢宏感兴趣，原来他们早有冲突。

　　小康转脸面对明棋，淡定地问：“你是怎么遇到海卢宏的？”

　　“我在赵家门工地遇到他们。”明棋深呼吸两次，说道，“其实他们在工地搅事之前，我就看到过他们。”

　　“他们去干什么？”小康问。

　　“那天晚上他们去找人，我正在工棚外面尿尿……”

　　“他们找谁？”叶克飞打断明棋的话。

　　“他们找四茂兄弟。”明棋说。

　　小康的眼睛眯起来，望着立交桥下的车流。

　　“四茂兄弟！”小雪恨恨地说，“我知道他们，当年他们折磨了叮叮！”

　　当年桐桐逼迫叮叮说出几个少年的下落，叮叮毫不松口，桐桐便让四茂兄弟蹂躏她，几乎将她折磨死。

　　小康仰望夜空，说道：“叮叮有恩于我们。”

　　叶克飞说：“我们的原则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猛标站在他们身旁，说：“不管过去了多少年。”
第八十章　　好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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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个人从立交桥下来，沿着人行道朝前走。柳素素低头不语，想着心事。她知道这一刻终会到来——十三年前的一切并没有结束，岁月留下的痕迹没有消散，而是跟他们一起成长，蔓延过来，潜伏在生活的某个角落，现在，它们复苏了，开始影